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赤發緋瞳

今晚的夜空格外明朗,一輪圓月正冉冉升起斜掛在天邊,白晃晃的銀光,晶瑩的籠罩着大地。稀雨收起手上的夜明珠,將它揣入懷中,藉着月光朝着瀑布的方向繼續前行,她打算如果那裡再沒有他的話,她就回去找好火把拿着斧頭,到更遠的地方去找,她現在真的是怕他會出事,都這麼長時間了,他還沒有回來,想着他出去時候的樣子,稀雨不由得心頭一緊,又加快了腳步。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陣咕咚咕咚,猶如開水冒泡了般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在這寂靜的只有微風吹拂的黑夜裡,顯得格外響亮。稀雨警惕的趕緊收住了腳步,從周圍找了一根一尺來長的木棒,緊緊的攥在手中,輕輕的喊了一聲:“赤豔哥哥,赤豔哥哥,是你嗎?”。

喊了半天卻沒有人答應,她迅速的向後倒退了幾步,直覺告訴她,前面絕對有危險,可心裡卻又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催促她,趕快過去看看,快點過去。

瀑布下原本清晰冰冷的水塘,此時卻煙霧繚繞,霧氣蒸騰,遠遠望去水面上竟騰起一層熱氣。

稀雨不禁收住腳步,把手中的木棍高高舉過頭頂,躡手躡腳的繼續往瀑布方向走,她越是靠近咕嚕聲就越是明顯,直到她走進水塘,依稀看到水中彷彿站着個人影,他將後背靠在水邊光滑的石頭上,一動都不動。

會不會是赤豔呢?背影好象啊!

稀雨緊緊握着手中的木棍,對着那人影又輕輕喊了一聲:“赤豔哥哥,是你嗎?”可那邊還是沒人答應。

她壯着擔子,繼續往前走,待走到近前一看,竟真的是赤豔,他雙目禁閉的靠在石頭上,原本用銀色帶子束起的青絲,如墨玉般鬆鬆滑落在肩上,顏色鮮豔的大紅色長袍,皺皺巴巴的貼在身子上,而水面上,此刻就象是開了鍋似的冒着氣泡,光看上空籠罩着的一層熱氣,就知道現在這水裡有多燙了。

“赤豔哥哥,你沒事吧?”

稀雨伸出手指戳了戳赤豔的頭,他卻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水裡,臉頰不似剛纔出去時那麼蒼白,卻紅的就象是剛煮熟了的大蝦,身上也熱的燙手。

“赤豔哥哥,你這到底是怎麼啦?你不會是在練什麼邪功吧?”她看了看水中的氣泡,又看了看渾身滾燙的赤豔,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雨兒,快走...!”正當稀雨疑惑不解的時候,赤豔突然檀口微張,緊咬着牙,艱難的突出了這幾個字。

其實剛纔稀雨找木棍的時候,赤豔就已經感覺到她來了,今晚是月圓之夜,也是他渾身血液倒流之時,他害怕她的突然靠近,因爲她身上那隻屬於人類的鮮血,是他現在最需要的,但他不能傷害稀雨,不能,必須得讓這個小傻瓜快點離開。

“赤豔哥哥,你不要練了,趕快停下來和我回屋吧!你不走,我也不走。”稀雨擔心的看着赤豔說道。

“走...!”這次還是艱難的張口,但聲音卻是極小的一個字。

只有赤豔自己才知道,他現在正在忍受着什麼,渾身上下,從骨頭到血肉,彷彿正有幾千只螞蟻,在啃咬着自己般的椎心刺痛,他閉着眼睛不讓自己去看她,一遍一遍的導引內功,調吸吐吶。

“我說過了,你不走,我也不走,快點和我回屋。”稀雨隱約感到赤豔煉的功也許很危險,要不他不會這麼痛苦,便大聲的對他喊道。

水中的赤豔聽到她的話,突然眉頭緊皺,胸口起伏劇烈,緊抿着的雙脣裡流出了一道鮮紅的液體,接着,一口鮮血便從他的口中噴出,鮮紅的血液如同一朵盛開的紅蓮般,頓時染紅了水塘。

赤豔靠在石頭上艱難的咳嗽着,鮮血不斷的從他口中溢出,可身子卻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水裡。

“赤豔哥哥...!赤豔哥哥...!你到底是怎麼啦?你不要嚇我,快點和我回去呀!今天的晚飯你還沒做呢!你不是說要把我喂得白白胖胖的嗎?嗚嗚...!”

稀雨看着吐血不止的赤豔,心疼的伸出雙手,緊緊的摟住了他,喉嚨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眼中的淚水似剛開了水閘般,狂涌而出,怎麼止也止不住。她好害怕赤豔會出什麼事,因爲赤豔對她於來講,就象是親人般的不能失去,她希望他快的從水裡出來,和她一起回去,回到那個充滿着溫馨的茅草屋裡去。

“赤豔哥哥...!你快出來啊!雨兒不能沒有你呀!嗚嗚...!”

