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縈又憶起了這兩日的驚魂。她癡癡地看着他,想道:我差點都見不到他了!
她曾做了最壞的打算,卻得到了最好的結果,這時刻,那心情是如此激盪,如此慶幸,又是如此地想要落淚。
看到盧縈眼淚巴巴地望着自己,劉疆大步走到她身邊。伸臂把她摟到懷中,他低下頭在她的發旋兒上親了親,低沉地說道:“沒事了,什麼事也沒有了。”
盧縈沒有說話,她只是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袖。
劉疆見狀,越發摟緊了她。
直過了一會,盧縈才聲音沙啞地低喃道:“阿疆,我還以爲,我以後見不到你了。”
劉疆提起她置於懷中,緊緊摟着她的腰,又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後,低低說道:“說什麼傻話?孤沒有放手,誰敢帶你走?”
盧縈聲音一哽,含淚泣道:“可你怎麼纔來?”
她抓起他的手臂,重重咬住,含糊地哭道:“你怎麼能纔來?”
劉疆也沒有多說,只是緊緊地摟着她,摟着她。
盧縈實是累極,這般咬着他的手臂,他還沒有呼痛,她雙眼迷離,不知不覺中又枕着他的手臂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主公?”
劉疆順手拿過一牀被子蓋在盧縈身上,把她摟緊了些後,低沉地命令道:“進來。”
“是。”
一護衛大步走了進來。
看着他,劉疆問道:“事情如何了?”
“耿忠已把路遇黑龍水匪劫道,並被他們把盧文帶走的消息傳了出去。”
“恩。”劉疆敲擊着幾面,又問道:“衆人呢?”
“衆人已急速趕往洛陽。一週前,‘太子劉疆’已在洛陽現身。”
又恩了一聲,劉疆壓低聲音緩緩問道:“劉莊呢?”
“四殿下已被秘密關押。正等着殿下示意。”
劉疆恩了一聲,身子向後一仰。
他叩擊幾面的右手,慢慢撫着懷中人的墨發,直過了一會,他才徐徐說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護衛看了他懷中的盧縈一眼,緩緩退了出去。
劉疆低下頭來。
低頭看着盧縈憔悴的臉,他伸手輕輕地撫摸着。
盧縈再次醒來時,已在馬車上。
她轉過頭。一眼看到劉疆,便心神一定。閉上雙眼,又有點昏昏欲睡。
這時,劉疆卻放下手中的卷帛,轉頭蹙着眉盯了她一眼。
過了一會。他朝外命令道:“到了前面城池,去叫一個大夫來。”
盧縈迷迷糊糊聽到這話,不由呢喃道:“找大夫做甚?”
劉疆盯向她,蹙眉嚴肅地說道:“你這幾日成天昏睡,可有不適?”
盧縈搖了搖頭,她無力地嘀咕道:“只是累。”
劉疆越發蹙緊了眉。他朝外喝道:“派出兩人,去把大夫請來!”
“是。”
外面的護衛才應了一聲。裡面盧縈已嘀咕道:“我真沒事。”
劉疆自是不理。
半個時辰後,兩個五十來歲的大夫,被滿頭大汗地帶了過來。
劉疆瞟了他們一眼,淡淡說道:“我夫人這幾天老是犯困。你們給診診。”
劉疆這人,自是不怒而威,兩個大夫本來被強行帶來時,還心有怨言。可現在看到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權貴樣,心中底氣先虛三分。這時刻。他們只求不激怒眼前這人就夠了,哪裡還敢有怨氣?
連連點頭後,一個年長點的大夫先走上前來。
他把盧縈的手腕放平後,雙手按在三關上診起脈來。
診了一會,那大夫轉向劉疆笑道:“恭喜貴人,賀喜貴人,夫人這是有孕了!”
“有孕了?”劉疆卻是大蹙眉頭,壓根不信,“她的天癸才過十天,不可能有孕在身!”
那大夫聞言,又細細地把了一會脈,再盯着盧縈看了一會後,斷然說道:“是有孕,除了孕脈,不會再有這種如珠走盤之脈像。”
他剛說到這裡,另一個大夫說道:“這個本人倒是見過。”在房中幾人都向他看去時,那大夫說道:“七年前我診過一婦人,也是天癸照舊,可她真是有孕在身。直過了孕三月,那天癸才停了下來。”
一席話說得房中衆人安靜下來後,他走上前道:“我診診。”
不一會,他鬆開手說道:“夫人當真有孕,按這脈像看來,應該是有月餘身孕。”說到這裡,他又道:“郎君無需擔憂,夫人脈像強健,大人胎兒都應無礙。若夫人性情容易激動,人也睏倦難當,此等都是正常之事。”
劉疆定定地看着盧縈一會,揮了揮手,“每人封上五十兩黃金,送他們回去。”
兩個大夫萬萬沒有想到,這般被強擄過來,本是提心吊膽的,哪曾想到什麼危險也沒有,還生生得了五十兩黃金的巨賞。這筆錢,可夠他們行醫十年了!
