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之前曾背叛過袁世凱,雖然後來他一直表現的很忠誠,可是畢竟他是有污點的人。 就此事而言,他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可是他沒有想到袁世凱竟然會如此任命。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袁世凱面上是給予了江朝宗極大信任的,可是翻過去一想,誰又知道這會不會是袁世凱對江朝宗的試探那?
就是因爲如此,所以江朝宗對於此事的精力投入,遠比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多。江朝宗卻是是一個有能力的人,當然了,能做到他這樣位置的人,又有誰,是隻靠運氣的那?
事件的一切,基本上都已水落石出了,可就是這個“猴子”,讓江朝宗棘手異常。對於此人,他可說,能用的辦法都用了,可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無論怎麼說,都是,那件事的幕後指使就是江朝宗。
因爲是猴子檢舉他的原因,所以江朝宗對於這個猴子是打不得罵不得,江朝宗害怕自己的一切方式會落下口實把柄給別人。
當然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愁眉不展。因爲猴子的據不開口,只是一味的把責任推到他的頭上,所以這件事已經拖延了數個月而無法結案。
就在前不久,袁世凱還特意叮囑過江朝宗要他務必儘快給出一個答覆。雖然袁世凱並沒有說明什麼,但是江朝宗知道,如果自己這一個月之內還不能拿出一個令人信服結論,那麼袁世凱必然是不會再容他的。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我三人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着實是棘手異常,牽扯頗多不說,更重要的是,這關係到江朝宗與袁世凱的關係,所以對於這件事,實在是不好多說一句。
正當我陷入沉思的時候,在我一旁的雷振春卻開口了,他對江朝宗道:“江公,我們能先見一見這個猴子嗎?”
江朝宗先是一怔,而後點了點頭。便帶着我們離開了警察署,向監獄而去。
一路上無話,其實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倒也是真想見見這個猴子,看看他到底是一個喝什麼人物。
可是當我真正看到這個猴子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與我想象中的樣子大有出入。
猴子長得高高瘦瘦,國字臉,雖然身上穿着得體的衣服,可是怎麼看,他都還是一臉的地痞樣子。
見到猴子的地方,是在他的監房,而猴子對我們說的第一句話則是:“呦?江公,今天帶這麼多人到這來,是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江公你終於肯伏法了?”
江朝宗此時已經回了神,看着地上胸口還在涌出血水的猴子,不由的苦笑着搖頭,嘴裡還說道:“振春啊,你這一下子可是讓我難做起來嘍。大總統要是詢問,你說說,我可是要怎麼答覆纔好。”
顯然,江朝宗並非是要反問,只是自言自語一樣的囉嗦而已,不過雖然不知道其他人此時的想法,可我卻覺得江朝宗的話語裡,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情緒在裡面,而且這情緒絕非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
“江公啊。”雷振春手一動,剛剛還被他用來擦手的手帕就掉在了地上:“江公放心,要是大總統問起來,你就說是我雷振春氣憤不過,把這個混蛋給斃了。您放心,一切的責任由我來負。您犯不上爲了這麼一個東西勞心費力。”
“你啊……”江朝宗一開口,還未說完,雷振春卻又擺手打斷了他,繼續道:“江公不必多言了;您對大總統的心意,誰不知道?我雷振春也是與您相同,所以我代您除了這麼他,也是無可厚非的。同爲大總統的部下,有些事,本就該大家一起承擔纔是。”
見雷振春如此說話,江朝宗也不好再說什麼,而此同時,楊度卻也被雷振春從震驚中“扯”了出來,雷振春對楊度說:“晳子啊,你也不必如此;我是個粗人與你和蔡將軍不同,我沒有什麼學識文化,也不知道什麼是公理大道。可能你對我的做法不能苟同,但是這麼說吧,我就是一個奴才,但是我這個奴才是會替主人着想,會主動替主人分憂的奴才。晳子你是讀書人,肯定不會對我這麼一個奴才有什麼不滿吧?”
