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接到的軍令中還有這樣的十二個字“剿即需絕,從速而續,切記切記。”吳光新接到的軍令是一個系列的作戰計劃,而且在約定好的時間,西便門方向還有等候着他的一支隊伍。
此時,天已通亮,雖然是一個清晨,本該朝氣蓬勃可是此時的朝陽之光,卻透露出的只有一種淡漠。光芒好像並不是光芒,而是黑夜的帷幕。
米真肅穆的通過望遠鏡仔細觀察着包圍圈的每一處佈置,他想要從中找到一個可以突破的口子,雖然他還不知道吳光新爲什麼會神兵天降一般,突然毫無緣由的包圍通縣警衛大營,可是他的佈置,已然說明了他的決定。
其實米真早在得到線報,安排佈置防禦突圍前,就已經發電向袁世凱詢問原因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一直沒有回信,後來,他才知道,通縣警衛大營的通訊線路,已然佈置什麼時候被斷開了!
“準備的怎麼樣了?”米真對身邊的參謀問道。參謀搖了搖頭,面色很是木然,有一絲的恐懼卻也有着一絲決然的回答道:“司令,現在只能這樣了。”
米真點點頭,而後沉思片刻,又道:“這樣吧,此戰看起來,以無可避免了,我已有成仁之準備。你去告訴弟兄們,要是有逃生的機會,就不要回頭了。咱們已然成了棄子,沒有必要再爲了什麼,而白白犧牲了。”
聽了米真的話,參謀的眼眶不由的泛起紅暈,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對米真道:“米老,要走也是您老先走啊!等一會我叫弟兄們先打開一條口子,拼死也要送您老安全離開。通縣之禍,緣由何起,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您老更不該爲此而……而付出您老的生命啊!”
參謀越說越動情,最後終於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任由淚水流下,米真見此,雖然也可以從他的神情上看的出他此時的內心的波動,不過,可能是因爲他這麼多年的沙場的經歷吧,讓他總是不會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亦或是情感。
米真搖搖頭,板起面孔,對參謀冷着聲音道:“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真是有因爲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我才必須要殺身成仁,要不然,我怎麼對得起弟兄們這麼多年的……”
轟隆!
米真的話,還未說完,卻被突如其來的火炮聲截斷了。隨着這一聲爆炸,四下即刻槍炮聲接連而起,宛如驚雷。
吳光新,下達了進攻的命令,而就在他號令下達的下一刻,外圍的炮陣地即刻開炮,數十門火炮的齊射,其聲勢,可想而知。
而就在此時,負責包圍通縣大營的士兵,在各自長官的指揮下,展開了全面的進攻!
看着戰場上,不斷爆炸開的火球,以及如雨響起的槍聲,吳光新的臉上,雖然有着一絲的不忍,可是他自言自語的話,還是將他的決然,暴露無遺。
吳光新看着戰場上的場景,不由得自言自語:“困獸猶鬥,如何不除!”
而此時,在昭威將軍府外的戰鬥,已然進入了尾聲,蔡鍔手中的槍,槍管口還在徐徐的冒着青煙,而他的臉上,卻是一臉的肅穆眼神中甚至還有一絲的殘忍!
蔡鍔還間接的提示袁世凱,即便是要委任唐繼堯暫時出任雲南都督,那麼也不要一下子就解除他在貴州的兵權,雲貴兩地相連,而且雲南地界還接連外域,所以有可能會出現一些意料不到的麻煩,而之所以提示袁世凱不要暫時性的接觸唐繼堯在貴州的兵權,就是爲了萬一出現了什麼突發狀況的話,那麼唐繼堯還有能夠在最短時間內鎮壓、安撫的資格以及能力。
按道理說,蔡鍔是不應該這樣做的,這無異於將自己所有的依靠全部的交給了別人,雖然唐繼堯是他的結拜兄弟,但是這也不能表示唐繼堯不會背叛他,而且他現在身在北、京,其實掌有遠地雄兵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蔡鍔沒有這樣做,他反其道而行之,看起來他是在想袁世凱表示衷心,但是實際上,他卻是在想唐繼堯買好,當然了,這樣的行爲肯定是瞞不過袁世凱的,所以袁世凱其實是知道蔡鍔的用心的,如果蔡鍔那個時候故意的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亦或者是辯解的話,或許他早就已經死了。
將自己的權利拿出來,買好別人,買好自己的上司,這不算是能耐,或者說不算是難的的本事,因爲一些在上層遊歷慣了的人,在一定的時刻或許哦都能做的出來,但是真正值得稱讚的就是,蔡鍔之後的行爲,他向袁世凱表明裡,自己這麼做的目的,也就是希望袁世凱和唐繼堯都能念着自己的好,然後在適時的時候,給予自己幫助亦或者是提攜。
雷振春可能是被我的氣勢壓迫住了,亦或是他真的懼怕了我的面色,雷振春一改往日囂張跋扈之色,眉宇間略有唯諾的對我致歉道:“蔡將軍贖罪!雷振春不敢拿將軍家小的性命開玩笑。雷振春護衛將軍不利,使得夜有手榴彈破門,臨晝又有流彈飛入,險些傷了將軍夫人,此雷振春之罪!我不求將軍原諒,只求將軍暫且記下振春過錯,待到危機形勢肅清以後,再在大總統面前,領受責罰。”
我冷冷的看着雷振春,嘴角上揚,冷笑着對他道:“雷將軍說的過了些吧。”
雷振春忙到:“將軍贖罪!”
