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1:新的一月,拱手謝謝你們的月票與紅票。PS2:寫一段烽煙四起,看一朝大浪淘沙,吟一段不離不棄,聽一曲人來人往,摘幾枚夢裡桃花,哼幾聲平平仄……嗷嗚……謝謝你們的訂閱。)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這是曾經楚狂說的一句話,頗有志得意滿的味道,不知道是自嘆黃泉刀的威力還是自恃自身勢力已經達到可以目中無人的地步,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真假已經無從考證,因爲楚狂已死,熟讀《炎傳野史》的細心人應該能從中發現一些問題,《炎傳》裡只提到了三百年前魔教叛亂,卻沒有說楚狂帶領的魔教孽徒猖狂到何種地步,更沒記載關於楚狂這個人的自言片語,倒是野史裡提了兩句,對楚狂的樣子也做了一番描述,說楚狂白衣飄血,面若書生,手生六指。不僅如此,野史裡還記載了當時楚狂說這句話的時間——當時楚狂帶領魔教教徒兵臨離火城城下,那時整個平原上的聯盟國家,除了幾個神秘之地,以及那些在楚狂眼裡沒有任何價值的偏遠小城,很多城池都落入了魔教手中。
只是隨着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楚狂一死,這個曾經本來有機會一統天下的帝國瞬間土崩瓦解。
歷史有個人帶動,但是個人卻不能阻止歷史的前進,這點就像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但是有些東西卻是不會變的,就像蘇秦在天台山的地下深洞裡聽白啓念楚狂的遺言的時候記的一句話,對於黃泉刀,楚狂只說了一句話,楚狂說黃泉刀一出動天下,可誰知道他曾經在黑暗中磨礪了上千年。
人的名,刀的影。
就在黃泉刀向張萬山砍去的時候,麒麟軍馬隊裡這時纔有人跌下馬,像是秋風掃落葉般,那些被盔甲包裹的嚴嚴實實、號稱一人能抵十人的麒麟軍百人小隊瞬間只剩下不足三十人坐立在馬背上。
沒有人知道剛纔黃泉刀射向麒麟軍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像是出現了幻影,那一瞬間黃泉刀的樣子有些模糊。
一把刀,怎麼能眨眼間傷了幾十人的性命?而且都是破胸而出的傷口。
在那些劍宗或者氣宗高手的眼裡殺人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但是此刻詭異的黃泉刀的落入尋常人眼中則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已經幾百年沒有戰亂的蒼穹大陸很少見到那些絕世修道者的勢力,一把無人掌控的刀就能殺人於百步之外,雖然在說書人的嘴裡聽過,或者一些傳記的描述裡看過,但是——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明白其中滋味,比如經歷死亡,經歷愛情,不然別人再怎麼說怎麼勸,都沒辦法感同身受。
看着突然死去的同伴,麒麟軍裡竟然傳來了低聲的哭泣聲,緊跟着空氣中傳來惡臭味,竟然是有人被嚇破了膽——這些自詡是皇家軍隊的他們,有着尋常軍隊所沒有的優越感,這種自豪一半是皇家帶給他們的權勢,另一半則是他們身上穿的那些不畏刀劍的盔甲,他們的盔甲包括所用的武器都是其他地方軍隊所不能比擬的,可是這些盔甲竟然被一把刀如切豆腐般破去……而且一個呼吸間就有幾十個同伴死在自己的身邊,饒是這些身經百戰曾百勝的戰士一下子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特別是看着那些同伴死不瞑目或者臉上露出的各種表情,可以想象的出,在死亡的剎那,這些死去的麒麟軍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愈是不曾失敗的軍隊,愈是害怕死亡。
愈是溫室裡成長的花朵,愈是害怕風霜。
麒麟軍的將士不是沒有經歷過死亡,不是沒有看到敵人死後的表情,但是卻沒有那次像現在這樣把同伴的死像烙印一樣刻在心裡,因爲朝夕相處,所以在乎,他們忘不掉這個夜晚,或許多少年後,還會有史學家在史書裡寫上重重的一筆:這是黃泉刀現世後掀起的第一道腥風血雨。
麒麟軍裡慌作一團,這個時候沒有人拿起手裡的長槍搜尋敵人在哪裡,他們只是靜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有些失神,有些魂不守舍,那些馬兒失去了主人握繮的手的牽絆,它們先是低頭舔着永遠不會再站起來的主人的屍體,發現主人並未理睬自己之後,鼻子裡冒着熱氣邁着步伐向燃燒中的古鬆圍了過去。
