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上,夜已深…”內侍官讓小侍官捧來了新君們的牌子,放在女帝的眼前。正在批閱奏本的女帝只是擡頭一看,又繼續寫,道“今夜不侍寢,孤要睡在未央翻宮。”
“帝上,自新封了這些側君後,到今夜,您已經四日未召侍寢了。還請帝上,翻牌子。”內侍官將牌子拿在了女帝的面前。
“孤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拿走。”女帝的回答依舊是那麼沉悶,“是,帝上。”見侍寢之事無望,內侍官只好讓人拿走了那些牌子。
女帝又是看了十幾本摺子,這纔回未央宮…在這淒涼的夜裡,不僅僅是女帝孤枕難眠,還有很多等待的心。
再說這八位新側君,雖然都在耐心的等待被傳召,可一來二去的,一連四日女帝都沒有召人侍寢,幾人的心裡未免都有些失落。暗地裡都託付一些人去試探女帝的心思…可探來探去野只是個:帝上政務繁忙,今夜又恐無侍…
看着午後的陽光,女帝青翾心裡很不是滋味,又入夜了…又是一個清冷的夜晚……
第五夜,女帝也是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打發了內侍官,又不想立刻回去睡覺,想去臨近的花園裡走走。或許是覺得平日裡太過壓抑了,青翾並沒有讓任何一個侍從跟隨。
披着一件薄袍子,青翾開始在自己這樣一個大的‘家’中,散步了。
走走停停望望,休休憩憩嘆一聲夜涼。
一個人就這樣慢無比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忽爾,聽見草叢裡有細碎的聲音,青翾停住了腳步,問“誰在那裡?出來。”
聽到草叢裡一聲輕訝,便是看見一個人影貓着腰從草叢裡出來了。
“!帝…帝上!,臣…臣君見過帝上!”
聽着聲音,青翾判斷出這應該是自己的一個侍人,或者是側君?道“過來這裡,別害怕。”
那人諾諾的應了一聲,走到了有光亮地方,青翾這纔看清楚他,是個…看上去很白淨的少年,又或許是他臉上的塵土讓他看起來很白淨。
“你在這裡幹什麼?哪個宮的?”
“臣君…臣君……”少年有些緊張,女帝突然聽見很輕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掉在帝上的聲響,看那少年也慌了,見得一隻灰絨絨的東西從他的身後蹦了出來。
“小灰灰!”少年一驚,趕緊上前抓住了它,抱在了懷裡。
“兔子?你喜歡這個?”青翾看着少年,心裡覺得好笑:明明都已是配繡的兒郎,怎麼還怎麼孩子氣…
“臣君阮緋凡,見過帝上。它……小灰灰是…它無意跑到了臣君的房間裡,臣君想它許是餓了,才帶它出來吃草。它又鑽到草叢裡了……”
“阮緋凡?”青翾想了想,好像新選的側君中也有一個姓阮的男兒,便問“你是茜侍子的什麼人?”
“回帝上的話,茜側君是…是緋凡的長兄。”
“噢,是這樣啊…”青翾好似無意的將尾音拉長了,道“孤也只是散步而已,緋凡的兔兒還未吃飽吧?就讓它在這吃,你陪我坐坐。”說完,便坐在了一旁長廊椅上。
“是……”緋凡應道,放下了兔子,走到女帝身邊坐下了。
“不用管孤,你看好它就是……孤有些事需要安靜的想想。”看着少年膽怯的樣子,青翾平淡的說着。
“是,帝上。”
一個漫無目的渙散着思緒的人,和一個精神高度緊張的人呆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兩個人都不出聲,便是顯得四周更加寂靜了。唯一的細碎的聲音,便只不知躲在哪裡犄角旮旯裡的小吃貨了。
長夜漫漫,青翾看着天空發呆,也沒有注意旁人,一心想着那些不着邊際的事情。她在想什麼呢?她在想前世的自己…
從前的蕭寰宇並沒有真正的戀愛過,不知愛爲何物,不知情爲何物…。每日除了應付學業和父親名下的產業便已經很繁忙了。隨着年紀越來越大,成爲剩女的蕭寰宇爲了避開家中安排的相親,選擇了遠走異鄉,以繼續深造的理由,躲避着種種……
此刻的沐青翾已經不再記得爲什麼自己不喜歡父母爲自己安排相親了,只依稀的記得,自己好像很不情願,至於爲什麼…她想不起來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青翾無奈的淡笑着搖頭了,想着自己如今好像已經深深的墜入了愛河。沐青翾愛着卓冰瑚……深愛着…
青翾愛着冰瑚,可‘女帝’卻要寵愛很多人。這就是如今最大的問題!
沒有哪一朝的帝王或者皇者會將獨寵專於某一人,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種例子只會導致國家的滅亡。這,也是青翾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誒……江山和美人,都是歷代皇或帝的一個大難題,選擇前者,多少不是落下了風流之名;選擇後者,則要復出的將會是更多的名聲。
想自己如今這樣的情況,除非儘快找到繼承人,否則不論是後宮還是政治都將被歷史的塵埃所湮滅。
唯一使自己脫離這樣的困境的辦法,青翾還是選擇前者,可繼承人,總得是自己的骨血不是麼?冰瑚已經快四十了,再讓他冒險孕子,也是自己不願意。那麼…只能另外寵幸他人,儘早誕下王女…自己纔能有辦法脫身。
想到這裡,青翾回神了,偏頭看向了一旁這個少年,心裡打量着,尋思着要找一個什麼樣人來爲自己誕下王女呢?最好家世不太顯赫,性情乖巧一點,不會和冰瑚他們吵架的那種乖孩子…才行。
“緋凡,多大了?”
