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拿下蓋州,日本人派出了兩路部隊,第47聯隊從左翼迂迴,攻擊蓋州外圍,而第十三聯隊,則是沿着南滿鐵路,直線攻擊,直撲蓋州城內。
靠近海岸一側,奉軍的陣地早就被炸得七零八落,還沒等士兵們重新整修,日本人就已經衝了上來。面對洶涌的日本人,奉軍也早有準備,張賀年在設計防線的時候,就挖掘了三道深溝,直通海岸線,等到日本人發動攻擊的時候,就把事先準備好的炸藥引爆,然後將海水引進來。
每一條溝都足有六米寬,兩米深,灌滿了洶涌的海水之後,憑着日本士兵矮小的個頭,想要突破並不容易。
他們衝擊的速度被遏制之後,奉軍火力上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你,迫擊炮,輕重機槍,擲彈筒,全都向日本人招呼過去,不斷有日本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變成一堆爛肉。
聽着他們哭爹喊孃的哀嚎,士兵們格外解氣,戰鬥也越發的賣力氣。不過在另一個方向,可沒有海水助陣,奉軍和日本人進行了實打實的血火交鋒。
日本人派出的是第十三聯隊,這些士兵全都是從熊本招募來的,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其實不只出刁民,還出精兵。熊本歷來都是日本人最艱苦的地方,但是這裡的人也最兇悍殘忍。
他們不顧一切的向蓋州城中衝了過去,此時的蓋州城已經變成了一個瓦礫堆。奉天雖然發展很快,但是蓋州這種小地方,還都是土坯房居多,沒有多少鋼筋混凝土建築。根本扛不住大炮的轟擊。
特別是海軍炮的強大威力,更是讓蓋州變成了廢墟一片。不過這些廢墟也給奉軍提供了防禦的便利。從瓦礫堆的藏兵洞之中,涌出了大量的士兵。他們各自尋找掩體,做好防禦準備。
“散開!散開!”馬崗大聲的喊道:?“三人一組,機槍和擲彈筒爲中心。”
第一師經過了遠東之戰的淬鍊,士兵們早已經養成了良好的服從習慣,而且動作也相當麻利。很快一個團就按照三三戰術要求,編爲三百多個戰鬥小組,他們藏在彈坑、水溝、瓦礫甚至臭氣熏天的豬圈裡。
只要能利用起來的掩體,全都被充分挖掘出來,而且每個小組並不是孤立作戰的,他們互相交錯。形成了無數個可互相支援的三角型。無論是日本人從哪面發動攻擊,他們都會遭到兩面火力的痛擊。
馬崗選了個大彈坑,這裡可以清晰看到城南大門。十分便於防禦,而且和德國士兵交流戰場經驗的時候,馬崗還知道。在戰場上,同一地點。被大炮連續命中的概率並不高。在一戰之中,歐洲的士兵也有這個習慣,他們會躲在前一個彈坑之中保住性命。
彈坑四周已經被房屋倒塌的瓦礫堆砌起了一道天然屏障,當他帶一個機槍組剛清理出射擊視角,南門外面已經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第十三聯隊向着城中發動了瘋狂的衝擊。
他們高喊着口號。臉上非但沒有害怕,還寫滿了狂熱,這是他們第三次踏上中國的土地,前兩次日本人都大獲全勝。一躍成爲了列強,此時他們也要複製奇蹟,給日本帶來無上的榮耀。
可是他們不清楚,這次的對手和前兩次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周賀是一名狙擊手,就在一年多之前,他還是一個普通的獵戶子弟。加入奉軍之後,他的射擊天賦被髮掘出來,田牧十分欣賞他,手把手的向他傳授經驗。
這次是周賀首次登上戰場,他的槍口已經鎖定了一位少尉,誰讓這傢伙沒事炫耀自己那把雪亮的指揮刀呢?指揮就指揮吧,非要舉起刀來幾句“大日本帝國”“帝國勇士”之類的廢話,正所謂槍打出頭鳥,不弄死他,就沒有天理了。
實際上奉軍的一線軍官都已經取消了明顯的軍銜標識,就算是張廷蘭親自到戰場視察,也只穿普通的軍裝,而且嚴禁士兵向他敬禮,更不準圍攏。隨着槍支的準確度越來越高,誰也沒有活膩歪,跑到了戰場上,還大搖大擺的喊着我是關鍵人物,那不是找死麼!
