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你疼,我摸摸(二更)
“她是御家的人,朕可以饒她的死罪,讓她滾出皇城。”帝崇忱丟下玉帶,冷酷地說道。
“那兒臣會和她一起離開,父皇保重。”帝炫天給他磕了個頭,起身就走。
“你敢威脅朕。”帝崇忱又發怒了。
帝炫天微微側頭,沉聲道:“父親反正不想看到兒子,兒子說過了,不帶走京中一個銅板,一草一木,兒臣帶着她去天涯。茫茫塵世,總有容得下我和她的地方。穆”
“你是她的仇人,她會毒死你。”帝崇忱咆哮道。
“那就當我還她一場情,我爲她死,心甘情願。”
“我讓你心甘心情願,我讓你心甘情願。”帝崇忱撿起了玉帶,又往他背上抽。
帝炫天咬緊牙,死活不出聲。
“你就這麼倔強?”帝崇忱打累了,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父親,我想的不過是有個家,有個疼我的人而已,父親爲什麼這麼薄情?可以對外面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那麼好,唯獨漠視我一人?”帝炫天低低地說了一句,不顧他的反應,開門就走。
帝崇忱這回沒再追上去打,他握着只剩下一小截的玉帶,低頭看向白玉地磚。上面滴滴灑灑的,全是帝炫天的血。這小子身上流淌的,不正是他的血嗎?
他頹然退了兩步,把玉帶拋開,慢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都看着他,見他出來,趕緊跪下。他一晚上打了兩個兒子,一個下了大牢,一個揚長而去,還會有誰是下個倒黴鬼?
歡慶的壽宴撤下了,皇后守在皇宮門口,急切地向外面張望。四更的更聲悠悠傳來,一輛馬車漸漸進入她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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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凰雪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王爺受傷了。”
“活着?”她揉了揉痠痛的眼睛,好奇地問。
“什麼話,當然活着。”小歌捧着她的衣服過來,挽起了帳幔,伺候她穿衣,“快洗洗,去看看王爺吧,夫人們都去了。”
御凰雪本來不想去,但看看他的慘狀也是一件快樂的事啊!
她飛快地套好衣裳,然後精心描畫了一個桃花妝,帶着小歌和小元去看熱鬧。
他的小院大門大敞,夫人們的哭聲從裡面悲悲怯怯地往外淌。
唷,看樣子傷得很重嘛。御凰雪偷笑,迫不及待地往裡面跑,想去看看他的倒黴樣。兩隻禿尾巴的白孔雀從院子一角踱過來,高傲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御凰雪楞住,居然真的有白孔雀!這兩隻,一隻脖子上點着綠染料,一隻點着紅染料,都是她當年親手執筆點上的,她選出最漂亮的,讓它們當國王和王后,取了名字,國王叫綠意,王后叫紅袖。爲了這兩個有些幼稚的名字,母后還笑話了她好久。
它們居然活着,和她一樣活着。
御凰雪看得正入神,前面傳來了童妙音的聲音。
“王爺您別動,我來幫您擦藥。”
“讓童舸進來,你們都回去吧。”他的聲音溫和裡透着疏離。
她忍不住走近,從窗子裡往裡看。
“我來吧。”宮梅芬接過了藥,一手摁在他的腰側,一手拿着柔軟的小羊毛刷子,把藥小心地塗到他背上的傷處。
“皇上真狠心,怎麼把王爺打成這樣!”莊佳棋在一邊哭哭啼啼,扭腰跺腳。
“別哭了,很吵。”童妙音不耐煩地吼了她一句。
“可是,可是妾真的很心痛王爺。”莊佳棋跑過去,跪坐在榻邊,拉着帝炫天的袍角哭。
她一讓開,御凰雪就能看清帝炫天了,他的袍子褪到了腰下,整個背上血肉模糊,一個一個的長方的傷處讓人心裡起疑,這是怎麼打出來的?
“十九夫人來了。”於默在外面提醒了一句。
屋子裡的人都往外看。
御凰雪和帝炫天的視線對上,突然有些尷尬。她不是來看熱鬧的嗎,怎麼還不笑?她呆呆地看着他,面無表情,手足無措。
“你們都下去吧,讓十九來。”帝炫天的神情還是很淡漠。
那三個女人不甘心地看着御凰雪,不肯退去。
“下去。”帝炫天微微擰眉,聲音冷了幾分。
三個女人這才福身行禮,不情不願地退了出去。邁過門檻,一人賞了御凰雪一記白眼。
御凰雪站了會兒才進去,朝他背上看了一眼,幸災樂禍地說:“王爺可享受?”
“很享受。”他擡眸看她,撐着身子坐起來。背上的傷牽動,痛得他濃眉緊鎖。
“我讓你進來,有事告訴你。”他坐好,拉起了衣裳,擡眸看她,不慌不忙地說:“皇上已知你的身份,最近這段時間肯定會來見你。你若想和藏雪樓那幾人好好活着,就得好好聽我的話!”
“你這小人,你出賣我?”御凰雪跳腳,急得心撲撲跳,脖子上一陣陣地癢,好像鋒利的刀已經抵在上面了一樣。
“只要你聽我的話,從現在起與我日夜在一起,我保你無事。”帝炫天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狡黠的光。
“騙子,我爲何信你?”御凰雪恨恨地瞪他。
“帝麟死到臨頭把你咬出來,我若不承認,也會跟着你死。所以我告訴父皇,我當年承蒙你在宮中的照顧,所以深深愛你,你也愛着我,若他讓你死,那我也不獨活。捱了打,發了誓,這樣才保下了你。如今你我是栓在一起的人,坐在同一條船上,只能同心協辦渡過難關。”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纔不信你爲我捱打呢,你父親打你就跟平常吃小菜一樣。”御凰雪繞了幾圈,急火攻心。
她再恨這些人,也不想拿着腦袋去恨。活着多好啊,活着還能看到外面的白孔雀,還能吃香的喝辣的,她可不想死。現如今財還沒發成,小命要丟這裡面了。
“我說了,你跟着我,不會死。”帝炫天站起來,攔住了亂繞的她,語重心長地說道:“十九,信我一次。”
“我信你,我信你纔會腦袋快掉了。”御凰雪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說:“說得好聽你是王爺,但你看看你當的什麼王爺,天天捱打,今天打臉,明天打背,後天誰知道會打哪裡?你能護得住我?”
