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122 你的,你喝,我的,你也替我喝(萬更求月票)
因從廊縣回到京師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又加上在戒坊一折騰,外面日已西斜。
落日的餘暉將天地萬物染上一片紅彩,鳳影墨帶着夜離迎着夕陽而走。
走了一會兒,忽然回頭,跟夜離說:“你看!牙”
夜離怔了怔:“什麼?酢”
扭頭望去,卻是什麼都沒有。
心中本就有事,哪有這份心情,以爲他在故意戲弄於她,頓時氣結,剛想發作,又聽到他道:“這麼長,就像是踩了高蹺一樣。”
夜離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們的影子。
夜離也朝身後的地上看去。
因爲夕陽斜鋪,所以將他們兩人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的確是有踩高蹺的人那麼高。
目光落在影子裡兩人交握的手上,不知爲何,夜離腦中竟冒出“儷影雙雙”這個詞,一時心中說不上來的感覺。
長如蝶翼的眼睫顫了顫,她扭回頭,“走吧,又不是小孩子,一個影子有什麼好看的?”
回到鳳府,鳳影墨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到了晚膳的時間,還不見人。
夜離看着寒香端上來的飯菜,雖甚是豐盛,可她根本毫無胃口,剛想讓她端下去,就有家丁前來稟報,說是宮裡來人了,說她大哥夜坊主找到了,讓她去宮裡接人。
她當時激動得差點將寒香手上的托盤打翻,一刻也不想耽擱,當即就衝了出去。
可是沒走幾步,她就頓住腳步,回頭問向還未回過神來的寒香:“鳳大人呢?在府裡,還是出去了?”
寒香搖頭,“不知。”
夜離便直奔書房。
書房裡沒有人,沿途問了幾個下人,也皆是不清楚。
他又去找長安,才知道鳳影墨出門了。
長安見她一副急切的樣子,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她說,不是,她大哥找到了,在宮裡,讓她去接人。
長安說,那夫人是擔心怎麼去嗎?沒事,長安給夫人準備馬車便是。
夜離又說,不是!
她沒告訴他,她只是想跟鳳影墨打聲招呼。
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猛地意識到,她竟然這般在意那個男人會不會誤會。
是怕他事後知道又要摧殘報復她嗎?
還是因爲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幫她,她覺得應該尊重一下他?
她自己也不知道。
鳳影墨不在府中,而她心中又一刻都等不得,略一思忖,她決定帶着寒香一起。
畢竟是鳳府女主人,帶着一個婢女,也無可厚非。
而且,寒香也是鳳影墨信任的婢子,帶着她一起,到時他總沒有話講吧。
當機立斷,便準備這麼做,她吩咐長安:“給我準備馬車!”
夜離是在刑部接到霓靈的。
霓靈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男裝,頭頂盤着一個公子髻,只是臉色略顯憔悴晦暗,一看便知很久沒有休息的緣故。
“大哥……”
“靈兒……”
若不是有人在場,姐妹二人差點就相擁而泣。
“你怎樣?沒事吧?”拉着霓靈,夜離從頭看到腳,不知陌千羽將她關在哪裡,也不知對她做過什麼,更不知她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我沒事。”
霓靈勉力笑笑,見夜離仍舊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又補了一句:“我很好。”
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了一番,也未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夜離這才作罷。
對着刑部的幾人致了謝,夜離就拉着霓靈往外走:“馬車就等在宮門口,我們回去吧。”
霓靈睨了睨一直跟隨在身側的寒香,問向夜離:“靈兒也不問問大哥這兩日去哪裡了?發生了什麼?”
