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靜了會兒,御凰雪看他們四個都沒精打彩,於是笑着說:“沒事,既然知道了是怎麼回事,那就好說了。”
“怎麼?”四人看向她,滿臉迷茫。
“薄慕傾和我御家也有無法理清的恩怨,算一算也好。我確實挺想我十三哥的。”御凰雪眯了眯眼睛,一臉平靜,“其實我不應該埋怨皇叔去救陸雲雙和孩子們。若是你們陷入險境,我也會堅持去救。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我們不能拋下身邊的人,何況是那些可憐的孩子。旎”
沐雨敲了敲腦袋,小聲說:“我也不是埋怨他,我就是覺得小主子又受委屈了。”
“人生在世,總有委屈,趟過這條河就好了。”御凰雪拍拍手,笑着說:“好了,我們等着薄慕傾接我們去見帝炫天。”
“小主子,想得這麼簡單……”暗霜欲言又止,和誅風交換了一記眼神,看着門外說:“飯菜來了,小主子先吃飯。”
御凰雪扭頭看,三名侍衛端着大盤小盤進來了,熱汽騰騰的,全是好東西。
這些人掠奪了附近幾十裡百姓的糧食,在這裡過大魚大肉的好日子呢!
御凰雪思及此處,不免有些心驚。薄慕傾收買於默的目的,原來在這裡,他知道了青衫軍大概的駐地,避開了那些地方,暗中培植勢力鞅。
讓她最心寒的事是,上頭的人千方百計地想開源節流,替百姓們着想,下頭這些地方官兒卻在想方設法地瞞報實情,和敵人勾結。
“真是可惡。”她抓起了筷子,掃了一眼那三名侍衛。
三名侍衛互相看了看,放下一言不發地離開。
“小主子,怎麼了?”藏心看着飯菜,緊張地問:“是不是裡面有毒?”
“沒有毒,吃吧。”御凰雪撫了撫小藍蛇的腦袋,它並沒有反應,溫柔地趴在她的手腕上,藍色的舌信子往外吐了吐。
“或者有迷
藥之類的東西呢?”沐雨又問。
“他現在還不敢那樣對我,在我面前還得保持他謙謙君子的模樣。”御凰雪拿起筷子,小聲說:“我是生自己的氣,當年爲何對薄慕傾那樣癡迷?若不是我迷上了他,他也不會有機會把握重權,讓父皇那樣信任他。”
“他會隱藏,誰也沒看出他是這樣心機重重的人。小主子先別想了,吃飯。你也有好些日子沒吃上一頓好飯了。”藏心勸道。
御凰雪端起小碗,挑了一口白米飯,輕輕點頭,“對,應該吃,來,你們都來吃。”
五人圍在桌邊,像以前一樣,他們四個用筷子互擋,爭搶一塊雞肉,贏的那個人再把雞肉放進御凰雪的碗裡。
御凰雪笑嘻嘻地由着他們鬧,一連吃了好幾碗飯,撐得肚子圓,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一抹嘴巴,衝着外面說:“去請你們主子來,說我要見他,來晚了我就生氣了。”
外面有人伸進腦袋看了一眼,悉悉索索響了一陣,一把低沉的聲音從窗子處傳進來。
“我在這裡。”
御凰雪脣角的笑容淺了淺,飛快地擡眸看去。
薄慕傾來了!
