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秋末.白日裡還不算涼,但是夜晚卻有些寒。兼之是邊地,夜風吹在臉上,有一種刀割的感覺。以前花著雨一直是帶着一副銀面,所以征戰幾年,臉上肌肽還是光滑細膩的,若非扮的是太監,估計很難令人相信她是男子。現在倒好了,這些日子隨着軍隊征戰,感覺臉都曬得黑了,尤其被塞北的風沙這一吹,加上她多年來扮男子,一言一行極是灑脫,倒像一個標準的男子了。
北方的夜空靜沉如海,月光投下淡淡的光影,一匹匹駿馬穿過這輪光影,好似籠了一層霜雪。大軍策馬前行,只見整齊劃一的隊列中刀戟林立,盔甲鮮明。冷風呼嘯,八杆大旗迎風獵獵飄揚。八萬精兵只配備了四天的軍糧,着輕甲配快馬,連夜行軍。但爲了保持體力,應對隨時而來的襲擊,隊伍行進速度並不快。
花著雨控繮疾馳在虎嘯營最前列,身側就是護旗手,虎嘯營的旗幟在風裡呼啦啦作響。這響聲讓花著雨的心一刻也不能平靜。
她從未料到,有生之日,她還會再次披甲上陣。爹爹戒馬一生落得含冤而亡,孤兒罕爲國征戰,落得了遣散驅逐出軍中。
她曾說過,再不要爲南朝昏君賣命。可是,她卻無論如何無法眼睜睜看着,北朝鐵蹄南下,無法想象百姓被屠戮凌虐。這是她這幾年作爲一個將軍征戰沙場的信念,保家護國。她的家雖然已經沒有了,但是,還有無數個老百姓的家,而國並非只是南朝皇族的國。
這一點她心裡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當天夜裡,大軍行了五十里的路程,到了白日,便安營紮寨歇息。因爲北朝的突襲肯定是夜裡,是以大軍都是夜裡行軍,白日歇息以保持體力。如此一路行來,到了第三日夜,大軍已經向西行進了二百多裡。
這一日的夜.極是黑沉.空中只有一勾新月散發着淡淡的光影。
“報,寶統領,前方數十里,有一處峽谷。”虎嘯營的探子向花著而回報前面的路況。
花著雨勒住馬,凝眉問道:“峽谷?”
探子報到: “是!那峽谷裡面黑沉沉的.小的沒敢進去。”
花著雨頷首問道:“如果我們不從峽谷過,到西疆可還有別的路?”
“有是有的,不過還要能很遠!從峽谷過去,是最近的路!”探子沉聲道。
花著雨凝眉沉思,看來,北軍的伏擊,說不定就在此處了。他們應當以爲南軍急於到梁州援助,必會從峽谷抄近路經過。
花著雨命旗於連軍幾下旗,虎嘯營停止了前進,原地休息。其他七大營見狀也停止了前進,八大營的統帥聚到在一處,商議對策。
這是這兩日來,八位統領首次聚首,唐玉和南宮絕也在統領之中,這兩個人已經從校尉做到了統領。
“前方有一處峽谷,本統領覺得有有些異樣。說不定北軍會在此埋伏,我們不能冒然行進!”南宮絕是八位統領中的總統領,他朗聲說道。
“那我們就在這裡等着?若是沒有理伏呢?”另一個統領問道。
“我着這樣吧,不如我們先讓一千匹馬進去探路,兵士們在外到陣防守。如若有理伏,肯定會發動。”花著雨緩緩說道。
七大統領望了望花著雨,同時頷首道: “就依寶統領。”
花著雨還以爲幾位優領會再理論一番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同意了她的建議,這讓她有些詫異。