“贖罪?”我冷笑着道:“你有什麼罪?”而後我又不陰不陽的對他道:“雷將軍實在是太高看蔡鍔了,我是一個閒職之人,勞煩大總統掛念,又委派雷將軍這樣的重將大員親自護衛,蔡鍔怎麼還敢不自足那?雷將軍快別這麼說了。蔡鍔承受不起!”
“蔡將軍您……”雷振春還想要解釋下去,不過卻因爲通訊兵的傳話,而打斷了,傳訊兵來到我們面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顯然是搞不清楚到底該把自己接到的命令亦或是傳話對誰報告好了。
看着傳令兵,又看了看我,雷振春果不出我所料的給了那名傳令兵一個響亮的耳光,而後破口大罵道:“蔡將軍在這!這裡軍銜最大的就是蔡將軍,你個狗才,瞎了眼不要緊,聽聲還不知道誰是頭嗎?快點,有什麼事,先報告蔡將軍!”
“是!”捱了一個嘴巴的傳令兵,雖然滿臉的委屈,可還是乾脆的敬了一個軍禮,而後對我道:“蔡將軍,陸軍部傳話,說兵變以平,匪首皆已拘捕或就地誅殺,叛軍也已全部得到有效的控制;段總長要我來告訴二位將軍,請二位將軍於十時準時達到陸軍部開會!”
我點點頭,而後對傳訊兵問道:“那段總長又沒說有說,這次開會是因爲什麼啊?而且還將我這麼一個賦閒的人也叫去了,是不是……你說。”
我的話其實並沒有說完,但是卻不是有原因如此的,而是我故意爲之,既然在雷振春的面前,剛剛一直冷着臉,所以也就不妨讓他知道一些“東西”這樣的話,對我有好處的同時,對袁世凱與段祺瑞中間,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傳訊兵自然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支支吾吾,不知所措雖然有些好笑,可是我猜想,整個院子裡除了我之外,怕是沒有別人還能夠笑的出來吧?
我也全不以爲然,又對傳訊兵問道:“那你知道昨晚的兵變到底是因爲什麼嗎?乒乒乓乓的打了一宿槍,還能隱約聽見炮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誰弄出了這麼大的陣勢?這裡可是首腦之地,如此大亂,這不是叫那些個公使們看笑話嗎?”
見我怎這麼一說,傳訊兵一時竟沒有回答;其實我知道他是故意如此的,畢竟他的眼神,還是足夠出賣他的內心的。
不過如此也好,其實要是他真的回答了,待到稍後段祺瑞召開的會議上,我還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我沒有“難爲”這個士兵,見他如此,我也就擺擺手,讓他離開了!而後我又對雷振春道:“雷將軍,稍後段總長在陸軍部召開軍事會議,我看你我是不是也該收拾一下,換換衣服了?一夜未眠,雷將軍已然是面色疲憊了,您還請回府略微收拾一下,也省的到時候會議上,讓段總長不高興。”
十時,陸軍部,臨時會議室內。
這個會議室其實說是會議室,倒不如說是陸軍部後院的一處大操場,臨時搭了幾個草棚一個禮臺,也就草草對付了。
今天的這場會議,實在是聲勢浩大啊,無論是不是在京任職的,只要是在京的將官,盡皆在列,可能是段祺瑞有意爲之吧,他竟然把我安排到了禮臺上面,面對其他將官的那幾個位置上。
能坐在這些位置的,出了段祺瑞本人以外,便是龍濟光、吳光新等擁有上將軍銜的高級將領,就連他的左膀右臂徐樹錚,也不過就是坐在禮臺下方第一排首席的位置上罷了。很顯然的,段祺瑞這是把我的位置,提升到了徐樹錚之上。
陸陸續續,人已然到齊了。
段祺瑞自然是要最後一個到場,他今天的軍裝,不但有些髒,而且上面還有隱約可見的幾滴血跡,段祺瑞這隻“老虎”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他猛虎的本質,峻肅的神情,凌厲的眼神,使得他整個人給人一種壓迫感,而且還不由的令人感覺到“望而生畏”這四個字!