她希望他快點睜開雙眼,可他卻依舊一動不動的,彷彿是在極力剋制着什麼般,緊閉着雙眼,微微的輕咳。

他練的到底是什麼邪功?原本冰冷的池水,爲何象被煮開了般的滾燙,他倆纔剛分開一會兒的功夫,他爲何就變成了這樣?平時也沒見他練過這樣的邪功啊!看他現在的樣子,不會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了吧!

不能在哭了,自己一定要先冷靜下來!

現在必須要把他先弄回去在說,要是待在這裡,不吐血吐死,也得被這水給煮熟嘍,想到這,稀雨趕忙用袖子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哽咽着對水中的赤豔說道:“好吧!你不出來,那我就把你拉出來!”

稀雨把胳膊伸進他的腋窩下,雙手交叉緊緊環住,用盡全力的想把他拖上岸,可這傢伙,看着平時嫋嫋婷婷,瘦了吧唧的,可畢竟是個男人啊!還真抱不動,她不但沒把他拖出來,還一個踉蹌跪倒在了石頭上。

“絲...!好疼,肯定是破了吧!嗚嗚!”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可憐的膝蓋,果然是被磕出血了。

沒辦法,還得拖啊!稀雨疼的齜牙裂嘴的,看了看眼前赤豔的後腦勺心裡想道:等你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非把你折騰稀嘍不可,哼!

可正在這時,她眼前的赤豔卻突然轉過了頭,緊閉着雙眼,艱難的衝着她又說了一句:“雨兒,快走...!”小傻瓜,你不知道,你那散發着甜膩味道的鮮血,對我是怎樣的誘惑。

“赤豔哥哥,我不會把你丟下的不走,我一定要帶你一起回去...!”稀雨看着他一臉堅定的說道。

“你不明白,赤豔哥哥現在對你有危險...!”赤豔費勁全力的說完這句話,身子猛烈的抽搐了一下,呼吸變的渾濁紊亂,緊閉着的嘴角中又溢出了一絲鮮血。

赤豔大口的喘氣調吸,集中精神努力的剋制着內心的魔性,他不能傷害她,不能,即使自己就這麼死掉,也不能傷害到他的雨兒。

“危險?什麼危險?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揹着我,再繼續煉你的邪功,我是不會讓你再繼續糟蹋自己的!”稀雨負氣的說完,伸出胳膊緊緊環住了赤豔。

隨着稀雨的靠近,赤豔的胸口就象是被壓了塊大石頭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體內的魔力在不斷的咆哮,疼痛的感覺,一次又一次的順着四肢五骸爬過,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死神正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他害怕,真的害怕,即便是曾經死過一次,卻依然害怕,自己纔剛剛找到她,卻又要和她天各一方了嗎?

稀雨抱着懷裡的赤豔,正想要再次用力把他拉上來,可環在他胸前的雙手,卻被他緊緊的握在了手裡,接着赤豔慢慢的轉過身來,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天啊!赤豔哥哥你的眼睛和你的頭髮?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稀雨由於驚恐,雙手顫抖的看着面前的赤豔,他睜開的雙眼,彷彿是正在燃燒着的兩團火焰般,一片血紅,頭上原本烏黑的長髮,也在瞬間變成了紅色。

“雨兒,對赤豔哥哥說,其實你也同樣是愛我的,好嗎...?”赤豔那一雙血紅的眸子,如同兩顆紅寶石般閃亮,滿滿的全是溫柔,他把稀雨的雙手緊握在胸前,最後呢喃出的那兩字,彷彿就象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般。

赤豔知道他現在的樣子,肯定嚇到她了,但他已經盡力了,在也控制不了了,今晚註定是他的劫難,逃不掉的,他現在只希望,稀雨哪怕是騙他也好,就讓他在長眠之前,聽她說出那句他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都最想聽的話吧!

稀雨瞪大了雙眼,嘴脣輕輕闔動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努力的消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赤豔那張絕美的臉上盡是哀傷,卻始終掛着溫柔的笑,他那雙火紅的眸子,火紅的長髮,身上火紅的袍子,身下被鮮血染紅的水池,一片一片到處都是刺目的火紅色,她不知道赤豔到底是怎麼了,現在的他,彷彿就象只剩下最後一絲力氣般,顫抖的握着自己的雙手。

正當稀雨還在目瞪口呆的時候,赤豔的雙手卻突然象失了力般,輕輕的滑落到水裡,那雙原本血紅閃亮的雙眸,在無限眷戀的看了她一眼後,就緊緊的閉上暈倒在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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