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縈輕描淡寫一句話,便令得平氏衆人臉色各異的僵在當地後,她低下頭尋思了會,擡起烏黑的瞳子看向平氏三舅,說道:“三舅,我不相信阿雲會出事,你們還是把我家的東西全放回原處吧,我要在這裡等阿雲回來。”她臉紅了紅,扁着嘴說道:“阿雲如果沒有回來,我就找他要人去!”一個“他”字,卻透着種由衷的放肆。平氏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後。好一會,平氏三舅皺眉說道:“這事是有點古怪,阿縈,說不定真是這些該死的下人弄錯了。這樣吧,你先留在這裡,三舅再去把事情弄明白。
”見到盧縈忙不迭地點頭,平氏三舅鬆了一口氣,而一側的三舅母忍不住問道:“阿縈啊,那個貴人,他當真這麼喜歡你?”盧縈臉一紅,卻是低下頭來。見她光顧着害臊卻不回話,三舅母有點哦怒,而黃嫂子則走上前來,1小聲問道:“阿縈啊,那貴人這麼高的身份,他會派人看着你?阿縈啊,這話可是不能瞎說的,讓人聽到,會壞了你的性命的!”她說得嚴重無比,明顯是把盧縈當傻子在哄。而隨着黃嫂子這問話一出,衆平氏都認真傾聽起來。盧縈抿着脣說道:“我又不稀罕他看着!這有什麼好瞎說的!”黃嫂子擡起頭看向四舅母。
又是一陣安靜後,盧縈擡頭說道:“外祖母,三舅,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要在這裡等弟弟回來。”平氏三舅在一側說道:“這樣也好,阿縈,三舅馬上回去弄清楚阿雲的事。”他這是真有點的後悔了。這一次,他們來得太倉促了,原以爲來了這麼多長輩,再逼一逼,就能把盧縈輕易地帶回平府。沒有想到會有變故出現。早知道那貴人有這樣的安排,他就不應該拿盧雲來說事。想了想後,平氏三舅留下黃嫂子等五個婢僕看守着盧氏姐弟,又留他們留一些金子,便帶着平老夫人等人回去了。
外面細雨綿綿,而房間中,黃嫂子等人與盧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這一個個假笑得諂媚的臉,盧縈站了起來。黃嫂子連忙問道:“阿縈,你這是去哪?”盧縈卻是沒理,她徑直出了房門,眼看着三個婢女和黃嫂子連忙追上來想阻她出門,盧縈一個轉身,施施然地又回到〖房〗中,然後,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自自在在地拿起一本書簡翻讀起來。黃嫂子先是鬆一口氣,轉眼瞟到盧縈沉靜的面容,不由付道:她剛纔的動作,分明是要出門,莫非,她知道我們會攔住她,所以在戲耍我等?盧縈確實是在耍她們,這幾人,還真把自己當成犯人一樣看管起來了!哼,平氏三舅把她們留下來盯着自己,而他本人,肯定是去查問有關她弟弟的事了。
馬上,她們便會知道,她的弟弟原來一直在學堂的,所謂到了王尚家的事,純是盧縈編出來唬他們的。然後他們會知道,原來盧縈一直就知道了他們地打算,一直在與他們睜眼說瞎話。房間中,幾女大眼瞪小眼了一會,一陣敲門聲傳了來,黃嫂子連忙上前開門。出現在門口的,是平府的一個僕人,他與黃嫂了低語了幾句後,兩人同時轉頭,神色複雜地看向盧縈。如今,他們的幾位主子都知道了,盧雲一直在學堂裡!眼前這個小姑子,居然一直把假話說得像真話一樣,一直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而且,老夫人開口了,她說,既然這句是假話,那麼盧縈所說的,那個貴人如何重視她的話,肯定也是假話。平老夫人要那僕人傳話,說是等一會,他們會再次派人前來,把盧縈強行帶回平府。平老夫人要黃嫂子幾人暫時順着她。把那僕人送走後,黃嫂子看向盧縈的目光中,添上了幾分警惕和不屑。就在她進入房門時,盧縈卻與她插身而過。看着盧縈自顧自朝外走去,黃嫂子馬上追上了她,叫道:“阿縈,你要去哪?”盧縈轉過頭來“我要去見他。”見他?見那貴人?那樣的人,是這麼隨意見的嗎?見到盧縈一副天真得隨意的表情,黃嫂子啞了會,1小聲說道:“姑子,這樣不好的。
以他的身份……”“他說了,我隨時可以去見他。”盧縈盯了黃嫂子一眼,聲音中帶了幾分不耐煩。她顯然不想多做解釋,提步便朝大門走去。看到盧縈離去,黃嫂子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會,還是追了上去。盧縈走得很快,她打開房門便出了巷道。見黃嫂子一過來便想強行拉住自己,她聲音一提,沒好氣地說道:“黃氏!你這是把我當成犯人了?”聲音尖銳。黃嫂子嚇了一跳,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兩側的圍牆,向盧縈陪着笑臉道:“阿縈,你聽我說…“盧縈沒聽,她提步就走。