披風還在身上,手裡還握着馬鞭,看來是纔到不久。一雙深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情平靜。
這人厲害了,策馬而來,怎麼都沒有動靜呢?她起身過來,往院子裡看去。他的馬就在院子裡,蹄子上不知道包了什麼東西,踏石而行,居然沒有聲音。
“那叫金角氈。”薄慕傾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低聲說道。
“你越來越厲害了。”御凰雪點點頭,微微一笑。
“你也離我越來越遠了。”薄慕傾的視線往下低,目光停在她的肚子上面。
“喏,我們說好,你和我怎麼樣,你和他怎麼樣,我統統可以不管。但你若敢傷我肚子裡這個,我可不會讓你好過的。”御凰雪捂了捂肚子,正色說道。
薄慕傾轉開了頭,低聲說:“我送你去見你十三哥。”
“怎麼,連我們夫妻告別的機會也不給?”御凰雪歪了歪腦袋,笑着問。
“你別笑,我知道你現在恨我。”薄慕傾擰了擰眉,手從窗子裡伸進來,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摸了摸,“小雪,不管你怎麼恨我,這件事我一定要做。我得殺了他,我要得到蘭燁國。”
“你真是傻啊,知道我恨你,還要帶我回去?我去了之後,你的地盤可就要四處起火嘍。”御凰雪還是笑。
“別這樣,我們好好的,好嗎?”薄慕傾的手垂下去,輕輕嘆息。
“我腦子壞了,纔會和你好好的。”御凰雪撇了撇嘴角,小聲說道:“你把孩子和他都放了,陸雲雙那女人,你愛殺就殺,想收着當小妾也行。然後帶我見見帝炫天,不然我寫封信給他也行。”
“呵……”薄慕傾搖了搖頭,低聲笑,“小雪,我怎麼可能放了他呢?一個比我強大的人,一定得死了才保險。”
“我還以爲你會說,這世上最愛
我的男人一定得死了才行。”御凰雪小聲嘆氣。
薄慕傾的臉色沉了沉,盯着她看了會兒,緩緩說道:“你別和我鬥氣,我們走到今日,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當年我做了那個選擇,每回夢裡醒來都難受得要命。這一回,我不能再讓自己難受了。”
“所以每回都讓我難受?”御凰雪也不笑了,看着他,小聲說道:“傾哥哥,我打小就跟在你身後跑,你到底在想什麼,想幹什麼?你能不能給我說句實話?”
“我們路上說,你出來吧。”薄慕傾把手伸給她,低聲說:“你放心,我答應你不傷你的孩子,絕對不傷。”
“藏心,我們走,去傾郡王那裡轉一圈。”
御凰雪笑笑,昂首挺胸往外走。
出門之前,把小藍蛇解下來,拍拍它的小腦袋,輕聲說:“去請你主子,說我找他幫忙,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小藍蛇彈出去,落在草叢裡,滋溜滋溜地遊走了。
藏心四人走出來,看了一眼薄慕傾,快步在她的身後。
還是那輛馬車。
薄慕傾扶着她的手,送她坐上去,卻擋住了藏心幾人,自己親自趕車。
“我離不開他們四個的,你別和我作對。”御凰雪立刻鑽出馬車,不悅地說道。
“放心,我知道。”薄慕傾揮了揮手,有人牽過了藏心他們自己的那輛馬車,讓他們四人上去。
御凰雪退回馬車裡,盯着薄慕傾的後背看。
這人越來越陌生了,野心勃勃,不擇手段,而且心思極爲難猜。
“帝炫天被我困在鎮上了。”薄慕傾小聲說道。
“你困不住他的。”御凰雪鎮定地說道。
“誰知道呢。”薄慕傾扭頭看了她一眼,語氣變得溫柔了,“把車門關好了,別讓風進去,小心吹着了。”
“唷,還這麼關心我呢。”御凰雪嘲諷道。
“當然關心你。”薄慕傾反手拉上了馬車門,輕聲說:“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我們一切重頭來。”
御凰雪又推開了馬車的門,眉頭緊皺,盯着他說:“那我就要見帝炫天,不然我不死心,以後若天天和你鬧,你也不快活吧。”
“不能見,以後就忘了他吧。”薄慕傾頭也不回,手中鞭子用力揚起來,重重地抽在馬的背上。
馬兒痛得嘶鳴,撒腿狂奔。
就算這樣,馬車行在路上,還是沒有發出像別的馬車那麼大的動靜,而且非常平箏。
這世上,每一個有野心的人都不應該被小看。薄慕傾遠比御凰雪想像的要厲害得多。上回皇陵失手,不過短短几個月,他就捲土重來,還讓御凰雪見識到了他的金角氈。
“你說過,我們路上聊的。”御凰雪換了個話題,大聲問他。
薄慕傾扭頭看了看她,眉頭輕皺,輕聲說:“好,我告訴你。這世上,什麼事都有因果。因果循環,纔有今日。當年你父親把我指給你,我那時身邊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大丫鬟冬畫,和我感情不,所以我不想娶你。”
御凰雪楞住。
“你對你父皇說,你就要嫁我。所以你父皇以賜死丫鬟冬畫爲條件,讓我點頭。我第一次品嚐到了權力的好處。我送走了冬畫,第一次嚐到了留不住人的無奈滋味。後來,帝崇忱找上了我,說我是他兒子,當着我的面,給我的爹孃喂下了毒藥,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強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