夜離眼簾微微一顫,不動聲色道:“那是因爲我已經知道了。今日刑部在戒坊的審訊,我就在當場,是巧黛,她見皇上下令讓刑部徹查龍袍和暗道一事,擔心會查到自己,爲了擺脫自己的嫌疑,她就挾持了大哥,讓大家以爲大哥畏罪潛逃,如此一來,大哥就將罪名坐實。”
不知道陌千羽有沒有跟霓靈通好氣,恐霓靈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怕她亂說,所以夜離說在了前頭。
霓靈嘆息點頭:“是啊,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巧黛是這樣的人,終究是我太不小心了,對她未設防,才中了她的圈套。”
聞聽此言,夜離脣角幾不可察地一勾,看來,有人已經跟霓靈交代過了出去以後該怎樣說。
出了刑部,天已經徹底黑了。
三人走在空曠的宮道上,忽然,霓靈腳步一滯,夜離不知其意,朝她望去,見她凝眸看着宮道的遠處,她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在宮道的另一頭,一抹明黃身影負手而立。
夜色蒼茫,看不真切身影的面容,但是,那一襲耀眼的黃衣已然說明了對方的身份。
夜離亦是呼吸一頓。
陌千羽。
如此一來,三人便都停在了那裡。
光影婆婆,依稀看得到男人是面朝着她們這邊而站。
是在專程等她們,還是碰巧路過,又或者在等其他人?
一時間,夜離心緒百轉千回,快速思忖着接下來應該有的反應。
雖說,最初霓靈是被陌千羽所關,但也是因爲她們姐妹二人欺騙他在前。
而且,如此欺君的大罪,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過她們,這對一個帝王來說,實屬不易。
她是感激他的。
換句話說,既然碰上了,就應該前去跟人家道個謝。
只是,這謝,由誰去道。
原則上,應該是霓靈,畢竟明面上,被救者是她。
可是,在霓靈被放出之前,他們兩人肯定已經談過。
那麼是她?
她去道謝?
寒香又在邊上,她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呢?
“大哥,”她握了邊上霓靈的手,“你跟寒香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跟皇上致個謝,今日在戒坊,他同我跟鳳大人承諾,說,只要大哥還活着,他就一定替我將大哥找到,才半日不到,大哥就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可見皇上沒有食言。如今正巧碰上了,我若不前去行個禮、道聲謝,也說不過去。”
霓靈會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點頭:“嗯,去吧,我們就在這裡等你!”
夜離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寒香,便拾步朝陌千羽走過去。
這條宮道夜離走了幾年,第一次發現,竟然是如此的漫長。
似乎走了很久,才漸漸靠近那抹傲然而立的身影。
視線也隨着漸行漸近而變得逐漸清晰。
他在看着她。
幽幽夜色下,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雙眸子裡的光亮閃閃爍爍。
還是很冷。
夜離微微抿了脣,再上前兩步,在距離對方几步開外的地方站定,躬身:“參見皇上!”
不知自稱什麼,夜離?
明明自己是女裝。
夜靈?
明明自己不是。
所以,她只說了參見皇上。
見男人沒有吭聲,她又道:“多謝皇上!”
她以爲他還會繼續不吭聲,她也做好了準備,若他再不響,她就告退,反正謝意已經表達。
誰知男人卻忽然出了聲:“謝朕什麼?”
夜離就有些堵住了。
謝他放了霓靈?
本就是他所抓。
若不是他,又何來這一場糾復?
謝他處心積慮地安排了巧黛這個替罪羔羊?
許是見她沉默了良久,就在她剛準備以第二種回他的時候,他已經先沉聲開了口:“你最應該謝的是靜慈宮的那個你的好主子,不用謝朕!”
夜離一震,愕然擡頭。
見男人面色冷峻,鳳眸深沉,她就糊塗了。
“皇上是說太后嗎?”
“別以爲朕不知道她的這招‘丟卒保車’,見巧黛已經被朕防備,心知已無大用,便舍了她救你,玉璽、手鍊……”男人冷笑一聲,“也還真虧了她,當真費盡心思啊。”
夜離就更加懵了。
他的意思,玉璽,手鍊也是太后放的嗎?
不是他嗎?
夜離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朕今日沒有揭穿,並不表示朕不知道,巧黛朕本就早想除掉,既然她這個主子如此迫不及待替朕鋪路,朕何不順水推舟,遂了她的願?”
不是,夜離糊塗了。
太后怎麼可能會如此大的氣力救她?
可看陌千羽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着玩,更不像是在刻意隱瞞。
而且,霓靈他都放了,他也沒有必要隱瞞自己救人的功勞。
只是…….