大軍再次開拔,肅然行進,約莫半個時辰後,便到了峽谷的入口。一千匹馬已經準備好,尾上都捆縛着布袋和枯枝,頭上扎着火把。一千匹馬浩浩蕩蕩齊齊奔入了峽谷,尾部的布袋和枯枚揚起了漫天沙塵,越行越遠,透過漫天沙塵,只能看到馬首上的火把影影綽綽,根本看不出馬身上並沒有騎兵。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聽得裡面山谷內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依稀是巨石滾木從兩側的山崖上滾落而下,喧如鼎滯。腳下大地也是一陣戰慄,緊接着是箭矢破風的刷刷聲,似乎是室密麻麻的簫矢向谷內射去,隱約還聽得馬匹的哀鳴聲。
幾位統領臉上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南宮絕一聲令下,八萬精兵在峽谷口外的曠野上,列陣以待。
花著雨低低嘆息一聲,果然是有理伏,只是可惜了那一千匹馬兒。今夜,看來是要有一場苦戰了。
環顧四周.此處地形一馬平川.偶爾有高矮起伏的土丘和高坡,再沒有可以利用的地形。此處,對南朝兵士很不利。
夜色黑沉,新月掛在空中,一側幾點冷冷寒星。夜風侵入骨髓,帶來沉沉的肅殺之氣。
花著雨忍不在馬上俯身,去拿馬匹一例的酒囊。每一次上沙場前,她都會先飲幾口烈酒,讓那辛辣的酒勁壓一下心中的悲憫之情。就算是征戰多 年,畢竟是女子,戰場上令人作嘔的血腥,初次上戰場時,她可是吐了好幾日。只有用烈酒來穩定自己的心情,雖然現在她已經能坦然面對了,但是,這飲酒卻已經成了習慣。
以往這些都不用她操心的,她只要伸手,一側的平老大就會遞上酒囊的。而如今,平安康泰他們都不在身側,安小二在深宮,泰小四在禹都假扮贏疏邪,而平老大和康老三也在禹都爲她查探消息。
原來,一個人的路是如此寂寞,但是,她還是要走下去的。
手剛剛伸出,眼前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那手中,拿着的是解開蓋子的酒囊,醇厚辛辣的酒香隨着夜風悠悠漫了過來。
花著雨很是驚詫,這虎嘯營中,怎麼會有人這麼知悉她的需求?
擡首,淺笑,凝暉順着拿着酒囊的手臂向上望去。
抿成一條線的薄脣,閃着睿智沉靜幽光的細長柳葉眼,微微蹙起的劍眉,這張熟悉的臉讓花著雨眸中一熱,伸手便將酒囊接了過來,仰首灌了幾口酒水。
還是她常喝的燒刀子酒,還是一樣的辛辣一樣的烈,似乎能將喉嚨灼燒。一連飲了幾口,晃了晃裡面還有不少,正要再喝幾口,那修長的手伸了過來,一把將酒囊奪了過去。
“五口!不能再多了!”低沉而嚴肅的聲音,。
平老大還是話很少,但是,卻是說一不二的,她這個將軍還要受他管。
花著雨勾了勾脣,蹙眉低聲問道:“平,你怎麼來了,康呢?”所幸此時峽谷裡一片鼎沸,根本無人聽到他們的對話,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峽谷裡。
平老大細長的眸中隱有情緒在洶涌,眯眼凝視着花著而的臉,良久沒有說話。
花著雨心中一默.,忽然醒悟,平老大,根本就沒有見過她摘下面具後的臉。或許,見到她生的這模樣,很是驚詫吧。但是,她知道,平老大絕對不會像安小二那樣嘲笑她的。
但是,他沒見過她,又是怎麼認出來她的?