一時之間,兩位大夫喜形於色,連連向劉疆道歉。
送走歡天喜地的兩個大夫後,劉疆走到盧縈面前。把她摟在懷中,他低頭看着她的肚子,低聲說道:“阿縈,你懷上了。”
什麼叫懷上了?說得好象她一直懷不上似的。
精神恢復了些的盧縈白了他一眼,她懶得說他,便這般軟軟地倒在他的懷裡,一邊玩着他的衣襟,一邊說道:“阿疆……”
“恩。”
“我這次差點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樣地話,她明明說過一遍,可這一會又重複起來。可見她當時是如此的擔驚受怕。
劉疆低下頭,在她的脣上輕輕碰了碰,低沉地說道:“好好養胎,這些就別想了。”頓了頓,他又說道:“你既然懷上了孩兒,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對上盧縈的眼,他低聲說道:“你以後入主中宮,若是生不出孩兒,那位置坐起來也艱難。如今懷上了,我也就放心了。”
盧縈看着他,她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爲何他對自己懷子一事這般着緊,卻原來是怕她不能生子,以後坐不穩中宮之位。
她看着他,有心想說什麼,卻在劉疆又低頭在額上印上一吻時,給忘記了。當下,她攀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後,過不了一會,盧縈再次昏昏睡去。
劉疆走下了馬車。
剛走出不久,郭允和執五策馬而來。見到劉疆,兩人翻身下馬。郭允湊近劉疆,認真地問道:“主公,王楫等人失去行蹤了。”
說到這裡,他聲音中略有點不安,“王楫作惡多時,這次又強行擄走了盧文,若不是我等恰好遇上,只怕後果難料。更且,這廝一直知道盧文是女子身,若是刻意散播,只怕對主公於盧文有所不利。”
劉疆回過頭來看向他。
午後的陽光下,他眸光深寒,“活在世間還四處興風作浪的王楫,遠比死了的王楫更有用。”
在郭允若有所悟間,執五嚴肅的聲音從一側傳來,“郭兄有所不知,黑龍匪首王楫,早已是主公掌中之物,是生是死一直在主公一言當中。留着他活,是大有用處,像這一次,耿忠親自遇到了王楫,還被他強行搶走了做爲人質的盧文。這般活生生的證據,便是陰氏一派有再多的口舌,也不好再胡亂‘攀誣’說,是殿下冒充王楫,擄了他們的四殿下!至於他說盧文是女子一事,盧文在洛陽橫行多時,有人懷疑過她嗎?這等事,哪是他說就有人信的?”執五的話中之意很明白,盧縈扮成男子起,那真是惟妙惟肖,洛陽滿城百姓,無一人起疑的。盧文是男子一事已深入人意,如王楫這個被朝庭通緝的人物說盧文是女的,難道衆人還能信了?
聽到這裡,郭允完全明白了。陡然間,他想起一事,不由驚呼出聲。看了劉疆半晌,郭允小心的,試探地問道:“主公早就控制了王楫,那麼說來,盧文這次落在他的手中?”
不等他說完,執五便在一側應道:“主公是故意令得盧氏落在他手中的。王楫身側都是主公收服了的人,他怎敢真動盧氏?”
聽到這裡,郭允呆了呆,半晌後,他嘿嘿笑了一聲,說道:“原來主公這次是想放出王楫,是想一箭雙鵰,即讓耿忠親眼見到王楫橫行揚州一地,又藉此良機收服盧氏。嘿嘿,主公這次,應該是把盧氏收服了吧?這般死裡逃生一次,又被主公親手救出,她要是再頑劣,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劉疆不說話,只是負手而立,依然面無表情。
郭允卻大有失落,他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喃喃說道:“這麼好玩的事,居然告訴執五也不告訴我。主公這心也太偏了!”轉眼,他又憤憤不平地說道:“害是我剛纔陡然見到王楫提出盧文,還震驚不忍來着!早知道主公是在馴妻,我又怎會浪費這麼多感情?”竟是不滿到了極點。
執五在一側冷眼看着牢騷滿腹的他,心下不由浮出一個想法:仔細一想,這郭允與盧文,性情在某些地方還真有點相似。想到這裡,他似乎完全明白了:主公最信任的近衛與最愛的女人都是同一類的性子,這說明啥?這說明他就好這一口?
想到這裡,執五瞟向劉疆,不由想道:明明就好這一口,還費這麼大週摺去馴服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