心中疑惑頓生的同時,卻又有絲絲失落。
“皇上之所以順水推舟,不僅僅是光想除掉巧黛吧?順便還可以讓太后重新重用我、信任我,我便也可以更好地替皇上掌握太后的一舉一動吧?”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夜離注意到自己的口氣是帶着些些憤然的。
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又想得到怎樣的答案?
或許是氣他這些年對她只是利用,或許是希望他說,不是,是因爲正好可以救你。
她自己也不知道。
男人沉默。
什麼都沒說。
夜離彎了彎脣:“不管怎麼說,還是感謝皇上救了夜靈。”
她用的“救”字,而不是“放”。
就算巧黛不是他推出來的,至少,他默許了這件事的發展。
而且,除掉巧黛跟放過霓靈也沒有必然的關係。
他完全可以將巧黛關入大牢後此事到此爲止,他卻還是順勢將霓靈放了出來。
當然,可能是因爲霓靈不出,她一直扮霓靈,夜離就只能一直處於失蹤的狀態。
而他,還需要夜離這個人幫他做事,所以迫不得已,纔將霓靈放出。
“所以,你欠朕一份人情!”
男人驟然出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人情?
夜離怔了怔。
似乎的確算是欠了一份人情。
對着男人微微頷首,夜離道:“夜離知道怎麼做。”
又是許久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
就在夜離準備擡頭之際,忽又聽到男人的聲音傳來。
“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夜離沒有擡頭,但是卻依舊能聽出男人話中的寒意,幾乎是咬牙從牙縫中迸出,她心口一顫,緩緩擡起眼瞼朝男人看過去。
雖依舊有些看不大清男人臉上的表情,可那一雙眸子在暗夜裡卻非常清晰。
那一刻,她看到了很多很多激涌的情緒。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讀懂那些情緒,他就已經拂袖轉身,漠然離去。
悽迷夜色下,只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兀自一人失神了一會兒,想起霓靈跟寒香還等在那裡,便也轉過身朝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沒事吧?”霓靈問她,滿眼擔心。
“沒事,”夜離搖搖頭,自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畢竟現在不同曾經,現在她是誰,陌千羽清楚,霓靈是擔心,陌千羽爲難她。
見寒香在看着她,夜離又連忙微笑補了一句:“我只是前去道個謝,皇上又不可能會吃了我,能有什麼事?”
所幸方纔陌千羽沒有什麼過分的舉措,他們兩人之間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而霓靈和寒香所站的這個位子,正好可以看得到他們,只是聽不到說什麼而已。
“我們走吧!”
“嗯。”
她們先去了戒坊。
雖未問,但夜離知道,這兩日霓靈肯定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的,所以,她先將她送回戒坊休息。
包圍在戒坊外面的官兵已經全部撤去,戒坊恢復如常。
只不過暗道已經被封閉了。
寒香在旁,她也不好跟霓靈多說什麼,就囑咐了幾句,主僕二人便乘車回府。
剛回到鳳府門口,她跟寒香下馬車的時候,遇到不知去了哪裡的鳳影墨也正打馬而回。
見到她們兩個,鳳影墨微微詫異,翻身下馬,將手中繮繩遞給聞聲出門迎接的家丁,便朝她們舉步走了過來。
“做什麼去了?”
夜離怔了怔。
聽聞口氣還好。
清淡如水,不帶任何情緒。
“奴婢陪夫人去宮裡接夜大人了,然後將夜大人送回戒坊,就回來了。”
夜離還未回答,邊上的寒香已經先她一步出了聲。
“你隨夫人一起?”漆黑如墨的鳳眸中劃過一絲訝異,鳳影墨問向寒香。
夜離靜靜看着他。
寒香的那句話,他難道不應該關注的是她大哥嗎?
畢竟失蹤那麼久,終於回來了。
就算不關注這個,那也應該關注“進宮”吧?
他平素不是最討厭她進宮的嗎?
而他的關注點,竟然是寒香陪她一起。
於是,腦子裡就有些東西慢慢浮出水面。
這一次,她沒讓寒香說,而是自己搶在了前頭,“怎麼?不可以嗎?堂堂一個鳳府夫人,出門連個丫頭都沒有,你以爲人家說我啊,說的還不是你鳳大臺主。”
似是被她的話愉悅到了,鳳影墨低低笑了,夜色下,黑眸晶亮如星。
“當然可以,若是夫人覺得一個丫頭不夠,爲夫還可以多派幾個給你。”
“算了吧,寒香足矣。”
兩人並肩順着門口的青石臺階而上。
男人這才問起她大哥的情況:“夜坊主沒事吧?”