見黃嫂子等人追上來,她甚至拔腿就跑。轉眼間,盧縈便衝到了街道中,見她被自己的行爲驚得慌亂了,黃嫂子又是不安,又是不知如何是好。而這是,一個婢女小聲問道:“這個,要不要追?”黃嫂子想了想,咬牙說道:“我們跟着她!”盧縈出現在怡園門口。這一次的盧縈,與上兩次完全不同。以往每一次,她都是一襲精緻的男裳,而現在,她不但衣着是樸素簡單的女裝,而且,因爲下雨,她的頭髮和衣服都給淋溼了。整個人,透着種狼狽。狼狽的盧縈徑自向那兩個金吾衛走去。
在他們地盯視中,盧縈低聲說道:“我是……”話還沒有說完,鼻兩個金吾衛同時向後退出一步,移開了長戟,示意她入內。盧縈沒有入內,她微笑道:“兩位識得我?”“姑子說笑了”左側這個圓臉的金吾衛說道:“姑子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我等不至於眼拙至此。”“多謝。”盧縈笑盈盈地朝他們福了福,提步入內。而在她的身後不過處,目送着這幕情景的黃嫂子等人,已面面相覷,臉色微變:原來,表姑子說的是真的!她在那貴人的府中,已到了來去自如的地步!這種感覺,如其說是驚駭,不如說是惶惑。
便像看到一個自己可以隨意欺凌的人,一轉眼成了皇親國戚一般。按着砰砰急跳的心臟,此時的黃嫂子只有一個念頭,馬上把這事稟報主子。盧縈入了怡園後,走出幾步,在確定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後,便懶洋洋地停下了腳步。此時,天空還下着濛濛細雨,雨絲飄在她的頭髮上,衣裳上,饒是春日暖和,也有種涼嗖嗖的感覺。盧縈不想遇到人,便朝huā園深處走去。走了四五十步後,她乾脆鑽入竹林中。這時的她,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樓閣上,有兩個人在盯着她。
遠遠看着溼嗒嗒的盧縈,俊美無疇的貴人懶洋洋地說道:“去,帶她洗一個澡,換一身乾淨衣裳。”“是。”兩婢剛應下,便看到竹林中盧縈身影一動,然後,便見她腳步不停地朝大門口走去。竟是剛剛進來,便又離去。望着她走得乾脆利落的身影,兩婢同時看向自家主人,而那侍衛則不解地問道:“她這是何意?怎地剛來就走?”他看着自家主子問道。貴人舉了舉手中的酒盅,他朝着盧縈的方向遙搖一晃後,懶洋洋地說道:“還有什麼意思?不外乎是借勢!這小姑子啊,借我的勢都借成習慣了,欺我,也欺成習慣了。
”最後一句話吐出,幾個剛纔還一臉隨意的侍衛婢女,齊刷刷低下頭,一聲不敢吭。抿了一口酒,貴人低沉笑道:“恩,明兒你去一趟,便說,她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既然她也有了這個心意,那就讓她自己坐一輛車,從側門進這怡園。恩,你告訴她,我也許會給她一個名份。”那侍衛低頭抱拳,凜然應道:“是!”盧縈哪裡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已被人收入眼底?她走出怡園大門時,那兩個金吾衛還愣了愣。重新坐上來時的牛車,盧縈又返回自己的家中。她走得不快,當她回到巷子時,再個平府的僕人,正站在雨中守着她家大門。
看到她走來,他們還同時低下了頭。盧縈沒有理會,徑自走了進去。〖房〗中整整齊齊,不但被平氏衆僕搬得凌亂的傢俱全部歸了位,還被人仔仔細細清清掃過。傍晚時,她的弟弟快快樂樂地蹦進了家門。那一問三不知的模樣,顯然,今天發生在自家屋裡的那場交鋒,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再然後,在弟弟進門不到一刻鐘,平府三房的阿青出現在她的家門口。這個文靜溫柔的婢子,顯得有點迷糊。她先是不解地看了盧縈一眼,才說道:“阿縈,你三舅讓我來見你。”關上房門,她放下手中的籃子,然後揭起蓋在籃子上的布帛,指着裡面的三個木盒納悶地說道:“這裡共有三百兩黃金,是你三舅讓我送來的。
他還讓我跟你說,今天的事,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他還說,打斷了骨頭也是一家人。”卻是賠禮的來了!她正窮得慌呢,真不枉她淋雨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