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新仔細想了又想,也只能咬牙點頭:“老子就把身家性命都押在日本人的身上,我就不信小小的奉天政府能鬥得過日本人,只要日本人能贏,咱們就不會輸!”
想好了主意之後,劉文新急忙把所有的存款都拿了出來,這些年他給日本人辦事,在加上自己的產業,也有兩三萬元的積累,現在他毫不猶豫的都拿了出去,租用人手,組建車隊,跑到鄉下去搶大豆。
不過事情遠不像他想象的這麼簡單,奉天政府敢這麼玩,是因爲張廷蘭這兩年積累了龐大的資源,首先手上就擁有龐大的馬車隊,這是車隊最初是從二十七師的運輸隊發展而來的,東三省商業發展越來越快,而且還有龐大的對俄貿易,再加上北市場的存在,吸納了各地的物資,因此對運輸有了龐大的需求,奉天出現了幾個大規模的車行。
有掛在奉天福利公司名下的,這主要是爲軍隊服務的,還有掛在實業團名下的,另外北市場幾個主要百貨公司掌控的專業運輸隊,這些運輸隊幾乎都要聽張廷蘭的號令,只要一聲令下,不論是運力多麼緊張,都能集中足夠的力量。
而且這些運輸車隊都有自己專門的管理運營制度,效率非常高,另外大量的設置收購點,就需要擁有大量算賬的先生,還要當地的政府配合,這些都是奉軍得天獨厚的優勢,買辦商人雖然數量不少,財力也比較雄厚,但是他們畢竟手中資源有限,根本沒法和奉天政府抗衡。
另外這些買辦商人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都是奸猾之徒。一看這次奉天政府和日本人在較量,可謂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有些精明的全都出工不出力,他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向日清和三泰哭窮,要求日本人給更多的資金幫助。
當然也有忠心耿耿的,就比如劉文新這種,他把所有家產都拿了出來,花了比平時高三倍的價錢,組建了運輸隊,又帶上了專門的賬房先生。跑到了鄉下,挨家挨戶的收購大豆。
他這麼賣力的幹活,也不是沒有效果,終於收購了三百多萬斤的大豆,比起往年少了一大半。不過也算是成績不錯了,不過此時劉文新手上所有的現金都砸了出去。而且還欠了不少外債。
收上來的大豆也要有倉庫保存。每天都要花錢,因此劉文新急不可耐的找到了焦五爺。
“五爺,我現在收上來三百多萬斤的大豆,您看看是不是該把錢給結了,然後趕快給日本人送去,他們不是等着用麼?”
焦五看了看他。苦笑着說道:“老劉,你真是能幹啊,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子,現在日本人沒有足夠的現金了。因此這些大豆要麼你就自己留下,要麼你就只能接受債券抵押。”
劉文新一聽這話,頓時就傻了,這些天他不辭勞苦,在鄉下跑來跑去,鞋底磨壞了多少雙,嘴角到現在還有大口子,這麼辛辛苦苦的幹活,結果竟然沒有現金結算,這不是玩傻小子麼!
以往這傢伙給農民發白條子,一點都不感到難受,相反他還無比的得意,可是到了現在,日本人要給他發白條子,這下子劉文新就傻眼了。
“五爺,您可別開這種玩笑,小人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上面,日本人怎麼能這麼幹啊,他們還講不講道理了?”
“老劉,你也是一個榆木腦袋,日本人要是講道理,他們就該在四島上面打漁呢,哪會跑到東三省呼風喚雨的,和你說實話,不只是你,咱們都是這個待遇,我向日本人討要資金,他們給了我一大堆債券,說是這些東西以後收益會很高,比給咱們現金還要划算呢。”
焦五掏出了一些債券,放在了劉文新的面前,指着這些東西說道:“就算債券真的能當錢用,可是老百姓不認這玩意,還是要逼着咱們從腰包裡頭掏錢,來換這些債券,最後把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都變成了一堆紙,也不知道究竟能怎麼樣,這兩天我的心裡頭就跟火燒的一般!”
劉文新仔細的想了想,然後咬牙說道:“五爺,我相信日本人是有信譽的,不會爲了一點小錢,就坑咱們,您和我說說,這些債券是怎麼回事?”
“這是日清制油廠和三泰油坊委託朝鮮銀行幫着發行的,據說日本人手上雖然沒有現金,但是也有一批債券,他們就用債券抵押,然後朝鮮銀行幫着發行新的債券,據說這玩意收益很高,比起存在銀行還要合算,至於具體的我也搞不清楚。”
劉文新一對金黃的眼珠不斷的轉動,暗暗下定了決心:“五爺,我相信日本人,說不定這些債券還是發財的好機會,我要了!”