“沒事。”
“沒事就好。”
夜離一邊走,一邊側首看向男人,蒼茫夜色將他高大的身形攏住,只見其面如冠玉、眉目如畫,離她那麼近,卻又好似特別遠。
她從未看懂過他。
回房稍作安頓,男人忽然問她:“晚膳用了沒有。”
“用過了。”
其實沒有。
“我還沒,要不,你再陪我用點吧。”
男人說完,也沒等她同意,就徑直吩咐寒香下去準備了。
夜其實已經很深了,早已過了用膳的時間。
她本來想問他去哪裡了,怎麼那麼晚晚膳都沒用,後來想想,有點窺探他私密的嫌疑,便沒有問出來。
不過,這兩日一直沒有好好吃飯,如今霓靈無事了,她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倒還真的覺得有些餓了。
不消一會兒,寒香就非常手腳麻利地準備了一桌子好菜。
鳳影墨先坐過去,然後朝她招手:“過來。”
夜離也不跟他扭捏,走過去拂了裙裾坐在他的對面:“那麼,恭敬就不如從命了。”
“這麼好的佳餚,怎能沒有美酒?”
堪堪掃了一
眼桌上的盤盤碟碟,鳳影墨轉眸吩咐寒香去備酒。
“別!”夜離一聽急了,蹙眉道:“你難道忘了,你不能喝酒。”
“可是你能喝啊。”男人不以爲然地朝被夜離喊住的寒香揚了揚手,示意她快去。
夜離眉心皺得更緊了些:“我平時也很少喝酒。”
“今日又不是平時,就衝你大哥平安歸來,你就應該喝點酒慶祝一番,而且,我們大婚那夜,你不是還搶着喝嗎?看你酒量不錯。”
男人一邊說,一邊執起玉筷夾了幾片冬筍炒肉片給她。
“那夜還不是顧忌着你身上的冰火纏,怕三杯下肚,你就一命嗚呼了,所以幫你分擔掉一杯。”
夜離冷了他一眼,也不客氣,執起筷子吃了起來。
男人便笑了,“你是怕我一命嗚呼了,沒人跟你洞房,自己要守.寡了吧?”
見他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夜離就不悅了,手中筷子一放,臉一拉:“鳳影墨,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好好好,不是這樣,你吃,我不說這個。”
見她一副不吃的樣子,男人連忙打馬虎眼。
這時,寒香也將酒端了進來。
鳳影墨揚手讓她退了出去,便自己提起酒壺給她面前的杯盞倒上酒,又給自己面前的杯盞倒上酒。
只不過,倒完之後,將自己的這杯酒也端到了她的面前放着。
然後眉眼彎彎。
“你的,你喝,我的,你也替我喝。”
“憑什麼呀?”夜離頭大了。
“就憑…...”男人微微斂了笑容,想了想,才道:“就憑一切麻煩都過去了,你大哥回來了。”
夜離微微一怔,看了男人一眼,便端起杯盞,仰脖一口氣將裡面的酒水飲盡。
喝完一杯,又在男人的注視下,緊接着端起了另一杯。
“不急,不急,慢點喝…..”
沒想到她如此豪爽,男人想要阻止她,而她哪裡肯聽,徑直再次一口飲盡。
一股灼熱入喉,滑入腹中,她皺着眉放下杯盞,連忙執起筷子夾了幾片青菜送入口中。
男人朝她豎了豎大拇指,隨後,大手又端起她面前的空碗,準備給她添飯。
米飯寒香早已盛好一大盆在邊上。
男人眉眼低垂,用湯勺朝碗裡撥弄着,動作嫺熟優雅。
夜離靜靜看着他。
看着他俊美如儔的臉,看着他濃密的長睫在眼窩處留下的兩排剪影,看着他皓月一般微微抿着的薄脣……
那一刻,她竟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情。
略顯恍惚中,她幽幽開口:“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男人盛飯的手一頓。
只一瞬,又恢復如常。
“什麼?”一直到一碗飯盛好,他才擡眼,朝她看過來,並將手中盛好的米飯放到她的面前。
然後卻也不等她回答,又開始若無其事地給自己的碗添飯。
“玉璽,手鍊,將巧黛推出來,是你做的吧?”