正氣得發抖時,外面傳來了嘈雜聲。
“王爺,宮裡來人宣旨了。”
“你完了,你害死我了。”御凰雪已經出不去了,往他身後一躲,緊張地盯着外面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子帝炫天孝心仁愛,找回皇長子有功,特賜如意一對,軟緞十匹。從即刻起,統領禁衛軍,護衛皇庭。”
賞賜雖不重,但他不僅不用死,還給了他兵權!御凰雪情不自禁地走出來,仰頭看他的臉。
衣衫不整,一身血腥味兒,怎麼感覺很有男人味呢?
“十九夫人聽旨。”
太監又看她,展開另一卷聖旨。
御凰雪心肝一抖,靈魂都跟着縮緊了。
“十九夫人蘭心蕙質,陪伴三皇子有功,賜花月夜金鐲一對,珍珠鏈一串。”太監收起聖旨,交到御凰雪高擡的手中,笑着說:“恭喜王爺,恭喜夫人。”
小太監們把賞賜搬進來,依次放在桌上,轉身看着御凰雪說:“這兩件賞賜都是皇后娘娘戴過的,皇后娘娘說,王爺的心意,她非常感謝,以後大家是一家人了。”
帝炫天抱拳,恭敬地回話,“謝皇后娘娘。”
御凰雪跟着行禮,心道,帝炫天居然把皇后給拿下來,這人到底用了什麼鬼手段?到底是怎麼收服了皇后娘娘的?
“拿一錠金,給公公拿着喝酒。”帝炫天讓童舸拿來金子,給領頭的公公,其餘的每人再另派賞錢。
幾人感恩戴德地走了,留下二人對視。
御凰雪再相信他老實,她就不是人!這人滿肚子心機,說不定正在利用她。她拿起金鐲戴在手腕上,晃了晃,聽金鐲和她腕上的玉鐲撞得叮咚響。
“你也不怕鐲子上抹了毒?”帝炫天在一邊坐下,手反到背後,輕撫打爛的地方。
“你還真能吃苦頭,捱了頓毒打,換來這麼些破爛。”御凰雪擰擰眉,把鐲子取下來,放進盒子裡。
“呵,是換來你我的項上人頭。”帝炫天本想說“換來你的安好”,但她也不會信,說來只會得到幾聲冷笑。於是他隨口應付了一句,拿起托盤裡的兵符看。
禁兵統領至關重要,這是帝崇忱重新信任他的信號。
皇后主動向他示好,也擺明了要繼續坐穩後位的決心。帝玥若爲太子,舒芙苓必會加皇貴妃,到時候她在後宮的日子一樣難過。
“恭賀王爺。”童舸滿臉喜色,向他抱拳道賀。
他昨晚一夜沒睡,被蚊蟲咬了個半死。也不知道爲什麼,那些蚊蟲只咬他,不咬於默……現在他滿臉都是紅包,眼皮子腫得快把眼睛給完全遮住了,像兩隻小桃子,模樣極爲可喜。
這就是昨晚御凰雪給他喝的那碗蜂蜜水的結果!現在她就是這樣,有仇馬上就要報,心中真爽!
“不是應該的嗎?”他放下兵符,淡定地說道。
他曾經手下精兵二十萬,如今才一萬禁軍,他不想硬拼,他要讓帝崇忱把帝位乖乖地傳給他。
“當然應該。”童舸樂呵呵地說道。
帝炫天的脣角有了一絲笑意,拉起了呆站身邊的御凰雪的手,小聲說:“你看到白孔雀了,從今日起,你可以在這院子裡,天天見着它們。”
“我能把它們帶去我的院子裡。”御凰雪往回撤手,匆匆說道。
“你想活命,只能住在這裡。”帝炫天微微擰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得與我扮得恩愛,才能
消除皇上的疑心。”
“我和你恩愛……”御凰雪深吸一口氣,繞到了他的背上,皮笑肉不笑地摸他的背,“王爺,你疼嗎?妾給你摸摸……”
她一面嬌滴滴地說,一面突然下重生,往他的傷處猛拍數下,直拍得那些傷處又滲出血來。
別說帝炫天了,連童舸都嚇得臉色蒼白。
“是要這樣恩愛嗎?”御凰雪繞回他身前,揚着下巴問道。
“是。”他咬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懷裡拖,“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給我倔下去。”
“試試啊。”御凰雪偏了偏腦袋,慢吞吞地說道:“反正即使是要死,我們還是會一起死的,我不怕。反正我在黃泉路上還有五個人陪我,你就可憐了,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去過奈何橋。我在這裡打不過你,我們奈何橋上接着打。我們六個打一個,總行吧?”
“小嘴厲害,當打。”他捧起她的臉,抓起一邊的珍珠串子往她嘴裡塞,額頭上全是疼出的熱汗。
這麼痛,痛到低頭去吻她都不行,那樣會扯得後背的皮|肉都像馬上要從骨頭上掉下來了。
御凰雪咬着珍珠串,忿忿瞪着他。
童舸實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