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盧縈,蕭大夫人更是維持不了那張笑臉,騰地站起瞪着她。
這世間,無論哪個團體行事,都有自己的規則,而如蕭府這樣的富貴家族行事,那規則便是,除非走到最後一步,除非到了可以直接置人於死地時,是絕對不能撒破臉的。
是,這麼多人,這些明褒暗諷,圍追堵截地逼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蕭大夫人慫恿的,可是,遇到這種事兒,通常正常人地做法都是裝糊塗。
因爲事情一旦說穿,便沒有轉圈緩和的餘地,說不定會逼得人魚死網破。大夥都家大業大的,這今天的仇人明天有利益了說不定又是朋友,沒有必要啊。
所以,生活在這氛圍中的人,都習慣了陰陽怪氣,習慣了忍耐,習慣了背後下陰手,當面笑呵呵。
如盧縈這樣痛快淋漓地還擊對手的,一般是蠢人才乾的事。
可這盧縈又生了一副聰明人的模樣。
一時之間,蕭大夫人呼哧呼哧削呼吸聲,傳得老響。
她這是第一次,被人明晃晃地反擊,公是她一直裝慣了,這時刻也維持不下去。
眯着眼看着盧縈,好一會,蕭大夫人才慢慢坐下,臉上慢慢地恢復了溫和的笑容。
而她身側的一個少女率先反應過來,她衝到盧縈面前,指着她尖聲說道:“你,你竟敢這樣跟大夫人說話?”
盧縈挑了挑眉,淡淡說道:“我敢。”
盧縈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那塊,她原本想着萬不得已才能拿出來的玉佩。一邊用手指纏繞着上面的金鍊,盧縈一邊低着頭,幽幽冷冷地說道:“蕭大夫人成日裡算計來算計去,這些原與我無干。不過,我就知道夫人是條毒蛇,毒蛇嘛,既然亮了毒牙,不咬人一口是不罷休的。”
說到這裡,她笑盈盈地把手中的玉佩朝蕭大夫人的幾前一放,傾身向她,雙眼緊盯,一個字一個字的吐詞清楚地說道:“蕭大夫人,你現在還想咬我嗎?那一日你鼓動爪牙勾結匪類圍殺阿燕她們,是我壞了你的事……我知道你記恨了,你想在今天看看我是啥樣人後,下手除了我。可惜,你動不了我,你也不配動我!”
盧縈的這番話,說得緩慢!
四下沒有了半點聲音。
一雙雙目光驚疑不定地盯着盧縈,一個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蕭大夫人的臉上終於變了色,她青黑着一張臉,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玉佩,盯着那玉佩上的龍紋,還有上面刻着的“疆”字!而衆姑子隔得遠了,盧縈的玉佩她們瞟了一眼,根本沒有看清。等她們感覺到蕭大夫人臉色不對,想圍上看清時,盧縈已悠悠然地把玉佩收了回去。
蕭大夫人還在目不轉睛地看着盧縈,她現在,其實沒有外表上顯得那麼鎮定,她的心臟在砰砰地急跳着,一種腥氣直往咽上衝來。
直過了好一會,蕭大夫夫才找到理智,她想道:不可能,這玉佩不可能是真的!
轉眼她又擡眼看向盧縈:她怎麼知道我的想法的?
她確實是對盧縈起了殺心。事情很簡單,盧縈壞了她的事,令她的名聲現在還不清不白着,令她的丈夫失了職,到哪裡參加宴會都有人朝她指指點點,那些個對她不滿的,更是整天拿這事說她。
如果盧縈是個大家族的嫡女,她動不了的,心裡窩着火的蕭大夫人,最多是使使陰招壞她名聲,或者讓她嫁個不好的男人,或在時機到來時,再想辦法殺了出口惡氣。
可盧縈不是,她這陣子把盧縈調查了一下,發現她是與尚氏阿鍵等人交好,不過她只與一個弟弟單住着,平素裡賣菜什麼的經常外出。特別是剛纔與她面對面後,蕭大夫人注意到盧縈指間的繭子,確信那傳言中的,她得那貴人青眼的事,不過是個謠傳笑話……不然,以那位的本事,哪怕是使個眼神,這盧氏娘子都可以過上非富既貴,養尊處優的生活了。
就是這一眼後,她便決定對盧縈下手。而要處置盧縈很容易,找個機會讓人抓了她,再送到外地妓院或者直接殺了扔亂葬崗都行。
當然,這事還得過一陣,直到風波過去了,再也沒人提起衆少年被人圍殺一事,讓人再也想不到,這個盧氏娘子曾經得罪過自己後,再動手才妥當。
她想,得讓這些底下來的臭蟲,泥腿子,賤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世間不是什麼人都能得罪的,她讓自己被動一時,自己就讓她被人踐踏一世!
