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岳父噩耗,齊先生一路走好,聖上再臨朝,一笑了之?
“崇文”的牌匾之下。
王府的幕僚已然退場,而太子一黨的人,卻共同注視着這位剛剛出關的尊貴男子。
陸鳴淵已經成爲了衆人的主心骨。
以他爲主,構築出來的一整個勢力,已然成型。
一提到這個話題,陸鳴淵察覺到了周圍的氣氛不對勁,十分的安靜,每個人都沉默不語。
尤其是齊暮雪,那憔悴傷神的臉色並不算好。
“怎麼都不說話了?”
陸鳴淵蹙起眉頭,打破沉寂氣氛,質問道。
隋玉清第一個站出來,低聲道:“在七日之前,齊老先生他如今已經犧牲在了天玄洲,棺槨正在回來的路上。”
陸鳴淵微微一怔後,眼神驟然銳利,盯着這位慈航仙子,沉聲道:“有些話可不能亂說,若是沒有見到本人,一位聖賢隕落的謠言,足以撼動一方天地。”
這句話聽在他耳裡,是這般不真切。
齊行硯修煉近百年,在過去的六十年,便修煉到了十一境大儒,成爲盛京書院的山長,積澱可謂十分雄厚。
在心學誕世的時候,齊行硯更是一舉突破成爲十二境聖賢,之後變得越來越強大,乃是儒道的頂尖強者之一。
而且齊行硯還是文聖一脈的嫡系傳人,身負不俗的儒道氣運,即便遇到不可戰勝的強敵,可自保應該不成問題。
一位聖賢,豈會這麼容易就死了,三教修士一同坐鎮天玄,守衛邊關,難道都是擺設嗎?
齊暮雪微微垂頭,嗓音有些低沉,神情木然的說道:
“父親戰死在天玄洲的最前線,爲了掩護一座城池的百姓撤退,以身殉國.”
說完,她似乎也沒有從這個驚人消息中擺脫出來,雙目無神。
隋玉清親眼目睹,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是如何變成一尊雕塑的。
她細微的觀察着,這肉眼可見的平靜之下,不知藏着多少怒火。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陸鳴淵眼神沉重,當即問道。
齊暮雪眼神黯然道:“就在三天前。”
“以岳丈先生的謀劃和實力,誰能殺他?”陸鳴淵追問道。
齊暮雪的頭低的更低,眼眶開始變得溼潤,道:“是大冥神尊之一的中聖柳尊。”
陸鳴淵眉頭微皺,沒想到此事竟是柳尊所爲,畢竟他經歷過圖卷世界,知道柳尊的神廟是在中域,實力位於五大神尊的前三,不容小覷。
同時在第一世還偷襲過他。
這個仇,可不能忘啊。
在聖冥天下中,修爲達到第十境之上,就可被封爲魔尊,在此之上,還有着地位更爲尊崇的上三品神尊。
以陸鳴淵的判斷來看,柳尊的實力,應該在十四境。
但凡實力達到上三品,哪怕是十三境,往往在各座天下,都會擁有赫赫威名。
不過,即便是遭遇血族的柳尊,倚仗雄關,齊行硯也應該有機會逃脫才行,爲了掩護百姓撤退,於是就死了?
是不是過於草率了一些。
“不僅是父親大人,本源女君和五雷上仙,都已經跟大冥神尊交手,他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本來戰局一片大好,可邊關的修士,父親他們已經等到了道盟的馳援,可是就在撤退的時候,發生了意外.”齊暮雪忍不住低聲哭泣道。
齊行硯是她的親生父親,整個家族裡面,她的親人,本就不多,出征數月不見,卻已然喪父,她豈能不感傷。
陸鳴淵心中一震,他已經聽明白,不是齊行硯主動招惹了聖冥大軍,而是有人帶人剿滅了齊行硯所撤退的大軍。
陸鳴淵沉聲問道:“到底是什麼意外,能讓一位聖賢隕落?”
