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揚了一下眉毛,對陶不言說:“我想,我的這位老朋友已經到了。”說着他伸出手示意陶不言去開門,陶自然依照去做。
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了,小龍攙扶着一位白髮蒼蒼身體卻看着十分硬朗,穿着一身整潔西裝手裡還拿着一個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老人,走進了辦公室。
原本坐在皮椅上的楚先生在此時站起身,從辦公桌的後面走了出來,他拄着手杖,來到老人的面前,伸出自己包涵友情的右手,並同時說到:“親愛的阿萊先生,歡迎您到我的家中來。”
這名老者,很顯然,就是剛剛楚先生一直講述的那位要來拜會的他的阿萊。
老者滿布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種受寵若驚的表情,這是發自真心的,他沒有想到,已經從當年的小赤佬而轉變成爲受人尊重的老頭子的楚先生,竟會如此禮待他,他知道楚先生腿上的殘疾,他在進入這間辦公室之前,一直以爲楚先生最多會在椅子上向他表示歡迎。
阿萊被楚先生如此的禮待,先是弄得一愣,然後連忙用雙手捂住楚伸來的右手,混濁的眼睛中竟有一絲激動而導致的淚水:“尊敬的楚先生,真沒想到,您竟然會親自來到門口迎接我,這使我這樣的一名風燭殘年的可憐老人,怎麼承受的起那。”
“阿萊,我親愛的老友,想這樣的禮待我認爲還不足以表清我對您的友誼,要是我的腿還如年輕時一樣沒有殘疾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到房子的大門口去迎接您的,因爲您對我來說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小龍,我的孩子,你可以出去了,把時間與空間留給我們三個老傢伙聊一聊。”楚先生說着,拉着阿萊的手,一起坐到寬大的沙發上,他並沒有坐回到那象徵着他不可撼動地位的皮椅上,同時他還用一個很有趣的手勢示意陶準備一些飲料,一些來自他們共同故鄉的飲料。
小龍見楚先生這麼說,撇了一下嘴就出去了,當辦公室裡只剩下楚先生與阿萊和陶不言三個人的時候,楚先生再次開口了:“親愛的阿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不曾去看你,我想你會理解我的,因爲你知道我的一天是有多少繁雜的‘生意’要忙;每個月三號的那一份‘我的友誼’,你是否能夠按時收到那?”
“我可以按時收到,從未有過拖延。”阿萊說着,從陶不言的手中接過一個紫砂的大杯子,這裡面盛滿了香醇的,來自東方的味道。
陶不言將另一個杯子放到楚先生的面前,然後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正色對阿萊道:“您好,我是陶不言,我是楚的好朋友,並且我還是他的律師。”
陶不言輕輕的將自己的左手伸出,與阿萊握手已示他已經向阿萊表示友誼。
阿萊不卑不亢的與陶不言握手後,便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極其正式的語氣對楚先生講述他的不幸:“楚先生,我知道我的到來是冒昧的,請原諒我。”
楚先生笑了一下,不以爲然的說:“沒關係的,你能來我很高興;現在,老友,你可以將你受到的不公正告訴我了嗎,這樣,我才知道要怎麼幫助你纔好啊。”
“是這樣的,因爲您每個月給我的資助,我的生活過的並不艱苦,可是現在卻不同了,我有了孫子,我的家中,又多了一張需要吃飯的嘴,而您也是知道的,我的兒子,那是個不爭氣的傢伙。”說到這,阿來的臉上露出一種只有作爲父親才能做出的厭惡且無奈的表情。
楚先生看到阿萊這樣,只是聳了下肩膀以示同情,但他並沒有說話,阿萊繼續說了下去:“先生,我並沒有任何想要從您這裡得到更多‘救濟’的意思,我知道,您給我的已經夠多了;現在我的生活可能還不會受到影響,但是孩子總是最長大,到那個時候,我就要面臨災難一樣的壓力了,所以,我想做一些生意,第一是可以攢一點錢,第二,也可以叫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安穩的呆在我的身邊。”
“那我有什麼能爲您效勞的那?”楚先生說。