“我一直隱在軍中,康還在禹郡,我沒讓他未!”平老大定了定神,目光從花著雨臉上艱難地移開,劍眉揚了扔,緩緩說道。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花著雨壓低聲音,疑或地問道。
她臨來北疆前,是向安小二傳了信的,她沒想着讓他們來,沒想到平老大卻跟來了。他也真能隱藏得住,估計要是康老三就不行了,那傢伙脾氣爆,以前跟在她身邊,也是呼風喚雨的,若是和平老大一樣隱在軍中做小卒,滿人他會受不住,早晚泄露了身份。
“安告訴我的!”平老大將目光從花著雨臉上慢慢移開。
花著雨凝了凝眉,平安康泰之中,只有安小二知悉她入宮做了太監,也只有他見到了她的真容。她曾要他先不要告訴其他人,所以花著雨一直都是通過安小二向平老大他們傳信。
“你別怪安,我們都是擔憂你的安全!其實安並沒有告訴我你具體的模樣,我只是猜出來的。”平老大淡淡說道。
他還記得,安小二和他描述將軍的容貌時,只說了一句話:生得最漂亮的,讓你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想愛上的就是將軍了。
平老大一直知道安小二毒舌,但也被他這麼毒的話描述將軍的模樣雷到了。但是,當他跟隨着校尉登上陽關城樓,看到那個和北帝蕭胤打鬥的男子時,他便從他的招數知悉那是將軍無疑。同時,他首次對安小二的毒舌表示認同。
安小二說的,其實一點也沒錯。
花著雨點了點頭,她自然不會怪他們的。
山谷內的轟鳴聲過了好久.才終於沉寂下來。
過了片刻,北軍似乎才知道上當了,北軍原打算待南朝兵士在峽谷遭到理伏後,趁亂伏擊,殺南朝兵士一個措手不及的。但是,沒想到此計未成,卻也暴露了他們的藏身之地。不過,他們倒是不很在意,因爲在他們眼裡,南朝兵士在野戰上是比不過他們的。
北朝統帥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北朝乓士從山坡上揮舞着狼牙棒衝殺下來,和南朝兵士在曠野上,展開了一場大戰。
北朝的兵士力氣比較大,慣用狼牙棒這一類的重兵器,在兩軍對陣時,南朝兵士沒少吃狼牙捧的虧。但是,這一次北朝兵士卻沒有佔到多少便宜,反而死傷了了不少。
只見南朝的前排兵士這一次用的都是丈八長槍.揮舞着狼牙棒的北朝兵士還沒有衝到他們面前,便被長槍挑倒在地,拿着長槍的兵士後面,立刻閃身衝出來兩名嶽士,手中揮舞着大刀將他們砍得再也爬不起來。同伴還來不及救援,那兩個兵士已經閃身退了回去。
第一波的衝擊,北朝兵士慘敗,跟在後面的的北朝統帥是蕭胤的左尉張錫和右尉達奇。達奇虎目一瞪,額上青筋暴了出來,這是什麼打法,南朝兵士果然狡詐。
張錫凝視着眼前的戰局,忽而眯眼道:“達奇,這是常年鎮守在西疆北疆的兵士的打法,沒想到從京城來的兵士也懂,換戰術吧!”
這樣的打法,正是方纔在歇息時,花著雨瞭解列北朝也慣用狼雅捧這樣兵刃,是以和幾位統領商議過的。
北朝的步兵撒了下去,成千上萬的騎兵已經穿過峽谷奔了過來,來勢兇猛,如滾滾浪濤一般向南朝兵士衝了過去,夾帶着風雷之勢。
北朝騎兵不愧是善於野戰的迅疾之師,來勢兇猛,勢不可擋。
花著雨清眸一眯,南朝兵士此時要硬碰,恐怕會吃虧。得想辦法將北朝兵士的勢頭和鋒芒打壓一下。略一躊躇,花著雨便命令身側號手吹了三聲號角,待號聲一停,她的聲音便隨之傳了出去: “虎嘯營前五排騎兵速速下馬,在馬臀捅上一刀,趕向北人的大隊, 快!”她的話音是用了內力,瞬間便傳到了前排兵士的耳畔。
最前排的一千名虎嘯營兵士立刻依令翻身下馬,手起刀落,在馬臀上狠很捅了一刀,那是兵士們的愛馬,但是,此刻,縱使再不捨,也只得痛下狠心。
受傷的馬兒嘶鳴着奔向迎面而來的北朝軍隊。馬兒受驚,再加上受傷,在北朝兵士中倉皇狂奔,北朝騎兵隊頓時混亂起來,一時間人仰馬翻。趁着這一瞬的混亂, 南朝兵士揮舞着長槍大刀衝殺了過去。
策馬在前的範著雨,長槍翻飛,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耀眼的亮光,一槍掃過之處,猶如波開浪裂,迫的一排排北朝一乓士翻落馬下。
張錫策馬迎了上去,他望着那個衝殺在前面的灰袍銀甲的小將,不知爲何,腦中游現的竟然是那一次在娘子關前,那個白袍小將贏疏邪的身影。彼時,那個白袍小將,銀甲白袍,頭戴盔帽,腰挎天涯明月刀,馬鞍一側懸掛着一杆銀槍。那種天生遺世而獨立的風姿,讓他至今難忘。
當時,他便想,這世上, 恐怕再找不出另一個此種風姿的絕世少年了。沒想到,今夜,竟然遇到一個和贏疏邪風采不相上下的少年。
這南朝,倒真是人才輩出啊!
