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無邊
看到那女子挺着肚子一步步逼向元氏,而元氏青着臉顫抖着,卻不得不一步步向後退去時,盧縈蹙起了眉頭。
她轉向一側,徐徐說道:“能出來一下嗎?”
聲音一落,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影。
這是一個黑衣人,當他願意時,他可以堂堂正正得像個正經儒生,而一轉身,他又可以成爲影子溶入黑夜中。
他正是保護盧縈的人。
盧縈一直知道,貴人會派人保護自己,可這真正看到,還是第一次。看了黑衣人一眼,盧縈點了點頭,示意他跟她上前。
這時刻,那女子還在逼着元氏。
元氏青着臉低喝道:“別再過來了!姓鄭的,你莫以爲我真地不會叫!”
“你叫啊,你叫啊。”那女子卻格格笑得越發得意,她低頭撫着自己的肚子,輕輕說道:“反正楊郎從來不會信你的話,你想叫就儘管叫吧。”挑着眉,那女子笑得歡,“還有,真丟臉,也是你們姓楊的丟了臉,你想叫就叫吧。”
元氏的臉越發青了。
那女子顯然十分享受她束手無策的樣子。慢騰騰地逼了幾步後,她突然頭一低,便向元氏撞了過去。
元氏急急一閃,可剛閃到一半,她又記起,那女子腹中的胎兒真地掉落了,自家夫君一定會怪到自己頭上,不如硬扛着,說不定給自己緩衝了一下,孩子還掉不了。
因此·她閃到一半又不閃了。
那女子雖然沒有擡頭,卻對她的所有動作了然於心,她格格笑得歡,猛然向她一撞間,嘴裡則在尖叫道:“我的孩子——”
她顯然是調計好了的,這一聲尖叫,突兀而尖利。可惜的是,“我的孩子”四個字才叫出一個字,她的嘴便被堵上一物·同時,一隻鐵臂提起她的雙手,緊緊定住了她。
那女子掙扎了幾下,嘴裡唔唔叫了幾聲,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後,不由驚得瞪大了眼。
就在她擡頭想看清橫插一手的人時,突然間,一隻巴掌甩了過來。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她的左頰被人重重擊中了!
這一巴掌,又狠又準·直打得那女子痛得直翻白眼,左頰更是轉眼便變得高高腫起。
可這還沒有完,當她睜大眼,終於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俊麗少年時,只見對方左手也是一揚,對着她的右臉又是狠狠一巴掌。
“叭”的一聲,那女子被扇得向旁一偏,迅速的,她的嘴角溢出一抹血絲,整張臉更是腫成了豬頭。
這時·一個清冷的中性的聲音傳來,“放她下來。”
“是。”
那女子發現自己雙腳終於落了地。她艱難地擡起頭來,睜大腫脹的雙眼·她流着淚看着眼前這個俊美清華的少年,嘶聲道:“好你個元氏,你竟敢揹着楊郎偷人?”如果不是情郎,這與自己素不相識的少年,怎會替元氏出頭?
不過那女子沒有發現,她自己臉腫得太厲害,說出的話嘎嘎地澀着音,根本讓人聽不清。
所以·元氏也沒有被氣着·她怔怔地看着盧縈,好一會才喃喃說道:“你·你爲什麼?”
盧縈蹙着眉,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元氏·冷冷地說道:“這麼一個下賤之人,便把你逼成了這個樣子?我說元氏,你是沒人還是沒錢?仗勢欺人你都不會?”
元氏被她訓得一愣一愣,轉眼,她明白了,這個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少年,是特意出來給自己出氣的。雖然不知道她怎麼知道自己與這女人的恩怨,可第一次被人如此維護的元氏,還是紅了眼。她嚅嚅地說道:“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夜風中,盧縈白袍如雪,揹負着手的她真個風度翩翩。恨鐵不成鋼地盯了元氏一眼後,盧縈看向被黑衣人制在手中,無聲地掙扎扭動着的鄭姓女子,甩了甩手,上前又給了她一個耳光後,她向元氏挑眉道:“這樣打人,你也不會?你不會,你的婢女婆子也不會?便是她們通通不會,你丟出幾兩黃金,有大把的乞丐蕩浪子替你收拾一個妓女。這麼簡單的事,你都不會做,元氏,你還真是蠢到了極點!”
盧縈的話,又直接又刻薄,元氏紅着臉嚅了半晌,才呆呆地說道:“這樣不好。”
“所以,她欺負你,侮辱你,搶你的丈夫,潑你的髒水,就可以,就好?”盧縈的聲音譏嘲之極。那負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元氏的模樣,真個傲慢到了極點。
元氏呆了呆,終於閉上了嘴。
見她安靜了。盧縈轉向黑衣人說道:“把這女人給我帶下去。”
這話一出,元氏驚道:“你,你要做什麼?”
盧縈懶得看她,她冷聲說道:“我心情不好,想替你收拾她,怎麼,不可以啊?”
