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走廊裡傳來的聲音,蘇秦的身子猛的一僵,本來放在門栓上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收了回來,回頭看了一眼屋內,蘇秦緊跟着後退兩步,接着身子側移小心翼翼的來到一旁的紙窗處,身子緊貼着窗戶的他靜靜的等待着——外面的談話並未停止,見孫大娘說找陸羽,暖暖就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孫大娘這個時候輕嘆了口氣,然後問暖暖祈洛歌現在在幹什麼,暖暖說應該在書房裡看書。(,《》)
“幾天沒見她了,不知道她最近爲什麼總是逃避着不見我。”說到這裡孫大娘一頓,聽到什麼的她頓住了腳步,“找個機會我好好給她談談,自從上次木恨玉找過她之後,我總覺得她變的有些怪怪的。”說完這話,孫大娘通過走廊看着不遠處的一個轉角走了過去,“樓下是怎麼回事,聽聲音有些耳熟。”
“應該是熟人,不然不會來後門。”聽着樓下隱隱傳過來的爭吵聲,暖暖皺了一下眉頭,她不知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來錦繡鬧事,不過看着已經來到錦繡外窗看着外面情況的孫大娘,暖暖也圍了過去。
“是他?”看着樓下要進錦繡卻被護衛阻擋的白啓,孫大娘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白啓現在來錦繡做什麼?”看着樓下的白啓,暖暖有些不明白的扭頭問向孫大娘。
“我怎麼知道?”孫大娘聳了聳肩苦笑着回道,說完這話孫大娘沉思了一下,“我下去看看,你去叫陸公子,讓他到大廳等我。”
“直接派人下去把他趕走不就好了麼?”看着轉身要向樓下走去的孫大娘,暖暖擡步的同時出聲。
“他應該有什麼事,不然不會來這裡。”看了一眼暖暖,孫大娘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白啓一直跟着蘇秦,他現在來錦繡,恐怕多半是爲了蘇秦的事而來,想起蘇秦,孫大娘額頭的皺紋變的更深了一些——她知道蘇秦後來被王如花帶走,現在蘇秦是生是死還沒消息傳來,想起當初劉儀對自己說見到蘇秦時放他一條生路,再想起這些日子呆在錦繡裡和那些青紅館打成一片的陸羽,孫大娘不由的嘆了口氣。
“大娘爲何嘆氣?”見大娘說完話後的輕嘆,暖暖隱隱的察覺出了什麼,難道大娘下去主要是爲了蘇秦?想起蘇秦,不同於孫大娘對某些事情的擔憂,暖暖心裡也是有點無奈,前些日子木恨玉來錦繡的時候把話說的很清楚——木恨玉既然和蘇秦將來沒辦法在一起,作爲木恨玉的好朋友,暖暖不知道在遇到蘇秦的時候,自己與他改如何相處。
這樣一想,暖暖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絲愧疚。
當初在木恨玉說和蘇秦不可能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可曾替蘇秦說兩句話,試着挽回木恨玉的心?
在暖暖看來,蘇秦並不差啊,只是……想到現在不知道去了那裡一直沒有音信的公孫錯,暖暖心裡泛起了一絲痛楚,有情人終成眷屬?有多少終成陌路?
“想起了一些事情。”聽到暖暖的問話,回頭看了一眼暖暖的孫大娘發現暖暖臉上的神色有些異樣,於是問道,“你怎麼了?”
“見到白啓,想到了蘇秦,他和木恨玉恐怕……”恐怕什麼暖暖沒說,她知道孫大娘懂自己話語裡的意思。
“每個人的心裡總會有一個人像根刺般存在的。”孫大娘沉默了片刻說道,說完後苦笑了一下接着對暖暖說道,“咱們每個人都一樣。”
聽完孫大娘的話,暖暖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見孫大娘邁動腳步,暖暖就在後面跟着,到了樓梯口的時候,孫大娘向錦繡後院走去,而暖暖則向樓上走去,孫大娘要見陸羽,昨天晚上暖暖記得陸羽喝了很多花酒,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有醉意,想起陸羽,擡步向樓上走去的暖暖眉頭皺了一下,這個陸羽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而孫大娘卻聽之任之……這一刻的暖暖忽然對孫大娘有些不值——作爲錦繡內爲數不多知道孫大娘一些秘密的人,暖暖當然知道孫大娘將來要做什麼,如果孫大娘傾盡自己之禮只爲讓陸羽上位的話,在暖暖看來有些倒不如安靜的度完餘生,因爲暖暖覺得這個陸羽除了嘴滑之外,並無什麼特長之處,可是這些話暖暖不敢對孫大娘說,她知道孫大娘的脾氣,這麼多年的暗中籌備不就是爲了以前曾經暗自許下的諾言麼。
過去的一念起,決定了現在,
現在的一念生,決定了未來。
聽着耳邊的說話聲越來越小,再到隱隱消失的腳步聲,確定兩人走遠後,蘇秦暗自鬆了口氣,沉默了一下,蘇秦腦裡回想着剛纔孫大娘與暖暖的對話,從兩人的談話中,蘇秦知道陸羽還留在錦繡裡,只是沒有見孫大娘提喬二,喬二去了哪裡?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問過孫大娘或者陸羽才知道,至於木恨玉……木恨玉前些日子來錦繡,應該是在陸府大壽的時候,想起在陸府時木恨玉給自己的一個擁抱,蘇秦不知覺的微笑了一下,不過笑容只是一閃,回過神的蘇秦沒再停留,迅速的拉開門向錦繡的書房走去,剛纔暖暖說祈洛歌可能在錦繡的書房,但是蘇秦還是決定先去祈洛歌的住所去看一下,因爲要去書房,祈洛歌的住所是必經之地。
