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高興多久,帝炫天發現了血不對勁,那明明是一把硃砂。
御凰雪像鴕鳥一樣縮在榻角不動,怎麼喊她,她都不理。
帝炫天再喊她,她索性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裡,只留一篷烏髮在外面輕晃。
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你真是……菟”
帝炫天滿腔的火,由此消了個無影無蹤,最想要的事,還是沒辦成。
御醫匆匆過來了,人還沒跪好,就被帝炫天打發走了逖。
帝炫天拽開她的被子,她身上的畫是用特殊的顏料畫的,也得用特殊的油脂才能洗去。她蜷縮着,那些梨花也就隨着她的動作繃開了,一片一片拉得老長。臀下的那片硃砂紅得可愛,讓他真想俯上去狠咬一下。
他終是剋制住了,把被子給她蓋好,把她露在被子外的腳趾頭也給她推進了被子裡。
御凰雪一直縮着沒動。
其實她叫一聲疼,他的心就會跟着抖三抖。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這種地步,也是他自己沒有想到的。
御凰雪鬧夠了,倒是睡了個好覺。
他不行,他憋得慌,又興奮,在院子裡練了一會兒劍,回到桌前,把那副畫給完成了。直到快天亮時,才往榻上一倒,合衣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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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光照在銅鏡上,映出她一身梨花綻放。
御凰雪的牙都快咬掉了,她洗了好久,用力搓了又搓,搓了再搓,可都沒能把這些畫跡洗掉。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顏料,怎麼都洗不去呢?
她煩躁地拉好了衣衫,扭頭說道:“走,找皇上去。”
“皇上現在正上朝。”小元輕聲說道。
“他有精神上朝嗎?”她擰擰眉,昨晚鬧那麼瘋,半夜睡不着,還去練武,今天居然還有力氣去上朝。
小元和小歌顯然誤解了,昨晚整個質子殿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所有的宮奴都在殿外守着。只聽到裡面笑笑叫叫的,聽得人面紅耳赤。後來他大吼着衝出來的時候,又把衆人嚇得魂都沒了,結果御醫出來,小聲哼了幾句:是硃砂,硃砂,不是血……
到底怎麼鬧的,鬧得滿榻的硃砂紅?
“那我頂着這一身梨花過日子嗎?”御凰雪煩躁地說道。
“挺好看呀。”小歌和小元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
早上服侍她沐浴,一身畫,驚得二人眼睛都忘了怎麼眨了。漂亮極了!真像雪地裡盛開了一株梨花樹。
“讓皇上也給你畫?”
御凰雪沒好氣地瞪了兩個丫頭一眼。
她纔不想當帝炫天的畫紙。昨天是他醉了,她纔沒找他算帳,今天他酒醒了,就得去擰他的鼻子。
“奴才哪敢啊!”小歌和小元連忙跪下磕頭。
“起來吧,不必磕頭。”御凰雪也不能找她們兩個撒氣,擰了擰眉,昂首走出了宮殿大門。
陸雲雙帶着幾位夫人就跪在門口,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御凰雪一拍腦袋,想了起來。她們一大早就來給她請安了,可惜她忙着洗身上的畫,根本沒聽進去。而且在宮外久了,這些規矩也生疏了,忘了每天早上妃嬪是要給皇后磕頭請安的事。
“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千歲。”陸雲雙雙掌俯地,給她磕頭。
別人都還好,陸雲雙跪了一個多時辰,已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快暈倒了。
申晉站在一邊,冷着臉,不滿地看着御凰雪。
御凰雪瞟了申晉一眼,慢悠悠地揚起了脣角。
申晉一看就明白她在想什麼,趕緊轉開了頭。
“雲雙夫人今日把一年的早安都跪了,以後不必來請安了。”御凰雪這纔看向陸雲雙,親手扶起了她。
“謝皇后娘娘。”陸雲雙抹了抹汗,輕聲說道。
“你們也起來吧。”御凰雪掃向那幾位夫人,宮梅芬很少在她眼前晃,今天也來了。一身繡着紅梅的長裙,倒也襯得她姿容娟秀。
“你們的封諜晚些就會送到,都回去吧,明兒早上記得來請安。”
御凰雪心裡生起一些惡趣味,看看這些女人戰戰兢兢的樣子,她怎麼會這麼爽快呢?人的心裡都住着一個暗黑的自己,這事看來是真的!
“皇后娘娘。”帝炫天的那兩名側妃俞青兒和馬初蓮追了上來。
她們兩個一向膽小,平常沒事就躲在自己的屋子裡不出來,御凰雪仔細想想,居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她們了。她差點就要把她們兩個給忘了,連她們也沒有出宮去嗎?帝炫天是不是還要把這兩個也封成貴妃?