元氏呆了呆,轉眼,她眼眶大紅,低下頭悄悄地流着淚,直到盧縈三人去得遠了,她才哽咽地說道:“多謝。”
當然,這兩個字,誰也沒有聽見。
這邊的動靜實也有人看到眼中,瞟了那些關注這邊的人一眼。盧縈那黑衣人問道:“屈打成招你會不會?”
黑衣人嘴角一抽,木着臉回道:“會。”
“很好,那就屈打成招吧。”盧縈說出自己的計劃,“這女人眉含春色,性情又是個自我,喜歡耍得人團團轉的。我看這船上·定然還有她的姦夫。你挑一個,脫光了他們的衣服,讓他們在塌上顛鸞倒鳳時,讓這婦人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做的骯髒事說個遍。
當然,要讓她老老實實地說出來·你得使點手段。”頓了頓,盧縈又說道:“這種事你們應該有的是辦法,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不按我的來。”
黑衣人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面無表情地說道:“要不要把那姓楊地叫來?”
“自是要叫,讓他在外面聽個清楚。”
安排到這裡,盧縈拍了拍雙手,突然笑道:“其實跟着主公,行事還是挺痛快的。”至少要欺負什麼人·她都不用自己動手,仗勢欺人,也只要一句話就可以。
見她這個時候記起主公的好處來,黑衣人木着的臉抽了抽。他用後腦殼對着盧縈,提着那女子下了般艙。
那黑衣人一走,元氏期期誒誒的聲音便從盧縈身後傳來,“那個,可是,楊郎那裡……”
“閉嘴!”盧縈話也不等她說完,便直接命令道:“你艙房在哪裡?帶我前去。”
“啊·好。”被一系列的變故驚得傻了的元氏愣愣地帶着盧縈來到她的艙房外。
這艙房裝飾精緻,不大,從裡面的佈置可以看出,只住着她一個。
見盧縈打量着裡面,元氏低下頭小聲說道:“楊郎不要我帶婢女。”
盧縈懶得說她,命令道:“進去。”
“啊,好。”元氏老老實實地走了進去。、
她剛一入艙,卻聽得艙房門砰地一聲給關了起來。同時,她聽到盧縈在外面命令道:“把這門鎖了。”
“啊?”元氏一驚,她在裡面叫道:“可是·可是我要出去。”
“你沒有必要出來。”盧縈冷冷地說道:“裡面有馬桶,只一晚你也餓不死,好生睡一覺。等明兒醒來·一切也都處理完了。”
“可是,可是……”
“沒可是了。你這人懦弱又癡情,會壞了我教訓人的興致。”
說到這裡,盧縈拍了拍衣袖,轉身就走。
元氏呆呆地看着房門,也沒有再說什麼,便退到塌上老實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元氏剛醒來·便急急推向艙房的門。
果然·這門現在能打開了,她連忙走了出來。
這一出艙·元氏才發現,只是矇矇亮的外面·竟然站了許多人。那些人一個個對着前面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元氏連忙跑了出去。
這一出來,她才發現,衆人都在擡頭看着上面。而昏暗的天色中,她清楚地看到,一個脫得光溜溜的婦人,被反綁着吊在了桅杆上!
這時,一陣風吹來,讓那婦人的臉轉了過來。
一看到對方的臉,元氏驚道:果然如此。轉眼她又心軟地想道:可是,她還懷着孩子的啊,那俊俏的小郎君,心也太狠了。
晨風吹得吊在桅杆上,給堵住了嘴的光裸婦人不停地轉着,而圍觀的人羣中,傳來陣陣低語聲,“這個妓子膽兒也太大了,連吳五郎心愛的少年也敢勾搭,聽說還懷了他的孩子/在吳五郎給逮住後,她反口就說是那少年強姦的她。吳五郎是什麼人?那可是武漢一地出了名的護短殺人王。他自己的人,一百個不是,也不許別人說。他當場就令人剝光了這個妓子,說是要把她吊足一個時辰。幸好現在船隻還在河道中,不然,出了這種事,連綺香閣都會沒臉。”
元氏聽到這裡,完全愣住了。她想不到,這事怎麼扯到了吳五郎身上去了?還有楊郎呢?
想到楊郎,她急急轉過頭去。
直在人羣中尋了一會也沒有尋到後,元氏急急地朝楊郎所在的艙房走去。
不一會,她聽到了艙房中傳來的細細的忍泣聲。元氏連忙推開艙門,看到心愛的楊郎雙手捂臉流着淚,她小心地靠近,慢慢地跪在他身前,低聲喚道:“楊郎。”
聽到她的聲音,楊郎一僵,轉眼,他啞着聲音說道:“娘子……你說我是不是瞎了眼?我護着愛着這麼多年的人,原來是個人盡可夫的賤貨!你知道嗎?光這船上跟她睡過的,就有五個,有五個男人啊!”
他氣到極點,恨到極點,也悔到極點,身子直是哆嗦中,楊郎嘶聲說道:“這一年來,我天天往這綺香閣上跑的行爲,不知在背後被那些人笑了多少次!一個這麼樣的賤貨,我竟然也把她當成了寶!我恨啊,娘子,我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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