說話的時候,雷振春的眼睛雖然一直盯着楊度,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了,我卻一直感覺到他的餘光一直未曾離開過我的身上。
楊度這一次可能真是被雷振春嚇到了,雖然他裝作無事的樣子,但是從他的語氣裡,我還是聽出了畏懼:“雷將軍何必如此貶低自己那,將軍是大總統麾下的重將,忠勇之輩啊;楊度對將軍哪會有什麼不滿?將軍說笑了,說笑了。”
雷振春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此時,江朝宗早已叫人把猴子的屍體擡出去了。“三位。”江朝宗對我們三人道:“既已然如此,咱們再呆在這也無意義;看着天色也不算早了,這樣吧,我做東,咱們去全聚德吃烤鴨可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見江朝宗提出,楊度忙附和起來:“我可是早就想這一口了,只是公務纏身,落不得清閒,江公提議甚好,甚好。就是今天要江公破費了啊。”
“哈哈哈,哪裡話,哪裡話。”楊度的附和顯然令江朝宗十分滿意,不由的笑了起來,不過笑過之後,江朝宗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氣氛驟冷下來。
江朝宗道:“一個扁毛的畜生,我老頭子,還是請得起的。”
雖然我有心推脫,可是見楊度遞給我眼色,也知道此時不好拒絕,只好與他們三人一路,驅車到全聚德。
總而言之,刺宋案、趙秉鈞之死,可以歸結爲“至少兩事相關。”
挑起這個話頭的不是別人,就是雷振春。
雖然雷振春好像不經意提及一樣,可是我卻樂意相信,他是故意爲之。
關於趙秉鈞、宋教仁,這兩件事,可以說得上是要刻意迴避的話題,因爲兩件事都與袁世凱有關。
雖然真假不明,而且錯綜複雜、撲朔迷離,但是在全國,尤其是在北,京,任何與袁世凱有關的負面話題,都是被禁止的,這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今日雷振春說起此事,其用心可想而知。
他是袁世凱身前的紅人,而且遊弋於風口浪尖也並非一日兩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樣淺顯的道理,他又怎會不知那?
河南一戰,雖然他雷振春包圍了白朗部,但是終究還是毫無寸功,要是攤開扯平來說,雷振春不但無功,尚且有罪。
可是他被袁世凱召回,不但沒有懲處,反而還委任他爲執法處副總裁,由此可見,袁世凱對他的態度。所以要說他是無心之舉,怕是沒有誰能夠認同。
雷振春提起的這個話題,沒有任何人與他討論交流,包括我在內,都只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緬懷”之語。並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示出任何的實際意義。
這一餐飯,可是說是食之無味。歸結原因我覺的於我來說,就是飯前雷振春提起的趙秉鈞一事,而江朝宗、楊度,我猜測,卻是因爲雷振春槍斃猴子那件事。
不過好在,這些事都是在我掌握之內的,唯一的變故就是我沒想到蕙英竟然看得出來。當下,我對她開解說:“這事怪我了;你不必疑惑,大街上跟蹤你的其實是我安排的,保護安全的,這裡不必雲南,街面上龍蛇混雜,我必須要保證你們的安全;至於敏麟,他這一段時間太累了,面部的有些疲憊,你無需介意。”敏麟點點頭,一臉的得意之色,對我道:“將軍放心,再有月餘,一切就可全部準備停當,屆時如將軍需要,則可在最短的時間內全部調動,而且保證不會出現意外。”
“話不要說的這麼滿。”我揉了揉咽喉處,裡面發癢的感覺讓我有些難過,而且說起話來也總有異物在裡面卡着一樣:“有些事還是多加小心的好,要信任,也不能完全信任,畢竟此地非是善類集聚之處;多一份小心,未必會少一份危險,可是至少不會增加多餘的危險,這對於咱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敏麟點點頭,道:“將軍放心;還有一件事。”
“講。”
“是。”敏麟繼續道:“將軍,前些日子老夫人身體不適,袁大公子派人送來了老參、血茸還有紫芝等一些名貴滋補藥劑,現如今老夫人以痊癒,將軍您看是不是要回禮袁大公子?”
“恩。”我點點頭;前些日子老母身患小恙,偏頭痛,而且不食水米,找過很多出名的大夫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讓老母靜養休息,但是其實我和蕙英卻是心裡有數,老母的病其實不過就是水土不服而已。
而不知怎麼,袁克定知道了這件事,不但派人請來西洋醫生爲老母看病,還同時送來了半車的滋補藥劑。而且打着的名頭還是“爲老師分憂,代忠良行孝”。
雖然袁克定此舉,看起來於公於私皆是無異,可是我卻知道他心裡大的什麼算盤,本來我是想叫人把那些滋補藥劑送還給他,可是蕙英卻說“母親身體確實需要調理,你看看,大公子送來的這些藥品,哪一個不是千金難求的佳珍?要是讓咱們自己去買,你又哪來的這些錢啊;而且既然大公子以學生的名義送來,你當老師也不好駁他的面子,不如就留下,等母親康泰了,你再回禮做謝也就是了。”
我見她言之有理,而且如果我將袁克定的這些禮物送回去的話,怕是坊間會多有流言蜚語,且政,府內亦會多有非議。
這樣一來,不但不能避免口舌,反而還會成爲議論的焦點,同時,如此一來的話,自然而然的也是壞了他袁大公子的面子。這樣對誰也都沒有好處。
“你就吹吧。你老兄啥槍法我會不知道……”
王佔元和雷振春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對付”着,而在一旁的張鳳翽,卻緊盯着場上的情況,情不自禁的輸了一句:“如果打上了,這才配得上神槍兩個字。”
而雷存修卻是在此時對段祺瑞問道:“段總長,您看蔡鍔那是在哪幹啥那?一圈一圈的,驢拉磨啊。”
段祺瑞卻是放下望遠鏡看着他,嘲弄的笑了笑,反問道:“這麼驢拉磨,你行嗎?我看你啊,在北,京的日子待得太長了,怕是連槍都打不明白了吧。”
“我……”雷存修想要辯解,不過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其實雷存修心裡知道,段祺瑞對他是心存不滿的,而且甚至是可以說,對他是厭惡的,要不是出於某些關係,可能自己現在早已經被段總長“踢”出京畿了。
馬被我驅馭的越來越快,雖然如此,可是我也能感覺到這匹馬的呼吸,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平穩了。
“通名!”我喊了一聲,而後回手就是一槍。
“張鳳翽討教!”