見她臉色有些難看,兩個側妃嚇了一大跳,趕緊給她跪下。
“皇后娘娘,臣妾無意冒犯。”
“什麼事?”她臉色稍霽,男人拿女人當禮物送來送去,錯不在這兩個可憐的丫頭。
“皇后娘娘。”馬初蓮淚水盈盈地看着她,小聲說:“請皇后娘娘開恩,臣妾不想去和親。”
“要去哪裡和親?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御凰雪詫異地問道。
“聽人議論說,臣妾和青兒姐姐沒有圓|房,這兩天就會被送出宮去,和草原上的王子和親。”馬初蓮哽咽着說道。
“你聽誰議論的?和親之事,怎麼會拿到後宮來輕易議論。就算有這事,我爲什麼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御凰雪不解地說道。
“是雲雙貴妃宮裡的丫頭們議論的。”俞青兒抹了一把眼淚,可憐巴巴地說道:“臣妾和初蓮甘願爲奴爲婢,伺伺皇上和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開恩,不要送我們去和親。”
“說是本宮要送你們去和親嗎?”御凰雪追問道。
“是。”二人對視一眼,麻着膽子點頭。
御凰雪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怕是陸家姐妹想掀起衆人對她的不滿,所以造謠生事。
她有帝炫天萬千寵愛在身,但畢竟外面沒有一人支持她。她在皇家長大,很明白這對於她來說代表了什麼。她是御氏女,外面全是帝家臣,若這些人全反對她,個個給她出妖娥子,帝炫天又能抵擋多久?難不成要爲了她與滿朝文武全反目?
“你們不想去?”她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不想。”馬初蓮和俞青兒連連搖頭。
御凰雪緩步往前走,小聲說:“不想去,那我就不送,你們放心吧。”
馬初蓮和俞青兒長舒了一口氣,但還是面露疑惑,看上去很是懷疑她的話,因爲她實在答應得太爽快了。
“快起來吧,本宮說話,從來一言九鼎。”
御凰雪扭頭看看她們,輕輕地笑。她都懶得解釋,解釋多少遍,這些人也不會相信她的。不如給她們承諾,讓她們放心出宮去。
“謝皇后娘娘開恩,”二人破啼爲笑,磕了三個響頭。
“我就不留你們在宮裡了,如果想回家,我就送你們回去。若不想回去,我就給你們另置宅子,你們兩個自己去單過。想嫁人的話,也自己去物色,只要是正人君子,無論出身,我都會讓皇上賜婚,而且我給你們嫁妝。”
御凰雪慢步往前走,聲音不大不小心,足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娘娘,臣妾不想回去,臣妾就和青兒單過。”馬初蓮緊跟幾步,感恩戴德地說道。
“好。”御凰雪點點頭,揚聲道:“來人,去城東的那塊買個大宅子。我看奴僕也不要太多了,十人足夠,多了,會生事端。小歌,你去給她們辦好,一定要挑穩妥老實的人。”
“是。”小歌福了福身,帶着馬初蓮和俞青兒離開。
“陸家姐妹是瘋了嗎,居然這樣造謠。娘娘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小元不滿地嘟囔道。
“由她們去吧,也就這麼嘴上的能耐了。”御凰雪輕蔑地笑笑,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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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到了御書房,帝炫天他們剛剛下朝回來,纔在御書房裡坐定。
御凰雪就在外面的小亭子裡等,讓小元進去找他討要洗去身上畫兒的東西。
“皇后娘娘。”帝玥的聲音從一邊傳了過來。
她扭頭看,帝玥一身素色衣,正抱拳向她行禮。她看這男子,想到了崔蝶意。帝玥是他們兄弟之中長得最文靜淡雅的一個,如玉的貴公子一枚。崔蝶意那樣的過於妖媚的女人,其實配不上帝玥。
“你怎麼沒進去?”御凰雪朝御書房看了一眼。
“皇后娘娘不覺得我現在的處境和三哥當時差不多嗎?我如今是不能幹|政的人了。”帝玥笑了笑,走到了她身邊。
“有一點像。”御凰雪點點頭。
“三哥那時候比我要糟糕,我好歹這些年還積攢了不少家產,就算不拿朝廷俸祿,也能過得逍遙自在。三哥那時候不一樣,他還有青衣軍要打理,會拮据得多。”帝玥轉頭看向御書房,低聲說道。
“九王爺,你想表達什麼意思?”御凰雪開門見山的問道。
“國庫是空的。”帝玥收回視線,淡淡地說道。
御凰雪怔了一下。
“他一向不太管錢的事,這次辦大典才知道國庫裡存銀不多,現在基本上已經空了。”帝玥轉動了手指上的玉扳指,輕描淡寫地說道。
“然後呢?”御凰雪追問。
他輕輕嘆息,低聲說:“帝麟在北邊啊。”
北邊與胡繮交界,帝麟若與他們糾纏在一起,對蘭燁來說不是好事。
御凰雪歪了歪腦袋,小聲笑,“這麼說來,九王爺是想捐出家產,爲國效力了?”
