遊行隊伍從各個街巷彙集到了一起,人山人海,難以計數,等到聚集齊了之後,浩浩蕩蕩的向都督府涌了過來。隨之整個奉天都被震動起來,除了主要的工商業者之外,不少百姓也處於看熱鬧的心態,加入了進來,讓遊行隊伍空前龐大。
這些老百姓對於段芝貴也是滿心的恨意,奉票的問題,就讓他們損失慘重,現在有人帶頭,老百姓也很願意發泄一下。
遊行隊伍到了都督府之外,段芝貴的警衛早就被驚動了,他們在路口府門左右都堆上了沙包,在沙包後面有大量的警衛荷槍實彈,嚴陣以待,將遊行隊伍阻擋住。
這些遊行的民衆一見不能再前進,索性就停了下來,高聲呼喊口號。
“立即放人,還我血汗!”
成千上萬的人一起高呼,聲勢駭人,那些警衛也十分緊張,別看他們手握着武器,但是雙方人數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如果真有什麼擦槍走火的事情發生,只怕就是塌天大禍。
段芝貴在府中也聽得清清楚楚,這位幹殿下撈錢的時候下得去狠手,但是真正到了大事臨頭的時候,卻沒有了主意。
他在地上不住轉圈,好像驢拉磨一般,好在這個時候呂林率領着部下趕到了都督府之外,呂林一共帶了三百多名士兵,同時還帶着一百多個警察。
他們氣勢洶洶的出現,終於讓那些警衛送了一口氣,呂林指揮着部下,形成了一道堅固的人牆,將遊行隊伍隔開。
他騎着高頭大馬,手中拿着馬鞭,趾高氣揚的來到了遊行隊伍之前,輕蔑的說道:“你們這幫泥腿子都聽着,哪來滾哪去,要是再敢撒野,老子認識你,馬鞭可不認識你!”
說着呂林甩了一個清脆的鞭花,臨近的人都覺得耳朵一震。
“長官,我們是前來求見段上將軍的,我們要向他請願,還請您通傳一聲吧!”喬瑞軒代表衆人說話了。頓時有不少人都附和他,紛紛高喊,要求面見段芝貴。
呂林將三角眼一瞪,用手中馬鞭指着衆人:“你們都算是什麼東西,上將軍也是你們想見就能見得,趁早給我滾回去,不要找不自在!”
喬瑞軒一見呂林攔阻,他又從懷中取出了一份萬言書,上面有奉天商民的手印。他雙手舉着,送到了呂林的面前。
“長官,既然您不讓我們見上將軍,那就請您把這份請願書交給上將軍吧,這是奉天數萬百姓的心聲啊,求您行行好吧!”
呂林這傢伙輕蔑的哼了一聲:“小子,你聽不懂人話麼,上將軍日理萬機,沒空看狗屁不通的玩意,民意算老幾啊?告訴你們,一錢不值,都給我趕快滾蛋!”
“這是民國,就要尊重民意,就連大總統都不例外!”
眼見得呂林這個傢伙囂張跋扈,奉天的民衆也徹底被激怒了,他們眼中都冒出了怒火,就算在滿清的時候,對於萬民書也不會不屑一顧,這段芝貴未免欺人太甚了。
“民國?什麼是民國?袁大總統就是民國!”
說着呂林一揮手中的馬鞭,一下子就把萬言書打落在地,正好落到了一旁的泥水溝裡面。
呂林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大總統當了皇上,這天下就是大總統的,你們這幫榆木腦殼,都給我老實點……”
呂林還要說話,啪得一聲,一個物體正好擊中了他的左眼,黏糊糊,臭哄哄的液體隨之流了下來,正是一枚臭雞子。也不知道是誰氣急之下,扔出來的,正好擊中了呂林的眼睛。
前一秒還趾高氣揚的傢伙,瞬間就換了一副模樣,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嘲笑,呂林也被徹底激怒了,他猛地向前催馬,論起馬鞭,照着前頭的百姓就抽了下來。
這一鞭子下來,就有兩三個老百姓被打得皮開肉綻,好不悽慘,呂林狂性打發,又接連揮動馬鞭,瞬間就打傷了十幾個。
這下子徹底激怒了這些遊行的民衆,有幾個年輕力壯的衝到了前面,趁着呂林揮舞鞭子的時候,一把抓住了鞭稍,然後又有一個人衝了上來,大家一起用力,一下子就把呂林從戰馬上面拉了下來。
這下子呂林摔了一個狗啃屎,周圍的民衆都擁了上來,痛打這個跋扈的傢伙。呂林也帶了不少人過來,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還不敢隨便開槍,畢竟有可能誤傷呂林。那一百多個警察就義不容辭了,他們掄起來警棍,衝了上來,想要救出呂林。
雙方瞬間都打了起來,遊行隊伍前面有不少身手矯健的年輕人,他們隨手抓起木棍磚頭等物,同警察打在了一起。這些警察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會這麼厲害,瞬間就有不少人被打得爹媽亂叫。
都督府門之前簡直就成了一鍋粥,遊行的民衆熱情徹底被鼓動起來,他們不住的向前擁,戰況越來越激烈。
這個時候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呂林從人羣好不容易爬了出去,這個傢伙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兩個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
