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大事不好了啊,張作霖的人馬把咱們的後路給抄了!”
聽到了這個消息,張海鵬幾乎跌倒,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報告的參謀,大聲的質問:“究竟是哪支部隊乾的,你們弄清楚沒有?”
看着彷彿要吃人一般的張海鵬,這個參謀也驚恐無比:“好像是警備師的新軍,他們擊潰了湯玉麟,然後直插我們的後路。”
“湯玉麟這個廢物,連新兵蛋子都對付不了麼!”正在張海鵬怨恨不只的時候,突然手下人又慌慌張張的來報告,說是鐵路沿線的軍糧倉庫被攻擊了。
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張海鵬徹底驚慌失措了,仗打到了這個份上,勝負已經分出來了,再打下去,只怕連他自己都要賠進去了,張海鵬心中的懊惱無法言說,竟然敗在了小兒輩兒的手上,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啊!
而此時張廷蘭正指揮着士兵猛攻二十八師的後勤倉庫,爲了供應上萬人的戰爭需要,沒有幾十萬斤糧食根本不夠,何況還有大量的戰馬,老馮準備的糧食物資算是很充足了,不過此刻全都落到了張廷蘭的手中。
他指揮着士兵一面攻擊,一面讓大家喊道:“勝負已分,奉天人不打奉天人!繳槍不殺,優待俘虜!”
北洋軍閥之間的混戰很少有過於殘酷的,畢竟士兵不是在爲國而戰,只是吃糧當兵,沒必要拼命。就連當頭的也不願意趕盡殺絕。畢竟低頭不見擡頭見,說不定什麼時候對方就得勢了。因此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就像四川軍閥混戰的時候,雙方男人在拼命,結果他們的太太姨太太還在一起打麻將,子女之間還是稱兄道弟,在這種情況之下,就別指望戰鬥能有多殘酷了。
當然軍閥混戰也不見得危害就小了,因爲每次都會產生大量的潰軍,這些潰軍就變成了土匪。爲禍地方,他們搶老百姓絕對不會手軟,每次戰鬥都會造成地方上兵連禍結。
張廷蘭現在眼看着二十八師潰敗了,也不想讓他們就這麼徹底崩潰了,不然受損的就是奉天老百姓,因此命令手下儘量多抓俘虜,而且不要爲難這些人。
畢竟這幫人不是方文東那種勾結日本。意圖叛國的罪人,也不是宗社黨和蒙匪一類的分裂分子,大家都是奉天人,只是聽了上頭的命令,纔不得不兵戎相見,因此得饒人處且饒人。
張廷蘭也一改以往狠辣果決的作風。抓住了俘虜之後,還派遣專人去安慰他們,正在忙活的時候,張學良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拙言,我們攻下了軍火庫。裡面可有不少好東西啊!”
打仗不能賠本,遇到好處就不能放過。這是張廷蘭一直以來的理念,一支優秀的軍隊不只能打仗,還要會過日子,畢竟奉軍武器裝備還不能自給,因此繳獲越多越有好處。
張廷蘭急忙隨着張學良到了一處山坳,這裡面密密麻麻的擺着不少大車,然後裡頭都是槍支彈藥。光是目測,就能裝幾百馬車,張廷蘭急忙讓手下人清點,很快就發現了六門日本的四一式山炮,二十幾挺機槍。
另外還有大批的炮彈,足有三萬發以上,子彈的數量更是不可計數,看到了這裡張廷蘭也暗暗點頭,老馮這些年的確積攢了不少家底,不過現在都便宜了張作霖。
當然秉承着經手三分肥的原則,張廷蘭也毫不客氣,讓士兵們能搬走的就搬走,等到老張要求上交的時候,他們也能多留下一點。除了這些軍火之外,張廷蘭把目光又放在了那些馬車上面,急忙讓士兵都把馬匹套好,全部帶走。
在無法大規模裝備汽車的時代,馬車就是最好的運輸工具,這次新軍也有一些死傷,正好馬車能幫助運輸。
等到他們搜刮的差不多的時候,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二十八師的人亡命奔逃,結果張廷蘭他們掐斷了退路,後面又有追兵,大部分士兵都選擇了投降。張海鵬則是在親信警衛的保護之下,繞開了鐵路線,逃過了一劫。
孫烈臣和張景惠帶着大兵趕了過來,一看遍地的俘虜,兩個人都不免有點慚愧,他們在前面苦戰多時,沒有多少效果,反倒被兩個後輩捷足先登,要是沒有張廷蘭他們劫了張海鵬的後路,戰鬥還真沒這麼容易結束。
老張此時也在楊宇霆的陪同之下,趕了過來,他首先就下令把所有的俘虜都集中到了一起,對他們大聲訓話:“大家都是奉天人,俺老張絕對不會趕盡殺絕,只要服從命令,你們日後還能繼續吃糧當兵,而且我保證,大家的待遇只能更好,不會變差,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不管以後怎麼處理,暫時都要把儘可能的收攏軍心,維持奉天的大局,張作霖把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安撫了俘虜之後,老張又讓張景惠帶着人馬收攏潰軍,然後讓孫烈臣集中主力,稍加休整之後,就殺向北鎮,把老馮徹底解決了。
就在這個空擋,老張把張廷蘭和張學良叫了過來。
“小六子,聽說你在這次戰鬥之中表現不錯,還把你湯大爺給抓住了?”