帝玥低低地笑了幾聲,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藏心和沐雨馬上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御凰雪的身邊。
帝玥擡頭看了看他們,揮了揮手,“你們放心,在皇宮中,沒人敢對皇后怎麼樣。”
“九王爺是爽快的人,怎麼現在說話吞吞吐吐的。”御凰雪盯着他的眼睛,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與哥哥是一樣的人,覺得每個人都有目的。”帝玥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從小就聽母妃說,父皇最疼愛我,今後我就是皇帝。所以,我無慾無求地長大。直到這兩年,我才明白,所謂的疼愛,所謂的親情,都是一張薄紙,隨時可以撕裂。”
御凰雪抿脣,輕笑,“對,皇家之子,就是這樣的感受,這纔對。”
“不對,皇家之子也是人,爲什麼要在充滿了懷疑和猜忌的環境裡相處呢?我厭倦了這一些,我想離開,但是文武大臣都極力阻撓,覺得我一走,一定會興風作浪,呵……”他搖搖頭,小聲說:“真是一羣奇怪的人。”
“王爺未必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御凰雪脣角輕揚,笑着問道。
“對啊。”帝玥笑笑,滿臉認真地說道:“第一次見你,你站在我王府的角門處,就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平凡婦人,真沒有想到,你會成爲蘭燁皇后。”
“世間事想不到的多了去了,九王爺放寬心吧。京城和京外,只要你遠離權力漩渦,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逍遙難得,難得逍遙。”御凰雪抿了抿脣,轉眸看向御書房。
帝琰正大步出來,一臉慍色。
“四哥還是不服氣。”帝玥小聲說道。
“他的不服氣都在臉上,這樣的人反而好相處。”御凰雪淡淡地說道。
帝琰已經看到了這邊的兩個人,明顯楞了一下,隨即一臉壞笑,大步過來了。
“頭痛。”御凰雪撫額。
帝琰真的比帝麟難纏。帝麟那人雖壞,但是對她還算是真動了心,所以在她這裡多少會退讓幾步。帝琰不一樣,帝琰那人橫,從來不給她面子,最讓她無奈的是帝琰是真幫帝炫天的,所以她也不能真把帝琰整太狠了,反而要讓他幾步。
“你們兩個閒嗎?”帝琰一到,直接開嗆。
“四王爺,你在對皇后說話嗎?”沐雨怒瞪着他。
“你是什麼東西,滾下去。”帝琰撇他一眼,罵了一句,撩起起長袍,一屁|股坐了下來。
“二位慢聊,本宮去找皇上談些事。”御凰雪清了清嗓子,起身就走。
“御……皇后……”帝琰立刻又站了起來,攔住了她,神情複雜地說道:“我有事找皇后。”
“你有什麼事能找我,還想再找些殺手把我賣了?賣個小妾沒事,賣掉皇后可是會被殺頭的。”御凰雪諷刺道。
“小王向皇后娘娘賠罪了。”帝琰站起來,不情不願地抱拳作揖,“那件事,只是爲了試探歸寒邪……事實證明,小王的猜測是正確的,及時地揭穿他的真面目。而且還由此事,一舉拿下了他們那個賊窩……”
“這麼說,你還有功勞了?”御凰雪冷笑着質問道。
帝琰擡眸看她,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和失落。
帝玥看在眼裡,輕輕笑了笑,轉過了頭。
“你笑什麼。”帝琰瞪了他一眼,粗聲呵斥,“沒大沒小。”
“那四哥和皇后談事,小弟先行告退。”他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帝琰沒留他,看他走遠了,搓了搓臉,無奈地說:“皇后娘娘幫我找一下珂離滄可好?”
“找他幹嗎?我爲什麼要幫你找?”御凰雪沒好氣地問道。
“這個……你先幫我找,我自會重重謝你。”帝琰爲難地說道。
“我不需要你謝,我也不想幫你找。”御凰雪掃他一眼,冷笑道。
“御凰雪……”帝琰又惱了,剛嚷了一句,就見御凰雪冷着小臉要走,馬上態度又軟了。
“皇后娘娘幫我這一回,我感激不盡。皇后娘娘儘管提條件。”他拱着拳,小聲央求她。
真難得,帝琰求她!她扭頭看他,心裡的惡趣味又脹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