“十…十五了。帝上…”
“可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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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紅着臉點了點頭,也不敢想女帝是什麼心思,有聽她又問“噢?可是朝中哪家的女兒?”
“帝上…。臣……臣君喜歡的,的,是是,…是帝上。”他的臉頰燙燙的,也許是夜色暗,那臉頰上的粉紅色並不是很顯眼。最後幾個字他說的很小聲,小的連他自己幾乎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噢…”好一會,女帝才說了這麼一個字。便沒再說什麼了,安靜的夜裡,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十分微妙了。
突然女帝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孤明日還要早朝。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方便,隨孤回未央宮。”
“!…是。”
緋凡起身,又想起那隻灰兔兒不知還窩在哪裡吃草,又要去尋,只聽女帝道“管它做什麼?吃飽了,它自會尋一出安靜的待着。你跟孤走。”
“是,是…”
這一夜,青翾讓這個叫緋凡的少年如願以償,而緋凡也嚐到了情愛的滋味,從一個懵懂的少年郎脫變成了一個俊男兒。
翌日,一道聖旨傳遍王宮內外,讓人大爲吃驚。
詔曰:
孤紹膺駿命,青州阮氏緋凡,姿容雅麗,淑慎慧雅,俊明肅恭。以侍聖駕。仰承聖諭,晉封才子。賜‘宜’號,入住明鏡樓。
天承泰平十五年八月昭示
宜才子的寵幸讓後宮衆人都有些不安了,僅僅一個侍人,一夜之間就連越兩級成爲正六品的才子,不免有些讓人不甘心。特別是同爲本家的阮緋瑛,聽聞弟弟得遇隆恩,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以前在家自己就覺得這個緋凡礙眼,若不是看着母親的臉面上,自己還真覺得這個緋凡最是討厭!沒想到,今日他卻還在自己之上!緋瑛很氣憤,但又無處發火,只能乾嚥氣。
在外人的眼裡,女帝臨行側君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僅僅一個宜才子,只是開始。
事實也是如此,經過那夜有人陪伴的夜晚,青翾對以後的生活似乎也有頭緒了,每隔兩天到三天的時間就會翻牌子,點側君侍寢。
先是宜才子,再是寧才子,再是敬才子…,四位才子都得到了女帝的隆恩,也得到了很多賞賜,什麼首飾布匹花卉每天都會有人送到才子們的住處,這讓其他側君看的非常眼紅,又無法多說什麼。
接二連三的讓新人侍寢,女帝似乎在無意中安排着什麼,以‘督促王子習藝’爲名,再未詔寢貴君們。反而好似一門心思的寵愛着新側君們,但又僅僅只是那四個才子而已……就連公子,都沒有得到任何的侍寢的旨意。
四才子之中,女帝也是偏愛與宜公子。在內侍官的眼裡,女帝似乎將他置放於貴君們的一個面上了。‘未央宮可以隨意出入,隨時出入’這就是女帝給宜公子特別的‘待遇’。
未央宮乃女帝的寢宮,宮內又設了處理國事的正殿。能出入未央宮,就已經代表了女帝的寵愛,足以讓人羨慕不已。
這樣的‘寵愛’一直到十月末,宜才子和寧才子接連傳出了好消息,兩人都證實有孕,這也讓王宮裡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了。
才子得孕,女帝似乎又換了個心思,轉而開始寵幸其他的公子,卻一直對侍子和侍人不問不過,這讓茜侍人心裡很不平衡,再得知弟弟緋凡喜孕女帝骨肉之後,對弟弟的恨意便越來越多了。
無奈女帝根本不召見自己,可恨弟弟緋凡幾乎就是‘一步登天’了!自己確實無人問津,不免心裡很難受,實在不得已,才暗自讓人找來了弟弟緋凡。看弟弟緋凡一身錦衣羅緞,緋瑛心裡的難受越來越多,最後竟是流出了淚來。
緋凡的心地好,見哥哥傷心落淚,便要仔細問問。一問才知,哥哥苦戀帝上,卻至今得不到恩寵,所以心情未眠失落。
乘着機會,緋瑛央求着弟弟,讓女帝召自己一次,哪怕是一次,也好!
緋凡看着哥哥這般,心裡也難受,遍尋了個機會,向女帝明說了。
誰知,女帝聽完他的請求後,並沒有立刻答應,卻是走起了眉頭,問“孤喜歡誰,也需要別人來安排嗎?”
“帝上…家兄……”
“夠了。”女帝冷冷的說,道“來人,送宜才子回去休息,近日天氣漸冷,督促才子少出門。”落下這句話,女帝便是獨自離開了。
緋凡去請恩寵的結果,便是:當晚女帝召了茜才子侍寢,翌日封才子,字號不改。而宜才子……禁足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