“拙言,這是王永江省長送來的電報,日清制油廠和三泰油坊用俄國的政府債券作爲抵押,讓朝鮮銀行幫着發行了一套大豆債券,據說這些債券很多都落入了那些買辦商人的手裡頭。”喬嵐雲笑着向張廷蘭介紹了一下情況,張廷蘭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頓時心中狂喜,他急忙接過了電報,仔細看了看。
日清制油廠和三泰油坊雖然是下金蛋的母雞,但是手上的流動資金也不會太多,尤其是一戰之中日本工業快速發展,需要大量的投資,這兩大榨油企業都向國內投入了大量的資金。
就在年初的時候,俄國爆發了二月革命,盧布和俄國債券全都一瀉千里,很多人都在拋售,不過這個時候一貫喜歡耍小聰明的日本人發現了這是一個商機。
俄國那麼龐大,日本人也曾經擊敗過俄國,但是俄國還是緩了過來,現在俄國債券狂跌,但是隻要俄國穩定下來,肯定還會漲起來,如果這個時候抄底,說不定會賺到一筆大錢。
而且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還得到了一份情報,也就是遠東的礦產資源報告,裡面有大量的黃金、鐵礦、銅,甚至還有石油。對於資源飢渴的日本人來說,看到這些東西,簡直就讓他們失去了理智。
而這個時候,俄國政府也推出了一種債券,就是以俄國的一些礦產資源作爲抵押,日本人思前想後,決定大量的購買。
日本人的這個決定也有自己的算盤,如果俄國能打贏一戰,毫無疑問,這些債券就會成爲炙手可熱的寶貝。就算是俄國失敗了,德國人也沒有能力打到遠東,反倒是日本人可以趁虛而入,佔有這些寶貴的資源。至於政府可能的更迭,日本人也沒有在乎,就像中國從清朝變成了民國,債務關係依舊要承擔起來,庚子賠款之類的一點沒少,所以日本人毫不猶豫的大量吃進俄國債券。
而且隨着克倫斯基上臺,俄國臨時政府開始出現一絲穩定的跡象,而且還向德國發動了攻擊,這個時候俄國的債券又瘋漲起來,受到了廣泛的追捧,不只是日本投資者,就連一批歐美的投資者都開始看重這些債券了,這件事情讓日本人得意不已,自以爲佔了大便宜。
日清制油廠和三泰油坊作爲大金主,也買了上千萬的債券,現在他們現金不夠用了,就只能把這些寶貝的俄國債券拿了出來,作爲抵押,交給了朝鮮銀行,同爲日本的殖民機構,他們之間也需要互相配合,朝鮮銀行幫着他們發行了一批大豆債券,用來圈錢和奉天政府比拼財力。
不過所謂的大豆債券賣的並不好,日本人只能強行把債券攤派給那些買辦商人。張廷蘭看到王永江的電報之後,把前後的事情聯繫起來,他瞬間就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而此時的張廷蘭簡直要高興壞了,俄國債券本身就是張廷蘭聯合弗雷德設下的圈套,爲的就是吸引日本人和道勝銀行跳進來,張廷蘭心裡頭很清楚,俄國會變成紅色的,而多數黨政權根本不會承擔沙俄時期的債務,相反他們還會毫不猶豫的收爲己有,日本人的如意算盤肯定會落空。
其實在原本的歷史上,二月革命之後,俄國盧布和債券就受到了追捧,不少中國商人都購買了,他們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沙俄那麼龐大,損失一點,也不會垮臺。後果可想而知,多數黨上臺之後,很多投資者全都傾家蕩產,欲哭無淚,跳河投井的也不是沒有。
不過在這個時空之中,奉軍收回了中東路,讓不少中國看清了俄國虛弱的本質,因此下手的人並不多,反倒是因爲張廷蘭的遠東資源報告,加上弗雷德釋放出去的種種虛假消息,讓日本人毫不猶豫的吃下了大量的債券。
結果現在這些債券又把日清制油廠,朝鮮銀行都給聯繫到了一起,張廷蘭甚至有種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很快俄國十月革命就會爆發,到時候債券就會變成一堆廢紙,日本人的榨油業和金融業都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原本張廷蘭和日本人搶購大豆,還只是想搶回一些利潤,並沒有做趕盡殺絕的打算,可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張廷蘭已經有了一個一網打盡的主意了。
“喬姑娘,咱們趕快去奉天,按照計劃,把農產品交易中心成立起來,我要和日本人掰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