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趕到了小王莊之後,就隱藏在了鐵路兩邊的樹林之中,九月份的時候,滿山紅葉,很利於隱藏。疲憊的士兵抓緊啃幾口乾糧,然後就呼呼大睡,恢復體力。
張廷蘭等人卻在仔細推敲每一步的行動,搶劫不是什麼難事,土匪出身的二十七師上下都輕車熟路,但是這次搶劫卻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首先要消滅日本的押運士兵,還要阻擋住南滿鐵路沿線的援兵,然後要把數量衆多的軍火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回奉天,難度就增加了無數倍,一連串的行動都必須有周密的計劃。
張廷蘭很慶幸將楊宇霆拉了進來,沒有他的協助,光靠着草莽出身的張作相和紙上談兵的張廷蘭,真得很難完成這個任務。
“旅長,我將這次行動總共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劫車,我把地點選在了小王莊。”楊宇霆說話之間,指了指地圖:“這裡正好是兩山中間的一個谷地,便於伏擊,我準備讓找兩個士兵化裝成鐵路維護人員,由他們向火車發出警告,誘騙火車停下來,然後突然發動襲擊,將負責押運的日本兵解決掉,一定要乾淨利落,不留下一個活口!”
其實最初張廷蘭是準備炸燬鐵路的,不過他擔心動靜過大,致使俄國放棄使用中東路,那就得不償失了。因此楊宇霆的這個辦法不錯,不過也有一個問題,就是鐵路沒有毀壞,援兵可能很快趕到,因此必須速戰速決,不能有任何的耽擱。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列車不一定見到示警,就會立刻停下來,因此還要準備好炸藥,實在不行,就炸燬鐵軌,阻斷去路。
“第二部分就是阻斷外援,日本人在南滿鐵路沿線,每一公里,就安排了十個士兵。在沿線二十公里的附屬地之內,負責巡邏警戒工作,因此我們必須把這些礙眼的傢伙消滅,同時在外圍還要安排一支人馬,將臨近的日本巡邏兵全部解決,避免他們前來援救。”
近代的中國,列強把鐵路修到哪裡,勢力就延伸到哪裡。鐵路周邊的土地,礦山都是列強的,更加要命的是沿線還能駐軍。守着鐵路,不只能夠掠奪中國的財富,還把中國的主權尊嚴踐踏的粉碎。
“解決這些日本駐軍,不用咱們出手。”張廷蘭惡狠狠的說道:“我已經僱傭了一批俄國人,這幫傢伙不少都是日俄戰爭的老兵,戰鬥經驗豐富,兇殘狠辣。這幫傢伙一定很願意把日本人都撕碎了,正好還能讓日本人相信這是俄國人劫掠的軍火!”
張廷蘭早就和弗雷德說過,要收買俄國內部的各種勢力,這可不是一句空話。光是給遠東黑市充當打手的俄國人就超過五千名,有不少現役軍人直接拿着武器去黑市競聘。
這種事情看起來很瘋狂,但是這就是俄國的現實,戰爭已經摧毀了這個國家,所有人都在尋找活路,給黑市幹活,最起碼收入豐厚,而且還能配發糧食,燒酒,還有肉類,因此大多數軍人都趨之若鶩。
張廷蘭也暗中支持了幾個反對沙皇的組織,因此弄一些俄國僱傭軍一點困難都沒有。不過楊宇霆並不清楚俄國情況,一聽張廷蘭居然能僱傭到俄國軍人,頓時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瀾。
楊宇霆去過日本留學,不過越是在外國看過,就越知道中國和列強的差距,不過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傢伙,竟然對堂堂沙俄毫無畏懼之心,不只要搶奪他們的軍火,還要驅使俄國人,這都極大顛覆了楊宇霆的觀念。
震撼之後,楊宇霆就暗暗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和張廷蘭爲敵,這個傢伙實在是太恐怖了,現在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官職,就能把列強玩弄於鼓掌之間,要是日後,就更加不可想象了。
“既然拙言安排了俄國人充當打手,咱們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不過最關鍵的是第三步,也就是將物資安安全全的運回去,特別是大炮,還有生產線,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其實搶相對來說還容易一些,麻煩的是運輸,張廷蘭在出發之後,就從二十七師的車行調出了七十輛大馬車,作爲運輸的主力。又在其他商人那裡借來了五十輛馬車,分散在沿線,充當補充力量,另外張廷蘭又弄來了兩個馬車隊,明面上運輸糧食和雜貨,實際上是提供掩護。
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些馬車在張廷蘭他們出動之前,就已經早早的趕到了預定位置,準備起來。籌劃這種規模的行動,也只有張廷蘭手握着奉天商業命脈的人,能夠做到,不然誰能短時間之內,調動那麼多的車輛啊。
張廷蘭向楊宇霆介紹了自己的準備之後,楊宇霆心中更加歎服,可以說準備已經很到位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分派了,發揮出更好的效果了
“我建議在得手之後,先用五十輛大車把大炮機槍,還有生產線裝車運走。把剩下的二十輛大車分成兩路,一路向內蒙方向,一路向吉林方向,車上裝上一些彈藥。最好由俄國人駕駛,再故意露出一些破綻,這樣就能成功嫁禍給俄國方面。只是剩餘的軍火數量也不少,貿然運回奉天,只怕會引起外人的注意啊!”