“那是因爲地府血族大軍攻破了邊關,從其他長城入侵大炎,以一座城池的百姓爲籌碼,讓朝廷大軍撤退。而父親他爲了大局考慮,獨自去承受這一切,一個人去談判。”齊暮雪眼眸黯然道。
儒道與朝廷的關係,實在是太深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身爲聖賢,齊行硯不可能坐視一地百姓平白無辜的慘死。
血族妖魔恰巧就是這樣抓住了他的軟肋,。
血族的一支大軍,悄然潛入中土天下,對撤退的邊境大軍展開攻擊,這應該是齊行硯和朝廷,根本不曾預料到的事情,想要出手搭救,都根本來不及。
畢竟血族最擅長僞裝,只要食用了對方的血,就能變成對方的模樣,神不知,鬼不覺,若是沒有道門特殊的手段,中五品修士,也很難看出端倪來。
既然連齊行硯都已經身死,那天玄洲的疆域,無疑是大部分落入了聖冥的手中。
“血族以柳尊爲首,出動了數千位血族修士,加上百位中五品的強者,大炎雖有數萬大軍,即便拼死抵抗,可他們大多實力低微,如何能抵擋得住。
“齊老先生本來有機會退走,可他卻選擇與一城百姓共存亡,用生命去守護世間正道,代表的是儒道的精神,無論如何,也絕不能讓幾十萬條人命落入地府的手中。”
“兩路聯軍得到消息,前來馳援,位於前線的副盟主五雷上仙,得知了後方的消息,想要去幫助,卻沒能及時趕到,就被柳尊蹲守而至,雙方大大出手,之後柳尊被多位人族上三品大能圍殺,其中劍宮的一位劍道天君,斬下了柳尊的一截翅膀,如今下落不明。”
“短時間內,七州十三郡變成了人間煉獄,血族大軍所過之處,只留下遍地的白骨。父親浴血搏殺,卻無力迴天,耗盡一身浩然正氣,撐到了人族援軍到來,自己卻坐化在了城門口,屍體還被柳尊所毀。”
齊暮雪一邊述說,一邊大聲痛哭起來,眼淚不斷的流淌而下。
到得這個時候,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父親死得那般慘烈,讓她無法接受。
陸鳴淵的內心也受巨大震動,有一種窒息一般的感受,握緊了拳頭,關節咔咔作響,眼中有着森冷的殺機涌動。
齊行硯若是一個人,無需在意什麼榮辱倫理,仁義道德,去管百姓的死活,齊行硯僅僅只是提筆牽引天象,落筆十個大字,臨死反撲,都能將十萬大軍覆滅,絕對的震撼人心。
可他沒有選擇這樣做。
而是選擇了庇佑一方百姓,以身硬抗神尊之力。
在陸鳴淵的心中,齊行硯是一個很儒雅隨和的人,待人十分親和,有耐心,不會說看不起誰。
即使是像陳恪這樣的寒門弟子,他也一樣善待。
縱觀一生,一心爲國爲民,不曾有任何污點。
面對妖魔,一身正氣,嫉惡如仇,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
依稀能記得,自己在冷宮的時候。
得到了齊行硯的諸多幫助,每當他陷入危機的時候,都有外公和岳父暗中幫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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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諫臺司的摺子再多,哪怕朝廷的辱罵聲,過比天高,都會他老人家一人壓下去。
試問,何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便是。
猶記得,齊先生曾在皇宮養心書齋,教導衆人何爲聖人氣象,什麼樣的人才能成爲聖人。 他曾說過,若是爾等面對陷境,一旦救人,你就會死,遇到這種情況,君子當以自身安危爲主。
如今,他自己卻是爲了守護一城百姓而死,將聖人氣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想到那位風清亮節的老者已經死去,化爲白骨,一時間,陸鳴淵怔怔有些出神,眼眶竟也不自覺的變得溼潤起來。
戰爭,終究是殘酷無情的,或許有一天,身邊的親人和那些熟悉的朋友,都將戰死。
恍惚間,陸鳴淵發現眼前的世界。
並不是畫卷世界。
這裡是現實,他再也沒有轉世可言。
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也不知,下一個死的人會是誰?