出了屋子,輕拉上房門,蘇秦看着靜悄悄的錦繡,身子在走廊和房屋之間的雕樑之上跳躍起來,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蘇秦就來到了祈洛歌的住所,還未等蘇秦查看屋內是否有人,只聽祈洛歌住所的隔壁傳來了說話聲。
隨後傳來了拉門聲。
蘇秦左右看了看,推開祈洛歌的房門闖了進去。
屋內無人。
輕輕關上房門的蘇秦聽着暖暖和陸羽的談話,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可是還未等他放鬆心情,就聽暖暖喊了一句,洛歌。
祈洛歌回來了?心裡這樣一想的蘇秦沒心思聽門外走廊外的三人說着什麼,打量了一下祈洛歌的屋內,蘇秦走向了祈洛歌牀榻一側,用牀簾擋住了自己的身體。
蘇秦剛藏好自己的身體,就聽到推門聲。
“一會我去找大娘。”對着暖暖說了一句,祈洛歌看了一眼陸羽,然後緩緩的關上了房門。
關上房門後的祈洛歌並未離開木門,而是背靠着木門聽着外面暖暖和陸羽的對話,直到兩人的離去,祈洛歌纔回過頭環視了一眼屋內,看着牀榻處的異樣,祈洛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對着牀簾說了一句出來吧。
“想不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聽到祈洛歌的聲音,蘇秦面露尷尬的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
“剛纔你走廊裡我看到了一個身影,像你。”說到這裡祈洛歌看着蘇秦向前兩步,從木桌上端過茶杯一邊給蘇秦倒茶一邊問道,“你來錦繡是有事?”
“是有點事。”看着已經倒好茶水祈洛歌,蘇秦向前兩步來到木桌前坐了下去,然後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一口喝了個乾淨。
“事情麻煩麼?”看着喝完茶水後有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蘇秦,祈洛歌重新給蘇秦面前的茶杯續上水,然後在蘇秦的對面坐了下去。
“想找大娘借點銀子。”蘇秦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他沒有說找孫大娘還有試探的意思,如果孫大娘借銀子給蘇秦,那麼就說明孫大娘對喬二並不信任,這樣爲以後行事就省心了一些。
“銀子?你要銀子幹什麼?要多少?”
“白銀五萬兩。”蘇秦算了下一號店鋪開業所需要的資金,然後開口說道。
“你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聽到蘇秦的話,祈洛歌皺了一下眉頭,如果蘇秦要幾千兩銀子,自己這邊就有,可是這幾萬兩的數目……擱在以往這麼多銀子祈洛歌也拿的出來,但是青雲城破之後,祁家的那些不多的積蓄根本就沒有拿出來,現在恐怕早就落入了芒國人的手裡,而且祈洛歌真想不到幾天不見,蘇秦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
“我準備和魯仁賈合夥開一個雜貨鋪。”對於祈洛歌,蘇秦沒有隱瞞,然後把自己的打算給祈洛歌說了一下,說完後蘇秦看着祈洛歌,“你看這個店鋪可行麼?”
“好不好試試才知道。”眉頭微蹙的祈洛歌聽蘇秦說完,心情並未放鬆,說完這話,祈洛歌看着蘇秦道,“銀子的是你放心,我去幫你找大娘借。”
“這個還是我出面吧。”蘇秦說着呵呵一下,“我想我和大娘之間還有些誤會,有些話我想當她的面說,而且店鋪開業,離不開大娘的人脈支持。”
“那你過來找我做什麼?”
“看看你過的怎樣。”蘇秦想都沒想的回答。
“我還好。”說完話,看着蘇秦,祈洛歌一笑之後輕咬了一下嘴脣,思量了一下的她看着蘇秦接着說道,“我這邊有些東西你看一下。”
“什麼東西?”
“木恨玉給你留的書信,讓我轉交給你。”不知道什麼原因,祈洛歌這個時候並未說自己也給蘇秦寫了一封信。
“謝謝了。”聽到祈洛歌的話,蘇秦一笑,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神情。
“這麼客氣幹什麼。”說完這話,祈洛歌看着自己從牀頭拿出的書信,緩緩的遞給了蘇秦。
“不現在看?”看着拿着信準備往自己懷裡塞的蘇秦,祈洛歌皺了一下眉頭問,說完後害怕蘇秦多疑,祈洛歌在後面撒了一個謊,說木恨玉讓你拿到信的時候直接打開看。
“現在看也沒什麼不可。”蘇秦並未注意祈洛歌話語裡的漏洞,說着就拿出了信紙來。
看着拿着信讀起來的蘇秦,祈洛歌慢慢轉移了目光,看着窗外的她雖然不知道木恨玉在信上給蘇秦寫了什麼,但是她能猜出一些,看着窗外一對在空中盤旋追逐的飛鳥,祈洛歌在想自己給蘇秦寫的信是否現在也拿出給蘇秦——祈洛歌最後選擇了等一段時間,可是她沒想到她這一等就是一年。
一年後,當蘇秦在戰場看着一身是血的祈洛歌時,終於看到了那封信。
信上有一句不見不散,人不見,心不散。
還有一句,若不死,必同行。
信上還有很多話,可是蘇秦看不到了,因爲白紙黑字已經被鮮血染紅侵蝕,黑字模糊,白紙觸之即爛。
那個時候的蘇秦看着手裡的信,看着對自己微笑的祈洛歌,忽然萬念俱灰。
因爲,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