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具身體裡,手零控制的身體裡。他一直都還活着!”卓不魂大聲道。“月陽”這個名字,對文基城的人有特殊意義。智者輕嘆一聲,合上了眼。
“好!”重生說,“我會想辦法救他。”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將陽天神令交由智者保管,然後飛了出去。卓不魂記得自己也有一枚神令,便掏出來要交給智者。
智者說:“你先留着。相信我,你會需要它的。”他笑了笑,眼神有一種閃爍不定的光芒,叫人琢磨不透其中含義。卓不魂又是一呆,收回了神令。然後幾個人一起,把莫驕雲小心翼翼擡進了殿裡。
重生去後,外頭打得更是昏天黑地,疾風亂掃了。白色圍牆成塊成塊的倒塌。手零獨自應付三大頂尖高手,仍舊十分從容。阿木郎和重生絲毫奈何不了他,他只忌憚月澗琛的劍。他在三人之間穿梭遊移了百十回合後,便猛地一喝,將漩渦盾飛快旋轉起來。
“想知道伏一當年是怎麼殺我的嗎?看啊,正是這招——”他說着,突然將飛旋的漩渦盾用力擲出。同時又喚出血斧,斧和刀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漩渦盾高高飛起,炸開,變成了一個十丈方圓的圓形平面,豎立起來,上面的螺紋也旋轉起來,泛出絢人耳目的紅黑光芒。
斧和刀也脫手了。攜風雷之勢,朝那平面旋斬而去。
月澗琛幾乎是出於本能反應,先用肩膀撞飛了重生,又揮劍擊在金剛戟棒上。阿木郎兀自驚愕之際,已被他的劍芒遠遠盪開了。血斧,神刀依次沒入了平面!月澗琛持劍滯在那裡,已完全失去了躲避的可能。他彷彿看見了自己命運的終點——一把巨刀和一把巨斧,會相繼劈將出來,像當年劈死手零一樣劈死他。聖劍躁動不安,他站在生與死的臨界點,不斷思考。
然而刀和斧並未像預料一樣飛出來,它們變得巨大,卻牢牢粘在平面上,沒有穿透,也沒有掉下來!
“怎麼樣?”手零在對面笑。重生阿木郎又掠了回來。月澗琛茫然不解。
“它們沒劈出來,你很失望嗎?”手零看着他說,“我又怎會東施效顰,拾人牙慧呢?這招雖好,卻不符合我的口味。所以特在此基礎上,做了細微改動。”他說着,飛下地面。那平面也掉了下來,半截插進泥土裡,變成一面巨大的盾,盾上的紋理吸住了刀和斧。聖劍和金剛戟同時晃動,似要脫手飛出。
月澗琛和阿木郎都快握不住了。
手零大笑,忽然念起了咒語。盾上紋理泛出幽光,聖劍和金剛戟齊齊被它吸了過去,和刀斧一樣,粘在了盾上。
“成矣!”手零鼓掌大笑。突然雙臂一展,掌心向外。重生阿木郎忽感一陣眩暈,相繼失重跌了下去。月澗琛心神堅韌,立即飛下扶穩他們。耳邊卻呼呼有聲,手零閃了過來,一拳將他們打倒在地。月澗琛感覺自己腦袋有點沉,臉頰熱辣辣的,腫了一小塊。這纔是他手零的本領。他想,天底下最樸實無華的拳鋒,出手的時機,力度和角度,永遠能構成奇妙的黃金比例。赤手空拳跟他交手,誰也熬不過十個回合。
重生神令和阿木郎神令閃耀起來,這纔將他稍稍逼開。他們閃電掠起,月澗琛沒了聖劍,身手仍是三人之中最快的。他率先抓住了手零的手,但那隻手比泥鰍還滑溜,一抽一揮,他嘴巴就這樣又捱了一下。那邊,兩個守護神點亮神令,開始大施神法。手零卻也揚起了他的伏一神令。他們陡的一驚,記起神令不可相爭,急忙終止神力。這邊一收,手零那邊一放,收放之間,他們已註定一敗塗地了。
手零用神令使了個“囚困大神法”。神令之光先是罩住了重生,然後是阿木郎,最後罩向月澗琛時,月澗琛忽然凝畢生之力於一指,倏地點破神力,也點中了他的眉間。
手零吃了一驚,眼睛驟然撐大。受那一指之力,有個紅色光影從他體內躥出,撞破文基城厚重的大門,摔進了大殿。
手零眼神又定住了。並射出一種截然不同的光彩,一下子鎖住了月澗琛。
“澗琛兄,你險些要了我的命!”他說着,一把抓住他的手,囚困大神法終於罩住了它想罩的人!