這便是蕭大夫人的生存理念。
可她千算萬算,就沒有算到盧縈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自己要動她。
更沒有想到,這麼一個鄉下姑子,居然真與那天一樣的人物有瓜葛。
在蕭大夫人一張臉由青轉黑,又黑又轉白時,盧縈轉過頭,她經甘蕭燕時笑了笑,道!“阿燕,不是說要見你奶奶嗎?走吧。”
話音一落,她已腳步加速。
蕭燕呆呆怔怔地跟上了盧縈。
看到她們的背影,蕭大夫人陡然想道:不行,不能讓她去見老夫人!
當下她聲音一提,笑道:“喲,阿燕你們走這麼快乾嗎?快,去把阿燕和盧氏娘子請回來。”
不過,她的話音才落下,盧縈已扯着蕭燕跑了起來。
在這樣的地方,這般奔跑是很出格的,一下子,左右的婢僕齊刷刷地看向這兩個姑子,不知不覺中,兩人竟是被所有的人注意到了!
蕭大夫人臉色一青。
而那幾個正準備把兩女扯過來的婢女呆了呆後,同時看向蕭大夫人。
蕭大夫人咬着牙,暗暗忖道:不行,不能這樣把她們拉回,這樣的話,會驚動太多人的。
當下她沉着臉,急聲命令道:“我們也去會過老夫人。”
盧縈扯着蕭燕快走幾步後,來到一個假山後停了下來。她轉過頭看着回過神來的蕭燕,從懷中掏出那塊玉佩塞給她,認真說道:“阿燕,你直接拿着這塊玉佩給你奶奶和你父親他們看吧。還有,剛纔那小花園中的婢女,有幾個是你自己人吧?也一併叫去,讓她們把我的話重複一遍。”
蕭燕雙眼一亮,她顫聲說道:“阿縈,你是想?”
盧縈點頭,冷冷說道:“不錯,是我這個擁有這麼一塊玉佩的人親口說了,當時圍殺衆人之事,便是你那繼母令人乾的!我想,他們應該給那日的幾百號人,以及這塊玉佩的主人,還有特有玉佩的我,一個交待了!”
盧縈冷冷想道:對我動殺心!你想殺我,我先殺你!
就在昨天得到這塊玉佩時,盧縈還琢磨過,能不把這塊玉佩甩出,就絕對不甩出。
可她沒有想到,會遇到蕭大夫人這樣的人。這種貴婦橫行慣了,狠毒慣了!那雙毒蛇一樣的眸子中的殺機,沉得讓她膽戰心驚。
盧縈深刻地知道,有一種人,你百般周旋都是假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把她直接打倒,從根本上打倒!
對盧縈來說,逼得她不得不用出這塊玉佩,已是難得的困局!
蕭燕早已明白過來,她連連點頭,興奮得雙頰通紅,看着盧縈,她突然問道:“阿縈,你說我應該先找誰?““你幾位叔叔,誰最有話語權?或者你們的族長是誰?馬上找到就住在你們院子裡,又有一定影響力的人,把事情告訴他,再由他立刻出面處理。”
說到這裡,盧縈交待一句,“對了,記得告訴他們,我與那位貴人正在玩着遊戲呢,所以這玉佩給他們看過後,你趕緊給我,順便吩咐他們別向外聲張。”
蕭燕大點其頭,認真說道:“是,我明白了。”
盧縈揮了揮手,笑道:“那你去處理吧。我先回去,等着聽你的好消息。”
“好。”
在盧縈施施然離開蕭府時,蕭大夫人匆匆忙忙地趕到了老夫人那裡。
恰好老夫人正在睡午覺。蕭大夫人見自己趕在前頭,心就定了點點。她一邊琢磨着怎麼應對這事,一邊等着老夫人醒來。
好不容易老夫人醒來了,蕭大夫人馬上走了進去,她前前後後的侍侯着,裝瘋賣傻地逗着老人高興,一直沒有開口。
……事情太可怕,她還要想想,還得想想怎麼開這個口。
可一直等一直等,都沒有看到蕭燕。
這時,蕭大夫人知道事情不妙了口當下,她便想退出。
哪知老夫人這裡與她扯起了一件往事,正在興頭上,哪裡能出來?
好不容易按着性子與老夫人說完,已是半個時辰後,而蕭大夫人剛剛走出,便看到三房和四房的兩個當家人大步走來。
“三叔,四叔?”蕭大夫人遠遠便迎上去,臉上笑容遍佈。
兩個當家人卻是理也不理,他們大步越過她,就在蕭大夫人心臟砰砰鬧得慌時,她只聽得老三命令道:“來人!把大夫人扣起來!”
“什麼?”蕭大夫人驚了,她騰地轉身便向兩人衝去。而這時,老三的喝聲再次傳來,“一個個聾了?扣起來,堵住她的嘴!”
這時,房中的老夫人驚道:“三兒,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把你大嫂怎麼啦?”一邊說,她一邊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老四連忙一個箭步扶住,他揮退左右的婢僕後,使了一個眼色讓老三去處理蕭大夫人,自個兒則扶着母親入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