夜離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微末的表情。
桌案上燭火搖曳,將男人的臉籠在一層橘黃光暈裡,有些看不真切。
但,可以肯定的是,男人並無過多震驚。
“爲何這樣說?”執起竹筷,夾了一些米飯送入口中,緩緩咀嚼,他面色如常地問向她,那口氣淡然得就像是問今天夜裡吃了什麼一樣隨意。
“你就說是不是?”
男人睨了一眼她,又垂眸夾了一片菜送入口中,問道:“他告訴你的?”
夜離當然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
陌千羽麼。
“不是。而且,他也絕對想不到你頭上。”
“哦?”男人眉尖一挑,似是來了興致,將手中碗筷放下,凝目看着她:“說來聽聽。”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首先,巧黛是太后的人,不是你的人,這一點很明確,所以,他要懷疑,第一個懷疑的人肯定是太后。”
“嗯,”男人點頭,眸如琉璃,“其次呢?”
“其次,昨天早上戒坊一出事,你跟我就離開了京師,去了廊縣,沒有作案時間。”
昨日,她還一直疑惑,他突然帶她廊縣走一趟是爲了什麼,而且什麼都沒有做,早上就回來了。
起先她還以爲是這個男人不想她去找陌千羽,現在想來。
原來是爲了製造自己不在場的證據。
“分析得頭頭是道,你不在大理寺或者御史臺當值,實在是可惜了。然後呢?”
男人看着她。
“這兩點足以讓皇上懷疑不到你的頭上來。”
“那既然他都懷疑不到我的頭上,你又作何那般肯定是我做的?”
“因爲這世上只有三個人可能會救我大哥,一個太后,一個皇上,還有一個就是你!”
男人怔了怔,輕輕一笑:“太榮幸了,竟然能跟太后皇上齊名。”
而夜離卻沒有逗笑的心情。
如果真的是這個男人,那麼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
譬如,他是不是已經發現夜離是女人?
又譬如,他是不是已經知道霓靈是被陌千羽所擒?
“到底是不是你?”
許是兩杯酒的作用,她也放開了膽,非要問個清楚。
男人眉心微攏:“就因爲不是太后,不是皇上,你就懷疑是我?那爲何不懷疑事實真相就是如此呢?就是巧黛所爲,玉璽、手鍊都是她的,你大哥就是被她挾持的…..”
說到這裡,他一頓,似是想起什麼,“對了,你可以問你大哥啊,你大哥去哪裡了,是不是被巧黛所持?”
夜離眸光閃了閃。
“就是問了我大哥,我大哥說他只是偷偷出去密查龍袍事件去了,並未被任何人挾持,他本是打算早膳之前回去,就不會被人發現,誰知卻是晚了一步,本就身陷龍袍事件,若這樣回去更是說不清楚,所以纔不得不逗留在外面,直到他聽說巧黛被當成罪魁禍首被關進大牢,而皇上又派人在找他,所以,才故意做出讓人挾持的樣子讓刑部的人找到。”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男人微微坐直了身子。
“什麼?”
“好吧,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也不瞞你了,”男人雙手撐着桌面,起身站起,緩步走到門口,將房門關上,回身看向她:“不錯,巧黛是我推出去的。”
“宮裡有我的人,所以我知道巧黛的幕後主子是太后,刑部有我的人,戒坊也有我的人……”
見夜離震驚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安排這些眼線,我並非居心叵測,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這一點,你大哥應該比你有體會,朝堂風雲詭譎,在朝爲官,就如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我只是不想做一個被動的人。”
夜離沒有吭聲,就靜靜地聽着。
這點,她懂,就如她們鍾家,前一日還風光無限,一.夜就慘遭滅門。
只是,他安在戒坊的人是誰?