看着泣不成聲的齊暮雪,陸鳴淵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這些日子,齊暮雪的內心,一定是壓抑到了極點。
在這等候的九日裡,她不能倒下。
因爲自己還在圖卷世界裡,生死不明。
以齊暮雪的身份,在京城之中,根本就不可能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如今看到陸鳴淵安然無恙的走出圖卷世界,她才能夠沒有顧慮,將壓抑的悲慟,都給釋放出來。
對着的,只有他一人。
由此可見,陸鳴淵在她的心中,有着一個特殊的位置。
“以我現在的實力,還遠不足以保護我所在意的人與物,我需要變得更強,不成十四境,終爲螻蟻。”
陸鳴淵擡頭望天,心中暗暗想道。
經歷了圖卷世界的九世輪迴,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以及從前沒有想過的事情。
他的道心愈發堅定起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五百年一輪迴的天命更迭即將到來,中土天下的形勢,只會變得越來越嚴峻,面對兩座天下洶涌的攻擊,人族能夠抵擋住多久?
誰也說不清楚。
眼前的和平,完全是千千萬萬的前輩用血肉之軀換來的。
陸鳴淵微微搖頭,將諸多雜念拋開,他看向齊暮雪,輕聲道:“先生以身殉道,正氣長存,可歌可泣,我們應當繼承他的遺志,化悲痛爲力量,與聖冥天下對抗到底,決不能讓他老人家的血白流。”
說話間,陸鳴淵走到齊暮雪的身前,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心中生出一股憐惜,情不自禁伸出一隻手,捻着衣袖,輕拭她眼底的淚水。
回想起二人在上元節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齊暮雪乃是高高在上的才女,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子,而他是被囚禁在冷宮的皇子,陸鳴淵哪敢生出一絲一毫的褻瀆之心。
時過境遷,如今,大炎太子之名,震懾中土,整個帝京誰人不懼?而齊暮雪,在他眼中竟是顯得頗爲嬌弱。
陸鳴淵決心打破這種悲愴的局面,重新振作起來。
他看向蘇有淮,眼神平淡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消息?”
蘇有淮那張英偉的面龐,猶豫片刻道:“除此之外,在殿下不在的這些時日,聖上身體好轉,面對咄咄逼人的聖冥大軍,已然重新臨朝,殿下,您的監國大權,已然被聖上收回。”
“聖上再臨朝”
陸鳴淵輕喃一聲:“已經開始按捺不住了是麼。”
卦象預示的一幕,終將發生。
父皇已經開始動手了。
在此之前,他必須儘快整合三教的力量。
“傳我命令,起駕東宮!”
陸鳴淵大手一揮,準備先回東宮。
轎子之中。
陸鳴淵選擇與雲清禾共坐一座轎子,其他人再坐一艘。
看雲清禾的樣子,她應該已經將第一世的記憶和感悟全部融會貫通,恢復到了巔峰狀態,依舊盤坐在地上,身上卻有一股凌厲的氣勢散發出來。
如今的她,從畫卷世界裡走了出來,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不再像畫卷世界那般軟弱。
在陸鳴淵的幫助下,雲清禾完善了自己的道心,變得更強了。
不過與此同時。
圖卷世界發生的一切記憶,也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兩人相處的一幕幕,說過的每一句話。
雲清禾的雙眸,盯在陸鳴淵的身上,瞳孔的深處,一道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逝,問道:“你來我這裡,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陸鳴淵擡起頭來,迎上雲清禾的目光,笑了笑:“我就想問,現在你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覺得是什麼關係?”
雲清禾頗爲不自然的避開他的目光,裝作不在意道。
“你是師尊,我是弟子?還是你是弟子,我是師尊?”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
雲清禾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失望。
“圖卷世界畢竟是圖卷世界,裡面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你清楚,我也清楚。”
“所以,我們最好不要混淆這些記憶,有些事情,還是藏在心底的好,眼下不是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伱應該很喜歡暮雪王妃,加上聖上再臨朝,你的壓力也很大吧。”
“這倒是。”
雲清禾以一種輕鬆的語氣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辜負她,也不要讓一切局勢,落在最壞的地方。”
陸鳴淵笑道:“你能這樣想,不受圖卷世界的影響,說明你是真的走出來了,我很欣慰。”
對此,雲清禾的神情卻很平靜。
圖卷世界發生的一切,如此真實,陸鳴淵爲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她怎麼可能真的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