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衆小姑都注意到了那銀袍青年,對上他站在船頭,破浪而來的頎長身影,看到那銀色的面具,一時之間,衆小姑竟是忘記了害怕,一個個目眩神迷起來。
在她們的期待中,那銀袍青年果然直直地向客船駛來。
轉眼間,他便乘着那快船擋住了客船。
在船主人慌亂的跑來時,不知世間愁苦的小姑時同時發出一聲歡呼,她們期待地看着這銀袍青年,夢幻地想道:如果他看中的是我,這般河道截船,只爲命令我上他的船,那可多好?
在她們心慌心跳,期待無比時,船主人急急走到,朝着那銀袍青年深深一揖,顫聲問道:“不知郎君有何貴幹?”
銀袍青年沒有理會他。
他只是轉過頭,瞬也不瞬地看向另一個方向。
順着他的目光,衆人也轉過頭去,然後,他們看到了倚船而立,斗笠下的目光有點沉凝的白衣盧文。
原來這銀袍青年是衝着盧文而來。
衆小姑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越發心醉地想道:都是美男子呢,真好。
在衆人地注目中,緊張中,那銀袍青年定定地盯着盧文,一大一小的船隻以同樣的速度航進中,銀袍青年率先開了口,他的聲音有點沉啞,“阿文,抱歉了,你得與我走一程!”
他這話一落,站在盧縈兩側的四個護衛同時抽出佩劍,齊刷刷擋在她的前面。
對上這些劍拔弩張的護衛們,銀袍青年面具下的脣,嘲諷的一扯,他淡淡說道:“沒用的事,諸位還是不要做的好。”
說到這裡。他轉向盧文,聲音放緩,沉而溫柔地說道:“阿文,要我親自請你麼?”
語雖溫柔,卻實實在在是威脅命令了。
在衆人的心提到嗓子口時,盧文緩緩舉起了手,說道:“收起劍。”
“是。”她現在威望極高,衆護衛早就對她言聽計從,聲音一落。只聽得刷刷刷一陣寒劍還鞘的聲音傳來,衆護衛同時收起來佩劍。不過,他們越發上前,呈包圍狀把盧縈緊緊地護在中間。
盧縈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必如此後。提着嗓子。清冷地喚道:“陰澈,你來此做甚?”
她這話一出口,衆小姑同時想的是,“原來他叫陰澈啊?”衆男子則在想道:“這人居然姓陰,不知與陰皇后有沒有關係?”如果與陰皇后有關的話,那他與盧文之事,則是朝堂之爭。他們最需要做的。是緘默,是退避三舍。
聽到盧縈冷漠的聲音,陰澈面具下的脣微微一扯,他盯着她。慢慢說道:“自是爲了擒你而來!”
隨着他這句話落地,只聽得一陣弓弦拉動的響聲傳來,卻是這一瞬眼間,數十條快船把大船團團圍住。快船上的衆人。同時手挽強弓,那寒森森的箭頭。一動不動地指着盧縈!
陡然面對這真槍真箭的威脅,大船上驚呼聲大起,而盧縈身側的護衛,則齊刷刷臉色大變。
盧縈定定地看着他。
她在陰澈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作僞,她也從那些指着她的箭頭處,看不到半點猶豫。微微沉吟了一會,她微笑道:“陰家郎君好消息。”她的護衛剛剛被劉疆收去,一轉眼他便出現了。說是沒有內奸,她都不信呢。
面對盧縈的嘲諷,陰澈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他挺立在江濤浪頭,不言不語不行不動,只是一瞬不瞬地等着盧縈決定。
一個護衛湊近盧縈,低聲說道:“郎君,這下事有不妙了。他定然是有備而來。”
盧縈點了點頭,她低聲回道:“他斷斷不會傷我,你們稍安勿躁。”
說到這裡,她腳步一提,白衣飄搖地動了。
幾乎是她一動,陰澈便同時喝令道:“搭木板,迎接盧文郎君!”
“是。”
快船迅速地駛來,不一會,便與大船緊緊挨在了一起。
看到那搭好的木板,盧縈稍稍沉默之後,在衆人緊張不安地盯視中,她提步朝那木板走去。
看着她提步,衆護衛相互看了一眼後,也跟了上去。
不一會,盧縈便跨過木板,在她身邊的四個護衛要跟上時,陰澈冷冷地說道:“我這船小,裝不了這麼多人,跟兩個便可。”
他這不是商量,這是命令。因爲隨着他一開口,齊刷刷的,所有的寒箭同時指向了幾個護衛。似乎只等他們一違背,便會亂箭齊飛,把他們射殺當場!
看到這一幕,對上陰澈毫不動搖的表情,盧縈轉頭低語了兩句,只帶着兩個護衛到了陰澈的快船上。而另外兩個,則分別上了別的快船。
盧縈一站定,陰澈右手一舉。
隨着他這個動作,快船上的衆弓箭手同時手一放,而衆快船的船伕同時發力,於是,這些來時如箭的快船,以極快的速度駛動開來,轉眼間,便載着盧文消失在茫茫浪濤中。
怔怔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一個小姑惆悵地說道:“才見這麼一眼呢,那銀袍人都沒有把面具脫下來讓我見見……也不知這一生,還有沒有遇到這等人物的機會?”
