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陸鳴淵暫時沒有想明白雲清禾那話的深義。
而是打道回府,回到清燭殿之後,紅婉上前遞上擦面溼巾,紫芸準備好換洗的衣物。
這近一年以來,陸鳴淵早已習慣侍女的伺候,倒也並不客氣,只需伸手就行。
而這其實也是她們心中認爲自己存在的價值。
倘若陸鳴淵貿然剝奪了紫芸這許多年以來的工作,只怕會讓她更爲傷神,會覺得自己無用。
紫芸又爲陸鳴淵打了熱水,紅婉伺候他洗漱更衣。
中間不乏搓背關節。
可是陸鳴淵發現她們雖然識字,紅婉之前也是望族千金,但是所學知識在某些方面還有些嚴重缺乏,需要他好好教導。
比如搓背要怎麼搓才舒服。
紫芸學的尤其認真,因爲殿下認爲她應該學的最快。
又在浴桶之中食髓知味後,陸鳴淵才扶腰而出,覺得今天的澡洗得格外舒服。
洗漱更衣後,陸鳴淵回房,取了存放已久的好酒仙人釀,給自己倒滿,抿了一口酒盞之後,這小日子嘖嘖
難怪說溫柔鄉是英雄冢,故人誠不欺我。
晚上的時間都荒廢了!
陸鳴淵下定決心,神情堅定:“習武之人,豈能被酒色所傷呢?”
“從今日起,戒酒!”
壓下心中雜緒,端坐在木牀上,陸鳴淵開始閉目觀想丹田的血色饕餮觀想圖。
血紅渲染的栩栩如生人面麒麟身怪物緩緩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來,數十息時間悄然流逝。
陸鳴淵腦海中勾勒出的血色饕餮模樣,也多出了許多細節。
雙目如陽、軀體廣如高山大川、身上滿是灼灼燃燒的火焰,都讓上古兇獸饕餮充斥着神秘。
他也不是沒有問過魏老九這門功法出處。
得到的回答是,來自北國魔障之地。
據說是三百年前,那位被俘虜到北國的大炎皇帝帶回來的諸多功法之一,當初的大炎天子在魔國居然過的好好的,聖冥國主以國禮待之,十分反常。導致後世有很多人都懷疑敵國是不是故意放回來的。
只不過那些帶回來的功法被視爲禁書,焚燒殆盡,已經失傳至今。
觀想一輪饕餮圖,讓陸鳴淵敏銳感覺到自身的氣息更加悠長,皮肉筋膜、骨骼,也俱都有所進境,身上的氣力也更渾厚了許多,身上的幾處死穴也有了變成活穴的跡象。
“難道說,這就是感應神明的辦法?”
直到此時,陸鳴淵才明白這血饕天隕經的感應篇是何用意。
觀想神明,壯大己身,精神圓滿,可出竅如元神。
食氣得長壽,煉化如神明。
“原來是這樣。”
陸鳴淵眼前一亮。
過了一會兒,頭髮溼漉漉的紅婉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餃子走入屋內。
“殿下,這是隔壁送來的。”
“今天是什麼日子,也不到春節啊。”
陸鳴淵蹙眉道。
“據說是趙王妃親自包的。”
紅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陸鳴淵的面容,提醒道。
“是她?”
陸鳴淵玩味一笑。
難不成楊映嬋想明白了?
“殿下要去隨禮嗎。”
“不急,先晾她幾天。”
陸鳴淵拾起筷子,夾起一塊餃子咬了一口。
是羊肉蘿蔔餡的。
“你先退下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可進來。”
“是。”
待到紅婉退下,陸鳴淵打了個響指。
五名血饕傀儡驟然浮現,身形高大,赫然保持半跪抱拳姿勢。
他如今可以下一些簡單的指令,讓它們去做,比如跪、坐、拜。
雖說爲摘下面具,目露兩束紅光有些嚇人,但如今傀儡的實用性還是很大的。
比如像太荒龍象勁,天罡伏龍這樣的頂尖武學可以做到施展無誤,施展刀法行動輕快,如本體無異。
命名了傀儡二字,但它們依然是血肉之軀,白骨之身,有丹田經脈,意識接受他的元氣精神操縱,唯獨沒有神魂。 一直以來,他都稱之爲傀儡,分身,難免太過難聽。
如今可以大規模生產這玩意了,可以正式取名——影士。
影士一詞,意爲如影隨形,來去無蹤,行事詭譎之士。
一位血饕影士的力量或許不算什麼,但是日後一百個,一千個,就可以形成一股可觀的力量,做到許多做不到的事情。
陸鳴淵雙目微合,一縷縷神魂不斷匯聚在腦海,操縱五位影士合爲一體,變成了一個,實力攀升至大宗師。
武夫雖不善煉神,但基本動用自己神魂的能力還是有的。
陸鳴淵肉身在原地紋絲不動,將自己的意識完全投射在了眼前的這位影士身上。
面目一片混沌黑暗,睜眼之後,看到了眼前的一位英俊男子,定格在原地。
五官削瘦立體,俊逸非凡,眸光璨璨,蟒袍玉帶,生得一副好相貌。
“原來自己長這麼帥?”