呂林已經氣瘋了,他瘋狂的跑到了府門前,頓時就下令那些士兵開槍。不過他還沒有失去理智,畢竟還有上百個警察和遊行人員糾纏在一起,不能連自己人也都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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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們先鳴槍示警,頓時府門前槍聲大作,那些遊行的商民也都被嚇住了,就在他們一愣神的時候,那些警察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有幾個倒黴蛋乾脆是被同伴拖着出來的。
呂林一看自己人跑了出來,他急忙下令將槍口對準老百姓,就要開槍!在這個千鈞一髮的關頭,突然遊行隊伍後面也響起了槍聲,呂林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時候,有幾百名奉軍的士兵從外面衝了進來,這些士兵歪戴着帽子,軍容不整,手裡都拿着槍,衝到了都督府們前,就和呂林的手下對持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這裡是都督府,你們想造反麼?”呂林大聲的喝問。
這些士兵可不想老百姓,一點都不怕,爲首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威武軍官大聲的反問:“老子就是想要造反,姓段的把我們的飯碗砸了,我們總不能喝西北風,現在就來找段芝貴了,只要他答應養我們,咱們什麼都好說,不然別以爲你們有槍,老子手中的也不是擺設!”
兩夥士兵對峙到了一起,頓時遊行民衆壓力就消失了,他們急忙把受傷的人員帶走,漸漸的退到了後面。
這些士兵可不是隨便出現的,他們都是獨立旅的炮兵營,說話的那個軍官就是楊宇霆,可以說眼前這些都是老張和張廷蘭導演的一齣戲而已。
張作霖雖然名義上跑到成爲校閱士兵,但是眼睛早就盯着城內呢。段芝貴派人把劉書成等人扣押了,然後又封了奉天商會,這些情況老張都十分清楚,他立刻將張廷蘭找了過來。
“廷蘭,這些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也由你拿出個對策吧!”
“七大爺,我認爲這一次我們必須擺正自己的立場,我們既不能爲了討好袁世凱,對奉天民衆下手,更不能爲了籠絡民意,和段芝貴直接對抗,我們要做的是居中調停者!”
老張最欣賞張廷蘭的一點就是頭腦清醒,他所說的正中張作霖的下懷,得罪老百姓,就是在動搖自己的根基,張作霖不會這麼傻。
但是激怒段芝貴,還有他背後的袁世凱,也是十足的糊塗蛋,畢竟老袁掌握大義名分,要是老袁轉而支持馮德麟,老張圖謀奉天的想法,還真容易擱淺,居中調停是最好的辦法。
“七大爺,我建議您立刻向楊士琦發一份電報,詳細的訴說奉天的情況,楊士琦和段芝貴之間互相爭寵,他一定會在老袁面前告一狀。另外更主要的是咱們要把奉天的局面控制住,避免民意氾濫,還要把段芝貴的勢頭壓住。”
張廷蘭說到這裡,又和老張耳語了幾句,張作霖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他很快就安排袁金鎧去發電報,自己則是調動二十七師的兵力,做好萬全準備。
張廷蘭也沒閒着,他從武警總隊之中調出了三百精幹的人員,讓他們化裝成老百姓,混在遊行的隊伍之中,必要時候他們要擔負保護民衆的責任,正是這些人把呂林和警察一頓胖揍。
另外又把楊宇霆請了過來,和他商量一番,讓楊宇霆指揮着炮營的士兵,一旦出現流血衝突的可能,他們就衝出來,阻止流血事件。
雖然衝突之中死傷了人命,會把事情搞得更大,讓段芝貴更不利,但是張廷蘭的良心不允許他這麼做。他是幕後的推手,卻不想做真正的劊子手,說到底他還不是殺伐果決的梟雄人物。
正是有了這些準備,今天遊行纔會出現這種局面,兩夥士兵真刀真槍的對峙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不遠處張作霖帶着一些警衛,風塵僕僕的衝了進來,他一看到那些奉軍士兵,老張頓時把眼睛瞪圓了。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究竟想要幹什麼,竟敢來都督府撒野,老子斃了你們!”
這些士兵一見張作霖來了,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師長,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姓段的砸了我們的飯碗啊!”
“張師長,這都是你的兵,沒有你的命令敢來這麼?別裝了,你等着上將軍處理你吧!”
呂林這個時候冷嘲熱諷的說話了,老張將眼珠一瞪,面露兇光:“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有你插嘴的份,給我滾一邊去,俺老張現在就去見見上將軍。”
說着張作霖甩蹬下馬,獨自一個,昂首闊步,走向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