智者正跟大家講述事情的經過緣由,突然見一光影撞開了門。他們當中,身手快的立即掠起,卓不魂當然反應最快。當他探手一撈,撈到的只是一把空氣時,立馬就愣住了。光影虛無縹緲地蜷縮在地,哼哼唧唧的,顯得極爲痛苦。
“月陽大哥!”卓不魂大呼。孤鴻推開他,迅速彈出一指雲煙,蓋住了光影。雲煙在地板上堆起一朵雲花,光影裹在裡面,好像好多了。
“他怎麼樣了?”卓不魂問。孤鴻表情凝重地搖了搖頭。一會兒,光影從雲花浮出頭來。他是月陽的模樣,長得像伏一,還有點小時候的印記。他是個魂魄,脆弱的魂魄。他眼睛在每個人的臉頰滑過,最後定在了智者的臉上。
“老爺爺,”他小聲說,“我犯了大錯。我上了他的當,是我讓惡魔活過來的。”
“不,不是你的錯。我只知道是你打敗了東卿來,保住了這座城堡。他跟你毫無關係,他是我們註定要經受的劫難。”
“真的嗎?”月陽問。
“真的。”智者答。他天真的笑了,扭頭去看卓不魂,見他眼中似有淚光,就問:“你怎麼了?”
“我救不了你!”卓不魂說。
“死是每個人的歸宿,我要走了。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纔是。只是對不住,給你弄了個爛攤子!”
卓不魂流下了淚。孤安把臉埋進孤鴻肩膀,兩兄妹齊齊扭過頭,不忍再看。生離死別的場面,實在太傷人了。
“月陽大哥——”卓不魂跪了下來,看着他。他輕輕哼了聲,死神正在帶走他。
“別輸給他,別輸給他——”光影散了,月陽走了,安兒哭了,卓不魂不斷給他磕頭。智者也合上眼,開始念超度靈魂的誦歌。
赤疆一凡突然掠出門外,又掠回來。
“不好,聖主和兩位守護神都敗了!”赤疆面無血色的說,“老人家,我們除了等死,還能做什麼?”智者誦唸完畢,又看了眼重傷未醒的莫驕雲。
“不!”他堅定地說,“還有一線希望,有人犧牲自己,給我們留下了點希望。”他眼中不斷散發出如烈焰一樣的生命之光。“乾坤刀!”他大聲說。
“乾坤刀?”卓不魂驚呼。
“是。乾坤刀。誅靈兒在他體內留下了乾坤刀。去把刀喚醒,乾坤刀氣就能鎖住他,正義之光就能鎖住乾坤刀氣!”
“誅——誅靈兒——”卓不魂兀自怔怔。孤鴻一凡已齊聲問:“如何把刀喚醒?”