陸鳴淵驚呼一聲道,哪怕看一眼,他都要愛上自己了。
父皇和母親都是樣貌都是上佳,他自然不可能太醜。
他試了試活動筋骨和身手。
還算不錯,雖不如本體,但勉強能用。
修煉到神明感應篇之後,他不僅可以遠程操縱影士,也可以親身投射其中,作爲攻伐手段,所謂意識體,說的就是他這種吧。
陸鳴淵將桌上的青銅獸面重新戴上,只能看到兩個窟窿。
“一個高手,從不會脫下他的面具。”
他控制着影士之身,化作一道血水消失在殿中,離開冷宮,一路出了皇宮。
感覺這種狀態,有點像練氣士之中陰神出竅。
傳聞那些修煉出陰神的修士,可以做到短暫的神魂出竅,遁光而行,輕若無物,速度快若閃電,在夜間遊蕩,觀人間興衰。
只不過他需要一個宿體作爲支撐而已。
此時已經是深夜,京都一片黑暗寂靜,偶爾有更夫敲響梆子聲。
南面燈火閃耀,有春宵樓,醉花樓,寶木齋,華裳坊.
穿過京城的護城河的河面閃耀如星,大船上的舞姬早已歇息,等待明天開張。
帝京城還是那般繁華無比,無愧於大炎第一城,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陸鳴淵對於帝京的印象還停留在記憶中,沒有身臨其境的體驗過。
正當他在帝京地下任意飄蕩,逍遙自在的時候,忽然聽到地面上的一聲喝問。
“哪來的幽魂,不知大炎帝京城深夜禁止陰神、幽魂、鬼神出街嗎?”
說話之人身穿甲冑,手持黑鞭,身後跟着幾名黑衣欽差,各持兵刃枷鎖。
陸鳴淵被這一聲給激出,從地面鑽了出來。
這纔看到眼前牌匾浮現的偌大三個字——城隍廟
他看了一眼這幾位形體虛幻的欽差,以及爲首之人甲冑打扮,認出乃是城隍廟下屬的鬼神,名爲日夜遊神。
這位乃是夜間巡檢的冥將,夜遊神。
想必是自己影士體內聚居的神魂讓對方以爲自己是鬼魅一類的東西。
陸鳴淵不慌不忙抱拳道:“原來是巡遊大人,我初至帝京,不知規矩。”
“初至帝京?”
夜遊神仔細打量影士,帶着青銅面具,神魂並無出奇之處,可肉身氣血倒是旺盛,說是神魂凝體他都信。
不過此地乃是帝京城隍府,不論是誰,一視同仁,他既然被朝廷封爲此地陰神,就有義務管理治安,他公事公辦道:“按照大炎律法,需留下姓名住址,記錄在冊,方便巡檢探查。”
聞言,陸鳴淵微微無奈。
他就說爲何偌大的帝京爲何看不到一個鬼魅幽冥作亂,原來是因爲這裡是帝京城。
凡是鬼神,都必須接受大炎的管制,不接受,就讓你神魂俱滅。
只是他能取什麼名字呢?
絞盡腦汁下,他只能編一個出來。
“在下來自巴蜀之地灌口縣,清源妙道真君寺廟,人稱楊二郎是也,來帝京遠遊。”
夜遊神見他說的又快又精確,倒也沒有生疑,而是讓一旁下官記錄,然後擺擺手道:“好,退下吧,日後不可深夜出行,騷擾到百姓,三院中的那些道士可不像本官這樣好說話。”
陸鳴淵點頭之後,身形再次一遁,來到了晉王府的大門口。
在他視角里,晉王府門口彷彿有什麼東西阻攔,金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