她竟毫無察覺。
當然,現在這個也不重要。
男人的聲音繼續:“還記得昨日早上,你大哥被發現失蹤,我們趕去戒坊的時候嗎?我們進去你大哥廂房,皇上和多位大臣已在,當時衣櫥被毀、暗道已經被發現。或許是多年的御史臺的職務習慣,我總喜歡關注一些常人不太會關注的東西,譬如當時,所有人的焦點都在暗道上,以及你大哥的失蹤上,而我卻發現衣櫥別有文章。”
夜離眼簾一顫。
別有文章?
強自讓自己面色如常,她狀似隨意地問道:“什麼文章?”
“雖然被毀,但大的框架還在,衣櫥有暗層,密道的機關就在暗層裡面,大家或許都去在意那個機
關了,卻忽略了暗層裡裝的東西。”
夜離瞳孔劇烈一斂。
“當然,已經隨着衣櫥被毀,裝的東西也散落一地,所以大家忽略了也正常,但是我還是看到了一枚小簪花,是你曾經簪過的一枚簪花,夾在破碎的暗層縫隙裡面。”
夜離緊緊攥住了袖襟,微微繃直了聲線:“所以呢?”
“所以,那個暗層應該是你大哥專門用來……”男人拖長了音調,頓了頓。
夜離徹底沉了呼吸:“用來做什麼?”
她生怕男人說出的是“用來裝變身用的東西。”
還好。
男人說:“用來裝你的東西,可能男女有別,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你的東西他就放在暗層裡面,我是這樣想的。”
男人緩緩走向她。
一顆心大起大落,夜離暗暗鬆了一口氣。
“當時,你求皇上明察,我隨你而跪,那個時候,我就趁人不備,將那枚簪花拿了開來,同時,我也得出一個認知,既然你大哥知道暗層,就一定知道暗道,因爲暗道的機關就在暗層裡面,你大哥的確是從暗道所出。當然,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也不至於像他們說的,畏罪潛逃,那他爲何出去?還在形式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出去?只有一種可能,爲了幫自己脫困,出去調查真相了,龍袍真相。所以,你剛纔說完,我說果如我所料。”
夜離沒有吭聲,一顆心慢慢放下。
“你大哥肯定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也不敢回來,不然,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所以,你就讓巧黛做了替死鬼?”
“宮裡有我的人,弄到巧黛的手鍊並不難,刑部和戒坊也有我的人,將玉璽和手鍊放進去更是容易。”
男人站在她旁邊,說得輕描淡寫,大手執起燈座上的一根竹籤,將燭火的燈芯撥了撥。
屋裡瞬間更加亮堂起來。
“爲什麼會是巧黛?”
而不是別人,或者戒坊的人。
男人將手中燃着的竹籤晃滅,重新放在燈座上,擡眸看向她:“因爲如你所說,她是太后的人,推她出來,皇上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皇上也想除掉她,推她出來,正合皇上心意。”
“你爲何要這樣做?”燭火搖曳中,夜離定定望進他的眼,幽幽開口。
男人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忽然一聲輕笑,將視線撇開:“不這樣做,你大哥能回來?”
“不是,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爲何會如此大費周章幫我大哥?”
“因爲你!”
男人回得不假思索,回得篤定堅決。
夜離長睫顫了顫。
“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幫他,於公,他是我的同僚,昨日我跟你說過,我跟他是對手,是朋友,是英雄惜英雄;而於私,他是你大哥,是你唯一的親人。”
男人一邊說,一邊緩緩踱着步子。
夜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見她不吭聲,男人自她身後傾身,雙手一左一右撐在她面前的桌邊上:“怎麼?我這樣做,你不開心?”
低醇魅惑的聲音倏地噴薄在她的耳邊,夜離渾身一顫。
想動還動不了,因爲男人的這個動作,因爲他的胸膛、雙臂和桌子正好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她困在了中間。
謝謝【翠翠0519】親的璀鑽~~謝謝【xiaoyao19981206】【寶貝多多111】【14747897888】親的花花~~謝謝【ws656733】【嘉陽童童601】【chenpinpanva】【玉lan9425h】【18918850838】【書錦程】【15810853723】【yiyanyiyan】親的月票~~還有,昨夜22:00的樣子,有個孩紙的荷包又被萬惡的系統抽風了,看不到是誰,素子收到哈,一併謝過,羣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