這一場戰事打得很激烈,北朝兵士原本以爲在此設伏能夠將南朝兵士一舉狙殺,卻不想一時間竟不好取勝。
花著雨和其他幾大統領心中清楚,長久廝殺下去,他們是拼不過北朝乓士的,何況人數上也有懸殊,八萬兵士絕不是北軍的對手。況且,原本就沒打算和北軍硬碰硬的。所以,南朝兵士並不戀戰,衝殺了一陣,便朝着迴路一路撤退。
北朝兵士哪裡肯放,在後面緊追不合。
花著雨率領軍隊一路向北部的崇山峻嶺衝去,平原曠野戰,南朝兵士抵不過北軍,只有到山中利用有利地形,纔有可能和北軍周旋下去,等到後繼部隊來援。如此到了五更天,大軍且戰且退已經到了連玉山山腳下,向上望去,是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嶺。
眼前是一道狹窗的山谷,花著雨率領的虎嘯營和南宮絕率領的虎翼營兩萬人馬留下來斷後,唐玉沒有率兵,但也留了下來,他們阻住了衝殺過來的北軍,其餘的兵士都穿過峽谷向山內退去。
天邊那一勾新月早已經隱去,冷冷繁星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萬里長空,沒有了星斗月輪,如潑墨一般濃郁的黑。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花著雨駐馬在高坡上,平老大緊隨地身倒不遠處,不離左右。
不遠處火把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身影,在濃濃夜色之下,銀甲閃着幽冷的光澤。黑髮被夜風揚起,如瑕般在身後張揚披散,盤帽下的容顏很美,美得令人驚豔。很冷,冷得令人如見修羅。然而,脣角卻掛着一絲笑意,那笑意是憊懶的魅惑的。手提銀槍,極高林下,氣勢凜人地望着漸漸逼近的北軍。
張錫忍不住命隊伍停頓下采,命令放箭。
箭如雨下,花著雨策馬車領兵士們衝殺下來,和南宮絕、唐玉從三個方向衝入敵陣。三人擾如虎入狼羣,長槍翻飛,在北軍中廝殺。
達奇策馬從斜裡插出,手中長戟猛刺,對上了花著雨的長槍。
花著而知悉達奇是北朝一員猛將,他力大無窮,一支長戢耍得虎虎生風,但凡被長戟掃中的南朝兵士,都裁倒在馬下,摔得一命嗚呼。
達奇是勢要和花著雨一戰,花著雨也有意要擊敗達奇,殺一殺北軍的成風。她握着長槍,迎上了達奇的凜然一擊。
銀槍和長戟格在一起,濺起星星點點的火花。達奇握着長戟的手忍不住顫了顫,他倒是沒料到,這個瘦弱的少年統領,內力這麼深厚。
一番廝殺,花著雨最終擊敗了達奇。長槍猛刺,從北軍包圍中衝殺出來,和南宮絕,唐聖匯合在一起。三人看到前面的先行兵士已經穿過山谷,進了山裡。兩人率領着各自的隊伍也向山各中退去。
北軍殺紅了眼,在後面緊追不捨, 尤其是北軍看到花著雨將主帥之一的達奇傷到了,又見他們即將撤退到山裡,終於惱羞成怒,上百名騎兵控馬向着山谷口風馳電掣衝殺而來。
走在後面的,是剛剛衝殺突圍負了傷的,有的是失了馬匹步行的。
這上百騎北軍騎兵疾衝而來,這世人瞬間便會死在馬蹄下。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到這些人的頭頂,有些人已經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花著雨縱馬上前,向那幾十騎衝殺而來的馬衝了過去。平老大看到花著雨以一當百,擔心之極。可是卻沒來得及攔住她,只好拍馬追上去。
花著雨的馬衝到了騎兵前面,手中銀槍盤旋飛舞, 巨大的勁氣和點點銀光瞬間將穀道填滿,將疾馳而至的鐵騎欄於一線。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名北軍騎兵感覺到自己如同撞到了堅硬的山壁一般,慘呼着與坐下的馬兒一起栽倒在地。
花著雨以一人一騎之力,阻住了上千斤的力道,逐陽雖然神駿,在這樣強大的力道下,也蹬蹬向後退了好幾步。花著雨騎在逐陽身上,只覺得體內真氣一陣翻涌,渾身癱軟,喉嚨一陣腥甜涌了上來,她張口噴出一口血。一瞬間,她感覺到體內真氣轟地一聲散去了一般,坐在馬上搖搖欲墜,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受了內傷了。
但是,她依然神色淡定地強行端坐在馬上,伸袖將脣角的血跡檫去。脣角一彎,冷冷地笑了笑。一身的寒氣嗜人,冷豔的雙眸掃過眼前的騎兵,美麗不可方物。
那些衝在後面的騎兵,眼見她一人擋住了數十騎,見她如些威猛,一時竟然不敢再向前衝。
“寶統領!”趴在地下的一個南朝兵士大喊道,聲音竟是悽慘悲痛的。 這一聲把這世被嚇住的兵士吼醒了,彳二知是誰帶頭喊起,峽谷內響起了震天的吼聲: “寶統領!寶優領!寶純領!”
