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節度使府內,張允伸、何弘敬、王紹懿三鎮節度使齊聚一堂。三人皆是四十歲上下,久居高位自有一副威嚴。居於首位的便是范陽節度使張允伸,瘦肖的臉上透露着剛毅,雙目有神的掃視這廳中的二人。
“張兄,今日喚我二人前來不知所謂何事?”高大魁梧身軀配以下顎一縷美須,尤襯成德節度使王紹懿的威儀。
居於右首位的魏博節度使何弘敬卻未有王紹懿那般直接,而是輕聲對王紹懿道:“賢弟勿要急躁,今日張兄相邀我二人前來必定有所差遣,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呵呵!還是何賢弟甚爲穩重,紹懿你這鐵牛可要多向弘敬學習纔是!”張允伸輕聲笑着一指王紹懿,繼而笑而勸慰道。
王紹懿瞥了一眼何弘敬,隨後甕聲甕氣的道:“張兄這是將小弟逼上絕路,弘敬兄這份千年不變的樣子小弟可是學不來!若是真如弘敬兄這般,那小弟還是你口中所言的鐵牛嗎?”
張允伸見王紹懿還是那般夯氣,於是便臉色一正道:“好了,今日邀二位賢弟前來,實則是因爲愚兄得到消息,朝廷欲要派兵討伐我等!”
啪!
張允伸話音剛落,王紹懿一掌排在桌案上怒喝道:“他奶奶的,我等還未有動兵渡河,這李渼小兒竟然已然動手!”
張允伸未有作答,而是將目光落在了何弘敬的身上。對於何弘敬此人張允伸一直很是欣賞,遠比鐵牛王紹懿要沉穩機智很多,因此此刻他很想聽一聽何弘敬的看法。而此刻何弘敬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珠,眼中露出驚異之色詢問道:“此消息可靠否?爲何小弟一直未有耳聞?”
“此消息千真萬確,至於二位賢弟未有耳聞,是因此次討伐之事也不過三日。而此次領兵將帥如今已經秘密到了東都,不日便領兵渡河兵發河北!”張允伸用肯定的語氣迴應何弘敬。
即便張允伸如此篤定的迴應,但是何弘敬仍舊甚是疑惑:“既然朝廷欲要討伐我等,爲何黃河以南未見有兵馬調動?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何弘敬的話也讓一旁的王紹懿心生疑惑,思忖這若是朝廷發兵討伐他們,定會集結各州道兵馬。而如今隱入河南之地的探子,卻未有發覺朝廷有調兵的跡象。這倒是與張允伸的說法有些相左,因此這不得不讓人感到疑惑不解。
見何弘敬與王紹懿二人面露疑惑之色,張允伸搖了搖頭沉聲道:“起初愚兄也覺得甚不合理,朝廷兵馬至今未見有任何調動跡象。但是京畿道已然暗中集結了五萬兵馬,這確實一個不爭的事實!”
“張兄之意是,朝廷欲要以京畿道五萬兵馬討伐我等?”何弘敬陡然停止轉動手中的琉璃珠,繼而神色驚異的看向張允伸。
見張允伸鄭重的點了點頭,何弘敬不禁眉頭緊鎖詢問道:“敢問張兄,此次主帥是何人?”
“如今的少傅、刑部尚書陳浩!”
“陳浩?就是那個被譽爲大唐第一才子的陳浩?哈哈哈!一介文官竟然擔任主帥,如今朝廷當真是無人矣!”王紹懿聽說此次領兵的是陳浩不禁大笑起來,心道如今朝廷當真無良將可派,竟然任命一介文官擔任主帥。
對於王紹懿的輕視之言,張允伸也甚爲認同的不屑道:“這戰場之上可不是文人舞文弄墨之地,他陳浩不過是一介文臣竟揚言五萬大軍平定河北,莫不是當我河朔三鎮三十萬大軍是紙糊的不成!?今日愚兄邀請二位賢弟前來,只是爲了知會二位一聲罷了。至於該如何應對朝廷的五萬蝦兵蟹將,可任由二位賢弟部署!”
之後張允伸在府內大擺夜宴盛情款待二人,一場歌舞昇平之景在節度使府內上演着。但是席間何弘敬卻一直飲食無味,他可不認爲此次朝廷所派兵馬是蝦兵蟹將。對於陳浩之名他也略有耳聞,能夠受到張議潮重視的人又豈會庸碌無爲,如今朝廷親派陳浩擔任掃北主帥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他身爲魏博節度使統轄六州位於黃河之邊,若是陳浩領兵而來勢必先取魏博六州,因此他需要回去好好部署一番。
……
而再反觀東都洛陽的陳浩,除了閒在府中飲酒作樂,就是出外與洛陽舊識談經論道,絲毫未有大戰前夕的緊張氣氛。十日之期轉瞬即過,當高駢領着京畿道衆將官共赴帥帳商議出兵之時,卻發現陳浩並不在帥帳內。只是在桌案上留下一張紙條,言明商討軍事再推遲十日。陳浩的這番行爲讓一直深信於他的衆將官,心中多數產生些許埋怨。甚至有人在私下裡,奚落陳浩因爲懼怕河朔三鎮而一直遲遲不敢發兵。
即便一直對陳浩深信不疑的高駢,此刻心中也有些惴惴然,他實在不明白陳浩到底在等什麼。若是再等上十日,那就距離頒旨之期相隔一月之久。所謂兵者,詭道也,出其不意方爲上策。如今將發兵之期拖至一月之久,豈不是給予敵人應對的機會嗎。
也正因爲陳浩這般荒誕的舉措,讓關中各州道節度使對陳浩鄙夷的同時,也對朝廷用人不當而感到可笑。一時之間更讓這些不服朝廷管制的節度使,對朝廷的政令漸漸的有了公然牴觸的趨勢。與此同時,朝中本就對陳浩頗有微詞的一衆大臣,紛紛上奏章彈劾陳浩貽誤戰機,斥責陳浩矇蔽聖恩有欺君之罪。如雪花般的奏章堆滿了整個御書案,李渼頭疼的翻閱着每一份奏章。尤其當李渼看到盧匡與令狐綯的奏章時,更是氣急之下將奏章扔在了地上。這幾日朝堂之上皆是彈劾陳浩,這讓身爲皇帝的李渼也很是爲難。雖然他相信陳浩此舉定是另有深意,但是他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爲了什麼。一更。-- by:89|100543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