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陡坡上,花著雨翩然而立,此處居高臨下,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戰況。
兩軍衝殺在一起,如同兩朵黑雲,在皚皚白雪上相逢,然後便融爲一起。鐵騎揚起漫天的雪塵,鮮血染紅了白雪。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戰場之上,總會死傷無數。每次面對戰爭,花著雨心中都會很難受,無論是己方軍隊還是敵軍的死傷,都讓她痛心。
她打了幾年仗,以前卻總也參不透,何以,國與國之間,不能平和安寧,總要爭爭殺殺的。而現在,她好似突然了悟了。
三大部落的兵士見到了西北正在衝過來的援軍,只是慌亂了一瞬,就再次開始衝殺起來。
花著雨知曉,夜妃的父親夜狄和蕭胤素來不和,這是北朝人盡皆知的,但是,現在北朝除了夜狄的一萬禁衛軍,再沒有別的援兵了,是以只得豎起“夜”字大旗,扮作夜狄的援軍到了。因爲,在外敵面前,縱然不和,也應當一致對外,可是萬萬沒想到,三大部落的兵士似乎不太相信。
莫非圖爾哈看透了這是一個計策?還是,三大部落原本就是和夜狄有勾結?所以篤定夜狄不會來援助蕭胤?
“看來,你的麻煩可不止這一戰!”花著雨回首,對着由幾十個親兵簇擁而來的蕭胤說道。
蕭胤在迴雪的攙扶下,漫步來到高崗上,瞧了瞧眼前戰勢,劍眉擰了起來。
現在的情況十分危急,若是叛軍知曉了這些所謂的援軍,不過只是一千騎兵在馬尾上綁上樹枝枝條揚起殘雪的雪塵造成的聲勢,並不自亂陣腳。
那這揚塵計便失策了,屆時他們北朝兵士危矣。
花著雨凝了凝眉頭,晨霧裡,錦帕掩映下的一張臉沉凝如霜,幽深清眸中波光粼粼。雪白狐裘獵獵當風,如同縹緲雲朵在天幕上隨意舒捲
她側首對蕭胤說道:“太子殿下,丹泓要向太子借兵三十。”
“三十?”蕭胤眯眼,只借三十個兵士,能做什麼?
“要嗓門大的。”花著雨淡淡說道。
“好,依你!”蕭胤冷聲答應到,他倒是要看看,花著雨到底要做什麼。他回身,命令從身後的親衛中選出三十名嗓門大的兵士,交給花著雨調遣。
花著雨率領着三十個兵士,沿着高坡向下走了幾步,低聲交代了他們幾句,那三十個兵士便得令去了。
不一會兒,在三大部落的隊伍中,便聽到有人在喊叫。
“快跑啊,蕭胤的援軍到了。”
“我們被包圍了。”
“夜狄殺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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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喊的聲音此起彼伏,聲音很大,顯然扯着嗓子喊得。
蕭胤凝眸看去,隱約看清其中幾個正是剛纔派出的三十個兵士中的,不過此時身上穿的可不是北朝的軍服,而是三大部落的軍服,想必是從敵人死屍上剝下來的。
敵人的兵士聽了這話,明顯受了極大影響,衝殺的勁頭頓時銳減,有的甚至開始逃竄了。
其實,圖爾哈也並非篤定夜狄不會來援助,此時聽了己軍後方的叫喊聲,心中也惴惴的。但是,他卻知曉戰場之上,絕對不能自亂陣腳,立刻大吼道:“誰若是後退,斬無赦。”
可是,似乎已經沒人聽他的話了,原本就軍心惴惴的己方隊伍聽到呼喊聲,便慌了神,已經開始潰退了。
更糟糕的是,就在此時,又是一聲炮響,東南方雪塵滾滾,又一隊騎兵縱橫殺了過來。
這又是哪裡來的援兵?