阿萊喝了一口杯子裡面的液體,來自故鄉的茶的香味,讓他早已被苦澀咖啡麻痹了多年的味蕾再一次綻放,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後面露愁苦的說:“我想要做一些酒去買,不是這些味道怪怪的液體,而是故鄉的那種醇厚的白酒,對於像我這樣一個漂泊的在外的人來說,可以喝到家鄉味道的酒,是多麼的享受啊。”
說到這裡,阿萊的臉上,顯露出對自己的故鄉的一種嚮往,這種神情雖然一轉即逝,但卻被坐在他身旁,臉對臉看着他的楚先生深深的記在了心裡,一個很有人情味的計劃,已經開始在楚先生的心中萌發了。
“可是,這可惡的當局,卻以我是一個沒有合法身份的人而不給我辦理需要的手續,而那些貪婪並且兇惡的酒商們,當他們知道這一消息之後,也派人來恐嚇我這個老頭子,他們生怕我搶走他們的生意而不允許我製造和販賣白酒。事情就是這樣的,我無意與當局和那些酒商們產生矛盾,但是他們對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我知道,只有您,我的老友,尊敬的楚先生,可以給我一份公道。爲了這份公道我願意把我隨身保存了多年的這一塊來自家鄉的籽料,送給您。”
說着,阿萊把剛剛一直那在手中的那個物件用雙手恭敬的送到楚先生的面前。
楚先生結果這物件,在自己的手來來回撫摸把玩,眼神中的喜悅是難以掩蓋的,阿萊看到如此,他爲自己送出的禮物可以使楚先生喜歡而露出笑容。
陶不言坐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當他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他由心內覺得好笑,但是他卻沒有表露出來。
阿萊因爲沒有得到楚先生的迴應而感到有一點尷尬,他有意的咳嗽了一下,作爲打破無聲的工具。楚先生很顯然知道自己失禮了,他連忙正視着阿萊,並用語言來表示自己的歉意:“哦,對不起,我的老友,我無意慢待你,只是我被這件東西深深的吸引了;不過,我卻不能要。”
說着,楚先生正式的把那物件交還到阿萊的手中:“這是一件珍貴的東西,和田玉的籽料,我想,這就是你當年從那不幸的人身上所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我不能要,我不能把它從你的手裡奪來。”
阿萊有一些木訥,他以爲楚先生退回他的禮物是不想幫他這個忙,不過楚先生後續的話,卻把他的疑慮打消了。
“親愛的老友,對於你的遭遇,我感到自責,因爲我沒能在第一時間去幫助你,爲你解決這樣的小麻煩。”楚先生說着,有意無意的對陶不言遞了一個眼神。
而陶不言則是以一種極強信心的表情作爲迴應。
楚先生因爲對陶的表現滿意而微笑示意,同時他從西裝的衣兜裡取出五張面值爲一百元的鈔票,交到阿萊的手裡,阿萊對楚先生這一動作感到不解。
楚先生揚了下眉對阿萊說:“這是我個人對你生意開業的一點心意;當你開業的那一天,我並不能親自去爲你喝彩。”
阿萊有些爲難的收下了,他感激的緊緊握住楚先生的手,因爲他知道,楚先生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的生意,一定可以順利的開業。
“我親愛的老友,要是我的腿方便的話,我一定會親自送你出去的。”楚先生的話很委婉,但是阿萊卻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他很識趣的以要與家人分享這一好消息爲藉口,而起身與楚先生告辭,陶不言親自將他送出了別墅之外,並安排人將他送回住處。
當陶不言再次回到這裡的時候,楚先生已經坐回了他的“王座”,陶不言拿起他藏在書架上的酒,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後對楚先生說:“楚,這件事我會安排好;真想不到,你竟然拒絕了阿萊的禮物。”
楚先生笑了笑,卻沒做任何回答,而是走到陶的身邊對他說:“好了,來吧,已經不早了,和我一起吃點東西,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多也會更麻煩。”說着,楚先生便徑直向外走去,陶不言看得出,老頭子是因爲不想回答他而岔開話題,他也不再過問,與楚先生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