不過顯然鶴立雞羣的日軍少尉不懂這個道理,正在他拼命衝擊,沉浸在天下無敵的迷幻之中的時候,一枚子彈穿過了他的腦袋。如同一隻正興高采烈打鳴,卻被猛然扭斷了脖子的公雞,帶着碎裂的腦袋倒在了士兵中間。
鮮血混合腦漿的慘烈畫面,也讓旁邊日軍士兵感到了恐懼,他們這時候才感到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支飯桶部隊。越是悽慘的畫面,越是刺激日本人骨子裡的兇悍暴戾,他們無視少尉的死亡,繼續向前猛衝,不過他們也提高了警惕,做着各種戰術動作,避開子彈射擊。
成功擊斃了一名少尉,周賀的心中也升起一絲喜悅,他用指甲在槍托上用力的劃了一下,記下了這個戰果。
轟!一枚炮彈落在了他身邊不遠處,爆炸濺起的彈片和碎石,全都砸在了周賀的頭上,不過只傳來了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第一師是奉軍首批正式裝備頭盔的部隊,有了這玩意的保護,士兵們的生存機率的確大大提升了。
不過頭盔可沒有辦法擋住撲面而來的硝煙,周賀也覺得眼前全都模糊一片了,不過他也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將眼睛閉上了,很快硝煙就散去,他的槍口又對準了距離更近的日本士兵。
他選擇了400米外最突前的日軍突擊手,這個傢伙絕對是日軍的精銳,狙擊步槍的重彈無情擊中了這個突擊手的大腿,彈頭帶起一捧血霧,這個傢伙失去了行動能力,撲倒在地,不住的痛叫。
原本週賀想選下一個突擊手,但兩個跑過來的日軍醫護兵讓他來了精神。醫護兵很難通過簡單訓練大量部署,因爲他們都必須有足夠醫療和處理外傷知識,需要經過專業的培訓。奉軍的醫護兵缺口一直非常大。
士兵們都清楚,爲了提升醫護兵的數量,大帥夫人都親自出來培訓人才,幫着撰寫教材,甚至士兵們幾乎人手一本的救護小冊子,就是周芯瑤一手編出來的。在士兵當中,帥夫人遠比想象的更加親切,由於深知醫護兵的價值,周賀將槍口對準了他們。
啪啪兩槍,兩團血花濺起來。這兩個醫護兵也乾脆的倒在了血泊中,這意味着一箇中隊的日本兵失去了呵護,也正是因爲這個,就會有更多的傷員死去,在戰場上就是這麼無情。效率最大化,是每一個優秀戰士的追求。
在狙擊手的兇悍攻擊之下。日本人死傷慘重。不過這點損失還不足以讓日本人恐懼,數以百計日軍的埋頭猛衝,很快縮短了和狙擊手的距離。在戰場上還要講究火力密度,狙擊手也不能和人海硬拼,因此周賀他們在擊斃了幾十名日本兵之後,就趕快轉移陣地。
阻擊任務落到了機槍手的身上。兩挺奉造馬克沁,噴塗着火舌。?噠噠之聲響起的瞬間,兩挺呈夾角部署的重機槍,就像日軍步兵灑出了上百發子彈。瘋狂而可怕的金屬彈雨形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一隊隊埋頭猛衝的日軍士兵被打穿身體,鮮血和子彈一起在隊列中滾轉穿梭,當四根120發彈鏈被以最大速度打完後,300米外的泥地裡已經鋪上了一層屍體。
還沒等日軍想到解決辦法,按照機槍不得在一個點停留三分鐘的嚴格戰術要求,兩位壯實的機槍手已經扛着機槍向鎮尾退去,而將襲擊任務交給了其它位置的擲彈筒,日本人只能望洋興嘆。
果不其然,他們前腳剛走日軍炮彈就落了下來,但除了炸起無數碎石外卻沒有任何收穫。而其它位置的擲彈筒卻給了300米外的日軍又一次狠狠打擊。
在張廷蘭奉行的大炮主義之中,可不只是重炮而已,迫擊炮,甚至是擲彈筒都有着重要的地位,火力至上就是戰場上的不二哲學,誰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傾瀉出最多的子彈,誰就能夠贏得戰場的勝利。
幾十具擲彈筒不斷將榴彈投入日軍中,破片殺傷彈的威力並不小,四濺的彈片割碎了日本人的身體,所以即使重機槍撤退,依然讓日軍士兵叫苦不迭。
300米!300米火力屏障!
這是後世公認的步兵生死距離!經過兩次世界大戰的總結,世界公認的步兵理想交戰距離就是300米,所以在槍械設計中也放棄動輒上千的射程,而是集中鞏固300米內的火力強度。
這條生死線,也是奉軍非常看重的,尤其是經過了實踐的檢驗,在對付大規模的衝鋒時,守住這條生死線,就能給敵人最大的殺傷。
奉軍的換裝計劃之中,首先換的並不是人手一把的步槍,而是更加輕便,更加具有威力的迫擊炮和擲彈筒。
特別是和日本這個生死對頭作戰的時候,張廷蘭已經下了嚴令,別的武器可以跟不上,迫擊炮必須數量充足,且質量過關。以奉軍目前的能力,一個月生產一千門迫擊炮,三千支擲彈筒並不成問題。
面對以火力取勝的奉軍,熊本聯隊再兇殘,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遍地的屍體,到處都是狼藉。
親自指揮的日軍第十三聯隊聯隊長山下猛夫大佐就在爲這條生死線抓狂,作爲參加過日俄戰爭的老兵,他從來沒有把支那人看在眼中,當第六師團是日本陸軍的王牌,而第十三步兵聯隊則是這支王牌部隊的靈魂。
山下猛夫經常誇口,憑着他們一個聯隊,就能打進奉天,可是真正開戰之後,他才領教的奉軍的厲害。他的部下有頑強的戰鬥精神,有豐富的訓練,有無與倫比的的勇氣,死從來不是他們害怕的問題。
不過他們有萬般的厲害,但是奉軍只有一個優點,就足以把他們的一切都磨平了,那就是強橫的火力。奉軍的迫擊炮,擲彈筒就像是不要錢一樣,拼命的向他們傾瀉,面對這種無差別的屠殺,無論是多麼精銳的部隊,都沒有辦法承受。
血肉之軀,沒有辦法和鋼鐵抗衡,蓋州已經變成了一座血肉磨坊,不斷的消耗着日本人的生命,讓他們像櫻花一樣,快速的凋零。日本人這時候終於感到了一絲無奈,他們居然和中國人有了裝備的差距,而且是落後的中國,在裝備上反超了日本,這不是一個笑話,而是實實在在的情況,作爲一個高傲的日本軍官,山下猛夫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一地的狼藉,卻在時刻的提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