“刺他胸膛,誅小兄弟在他胸膛畫了個刀的印記。刺中它,我們就能明白一個回頭浪子的苦心。”智者已改口稱誅靈兒爲誅小兄弟。
卓不魂這下緩不過神來了。
智者又取下了莫驕雲神令,然後對赤疆說:“南海當家,他若有什麼狀況,勞煩你再喂幾顆續命丹,助他挺過來。”赤疆點頭答應了。他把陽天神令,莫驕雲神令,分別交到孤鴻一凡手裡。
“如果你們願意阻止這場劫難,就戴上它!”智者看着他們,懇請道。
孤鴻一凡拿着神令,相互看了眼,又看了看卓不魂。三人眼神交碰,漸漸明白自己已經處在歷史的交匯點上了。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直接或間接影響歷史進程,被歷史銘記。在這一刻,有種東西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情感理智,死亡顯得無關重要了。只知道有件事要去做,而且必須去做。不管這件事成功與否,不管事後還能否活命,還能否像其他人一樣,呼吸甜美的空氣,享受微風,在太陽底下自由奔跑,還能否與朋友談笑,與愛人擁抱。這件事他們就要去做了,因爲它實在關係到太多人的幸福歡樂。這一刻,他們似乎產生了一種幻覺,覺得自己就是爲他們而活的,他們的快樂就是自己存在的意義。
三人不聲不響地戴上了神令。
“我也要去!”安兒靠了過來。
“不行!”三人同聲叱道。
“我要去!”她不由分說地扣住了卓不魂手腕,露出一副倔強的神情來。孤鴻踏前一步,眼神很兇。
“我就是要去!”她瞪着他。他被她的語氣逼得滯了滯,眼神柔和下來。求助似的看向卓不魂。卓不魂按住她手背:“安兒——”
“我不要聽!”她叫道,“你們總愛拋下我,這次無論如何我也要——”她說到最激動的時候,忽然倒進了卓不魂懷裡。大家都看着孤鴻。孤鴻已從卓不魂手上接過了她,交給了舒婭。
“拜託了!”兩個男人一同說。舒婭點着頭,看着他們蠻不講理的行事方式,她想起了米粒。
“雖然我不贊成你們的做法,但我會看好她的。”兩人感激不盡,就此退去了。一凡呆了半晌,慢慢走過去跟她和赤疆擁抱:“我走了。”赤疆看着他,以他特有的方式向他傳遞信念和力量。門外傳來了呼聲,一凡掠了出去。
三人碰了下眼神,立即心照不宣地閃到同一邊,縮在牆角下。卓不魂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透過牆縫向外看。最外圍的兩面高牆,零零散散佇立着,到處是碎石殘瓦,被正義之光照得蒼白荒涼。他看見五十丈遠的地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手零,此刻正正襟危坐,用神令施法囚困身前的月澗琛,重生和阿木郎。他們竭力掙扎,盾上的聖劍和金剛戟也在爲主人躁動不安。
“外面怎麼樣了?”孤鴻一凡小聲問。
“還有一點時間。”卓不魂邊說邊瞥了眼兩位同伴,意思相當明瞭。
“我沒有辦法!”孤鴻按着劍柄,“只好硬來。”
“你們知道我不怕死的,他的胸膛應該由我來刺!”一凡也說。
“你拿什麼刺?”卓不魂問,他手裡拿了一柄小刀,是在文基城偷偷拿的。
一凡臉色漲紅,他伸出兩根手指:“你信不信,我指尖比你的刀尖鋒利多了。”
“你沒我快!”卓不魂試圖勸服他,“你也不知道怎麼誘使他上當,他難道會乖乖敞開胸膛讓你刺嗎?”
“你死了,你就死了,我還可以活過來!你們誰也沒有這種本事,這點不需要爭辯了吧!”一凡爭辯說。
孤鴻晃了晃他的劍說:“你們誰也別爭了,不見得非得要人下手。難道忘了,我有千軍萬馬!”
