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統,英,法,美,日等國大使聯名提出抗議,要求我們放棄對上海的軍管,保證列強在華利益。”陸瓔珞將幾國聯名的抗議書送到了張廷蘭面前。
張廷蘭掃了一眼,就撇在了一旁,冷笑道:“你去回覆他們,中國政府嚴格遵守國際義務,保護各國合法利益,是中國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
陸瓔珞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暗笑,張廷蘭只說保護合法利益,至於那些非法利益,就不在保護之內了,列強在中國究竟乾沒幹過非法的事情呢,簡直是數之不盡。
就在海軍陸戰隊控制了各國租界之後,陸續搜到了大量的罪證,有鴉片嗎啡一類的東西,數量多到用噸計算,還有槍支武器,甚至有機槍,這些東西全都是中國政府命令禁止的東西。
另外還搜到了他們搶掠女性,偷竊文物,竊取情報,收買官員,違法洗錢等等的罪證,上海灘這些年也出了相當多的命案,很多時候稀裡糊塗的黃浦江上就漂過屍體。除了幫派仇殺之外,列強也脫不了干係。
國家之間就是如此,力量差距太大的時候,講究拳頭,力量差距不大的時候,就要講道理,擺事實。販賣毒品,走私軍火,進行陰謀顛覆,這行東西不是不可以做,但是絕對不能讓人抓住把柄。現在中國手裡頭握着一大把的證據,列強的氣勢自然就落了下來。
中國各地,也相繼展開了抗議列強的遊行,上百萬人走上街頭,聲勢浩大,外交部更是向列強提出強硬抗議,要求他們立即放棄租界,並且配合中方,清查上海灘存在的種種問題。
列強哪會這麼輕易就放棄了,雙方你來我往打起了口水戰。不過這個口水戰,掩蓋了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股票市場。
張廷蘭在週五發難,週六週日兩天,上海灘的所有股民全都知道了情況,大家如喪考妣,彷彿末日就要到來一般。
想要靠着這次紙片子賺錢。恐怕也不是那麼保險的事情了,這些人全都跑到了股市外面,想要等着開始交易的時候,就第一時間把手上的東西拋出去。
平日裡衣冠楚楚的人上人,此時全都夾着鋪蓋,跑到了交易鎖外面打地鋪。和後世的火車站有的一拼。
不過等待他們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週一到週三,又是三天停盤,大批的軍人開進了城中,全面實行軍管,中國和列強強硬交涉。原本掩蓋在繁華的上海灘下面的罪惡,醜陋。全都被曝光出來。
一下子人心惶惶,所有人都驚恐到了極點,經過五天的發酵,幾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情況,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股市絕對要遭受重創。這次的勢頭讓大家又勾起了對於橡膠股災的恐懼。
因此交易所外面擁堵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徐志摩這個大才子。也不得不跑來排隊,他在東吳大學擔任教授,家裡頭的接濟的生活費,寫詩的稿費,全都被他投在股市上面,本以爲這些股票會不斷的上漲,他就可以摟着嬌妻。永遠享受安逸舒適的生活了,哪知道美夢這麼快就變成了噩夢。
張幼儀和張嘉璈全都十分肯定的說,必須儘快把股票拋出去,不然就真有變成廢紙的可能。聽到這些。他也顧不得和身份體面了,和那些腌臢的人擠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四,交易所如期開發,不過令人錯愕的是交易窗口只有平時的一半了。證券所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因爲涉案人員太多,人手不夠用。
到了此時,這些人也顧不得什麼了,只能拼命的擠進去,急着將手中的股票拋出去。可是大家都要拋售,根本就沒有人想要買,股票的價格直線下跌。跌的越快,恐慌就越嚴重,拋售的人就越多,這樣一個惡性循環終於出現了。
原本紅紅火火的股票市場,一下子從三伏天進入了三九天,上海的天空格外的寒冷,一天之間,黃浦江中就出現了二十幾具屍體。死的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衣冠楚楚,非富即貴。
他們將全部的身家都壓在了股市上面,希望能夠上演一出財富神話,可是哪知道,這個美夢剛剛做了一半,就被叫醒了。
跳江而死的人員裡頭,有曾經的舊官僚,有剛到上海的地主,有前清的王公大臣,有商人,也有學者。江水滔滔,將這些人全都淹沒在其中,同時也將上海灘的舊權貴,舊秩序全都帶走了。