另一個小姑則轉向方小姑,笑道:“方氏,此兩子與你念念不忘的劉盧氏的夫婿如何?”
方小姑聞言尋思了一會,想了半天,她輕聲道:“各有不同,都極俊呢。”轉眼,她又低聲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一別之後,便是相見永無期,我,我好生後悔……”她後悔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不過她不曾說出,王嬸子卻是明白的,在衆女嘻笑過後,四下無人注意這邊時,她朝着方小姑嚴肅地說道:“小姑,咱們做女人的,最不好的便是癡心妄想。別說劉盧氏的夫婿本是別人的男人,便是他身邊沒有女人,難道他就會中意小姑你?你這樣老是放不下,會害了你自己的。”
方小姑顯然不耐煩聽這個,她咬着脣倔強着一張臉,沒有理會王嬸子。
當下,王嬸子只能長嘆一聲,見方小姑這樣,她知道說也無用。便不再多話。
陰澈的快船上。陰澈朝着玉樹臨風般的盧縈看了一眼後,命令道:“發出信號,告訴衆人我們已然得手!讓他們馬上發出飛鴿!”
“是。”
在幾道響箭在空中唱響時,盧縈身後的兩個護衛臉色大變:對方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難道說。陰澈截下郎君,是想把他當成人質?
在他們的暗暗心驚中,一側的盧縈慢慢摘下紗帽,把它隨手交給護衛後,盧縈轉過她那俊美冷峭的臉,一邊任由河風吹得她的白袍獵獵作響,一邊欣賞着滾滾的長江浪濤。微笑道:“我們這裡去哪裡?”
“東南。”
東南?整個荊州揚州之地都是東南。這回答也太廣泛了吧?
在盧縈轉眸看去時,丟下這兩個字後的陰澈靜靜地說道:“那裡還有我們的人馬。”
盧縈一怔。
過了一會,她凝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沒什麼。”陰澈的語氣毫無波瀾,完全聽不出他的情緒。“劉疆帶人圍住了四殿下。”
陰澈的聲音平靜漠然,“劉疆手段毒辣,做事只問結果不顧其他,揚州西鳳巷之事。實是讓人聞之色變。現在四殿下有性命之憂,我只得以你爲質。逼他放過四殿下!”
頓了頓,陰澈轉過頭沒有看向盧縈,“爲了讓劉疆着緊,一到地方,我會把你交給耿忠……劉疆與他打過幾次交道,知道耿忠不會對你循私!”
他這意思是說,他自己就會對盧縈循私,盧縈在他手中,完全威脅不到劉疆了?
盧縈轉過頭。
她看着天邊的浪濤,好一會才說道:“四殿下是什麼時候來荊州的?”
“四殿下於半個月前抵達的建康,你們在武漢弄出這麼大的聲勢,衆臣以爲劉疆一直在武漢呢,卻不曾想到四殿下的行止,劉疆全然明白,四殿下如此小心,還是入了他佈下的網。哼哼,王莽餘孽,當朝太子行事真是越來越了不起了,前朝的餘孽老被他拿來說事。”見盧縈吃驚,他又道:“想來那網是你們在揚州時,劉疆就在布這個局。”
盧縈卻在想道:劉疆的這個行動,她也是聽也不曾聽到。便在揚州時,他與她日日廝混,雖是偶爾有忙碌,卻也不像在這麼大動作的人啊?
見到盧縈的表情,陰澈馬上明白了,她並不知道劉疆的這些動作。
當下他垂着眸,淡淡說道:“劉疆此人性子陰狠,阿縈還那麼相信他?”
盧縈轉頭看向他。
看着陰澈,盧縈自是聽出,他這話中隱含的,勸導盧縈離開劉疆的意思。
她脣動了動,她想告訴他,她早與劉疆秘密成了婚。可是在對上陰澈略顯蒼白的脣時,不知爲什麼,這話她卻說不出口了。
當下,盧縈想道:現在不是時候,這是船上,是長江中,他身邊還有這麼多部屬。等到了安全地方四周沒人的時候,再告訴他不遲。
見到盧縈不說話,陰澈自嘲的一笑,他閉上了嘴。
兩人都這樣站在船頭,一時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陰澈啞着聲音低低地說道:“我已求過耿忠,便是劉疆不曾前來,也讓他不要爲難於你。”
直過了好一會,盧縈才低低說道:“多謝。”謝過之後,她忍不住輕聲問道:“你脣怎麼這麼白?”
陰澈垂着長長的睫毛,靜靜的凝視着滾滾流逝的浪濤好一陣後,他才啞聲回道:“上次從真定回來後,便大病了一場,剛剛痊癒。”
從真定回來?
盧縈一怔:從真定回來?不對啊,他與耿國從真定回來,出現在洛河時,她剛剛進入風月場,還特意駕着一葉舟去迎接了。那時他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病了?
她看着他,低聲道:“什麼病?”
陰澈一笑,淡淡說道:“也無甚重病,不過是吐了點血虛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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