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整個左翼陣地籠罩在了硝煙之中,張廷蘭的心臟也是一陣猛烈的收縮,一個連的士兵就這樣損失了,誰看了都不免心疼,奉軍已經開始走精兵路線,新兵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以後擴軍,這些人都是最好的種子。
張廷蘭強忍住怒氣,現在整條戰線的左翼已經被攻破,再守下去也沒有用了,因此張廷蘭下令讓士兵們先退入第二道陣地,把第一線給放棄了。
同時張廷蘭也讓炮兵都做好戰鬥準備,從交火以來,吉軍的炮兵都是最大的威脅,因此只有把他們消滅掉,這樣才能消除最大的威脅。
而此時奉軍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原來負責指揮的玉智雄一一見奉軍從第一戰線往後撤退,他頓時就心花怒放,在他看來,這就是奉軍崩潰的先兆。
別管支那人表現的如何出色,他們都沒有頑強的意志力,根本不是真正的戰士,這一點已經在汲金純身上得到了驗證,只要打破了對方的防線,緊接着就是全盤崩潰。
因此玉智雄一毫不猶豫的下令,讓高士儐催促士兵發起攻擊,不過此時的高士儐正一臉的彆扭,好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難受,羞憤,痛惜,種種表情糾結在了臉上,弄得他五官都要挪移了。
第三波攻擊的士兵之中都是他的心腹,訓練多年的嫡系部隊,只要這幫人在,他隨時招募一點土匪,就能拉起來一支隊伍,如果這幫人死了,他就真的沒有戲了。
結果這些心尖兒沒有死在奉軍的手上,反倒被日本人用大炮轟死了。足足兩百人都被大炮給轟成了碎片,簡直就是要了高士儐的命,他和日本人合作,想要恢復從前的地位,結果現在他才猛然驚醒,日本人根本沒把他當成人看,充其量就是一個利用的工具而已。
所以日本人可以毫不猶豫的用大炮轟擊自己的心腹士兵,把他們都變成一堆屍體。日本人可以不在乎,高士儐不能不在乎,他隱隱的都感到周圍士兵正在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就連督戰隊的人都是如此。
高士儐只覺得後背冒出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一直升到了腦瓜頂,高士儐甚至都擔心這些手下人會立刻反叛。畢竟看到自己人死在自己一方的大炮之下,誰都會說高士儐無情無義,在類似土匪的軍隊之中。手下人對長官有了想法,他們真敢偷摸下黑手啊!
正在高士儐心驚肉跳的時候。玉智雄一的命令也傳達下來。讓他發動進攻,高士儐頓時就把腦袋搖晃起來,他可不想再讓日本人來一次無差別的炮擊。
玉智雄一也感到了高士儐的異常,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就算是條狗,也要照顧一下情緒。因此玉智雄一答應炮兵前出,用大炮給吉軍開路。
高士儐也知道,現在奉軍潰敗在即,如果不一鼓作氣。他們就失去了獲勝的機會,因此高士儐只好重新整頓士兵,再度催促士兵發動攻擊。
這時候吉軍的炮兵已經完成了調整,再度向奉軍發動了轟擊。而此時奉軍炮兵一直等待的機會也到了,他們只有六門七十五毫米的克虜伯山炮,比起對方數量差了很多,對轟起來不佔便宜,因此奉軍的火炮主要放在了第二道陣地,等待着反擊之用。
現在對方的炮兵前出,仗着數量衆多,向奉軍耀武揚威的傾瀉炮彈,奉軍的炮兵也不會客氣了。
“三發校正……急速射!”
隨着命令的下達,奉軍的火炮終於開始轟鳴起來,二三十斤的炮彈被一發接着一發的打向了對方的炮兵陣地,在第一輪排炮攻擊之中,就成功擊中了一門山炮,正巧這門山炮裡面還裝着炮彈,沒有打出去。
直接被奉軍命中之後,這門山炮瞬間崩裂了,無數的鐵塊和彈炮炸了出來,周圍的炮兵全都收到了殃及,主管射擊的兩個日本炮兵屍骨無存,其他的吉軍輔助兵也沒有好下場,全都屍橫遍地。
在另外一處情況更加糟糕,奉軍的炮擊造成了更嚴重的後果,有一發炮彈正好落在了裝炮彈的箱子上面,瞬間就引起了可怕的殉爆,周圍的吉軍全都喪命,附近的兩門火炮也被炸成了零件。
日本人也不會一直被動挨打,他們急忙調整炮口想要進行還擊,不過他們裝備的都是四一式山炮,射程和威力遠不及克虜伯炮,唯一的優勢就是靈活,在山地作戰之中很有用處,可是這裡是平原地形,他們自然就吃虧了。
奉軍能打到他們,他們夠不着奉軍,而且他們又沒有掩體保護自己,只能硬抗奉軍的炮擊,下場可想而知。
在奉軍的猛烈轟擊之下,二十門火炮之中有十二門被摧毀,另外還有三門受損,而更加要命的是二十幾個日本炮兵或是死,或是重傷,總之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炮兵是高技術兵種,沒有日本人的指揮操縱,剩下的火炮基本上就成了廢鐵一堆,對奉軍根本構不成威脅。
玉智雄一也看到了這個場景,他頓時就感到心臟好像被猛抓了一把一樣,這些日本炮兵都是關東軍的精華,好不容易派了出來,結果都損失在了戰場上,自己可怎麼向上頭交代啊,他的眼珠子通紅,眼角都要裂了。
不過有一個人比起玉智雄一還不如,那就是高士儐,他好不容易催動着士兵向前攻擊,大量的吉軍都涌到了第一道戰線前後,他們也沒有想到奉軍會有什麼抵抗,偏偏這個時候,更加猛烈的射擊開始了。