就在此時,南宮絕和唐玉已經帶着騎兵衝了過來,攔住了這些衝過來的騎兵。好幾名虎嘯營的兵士含淚朝着花著雨奔了過來。平老大沖在最前面,一彎腰將花著雨攬到了他的馬上,兩人一騎,快速向谷內退去。逐陽被一名兵士牽着,緩緩走在後面,就連遂陽似乎都受了內傷。“傻!你以爲他們還是我們的孤兒軍,值得你這麼捨命救他們?”平老大一向慍文的臉上翻涌起氣惱的冷意。
花著雨蒼白着臉道:“他們現在也是我的部下!”贏疏邪這個少將軍之所以威望極高,就是她在戰場上,她都會拼命將自己的部下護好,將部下的傷亡降到最低。。
南朝兵士退入到山中,峽谷的谷口雖然被堵住了,但是,北軍又從別處繞道,依然追到了山上。這一次,蕭胤大約是下了嚴令,勢要將南朝這八萬兵士消滅,所以這些北軍緊追不捨。
東方出現了魚肚白,天馬上就要亮了,山上林中境況隱約可見。若是到了白日,更容易被北軍發現行蹤了。
花著雨坐在一棵村下,背靠着身後的樹幹,一衆虎嘯營的兵士爭先恐後擠到她身前,殷切地詢問她的傷勢。她望着眼前一雙雙充滿關切的眼神,想起了她的孤兒軍。孤兒軍已經遣散,不知道他們現在都如何,或許已經做了平民百姓吧。平老大雖然在她的身邊,卻不敢靠在太近,早已隱入到其他兵卒之中,生怕被認出來。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花著雨勾脣笑道。
“真的?”兵士們猶自不相信。
“真的,你們快去堆備迎敵!”花著雨強行笑着說道。
待兵士們走後,她又吐出一口血。花著雨知悉這一次要養一段時間了,她閉上眼睛,運起內力來療傷。
天色大亮後,北軍又發起了總玫。
花著雨半靠在樹下,指揮着虎嘯營擺陣相迎。虎哺營並非她的孤兒軍,她從未訓練過,這些陣法只是臨時傳授,他們用得也不算好。但是,總算勉強阻住了北軍暫時的攻擊。
撐到了辰時,就聽得北軍後方一陣騷亂,一道紅色煙火沖天而起。
花著而神色一震,那十萬兵馬終於到了。
南宮絕點起了兵馬,率領着衆兵衝了下去,和十萬兵馬前後夾擊, 裡應外合,和北罕廝殺在一起。
“你怎麼樣,要不要一起走,還是在這裡歇息?”唐玉走到花著雨身畔,淡淡問道。
花著雨嫣然一笑:“我就座這裡坐着,等你們打完了,我再走。現在四處都是兵馬,這個地方很安全。”
唐玉眯了眯眼:“你說的對,那就在這裡等着!”
“你怎麼不上陣去?”花著雨詫異地問道。
唐玉掃了花著雨一眼,沒說話。他當然願意上陣去廝殺,然而卻不得不留下來照顧這個人。這個,可是臨來時,相爺專門叮嚀的。
戰事,一直持續了一上午,終於將北軍打敗,達奇和張錫率領倖存的三萬兵馬突圍而去。原來想要將南朝兵士消滅,卻不想己方損了不少兵馬。
聽着山下戰事漸漸停歇,花著雨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一次的內傷比受了外傷還嚴重,恐怕真的好好養一件子了。
花著雨擡首塑向樹頂,日光透過樹杈,灑下星星點點耀目的光亮。風聲吹過,帶起響徹天地的哀嗚。她輕輕閉上眼睛,低低嘆息一聲:古來戰場征戰幾人還!
