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姓的中年人冷着臉,他狠狠瞪了那清瘦儒生一眼,低喝道:“你懂什麼?她可是盧文!”
說到這裡,他也沒有時間多做解釋,低聲吩咐幾句後,便匆匆朝着閣樓上走去。
可是,當這中年人趕到閣樓,當權勢熏天的他,那些部衆以最快地速度來到青樓下時,哪裡還有盧縈的身影?
那中年人大爲不滿。
而在他匆匆趕到太子府第,又過了數日後,他那不滿,已轉爲驚愕。
他得到消息,說是劉疆盧縈夫婦和兩個兒子,是同時抵達洛陽的,前陣子皇帝還在病倒後第一次出宮城時,遇到了劉疆本人。
甚至,經過他這陣子的調查,有不少人發現了劉疆夫婦的蹤影。
可是,以他們對洛陽的控制,以他們的勢力之衆,竟是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線索。那劉疆盧縈時隔十三年,再來到他們的地盤上,竟是想出現就出現,想隱藏就隱藏,無形可尋,無處可查!
這兩人,倒底是有那通天的權勢,令得他們的追查總是流於表面,還是他們藏得太隱匿?可看這蹤像,分明是前者啊!
一時之間,有消息說,太子這陣子都一直沉着臉非常不悅。
就在那些人把洛陽查了個底朝天,卻還是一無所獲,而漸漸放下此事,只一心等着大郎劉元所邀請的那盛大之宴到來前一日,盧縈再次出現在街道上。
天,越是靠近年關,越是寒冷了。
盧縈一邊慢悠悠地行走,一邊悠然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日光。
隨時時間臨近,這陣了,洛陽人老是談論起大郎劉元的那場邀請,以及馬上就要來臨的那場宴會。如此刻也是這樣,“也不知那盧文會不會出現?”“定然會出現在。想當年她與太子大婚,那是何等風光?”“怎麼走到哪裡,都聽人在談起那宴會?看來期待他們出現的人很多啊。”
是啊,期待她與劉疆出現的人,當然多了。
不止如此,只怕還有天羅地網布置着,只等他們露面呢。
盧縈冷冷一笑,便把此事放開。她出來,可是逛蕩玩耍的,這心,還是到了時候再操吧。
走着走着,盧縈看到了前方的酒家中,出現了二個熟悉的身影。
盧縈一怔,正準備走過去去瞅一瞅,又停下了腳步。
當她來到另一條街道時,居然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熟悉的人。
一個時辰後,當盧縈看到那些成都平氏的人也不停地穿來穿去時,她馬上明白了:這陣子,凡是與自己熟識的人,只怕都或被迫或自願跑到這街道成天閒逛了。目的,可不就是引得自己出現麼?
這魚鉤得可真是有意思……
側頭尋思了一會,盧縈轉過身,優哉遊哉地往回走去。
轉眼,第二天到了。
這一天,整個洛陽城都處於一種異常的亢奮當中。似乎直到這一日,洛陽人才發現,這城裡,竟是多了很多附近城池趕過來看熱鬧的人。
酒家客棧,青樓街道,處處都有人在議論今晚的宴會之外,‘盧文’的名字,更不時被提起。
而平素總是衣履鮮華的金吾衛們,這時也不停地出現在街道上,隨着那蹬蹬蹬的馬蹄聲,一時之間,洛陽城裡不知是充斥了熱鬧,還是緊張的氣氛。
一輛馬車中。
透過半開的車簾,大郎向後微倚,一邊看着這來往的人流,一邊傾聽着外面的談論。
過了一會,一個青衣青年湊近他,低聲說道:“大郎,只怕出動的不止是金吾衛,我看到有城防軍也在其中。”說到這裡,另一個青年低聲冷笑道:“真是可笑,不過一場聚會而已,就出動了這麼多人,也不怕被人看輕了去。”
另一個青衣則答道:“這有什麼好看輕的,發出這命令的,肯定只是下面私自揣摩上意的人……總之今兒晚上,可是真正熱鬧了。”
聽到三個夥伴的低語聲,大郎無所謂的揉了揉額心,道:“都準備好了?”
“這個簡單,自是準備好了。”
“二郎呢?”
“也會及時趕到。”
“恩,把消息傳給我母親。”
“大郎放心。”
交流到這裡,大郎似是放鬆下來,他向後一倚,慢條斯理地端起一盅酒品了品,道:“可以了,我們回去吧。”
“是。”
而此時此刻,昨天才出來玩過的盧縈,又忍不住心癢癢地跑出來湊熱鬧了。
……實在是湊熱鬧,現在的洛陽城,可真是太熱鬧了,這閒言閒語的,從四大城門流水般涌來的外地人,還有以警惕探尋的目光盯着這些外地人的某些有心人,實在是太熱鬧太好玩了。
如現在,盧縈在聽了一會後,隱隱看到有兩個認得的人進了前面一個大酒家,便驅着馬車,施施然跟了進去。
她剛坐下,身邊便有人悄悄議論道:“聽說那東海王劉疆和盧文夫婦,早年就溜走了,現在在東海老實呆着的,不過是他們的傀儡。”
“還有這樣的事?”
“當然,這消息可靠着呢。”
就在這紛紛而起的議論聲,一個男子含着恨意的聲音從她的前方傳來,“怎麼走到哪裡,都是那一家子的消息?”男子沉沉說道:“不過是蹦噠不了幾日的跳樑小醜,也值得這麼說着?”
這男子的聲音一落,旁邊,一個不知是他同窗還是同僚的三十歲左右的儒生輕嘆道:“是啊,我也不明白,怎麼這些人就這麼興奮了。”
剛剛說到這裡,第三人轉向那先前開口之人,壓低聲音說道:“聽說那盧文前兩天扇了你一掌?”彷彿見到對方要發火,那青年馬上說道:“兄臺別惱,依我看來,這是好事呢,那一巴掌,可明擺着你與盧文不和,上面的人由此對你青眼相看,可不正是好事?”
含恨之人,也就是蕭燕的丈夫也是這樣想的,他冷笑道:“不錯,她那一巴掌可幫了我不少忙,昨兒個,我又升官了。”
這話一出,他旁邊的幾人一陣唏噓,蕭燕的丈夫搖頭晃腦地說道:“我屋中那個蠢婦,這陣子還抄着什麼道經,上面命令她出來都不出來。得知我的事後,也不知道安慰,還把自己關在房中……等今天盧文那一家子落網後,我立馬就休了那個蠢婦。”這原本是他的家宅事,可這男人明顯是被氣傻了,竟然跑到這大庭廣衆當中,對着幾個大男人說起來了。
不過,這也是情理當中的事,這陣子以來,衆人一提到他,便會說他是借夫人的光,借盧文的光升了官。他鬱怒在心也是正常。
這幾人在這裡說得歡,便沒有注意他們身後的盧縈。
而盧縈聽到這裡後,也垂下眸來,暗暗想道:看來蕭燕是真悔了,我那一巴掌,還真扇出了我想知道的事實。
想到蕭燕悔了,盧縈心情好了不少。然後,她擡起頭來,眯着眼睛高高興興地盯着蕭燕的丈夫,想着,也是時候廢了這蠢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