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江川在三人在迴夢工廠的路上特意去了趟超市,用身上並不太多的銀兩替小餅子買了些文具。
三人希望這個孩子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他過去十幾年缺少父愛母愛的童年給他心裡隱約中留下的創傷是否會害了這個孩子,洛華懷辰江川都沒法說明白。
只是看着這孩子風淡雲輕說沒有父母時,三個把親情看做生命裡不可缺少的年輕人有些心疼。
這時洛華體會到了秀姐的那種心態,生活不用太多波瀾,安穩坦途就很好。
他們也希望小餅子能上學,考學,就業。
安穩平淡,一身平安。
從十幾年靠撿垃圾生活的中逃脫出來。
做個好人。
不管範春花這次意外的熱情是出於試探還是利用,他們都欠範春花一個人情。
三人回到夢工廠時,小餅子已經累得在自己撿的的破舊書桌前睡着,臉上墨水畫出鬼臉,幼稚至極。
懷辰也是第一次看見寫毛筆字還能睡着的。
江川意外的拿起一張寫過的報紙,上面寫着,華子,川子,懷辰,三個名字下面用較小的字體寫的,小餅子。
雖說字體還有些蹩腳,但每個字都極其認真。
江川會心的笑笑然後把報紙遞給洛華懷辰。
兩人接過,自然也看懂了意思,小心翼翼的把報紙重新放回桌子上。
江川把買好的書包和文具靜靜房子小餅子牀上。
三人各自回房把身上相對還算整齊的衣服脫下,換上短褲,光着膀子,頂着頭上的炎炎烈日來到小黃河岸邊繼續因爲上午出行落下的素質訓練。
500個俯臥撐,之後三人輪流練習抗擊打,肋骨,胸膛,直拳,正蹬。
用江川的話說就是往死裡整。
在之後就是不間斷的空擊,練習下盤。
另外江川還給兩人加上身體脆弱的穴位認知,彼此適力敲擊,效果顯著。
一下午直到滿臉墨水的小餅子揹着書包笑容燦爛的屁顛屁顛來到小黃河,三人才發覺已經到了給吃晚飯的時間。
三大一小坐在小黃河岸邊休息,看着比較清澈的小黃河,小餅子問川子哥爲什麼給他買了這麼多文具。
川子說,你不久後就要上學。
小餅子只是掛上一個笑容,之後便沒了表情。
洛華問他怎麼了。
小餅子抱着雙腿,看着岸邊的水草,低聲說;“沒錢。”
依舊嗑着瓜子的懷辰拿着小餅子的小手,給他遞過去瓜子,摸着他的小腦袋,笑着說:“算你欠哥哥們的,混好了再還。”
小餅子聽完,沒有意料內的高興,只是把頭埋得更低,小聲說:“我怕我還不完。”
川子站起來,光着腳一步步走到小黃河裡,用水盛了一手水,一把撒到低着頭的小餅子頭上:“那你就給哥哥們好好學,好好混。”
小餅子擡起頭,不知是淚水還是被灑的一頭水,臉上的墨汁稀釋順着臉頰流下。
站起來,放下書包,光着腳丫跑到水裡用手盛着水撒到江川身上,一大一小灑來灑去,童心瀰漫。
岸上的兩位豈能錯過如此好戲,看着兩個玩得愈發熱火朝天把目標鎖定手無寸“水”的兩人,立馬脫鞋行動,一頭扎進水裡,參與戰爭。
夏天的夕陽爲羞怯的雲霞拉上粉紅的簾幕,偶爾有晚風臨江,掠過橙光粼粼的小黃河水面,四個志向理想野心滔天的男人尖叫着在水裡打鬧嬉戲,大聲大聲笑着。
不亦樂乎。
從未如此開心的小男孩一身落湯雞模樣扯着嗓子超有些泛黑老天爺,脖子青筋暴起,大聲喊道:
“好好學!!!好好混!!!”
遠方,小黃河盡頭,滴血的夕陽妖豔無比。
夏夜的晚霞,從未如此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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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金
小村莊
一身簡單打扮的席蘭來到老先生的禪房臥室,本是檀香的香味被楚左兒同學愣是給換成白茉莉花香。
老先生都拿他她辦法。
老先生轉身在梨木書架上找出一本曾做過江川枕邊書的《本草綱目》,從裡面拿出一張用藍色筆墨寫的藥單。
詳細,繁瑣。
一直受到哥哥和老茶壺影響的席蘭對中草藥還是有一點研究,雖說草藥識別已過入門階段但也談不上如數家珍,藥單上就有六種未曾聽說過的藥物。
“這都是?”
席蘭向總已經閉上眼睛吐納的老先生問道。
“恩,都是,一個都不能少,你不太熟悉的那六種不要再去草藥店買了,很稀少,臨走前在後山上去採一點,再加上川子之前就摘的,藥量上沒什麼擔心的。”
“蘭子,你要記住,記住,一味都不能少,小心再小心。”
老先生着重補充道。
“老爺子,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不能。”
老先生很乾脆的說道。
“回房吧。”
老茶壺朝有點無辜的席蘭下了逐客令,沒由得她問辯。
席蘭小心把那張藥單疊好然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塑料薄膜小心翼翼包裹住那張有點泛黃的藥單。
像是守護一條生命。
“蘭子,好好照顧她。”
老先生最後叮囑道。
席蘭無聲離開房間,留下老茶壺一個人落寞的坐在搖椅上,捋順神思。
喝盡了手裡的紫茶壺水。
不經意擡起頭望見熟悉了幾十年的窗外風景。
身心孤寂,回憶寥廓。
之後,老先生就是一個人了。
不知多久後,不自覺地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調。
像是一位男人譜的曲,女孩填的詞。
京腔味,流行詞,悽古調。
卻是渾然天成。
詞調悠長。
年代久遠。
“古剎的一席青絲人兒啊,可留下了嗎?
不知心酸跌宕的孩子們吶,辨不清雨雪了嗎?
敲不完的古鐘啊,訴的盡你的往事嗎?
凡夫俗子們吶,數過多少往來白丁了呢?
銅鏡裡映出你的年少,還能認識嗎?
瞥見梳妝嫵媚之間碎了的容顏,又會落淚嗎?
有些人你說忘不掉呢。
可現在呢?
月落了,烏啼了,霜還未滿天。
江無楓,藍漁火,對愁怎麼眠?
姑蘇地,那城外,哪座寒山寺?
夜半了,鐘聲起,到不了客船。
歲月在哪座鋪遍枯楓的夜色橋岸。
一世泊船?”
不是素顏韻腳,沒有平仄押韻,像是在寧靜之中信手拈來。
似是佛仙同頌超度也道不盡的滄桑。
老人家看着窗外那個守候的中年女人。
笑着,似是看一本結局已知的故事。
窗外。
混咖啡米黃色運動裝打扮的氣質型中年女人小心躲藏,朝小村莊觀望着。
欣喜卻害怕,表情複雜。
雷厲風行的黑寡婦。
——韓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