而且值得一說的是,據我的觀察,今天段祺瑞看徐樹錚的眼神,實在是不善,要不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的話,恐怕我真的就會認爲段祺瑞于徐樹錚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怨那。
會議總體來說,形式上,還是差不多的。無論什麼樣的會議,總還是要講明白緣由的不是?所以會議才一開始,段祺瑞就先講出了這次會議的目的;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當然是與昨晚的兵變事件有關了。
昨晚的兵變事件,據段祺瑞說,其實這根本算不得兵變,因爲這一夜的激戰,與“政,權”二字毫不相關,也與各個督軍相互的權利鬥爭毫無關係,所以說算不得“兵變”二字,與其說昨晚的事件是兵變的話,倒不如說那不過就是一場頤指氣使引發的京畿不同駐防軍隊間的摩擦!
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按照段祺瑞所言的話,所有的問題,都是通縣警衛大營與憲兵司令部的矛盾引起的;至於爲什麼京畿衛戍司令部會摻和到其中,段祺瑞的解釋是,京畿衛戍司令部,得知有兵馬未經調遣私自進城,並且在西城區直接與憲兵部隊接火。
所以京畿衛戍司令部以爲是兵變,故而纔派兵進行圍剿,因爲不清楚事情的原因,所以在無法分清敵我的情況下,不得以,纔對雙方共同發動攻擊,目的在於迫使雙方繳槍罷手。但是卻遇到了強力抵抗,所以在不斷增加兵力。
至於憲兵司令部與通縣警衛大營,在遭到憲兵進攻後,都以爲是對方的援兵,所以又不斷的傳令曾兵,以至於引發了後面的一切情況。
所以說到底,在段祺瑞的解釋中,這就是頤指氣使,意氣所致,爭一口氣的長短,引發出來不可收拾的場面!
當然了,段祺瑞雖然這麼說,但是至於有多少人相信,誰會相信,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既然段祺瑞已然給出瞭解釋,那麼在場的人自然也是無法追問下去了。
更何況,在段祺瑞說明原委的時候,他還有有意無意的說了句“我是真的糊塗了,不過有時候糊塗一些,還是好的,總比什麼都明白,卻又無心力而爲好得多啊,我老了,這個總長的位置,怕是要讓出來咯。”
段祺瑞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想大家都知道。所以沒必要解釋了。這場所謂的會議,就在段祺瑞一個人的講演中結束了。當然,也不是光聽了一個“原委”,段祺瑞也在這次的會議上,宣佈了幾道命令。
第一道就是撤銷徐樹錚陸軍部次長的位置,理由是其包庇林灃澤在後,認人不淑在前。
第二道命令便是撤銷吳光新長江上游地區司令、湖南督軍以及四川查辦的職位,但是又宣佈了由吳光新接任徐樹錚陸軍部次長的位置。
第三道命令則是即刻逮捕雷振春、雷存修、林灃澤等一應參與此次事件的將官,同時戰死的米真等人,一律不給予撫卹,卻也不加罪其家人。
第四道命令則是追究一切旅以上軍官的責任,所有參與其中的旅以上軍官,挨個由軍法處審訊定罪。不得縱容寬限。
第五道命令最有趣,有一點類似於以前王朝的“罪己詔”的形式,段祺瑞自信罷免了自己陸軍部總長,提調總司令、北洋陸軍督察公署署長、國會議員副秘書長等諸多職務。
這麼說吧,就是段祺瑞這一次是自己把自己一擼到底,從權傾天下,變成了一介白身,說起來,與之我都還不如的身份。
然後,第六道,也算不得命令,是一份舉薦;既然他撤銷了這麼多高級將領的職務,那麼空出來的缺自然是要有人填補的了。
段祺瑞撤銷這些官員將領,哪一個不是身居高位?不說別的,就說吳光新這個湖南督軍的位置,那是能夠一直空着的嗎?所以段祺瑞依照着被撤銷的職位空缺,一比一的舉薦其人才來。
把事情做在明處,同時還讓“收益”的雙方都能夠接受自己這個中專者的觀念想法,這就是非常難以做到的,而蔡鍔做到了,這不得不說他的經驗豐富,以及有着準確的待人的方式與定位,同時,這也與他的情商是分不開的,一個人聰明也好,愚笨也罷,這或許是他們成功快與慢的區分點,但是這絕不是將他們徹底隔斷在成功與失敗雙發的擋路石。
一個人的情商其實比之聰明愚鈍更爲重要,因爲聰明愚笨,是對事物的接受上,理解上,這些都是比較系統化的東西,即便是非常愚笨的人,也能夠在長時間的重複下,得到真正的核心,但是情商這個東西,關係到的是人際交往,也即是所謂的人脈網,以及人脈的經營,甚至關係到自己的生死,因爲無法好好地遊弋於各方之間的話,那麼也就等於距離死亡不是那麼遙遠了。
蔡鍔推薦了唐繼堯,而袁世凱也接受餓了他的提議,將唐繼堯任命成爲了雲南都督,雖然只是暫時的,但是因爲三方面的人都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雖然唐繼堯在那個時候對於蔡鍔是非常感激的,而且蔡鍔也因爲自己的行爲,得到了袁世凱的賞識,因爲他沒有私藏自己的想法,所以對於袁世凱來說,他的行爲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