耳畔忽然響起輕緩的腳步聲,一股帶着血腥的氣息迎面而來,轉瞬到了她的面前。
花著雨心中一驚,悠然睜開眼晴,眯眼望去。
眼前十步遠的地方,一個男子卓然而立。
天地間寂靜如死。
風穿過林了,風聲哀怨,猶若新死的冤魂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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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人,一襲白袍銀甲,手中提着一杆長槍,長槍槍尖上,猶有鮮血滴灑。一件月色大氅在身後御風飛揚,日光照耀在他挺拔的身形上,他卓絕傲立,彷彿天地之間,只餘他一人遺世獨立。
風催戰袍,凜然如戰神臨世。周身冷意瀰漫,又若地獄勾魂使者降臨。
來人臉上戴着的盔帽上,垂着一層白鈔,遮住了面客。看不清面容,但,花著雨卻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透過白紗灼灼凝視着她。
那目光如此熾烈,似乎要將她生生燃燒。
花著雨頓時有些恍惚,這人是誰?
“你受傷了?”槍尖拄在地上,來人扶着槍央,淡若清風地問道。
花著雨忍不住頷首。
來人伸手一把將頭上連着白紗的盔帽摘了下來,隨手一揚,便扔在了地上。又將身後的大氅和銀甲褪了下來,長槍灑脫地一旋,在地上隨意一插。
花著雨瞪大眼睛,驚愣地望着眼前的瀝血戰神轉瞬變爲了溫雅淡定的翩翩左相。
墨發如瀑,在風中長長披散,頎長身形迎風而立,白衣勝雪,衣袂飄飛,飄逸若天人下凡。
若非,他白衣袍角上沾佔染了鮮血,花著雨幾乎懷疑,自己方纔是看錯了眼。
方纔那個氣勢凜人,目光灼灼如電的男子,就是姬鳳離。方纔那樣的姬鳳離,與她而言,是陌生的。
她雖然知悉他武功很高,但從未想過,他披上戰甲,手執長槍,會是那樣一副模樣。
她更未想到,姬鳳離竟然親自率領十萬大軍而來。大約是怕身份泄露,是以他帶了面紗。
說實話,就算是花著雨親眼見到他由方纔的瀝血戰神變爲溫雅公子,猶有些不可置信,那些一兵士恐怕更是沒有懷疑了。
“到底傷的如何?”姬鳳離修眉微皺,話氣不怎麼好地問道。
“死不了的!”花著雨一手扶着身側的樹幹,懶懶地答道。
姬鳳離眸光一凝,被花著雨調侃的話氣徹底激怒,冷冷眯眼: “怎麼就不死了呢!”他應當是知悉花著雨是如何受傷的了,語乞裡的冷意和惱意是那樣明顯。
“禍害遺千年嘛!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花著雨再次勾脣笑道。
“相爺,寶統領沒事,只是受了一點內傷,修養些時日便沒事了。”唐玉見狀忙說道。
姬鳳離一言不發,快步走到花著雨身側,出手如電,伸掌抵在她後背上。
花著雨心中一驚,正要掙扎着躲開,只聽得姬鳳離冷喝道:“別動!”
一瞬間,花著雨只覺得後背上一股真氣霎時貫穿了四肢百骸。姬鳳離竟然用內力幫她療傷,他的內力真是深厚,不一會兒,花著雨便覺的五臟六腑的痛楚減輕了幾分,似乎是舒擔多了。
一炷香工夫過後,姬鳳離纔將手掌從她後背上收了回來,冷冷吩咐身側的唐玉:“你去找一副擔架過來,寶統領恐怕是不能騎馬了!”
唐玉應聲下去,不一會兒便率領兵士們擡了擔架過來。 花著雨躺倒擔架上,被兵士們擡着下了。
大軍雖然大勝,然而,這一次蕭胤並未出馬,姬鳳離擔憂蕭胤知悉南朝十八萬大軍都到了這裡,那麼,他勢必會猜到平陽關無兵防守,吩咐大軍迅速開拔,日夜兼程向陽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