接連而起的槍聲,讓我不由的認真起來,雖然已經知道了身後追趕我與我較量的人是誰,可是這槍是真的,子彈也是實實在在的,雖然是必是,但是不若說是一場“傷人”來的準確。
肯定我不能打死張鳳翽,當然我也相信張鳳翽肯定不會打死我,那我們兩個唯一能見一個高低的方式就只有看誰先把誰傷到了。
必須要佩服張鳳翽的槍法和馬術,我們兩個你來我往策馬對射,已經二十三槍了,多少次子彈都是從我的身邊過去的,雖然沒有傷到我,但是馬戰能將無差控制在這樣一個範圍內的,實在是少有的高手。
這樣的較量就是對於各自背後勢力的比拼。
我的表現可以從側面彰顯滇軍的實力,而張鳳翽的表現,自然是可以彰顯出部分湖北軍的訓練技能。
較量還在繼續,其實我覺得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因爲馬已經累了,速度慢下來了,而且槍膛也已經非常熱了,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恐怕這兩支槍就要廢了。
並不是說這槍,不能承受過熱的溫度,而是過熱的溫度可能會導致槍出現一些隱性問題,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我知道,這兩支槍肯定是不會因爲如此就被淘汰的,我們比試過之後,肯定還是要分發下去的。
如果哪個當兵的,在未來或是什麼時候,分到了我們兩個人使用過,有隱弊的槍的話,平時還好,可是上了戰場,這樣的隱弊是有可能讓他丟了性命的。雖然只是可能,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因爲這樣的問題,使得一個漢子,冤死在戰場上。
“翔初兄!”我催一面馬,一面揹着身子大喊道:“馬以疲累!槍膛炙熱。翔初兄,我看就此罷手吧!”
而張鳳翽卻是道:“蔡將軍,鳳翽以許久未遇到將軍這樣的高手了,要是今天不能盡興,怕是莫大遺憾。既然戰馬疲累,槍膛過熱,不如你我一起去換槍換馬,再盡興可好!”
我聽張鳳翽言中之意,已是鐵了心要和我一盡興致,當着這麼多人,如果推脫反而不美,而且我也知道張鳳翽一些事,他在京的處境與我沒什麼兩樣,壓抑的情緒,許久得不到釋放,今天有這麼一個機會,他肯定不會就草草罷手。
正巧,雷振春剛剛從陸軍不出來,就趕上我來陸軍部找段祺瑞請假送老母親回雲南。雷振春走路很衝而且低着頭,不由的和我撞了一個滿懷。
“哪個沒長眼的!”雷振春和我撞在一起,直接就罵了一句,而後沒擡頭直接擡手就要打過來,而這時我的副官,敏麟卻是一個箭步竄了上來,直接一招鐵山靠,就給雷振春弄個了倒仰倒地。
敏麟是八極拳高手,徒手功夫還在我之上,而雷振春雖然也是練家子,但是說實在的他,第一是他沒有準備,第二也是多少年的聲色犬馬,讓他的精氣消耗已經不能和補充保持平衡了。
“他,媽,的!”雷振春摔倒在地就要拔槍,而這時我忙上前,扶住雷振春道:“雷將軍,是我;手下人不懂事,不懂事,敏麟,快來,給雷將軍道歉!”
我一面喝斥着敏麟,一面將雷振春攙扶起來。不過雖然如此,雷振春卻是震驚的看着我。
對於敏麟的道歉,也沒有聽到一樣,只是震震驚驚的看着我。
“雷將軍。對不起了。”
敏麟再一次道歉,這才讓雷振春回過神來,他不由的一笑,而後對我道:“原來是蔡將軍,誤會罷了;兄弟你也不用這樣,誤會誤會而已。”
見雷振春這麼說話,我才安心的放下扶着他的手,拱手對他道:“雷將軍莫怪。”
雷振春點點頭,而後一面拍打着身上的塵土,一面對我問道:“蔡將軍今天怎麼來陸軍部這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