其實細心的人可以發現,在這些惶恐不安的人羣當中,不只有中國人,也都不少西方面孔,這些人也是一個個五官扭曲,暴跳如雷。上海灘多少年來都是他們最好的淘金地點,不管是多麼垃圾的廢物,只要到了這裡,就可以充當人上人,就能獲得第一桶金的機會。
可是曾經的冒險聖地,一下子露出了猙獰的一面,尤其是那些西方的銀行家,他們更是面臨着空前的危機,數以億計的財富都砸在了上海的股市,要是失敗了,只怕他們就要萬劫不復了。
“中國政府怎麼回答?”阿貝爾焦急的問道。
“中國方面表示了,可以放鬆對外匯的管制,並且將租界的銀行,儘快還給各國。不過爲了防止黑金流出,每一筆的銀行交易,都要支會中方。”
“混蛋,無恥,搶劫犯子!”阿貝爾破口大罵,這傢伙也全然沒有了紳士風度,猛地飛起一腳,踢在了眼前的書桌上,巨大的紅木桌子愣是被踢倒了。
作爲一個法國最優秀的年輕銀行家,阿貝爾有什麼不清楚的,中國人玩的就是拖延戰術,現在已經是週四了,週六週日股市又要停盤,他們只要在外匯上再堅持一兩天,就又可以順理成章的推到了下週一,照這麼下去,每拖延一天,損失都要成百上千萬,看着割肉,這種感覺誰能受得了啊。
一想到這些,阿貝爾的五臟六腑都好像被火焚燒一般,難受到了極點。恨不得把中國政府的這些官員全都撕碎扯爛。
“快,去把烏爾夫,肯特,巴金斯都請過來,我們要商量一下對策。”
不多時這些銀行家,金融炒家都聚在了一起,大家面面相覷,全都是一腦門變得衰相。根本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阿貝爾想了半晌,然後才說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不知道大家敢不敢做?”
“什麼辦法?”
“挑起更大的內亂。”阿貝爾陰森森的說道:“中國政府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們就是想把我們的資金鎖死在上海,然後逼着我們割肉離場,絕對不能讓他們達到這個目的。因此只有挑起更大的亂子,牽涉住他們的精力,然後各國聯手施壓,纔有可能讓中國政府承受不住,從而選擇妥協。”
肯特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好辦法,不過那些該死的官僚絕對不敢和中國人撕破臉皮,你沒有看到麼,當航母出現在上海外面的時候,各國的駐軍都乖乖的選擇了放棄抵抗,這些無能的懦夫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那就不用他們。”
阿貝爾眼珠轉了轉,冷冷的說道:“我們可以讓中國人打中國人,把上海徹底搞成一鍋粥。金融災難之後,再有社會災難,我看他們還能不能撐住。”
阿貝爾這個主意是典型的東風破,他比東風還破。上海一旦動盪,金融業受到的影響會更加巨大,不過爲了把壓力留給中國政府,他已經顧不得一切了。
巴金斯倒是點了點頭:“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把張廷蘭那個傢伙刺殺掉,只要他死了,就沒有人能威脅到我們了。”
說起刺殺的話題,他們一點負擔都沒有,這些西方的銀行家爲了金融利益,連總統都敢刺殺,更何況外國的元首呢,更不在他們的眼睛裡頭。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利用誰去挑起這場亂局,阿貝爾想來想去,就選定了一個人選,那就是上海灘的大亨張嘯林。
作爲和杜月笙齊名的三大亨之一,張嘯林也是青幫巨頭,手下成千上萬的幫派弟兄,而且他本人也以善打而聞名。
同杜月笙不同,張嘯林這個傢伙沒有什麼底線,而且做事也相當狠辣,只要有利益,讓他幹什麼都可以。
自從得知杜月笙被張廷蘭帶走之後,張嘯林就感到了不妙,隨後的事情發展,也驗證了他的判斷,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終於刮來了,雖然青幫暫時沒有什麼問題,張嘯林也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而已。
有太多的大魚要對付,暫時大刀還砍不到他的頭上,但是在這種變局之下,誰也別想逃,上海灘的秩序必然會重新洗牌,他這個青幫頭子呼風喚雨的時代終究會結束。
就在他焦急不安的時候,阿貝爾的秘密代表終於找了過來,將阿貝爾的要求提了出來。
刺殺張廷蘭,擾亂上海灘!這幾乎是不敢想的事情,張嘯林頓時渾身冰涼,呆呆的坐在了沙發上面。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腦袋,搞不好這顆人頭就要沒有了,他不能不害怕啊!可是轉念一想,或許這也是保住富貴的唯一機會,張嘯林猛地咬了咬牙,拳頭已經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