“僥倖,僥倖而已。”張學良嘴上雖然謙虛,但是臉上還是有些止不住的喜色,雖然是第一次參加戰鬥,至少是可圈可點,張學良心中也難免得意。
“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事情不能每次都發生,小六子,從此往後,你還要加倍訓練,好好學習,每十天向我彙報一下成績,要是敢懈怠,家法軍法,二法歸一!”
張學良一聽這話,頓時小臉就白了,他還以爲立功了,就能讓老爹對自己高高手,哪知道換來的竟是更加嚴厲的要求,少帥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垂頭喪氣。張廷蘭也在一邊暗笑,張學良還是毛嫩,他哪裡會理解父母望子成龍的心態啊。
後世多少家長,不惜血本的把孩子送到各種補習班,也不管有用沒用,老張的心態多半也是如此,原來張學良有點紈絝,他不好調理,現在表現好了,老張肯定要嚴厲加碼,只是以後張學良好日子就不多了。
老張又讓人把湯玉麟帶了過來,哥倆個再度見面,身份發生了重大的轉變,老湯不是張作霖的主要助手,反倒變成了階下之囚。
從患難兄弟,到了兵戎相見的敵人,雙方再度見面,老湯是又羞又愧,把大黑腦袋幾乎埋到了胸膛裡面,不敢擡頭看人。
老張雙眼在他身上來回掃過,半晌才說道:“四哥,你沒想到咱們會用這種方式見面吧?”
張作霖突然緊走了幾步,一下子把佩槍拔了出來,頂在了湯玉麟的腦門上。
“湯玉麟!咱們哥們患難與共多少年,你說投靠馮德麟,就投靠了,二十七師差點被你給毀了,我現在就想一槍斃了你!”
湯玉麟此時也是滿臉羞慚:“七爺,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要怎麼處置,我都沒有任何怨言,從到了北鎮之後,我就後悔了,不該聽信讒言,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奉軍!”
說話之間,湯玉麟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張狂。
“湯玉麟,你在撒謊,既然你後悔了,怎麼還會和馮德麟一同起兵,你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是不是還想着把我趕下去,你們來管奉天?”
正在老張厲聲質問的時候,孫烈臣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一看老張拿着槍口對着湯玉麟,急忙過來拉住了老張。
“雨亭,都是自家兄弟,玉麟一時糊塗,現在改過來了,咱們還是好弟兄,多少年的交情,哪能說拋開就拋開啊!”
“哼,我從來不認這個在背後捅刀子的弟兄!”
眼看着老張氣得發瘋,孫烈臣急忙給湯玉麟使了一個眼色,在這種時候,趕快服軟認錯吧,不然老張一怒之下,一槍就能把湯玉麟給崩了。
老湯腿彎一軟,撲通跪倒在地,痛苦道:“七爺,我對不起你,要打要罰都隨您的便,我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看着淚珠滾滾的湯玉麟,老張心裡頭也很不是滋味,要是沒有老湯,自己可能早就死在了戰場上,現在他要是能悔過自新,重新忠心耿耿的給自己辦事,留着他也未嘗不可。
老張想了半天,壓住了怒火,勉強說道:“四五十歲的人了,何必還一副小孩子的模樣,讓人家笑話,先起來吧,怎麼處理,等到這次戰鬥結束再說。”
此話一出口,大家都清楚,湯玉麟這算是保住了一條命,孫烈臣急忙讓人把老湯帶下去。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繼續追趕敗軍,把老馮也拿下,二十七師稍事休整之後,就沿着京奉鐵路直接南下,直撲北鎮。而就在此時另外一支軍隊也從草原方向殺了過來,這正是從赤峰派來的騎兵。
兩路大軍齊出,張海鵬的主力被消滅之後,馮德麟其他的部下星落雲散,根本就抵擋不住,一路上張作霖的大軍勢如破竹。
馮德麟此時也沒有想到竟會敗得這麼徹底,他早就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眼看着家底就要拼光了,他也是如坐鍼氈,一籌莫展。
這時候手下兩員大將汲金純和闞朝璽突然找到了他,兩個人臉色都有些不正常,思量再三,汲金純說話了:“大哥,咱們別打了,認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