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寒咬緊牙關,捂着傷口站了起來,甚至推開了韓都尉和禹風的攙扶,他略顯粗暴的打斷蘇玉卿的話:“郡主醫者之心令人敬佩,不過本世子並無大礙。既然已將郡主安然送到,本世子也可安心返回,就此告辭吧!”
蘇玉卿怔住,伸出的手指並未碰到他的腕脈,懸在空氣之中,指尖冰涼刺骨。
“靖王世子不遠萬里,將本王的太子妃平安無事的送來,如今您身負重傷,就這般回去,豈不是讓人說我古闐不懂道理?何況這路途遙遠,一路顛簸,於傷勢不利,何不在驛館休養幾日?”冷御宸言辭懇切,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只是那言語中隱藏着的暗劍,將薛逸寒的心刺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薛逸寒身邊的衆將早已虎目圓睜,惡狠狠的瞪着冷御宸,他身邊的這些將士,都是曾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心腹,自然知道他心中珍愛之人正是冷御宸口中的太子妃。聖命難違,自家將軍親手將心愛的女人護送至他國,嫁與他人爲妻,已是萬般無奈,苦楚難捱,這個古闐太子還要故意撕開他的傷口撒鹽,真是欺人太甚!
“多謝太子關心。只不過,本將軍雖受了些皮外傷,卻還丟不掉性命!再則太子即將大婚,不宜被血光所衝,想必世人無怪,本將軍就此告辭!”說完,薛逸寒淡淡地看了眼韓都尉,韓都尉連忙收攏隊伍,備妥馬匹,準備隨時出發。
冷御宸狹眸微眯,這個靖王世子身受重傷,右腕被廢,且面對存心的刁難諷刺,仍然心平氣和處事有度,這份耐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難怪他做爲一個質子能在危機四伏爾虞我詐的京城混得風聲水起,看來,他大敗北庚國靠得並非運氣。想到此處,心中暗暗佩服,亦對薛逸寒更加的警惕。
“既然如此,那麼本王恭送薛將軍。”冷御宸自從出現後第一次做了個官禮。
冷御風眉頭微皺,還極少看到長兄對誰表示同等的尊重。
薛逸寒不顧傷口的血水,用染了血的手回了個官禮,便在禹風的攙扶下進了古闐安排的一輛馬車。
此時,蘇玉卿已經重新站起,如僵木般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個染滿鮮血的身影,那個絕情寡義的男人,自始至終都不曾看她一眼。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好冷,從心底升出來的恐懼,令她的脣失了血色,令她掩在袖口的手攥得骨節畢露。
若非行刺之事,她必定不會再看他一眼,必定會在踏上古闐的國土時頭也不回的離開,不做絲毫留戀。可是,事情總不如她意,他總在她即將遺忘他時,拼死護她周全,又總在她動了真情時,冷漠到極限的將她棄置一邊。她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有他在,她會感到安全。他現在要離開,帶走的,僅僅是她的感情,而留給她的,卻是無邊的絕望與恐慌。
很快,武乾國的將士們走得精光,留下的,只有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子和無邊無際的龐大嫁妝,還有,一地的心碎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