張廷蘭又仔細看了看地圖,心中盤算了一下,然後說道:“在三十多公里之外,有幾處貨站,都是北市場建成之後,爲了方便運輸吉林的物資建立的,可以暫時隱藏一些彈藥,不過時間不能太長!”
“我還知道一個去處。”孫安虎也插話了:“這附近還有一處臥牛山,原來盤踞了不少土匪,兩年前我帶兵過來剿滅了,我剛剛派人探查了,現在還空着,臥牛山還有幾處山洞,也能隱藏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
楊宇霆一聽,頓時臉上露出了笑容:“重炮和機器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第一時間運回去,其他的機槍和彈藥都可以暫時藏起來,然後像螞蟻搬家一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回奉天!”
總的行動方案都敲定下來,楊宇霆又安排偵察兵,仔細考察路線,測定距離,爲得手之後的撤退做準備。
張廷蘭則是把孫安虎交了過來:“安虎叔,拿下軍火之後,還要勞煩你辦點事情,把一批假幣,還有印刷機器送到吉林的一處別墅,然後還要故意留下一些證據,誘使別人找到這裡。”
假幣案肯定要有個交代,索性就一起推給俄國人,有膽量劫軍火,自然就有膽子印假幣。這樣一來日本人就沒有了發難的藉口,孫安虎也點頭同意。
各種安排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列車什麼時候到來了。
東北九月份的時候夜晚已經很冷了,在山林裡面過夜,的確很考驗人的身體素質,冰涼的露水,猛烈的山風,張廷蘭還真有點挺不住。
張作相隨手將一壺燒酒遞給了他:“先和兩口,暖和暖和!”
辛辣的燒酒下肚,張廷蘭只覺得食道之中像着火了一般,頓時就舒服了不少,又連喝了兩口。
張作相隨手指了指天空:“廷蘭,看見沒有,月亮星星都沒有了,晚上的山風帶着一股溼氣,我估計明天說不定會下雨啊!”
“下雨好啊!”張廷蘭也顧不得冷了:“只要下一場雨,就能把各種痕跡掩蓋住,這可是老天在眷顧咱們啊!”
“嗯,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這一次成功了,二十七師就真的發達了,奉天就落到了張雨亭的掌握之中。廷蘭你也不能傻乎乎的光幹活,還要仔細想想,想要幹什麼,我都去給你爭取!”
張廷蘭當然知道老爹的意思,是讓他爭取更多的好處,不過張廷蘭的想法可沒這麼簡單:“爹,一個奉天就能滿足胃口麼?我看東三省都小了,現在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沒什麼用處,笑到最後纔是贏家!”
張作相苦笑着點點頭,敢情自己的野心還沒小孩子大啊!
捱過了一夜,又聯絡員過來報告張廷蘭,俄國僱傭兵已經到位了,張廷蘭立即讓孫安虎前去指揮俄國人,等到這面對軍列下手,那邊就將沿途的日本駐軍幹掉,避免他們前來援助。
孫安虎當即去安排了,一直到了下午,孫安虎送來消息,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張作相和張廷蘭終於都放心了。
按照弗雷德的情報,火車會在傍晚時分經過小王莊,張廷蘭已經派遣了一支小部隊,抓捕了兩名鐵軌維護人員,把他們的衣服全都扒了下來,換在了兩名奉軍士兵的身上。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這兩個僞裝的工作人員來到了鐵道附近,隱藏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廷蘭的拳頭緊緊攥着,手心裡面都是冷汗,這列火車中的東西太重要了,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失誤。
眼看着太陽快要落山了,遠處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一列火車快速向這邊駛過來。這種老式的蒸汽機車,冒煙咕咚,聲音巨大,是名副其實的火車。
這時候僞裝的兩個工人就跑到了鐵軌旁邊,拼命揮舞紅旗,還用日語厲聲大喊,讓火車停車。機車司機似乎也看到了有人在大喊,說得還是日語,穿着也是滿鐵的工作服,司機哪裡會想到這是一個陷阱,一見對方是日本人,他只當是前方路段出現了險情,因此緊急剎車。
發現火車開始減速,張廷蘭猛地一揮拳頭:“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