圖爾哈實在是想不通。
花著雨和蕭胤站在高坡上,卻是瞧得清楚。
這隊騎兵正是張錫的隊伍,顯然在河羌族老窩已經得勝了,趕在日出前回來了。但是,這部分隊伍昨夜經過兩場酣戰,又夜行五百里,確實有些疲憊了。但是,嚇一嚇敵軍的威勢卻還是足夠的。
北朝的兵士在達奇的帶領下,振奮了起來,愈殺愈勇,將已經潰退的敵軍殺的七零八散。
三大部落的兵士見己方被前後夾擊,大勢已去,終於節節敗退,近兩萬人便在潰逃中自相踐踏。兩萬多人的兵馬到逃了出來,也就只剩了不到一萬。在圖爾哈的帶領下,倉皇逃去。
雖然最後北朝兵士並未生擒圖爾哈等部落的首領,也並未全殲敵軍,但這一戰卻是勝了。
第二日,據探子回報,圖爾哈回到河羌族,才知悉老窩被端了。而他的長子攜受傷的妻子逃命到珂爾庫部落,卻在珂爾庫部落暴斃。也因此,河羌部落和珂爾庫部落反目成仇,自相殘殺。
這也是花著雨爲何要張錫不傷布圖卻重傷她妻子的原因,因爲她那日聽迴雪說,珂爾庫和河羌族聯盟,是因爲聯姻,珂爾庫首領的小姐嫁到了河羌族族長圖爾哈之子布圖。然而,兩人卻是不合。因爲那小姐原本有心愛之人,且是他們本族中人。如此,無傷的布圖攜重傷的妻子到了珂爾庫,有人自然不會放過他。
第三日,朵森部落首領率軍離開了河羌族,由此,三大部落的聯盟徹底瓦解,再無法威脅到北朝。
第四日,蕭胤對三個部落逐個包圍,收復了三大部落。
自此,整個塞北,都已經在北朝的統治之下,再也沒有了部落間的紛爭。
一場冰天雪地的倒春寒也隨着戰事的消弭而過去了,積雪開始融化,草原上處處都呈現出綠意來。
蕭胤打了勝仗,統一了各部落,皇上龍心大悅,賞賜了蕭胤諸多物事不說,還下令在那幕達大會上,舉行盛大的慶典活動來慶賀。
那幕達大會是北朝很重要的一個節日,大會上不僅有賽馬、射箭、摔跤等比賽,還有各個民族的歌舞表演。北朝已經逐步漢化,一些民族已經改爲漢姓,但是在那幕達大會上,卻可以擯棄漢話,漢名,漢服,着民族服裝,爲所**爲。
花著雨自從回到了太子府,就再度住在偏殿內,無事不出門。所有的慶賀,什麼那幕達大會,她都沒有絲毫的關心。
但是,這一早,蕭胤卻派迴雪送來了一襲胡服,說是要她在那幕達大會上穿的。
花著雨沒想到蕭胤會讓她去參加這個大會,在府裡悶了多日,想着出去見識一番也好,便在迴雪的幫助下,穿上了那身胡服。
北朝貴族的胡服極爲華美,白色交領右衽開衩長袍,上面用銀線和淡綠絲線繡滿了重重花葉,彩繡衣領,胸前對襟之上有明暗相間的金絲繡紋。長袍開叉處,露出裡面粉色的彩繡百褶裙,腰側配一條月白色鎏金寬帶。
頭飾也極是華美,是蓮蕾形花釵冠,上面綴着寶光瑩然的軟玉。迴雪先是將花著雨的長髮中分,梳成兩條光滑的辮子再盤成漂亮的髮髻,然後,再戴上花釵冠。
蕭胤似乎知曉她不願以真面目見人,送來的釵冠前面飾以珠紗,戴上後,半掩了臉龐,只露出半截尖尖的下巴。
衣衫穿戴完畢,迴雪凝立在花著雨面前,半晌不發一言,良久才說道:“丹泓,你真是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