對於這些馬兒來說,這十幾年沒有經歷過戰場只是供人類騎玩的它們還稱不上是戰馬,在它們的眼裡,這些身子已經冰冷的主人只是填飽它們肚子的供給者,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而言,現在它們並不餓,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它們更希望在這個夾雜風雪的時光裡四周更溫暖一些。
不止是動物,就是人類何嘗不是如此,喜歡溫暖,而後保暖思其他。
之前焚燒的古鬆已經燃到了最後一部分,有點點帶着火星的碎屑隨着風打着旋兒飄落到雪地上,那一點點的火星或被雪水侵染瞬間熄滅,或是迸散在了黑暗中自生自滅。
然而張萬山並沒有在意這些想在黑夜裡燃燒的火光,他只是緊緊地盯着眼前的黃泉刀,在他的手裡緊緊的抓着一道黃符,此刻張萬山略微發福的身體一動不動。
只是靜靜的站着。
靜靜的站着看着撲面而來的黃泉刀。
黃泉刀上殺氣四溢。
張萬山額頭已經冒出了細汗。
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的時間。
就是張萬山自己也沒有覺察出過了多久,他就那樣靜靜的站立着,保持着一成不變的站姿,沒有人知道他是否會這樣一直站下去,他的背影顯的孤單且單薄,直到張萬山右手上的黃符有一滴血滴上。
血是張萬山的,流血的部位手腕。
赤雷劍飛回張萬山的左手,抵擋了黃泉刀噬血後的驚天一擊。
刀劍相撞,張萬山身子急退幾步穩住身形,赤雷劍的劍身被黃泉刀劈彎,但是並未折斷,而黃泉刀一擊落空後,金光大盛再次劈來。
虎口破裂的張萬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力量阻擋黃泉刀的第二次進攻,所以他看着流血的虎口把一滴血滴在了黃符上。
看着黃符被鮮血滴上之後頃刻間化作的一道氣牆,張萬山自嘲地笑了:“我真的很想繼續戰下去,儘管我知道這樣沒有用。”
“我離開的原因不是因爲我害怕。”
“黃泉刀,來日再見的時候,或許,就是我成爲你的主人的時候。”看着夜空中的黃泉刀,張萬山輕輕的說着,說完目光在蘇秦的臉上停留了一眼——就是這輕輕的一眼,已經讓蘇秦感覺到身子有點發冷,如身處雪窟,就是這輕輕一眼,張萬山已經把蘇秦的面門盡收眼底,他要記住這手握黃泉刀的少年。
他要有朝一日殺了他。
有人做有些事根本不需要理由,像是身體病了要吃藥,不然病情就會更嚴重甚至病死一樣,張萬山看着眼前的符咒所幻化的氣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走,或許永遠都不會再離開這裡,所以,他看着光明廟門前的弟子,接着大聲的喊了一個字:“跑。”
跑。??
跑字出口,張萬山轉身就跑,身影幾閃消失在黑暗中,消失在光啓城的青石官道上,仿若他不曾來這裡一樣。
就在張萬山離開之後,那四個跟着他來的弟子才醒悟過來,轉身就跑,與張萬山一樣,都沒有回頭,他們走了,可是來到光明廟門前的其他道士則沒這個福分,他們握劍的手有些發抖——人愈是在慌亂中愈是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來到光明廟門前的他們這個時候原本可以選擇退會廟裡在分散而走,可是看着張萬山離開的方向,看着眼前身體虛弱的蘇秦,看着那個身穿青衫的少女,儘管他們握劍的手有些發抖,但是他們還是選擇向前跑。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而錯誤的決定總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甚至生命,比如張萬山,比如他們。
黃泉刀如長有眼睛一般,一刀劈在氣牆上,氣牆反彈,黃泉刀疾飛,接連幾下,不知道用什麼符法寫就的符咒像是無法逾越的鴻溝一樣令黃泉刀的刀身輕微的顫抖着,直到再次失敗之後,帶着靈性的黃泉刀終於發現了新的目標,這些目標就是光明廟前那些和張萬山身上味道差不多的道士。
十幾個道士,在黃泉刀飛了一圈之後都成了刀下亡魂。
他們其中有些人剛擡起手裡的劍準備刺殺蘇秦和奚日問蘭。
在那些道士死了之後,血淋漓的黃泉刀終於安靜了下來,從空中跌落到蘇秦的身旁,刀身上帶着的金光慢慢消失,隨着黑色再次出現的時候,黃泉刀又恢復到了以前冷冰冰漆黑的模樣,就是蘇秦都沒有看清那些血跡消失到了那裡。
蘇秦伸手握住黃泉刀的刀柄,入手冰涼。
剛纔奚日問蘭害怕那些道士傷害蘇秦,護在蘇秦的身後,見黃泉刀把那些道士殺死,心地善良的她沒有什麼心思管這些道士的死活,見沒了這些道士的威脅,她拉蘇秦起身的時候,手指急點封住了蘇秦胸前的幾處穴道。
就在奚日問蘭準備檢查蘇秦的傷勢的時候,有人單槍匹馬的闖了過來。
是祈洛歌。
祈洛歌看着已經恢復心神的麒麟軍,看着他們在緩緩的縮小包圍圈,就一無所顧一往直前的衝了過來。
聽到馬蹄聲,蘇秦擡頭,直到他看到祈洛歌,手裡的黃泉刀緊握,蘇秦對着奚日問蘭說了一句,“把手給我,咱們殺出去。”
說這話的時候,蘇秦一直凝眸看着祈洛歌來的方向。
凝眸處,那道漸行漸近的佳影要到何方?
跟隨這道目光,佳人又將繾綣何方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