他們看着他,喜出望外。“你準備怎麼做?”卓不魂問。
“硬幹!”孤鴻說,“我跟他硬幹,幹不過也儘量給你們創造機會。我或許會被他打得很慘,得手後記得千萬別把我落下了。”
三人商議好後,探頭越過牆頂。見月澗琛已然掙脫了束縛,又和手零打起來了。他們都爲月澗琛的頑強感到吃驚,情緒立刻被點燃了。
手零赤手空拳,不到十招,又叫月澗琛一個踉蹌,想再向前一步把他放倒時。卓不魂的人和刀,已到了他腦後。手零略一遲疑,旋身一閃。卓不魂只覺有股風,在他和他之間切下,接着右臉一疼,腦袋就栽在了地上。
“試過這個嗎?”孤鴻燙劍嗤的一聲響,施展破技,在手零身前一丈遠的地方戳了個洞。手零微微一怔,他感覺洞內有股幽光向他飄來,他立即抽身並拂出一掌。躲閃和反擊的時機拿捏得天衣無縫,更何況那一掌,已攜了七八成神力。有道絢光在洞內撐破開來,光芒太過耀眼。孤鴻用手背蓋住眼睛的同時,也用劍護住全身——他身體五步外全是滾燙的熱浪。
他聽見有陣風在自己耳邊劈過,聲勢駭人。他立馬暗念神訣,將他領悟到的破生技使了出來。那陣絢光還包裹着他。他目不能視,但知道自己的劍已經舞了起來。就像他那晚在山頂上,樹林裡舞的一樣。
他不知手零正在施什麼魔法,只要他的劍像這樣揮灑起來,他就無所畏懼。劍光如夢似幻,在他周圍拼湊出許許多多幻影,他們像刑雨,像茲伯,像閻傲連,像陽天,像山川,像河流。還有很多他認識的不認識的英魂,形形**具有生命色彩的物象,都在他劍下揮灑、凝聚而成。保護着他,爲他戰鬥,同時又給他無窮無盡的力量,讓他的劍不知疲倦的越舞越快。在衆多幻影之中,他瞥見了手零,他正在閃挪騰移,手腳齊動,配合着神令之光,輕巧絕妙地將他的幻影一一化解。孤鴻吃了一驚,他的生命屏障立即感應到了威脅,源源不斷給他傳遞生命之力。他左手捻訣,仗劍一挺,所有物象驟然融合,擰成一股力量附在劍上。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靈,自己的臂膀以及自己的劍,都前所未有的飽滿。他本人就是一個飽含生命力的有機體,像蓬勃向上的樹,像永不屈服的草,又像搏擊長空的鷹,更像飢渴澎湃的狼。他用貓頭鷹一樣犀利的眼神,一下子盯住了手零。
他不記得自己的劍是怎麼刺出去的了。只記得這一劍過後的酣暢淋漓和幸福美滿,中不中的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他從眼花繚亂的劍芒中抽出身來,穩穩當當地立在平地上,橫劍在胸,左手食指和中指按住劍尖,右手按住劍柄,有股玄妙之流在人和劍之間流轉,他感受到了天地的和諧。
卓不魂一凡分站他兩邊,三人並肩築成一堵堅不可摧的牆,架在手零和三位前輩之間。
月澗琛和兩位守護神都呆住了。手零也呆住了。他右手捂着左手手背,指縫間沁出血了。
“你刺破他的手了。”卓不魂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嗯,”一凡也說,“下次瞄準他的胸。”
孤鴻全神貫注,似乎還沉浸在那一劍的餘韻之中。
“孤鴻,你真叫我吃驚啊!”手零笑了笑說,激動得有點顫抖。“你是我祝福過的孩子中,最令人難忘的。無可挑剔的外表,現在又有了無比強大的內心。”他頓了頓,眼光移向卓不魂和一凡,“當然,你們也不錯。你們三人擁有這世上最強大的武器,也是我最忌憚的武器。但我不打算告訴你們它是什麼。因爲我還不想被打敗。”
他們同時警惕,各自心裡都打定了千百種應對方法。希望手零隨便哪一招,他們都能第一時間與之招架。
他們的對手極具掩飾性和突發性。前一刻還撫手微笑,笑容天真無邪,浪漫活潑,騙得他們警惕稍微收斂了點,他便身子一傾,使出令人拍案叫絕的身法來到他們跟前。