張廷蘭在佈置火力的時候,就將第二道陣地作爲最主要的防禦重點,火力很強大,而且每挺機槍都經過測算,保證能夠從最有效的角度發動射擊。另外陣地也是特殊整理的,保證不給對方留什麼掩護的所在。
因此吉軍衝了過來之後,就等於是掉入了龍潭虎穴。疾風驟雨一般的子彈向他們打了過來,擊斃人的速度簡直比割麥子還快。
從第一道陣地撤下來的士兵也全都投入了戰鬥,他們不少的兄弟都已經犧牲了,現在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時候,尤其是沈嶽,他雙眼通紅,正在不斷的發動收割生命,他們整整一個連,只有三五個人撤了回來,其他人多半犧牲。還有就是重傷。
眼看着昔日的兄弟都死了,他們心頭都在滴血,已經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吉軍也全都傻眼了,他們還以爲奉軍已經要戰敗了。正好來撿便宜,哪知道提到了更硬的鐵板上面。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全都變成了屍體,誰還有心思打下去啊。
“跑啊!”這幫傢伙終於承受不住了,瘋狂的逃竄,有些人乾脆藏到了奉軍挖好的第一道戰壕執之中,正好這裡還能夠藏身。
這些人正自以爲聰明呢,突然之間炮彈也打了過來。原來奉軍已經將吉軍的炮兵摧毀了,轉過頭來就要轟擊他們這些士兵。
戰壕也不是藏身之所了他們只能連滾帶爬的往回逃竄,這時候身後響起了淒厲的哨子聲,這就是奉軍發動衝鋒的信號。
很快戰壕之中奉軍士兵身形矯健。快速衝了出來,逃得慢的吉軍紛紛被擊斃,留下了一路的屍體,奉軍趕鴨子一般,攆着吉軍瘋狂逃跑,他們重新奪回了第一道陣地。
戰鬥打到了這個程度,不論是玉智雄一還是高士儐都知道不能再發動攻擊了,因此急忙將士兵撤退下來,高士儐紅着眼睛,向一頭髮情的蠻牛一般,找到了玉智雄一,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
差點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你不是說勝券在握麼,你不是讓我們發動攻擊啊,現在好了,我的弟兄全都損失進去了,全都沒有了,你就是一個大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什麼狗屁大日本關東軍,你們的炮兵被奉軍打得屁滾尿流,我高士儐怎麼就瞎了眼,聽了你們的話!”
這邊發生了內訌,那邊奉軍卻是喜氣洋洋,經過一天的戰鬥,奉軍擊斃的對方士兵超過了五百人,還摧毀了吉軍的炮兵,穩穩佔據了上風。不過奉軍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足足有二百名士兵犧牲,其中將近一半都是被日本人無差別的炮擊造成的。
除了犧牲之外,還有三百來名士兵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其中有一百多人還能繼續戰鬥,剩下的一百多則要運到後方醫治。
張海鵬對於戰鬥的結果還是很滿意的,他對張廷蘭說道:“拙言,我看吉軍損失慘重,我們不妨直接發動攻擊吧,直接把他們全都擊潰!”
張廷蘭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張師長,情況也不容樂觀,敵人損失慘重,我們也不輕鬆。”
“我們不是還有一個營的兵力麼,完全可以投上去啊!”
“絕對不行,我總覺得日本人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他們手上還有底牌,咱們絕對不能貿然反擊,而且我手上必須掌握一支預備隊,絕對不能隨便使用!”
張廷蘭很清楚一點,戰爭和打牌有一點相似,只要一方把牌出完了,就失去了反制的手段,因此打仗某種程度就是比誰的牌多。所以張廷蘭一直要保持一支強大的預備隊,應付不測。
不管什麼時候,張廷蘭都不能忘了,他面對的是日本人,而不是一個高士儐。
“報告!”偵察兵跑了過來,送給張廷蘭一份情報,張廷蘭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張師長,從吉林方向又來了一支援兵,足有幾千人之多,高士儐這是把家底都押了上來啊!”
張海鵬本以爲高士儐遭受了慘重損失就會退兵,甚至潰敗,現在一看,他們竟然不退反而增兵,實在是有些詭異。
“拙言,要是他們再增兵,我擔心咱們的防禦力量不夠,你還是把預備隊派上來吧!”
“事出反常界爲妖!防衛力量不夠,馬上動員民兵,讓他們彌補兵力的不足,總之一句話,不到關鍵時刻,預備隊絕對不能使用。”
果然到了第二天,吉軍再度發動了攻擊,這次的攻勢聲勢更加浩大,而且在攻擊的陣型之中,經常能看到一些人配合密切,戰術動作十分嫺熟,他們充當了攻擊的主力,有了這些神秘力量的參與,戰場變得更加殘酷起來,奉軍的死傷也逐漸增多。
不過張廷蘭依舊保持着鎮定,總而言之,他始終堅持一個底線,就是絕對不動用預備隊,雙方激戰大半天,奉軍陣地幾度被動搖,民兵都出現了大量的死傷,但是張廷蘭也沒有鬆口。
一直等到傍晚的時候,突然有人前來送信,說有老鄉發現一支軍隊從山門鎮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