三人猛地一驚,最先反應的還是卓不魂,他見他撲來時張開了懷抱,便自一喜,把所有本事抄底一樣聚在刀尖刺出。眼看就要刺中,手零雙臂卻突然一收,手肘夾住他的刀尖。卓不魂身子立即隨刀了手臂飛旋起來,倒地之前肋下又吃了一腳,他自認身子板不脆,可還是斷了幾根肋骨。
一凡敦厚結實的軀幹也動了起來。此間沒有浪花供他凝聚,他便凝聚渾身力量。五指神環在極短的一剎那,繃得實實的,白芒也變成了黑色,彷彿烏雲密佈的天空要劈出無數道閃電。
有道光影罩住了百丈之內的人和物,那是孤鴻的破生技。光影罩下的同時,他的劍和一凡的環同時遞出。手零卻出乎意料地偏轉身軀,讓肩膀給一凡刺,他就兩手空空,一心一意捏住了他的劍。燙劍脫手了。晃晃顫顫地飛向了巨盾,和神刀,血斧,聖劍一樣粘在了上面。
孤鴻好不吃驚。手零肩膀微側,拳頭隨身體偏轉而飛旋。一凡明明搶先一步了,偏偏先中招的還是他。孤鴻也沒有躲過。
手零身體協調運行得有種魔力。哪個部位該縮、該挪、該沉的,他每每能恰到好處做到,而他的拳頭、手肘、腳板,別人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
“看啊,”他先後打倒一凡和孤鴻,就說,“只需掌握那個奇妙的比例,找準出手的點和時機,力度角度把握好。赤手空拳也能把人打得滿地找牙。”他說話時,一凡又頑強的撲了上來,和他肉貼肉打了一陣,每次總差那麼一點。一來一去,他的鼻子被打扁了,鼻血流個不停,他的左眼淤青,右眼也紅腫了。但他意志堅強,身子骨也跟石頭一樣硬朗,一樣經打。
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來。手零顯然不是喜歡痛下殺手的人,他把一凡一次次打倒,摧毀他的意志。卓不魂也撲了過來。他上得快,上得突然,一下子攔腰抱住手零,幾乎就要把他摁下去時,最後臉被他回手肘擊了下,登時眼神迷離,彷彿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他們不顧一切地拖住他,孤鴻趁機騰雲駕霧,行雷布雨,大開地獄之門。
“不魂,一凡,快過來!”他裹着雲團大喊,揮手拂出一條精赤赤的光影,光影穿過他們的肉身,卻被手零扼在了手裡。他們急忙抽身飛離。孤鴻立即指揮周邊靈魂向中聚攏,一波又一波地往手零身上撲。
每當這時,手零就會發揮伏一神令的威力,叫這些靈魂軍團無功而返或半路夭折。
卓不魂氣喘喘地說:“我••••••我找不到破綻啊!”他和一凡渾身傷痕。孤鴻皺着眉,一半精力對付手零,一半盯緊他們。他見一凡晃了晃,險些倒下。便和卓不魂一起伸手,把他架穩。
“我••••••我••••••”一凡顫聲說,“我不相信!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碰到他的。呸!”他吐了口血,胸膛劇烈起伏,神令泛起了光芒,維護着他的生命。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你怎麼——”兩位同伴齊聲說。他們從未見過他傷成這樣。一凡點了點頭,雙眼灰暗過後,又恢復了點神彩。孤鴻咬了咬牙,瞥了眼盾上的劍。心想:若再讓我握你一次,我定叫那人好看。
他手指一翻,周圍聲勢愈加浩大了。他的靈魂朋友,正源源不斷地從雲煙裡飛出,撲向同一處。手零用神令之光把自己護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甚至連一絲寒氣,也跨越不過他設的屏障。
“賭一把了!”卓不魂忽然說。他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卻不影響他觀察判斷。
“你要做什麼?”孤鴻問。一凡掙脫他們的手,表示自己還能站立。
“我用神令跟他拼一把!”他說,“只有這樣了。只有這招他料不到。”
“可是,智者千叮囑萬囑咐,神令不可相爭哪!”一凡叫道。
“還有比現在更壞的狀況嗎?爲什麼不豁出去試一把?”卓不魂反問道。
“不錯。”孤鴻說,“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沒了劍,但還有戰神陽天的神令。”
“不,這事必須由我來做。我瞭解伏一神令,也更懂得駕馭神令。而且我足夠快,萬一有什麼狀況,也能撒腿就跑。相信我吧。我要麼弄死他,要麼叫他露出破綻,你的靈魂武士準備好了嗎?”他問孤鴻。
“寒鋒都已出鞘。”孤鴻說,“你要不要披件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灰雲衣。
“給一凡披件吧。它會妨礙我移動。”
“好。我會時刻照看着你的。”孤鴻說。這時,一凡臉色也好了許多。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勝利的曙光似乎已在他們心中點亮了。
卓不魂出擊的號角,是由孤鴻收攏光影,手零衝破光影時吹響的。他嗖的一下鑽進了孤鴻爲他開闢的道路。他猛地現身,尚未出手手零就已瞥見他了。並吃了一驚,爲他的速度感到驚訝。他毫不遲疑,身子一沉,拳頭跟着擊出。這一拳出去,你將再難爬起。手零心想,然後是一凡,再是孤鴻,他擬定用最後五拳,掃清一切障礙,達成目的。
卓不魂突然揚起神令,他微微一笑,即刻抽回手,推出神令之光。他料定卓不魂要麼回撤倒下,要麼回撤變招,隨便哪樣都躲不過他這一招。卓不魂滯了滯,突然借神令之光化爲巨人。他笑容凝固了,巨人的耀眼光芒一下子淹沒了他。
“不魂!”孤鴻和一凡同時飛來。巨人出現和消失只是一瞬之間。沒人知道兩枚神令交鋒的剎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見光芒一閃,兩個卓不魂面對面站着,上衣沒有了,都冒着一股濃濃的燒焦味。孤鴻和一凡怔住了。竟一時之間分不出哪個是朋友,哪個是敵人。伏一伏良兩枚神令都放出奇特的藍紫光芒,像蛛絲一樣交纏在一起,絞成了線。兩個卓不魂都在掙扎,誰也動彈不了。眼神同時向一凡和孤鴻示意。
“幹掉他!幹掉他!”眼神這樣說。
他們左看看,右看看,分不出真假。孤鴻從靈魂那兒借了把生鏽的劍,此刻卻不知該往誰的身上刺。誰的胸膛都有刀印,一模一樣的刀印。
“是他!是他!”眼神不斷催促道。孤鴻劍尖移來移去,最後他投降了,把劍遞給一凡。“我拿不準,你來吧!”
一凡接過劍,手臂卻在發抖。他咬着牙,眼睛瞪來瞪去,企圖用兇狠的目光逼敵人露出馬腳。“是你了!”他的劍突然往其中一位卓不魂的胸膛刺下,卻又在毫釐之間定住。他滿頭大汗,手抖得像篩糠。他的蠢辦法失敗了,完全派不上用場。兩個卓不魂甚至連眉都皺得一模一樣。他放棄了,劍物歸原主。
“萬一刺中真的怎麼辦?我不能冒這個險!”
他們猶豫不決,手足無措之際,那條線也快要繃斷了。
“快呀快呀!兩個都殺!”眼神突然放出一個恐怖暗示。
“不!”他們同時後退一步。線嗤的一聲,開始撕裂了。
“動手啊,動手啊!還等什麼,快動手啊!”眼神由焦慮變成了憤怒。
“不,我不能,我不能——”孤鴻渾身顫抖,不停地說。一凡也拼命搖頭。友情與責任快要叫他們崩潰了。
“快啊!”眼神在嘶喊。有個人影突然掠了過來——月澗琛!
“不要!”他們同時拔地而起,驚呼着,窮盡了畢生修爲和信念,去阻擋那個身影。
半空之中,三道光芒竭力碰撞,一凡孤鴻摔在地上,吐了好幾口血。月澗琛落地時身軀也晃了晃,睜眼瞪着他們,忽而長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