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回去時,只見一間牢房內,正有一名漢子不動聲色,盯着面前牆壁發呆。
頗感奇怪,斷浪蹬一腳牢門,“喂!你這人莫不是有病,怎麼還不逃走?”
那漢子也不答他話語,只繼續凝看牆壁。
斷浪走進去,他想看看,這牆壁上到底有什麼,讓他這樣迷戀。
擡眼一看,只見牆壁上血跡斑斑,寫了一首詩句。
小築漸高枕,憂時舊有盟。呼樽來揖客,揮塵坐談兵。
雲護牙籤滿,星含寶劍橫。封候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封候非我意,但願海波平。”斷浪唸到這裡,隱隱覺得這句詩詞極其熟悉,只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那漢子見他也在看牆壁上的詩句,轉臉過來打量斷浪。
斷浪與他碰了個正臉,只見漢子眉宇堅毅,寬臉飽額,眼中盡是精溢之氣。
這樣的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絕對不是泛泛無名之輩。
斷浪來了興趣,抱拳道:“在下斷浪,未請教閣下貴姓。”
漢子微微拱手,眼中透出一股豪氣:“兄弟客氣了,在下戚繼光。承蒙你的搭救,戚某感激不盡,但我犯了罪,不能這麼逃脫,你自行離去吧。”
戚繼光,這不是歷史上明朝中葉的抗倭名將嗎?怎麼會出現在風雲世界?此時的斷浪,滿腦子都是疑問。前世之時,他在風雲論壇裡看到過別人的討論,說風雲世界的時間大概在明朝中葉。
可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在風雲世界裡也有戚繼光這個人。而更不可思議的是,戚繼光就在自己面前。
心中的震撼並沒有表現出來,斷浪問道:“這牆壁上的詩句,是你寫的嗎?”
戚繼光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害死士卒,身陷牢獄,已是待罪之身。就算有宏願,也只能來生再履行了。”
斷浪搖搖頭:“你這話不對,今生之事,就該今生來解,留待來生,且不是懦夫所爲。”他故意把懦夫二字說得極重,只爲了能點醒對方。
戚繼光猶豫一陣,似在思索斷浪的話語,片刻之後他長嘆一口氣終於目色一凝,說道“斷兄弟說的極對,看來是我想錯了。”
“閒話不多說,我們快走,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斷浪轉身離開,又去拿走玄鐵鐵鏈,這才與戚繼光會合一處,往牢房外奔出。
走出牢門,面前早圍來了許多衛兵。剛纔逃出去的那些犯人,此時間,正在與衆兵打鬥。
斷浪看看戚繼光,給他遞去玄鐵鐵鏈,“戚大哥,你會武功吧?拿這當武器,我們一起殺出去。”
戚繼光接過鐵鏈,提手一抖,傳出哐啷啷大響。可他一時間下不了手擊殺朝廷之人。斷浪又叫一句:“戚大哥,快些動手,否則你不殺別人,別人卻要殺你。只有留着命在,才能爲你的報仇。”
戚繼光微一點頭,終於甩開鐵鏈,就向前面殺去。
斷浪仗劍遊走,火紅劍氣所過之處,每一劍,都能帶走生命。
殺過一陣,前面衛兵全部躺在地上。衆犯人死傷十多人,而活着的再次四散逃跑。
斷浪轉看戚繼光,只見他盯着自己雙手,隱隱顫抖。
斷浪吼他一聲:“戚大哥,不要看了,先走爲妙。”
斷浪擡步一躍就向屋頂飛去。轉去看時,戚繼光也跳上來。可他的速度慢了許多,看來其實力也不強,最多到了練氣境界。
斷浪不想他就死在這裡,轉身折回,拉起他臂膀,一起狂奔。
這邊的一陣陣動亂,很快傳得整個府衙都知道。更多的兵士急速向動亂處圍來。看其數量,只怕有幾百人。
那日在皇宮之內,更多的人追趕,斷浪都能逃脫,此時,更是不在話下。
只那戚繼光,有些呆呆木木的,任由斷浪拉着他飛奔。
走過一陣,轉眼看看後面,再沒有任何危險,斷浪拉着戚繼光向一處巷子內落足。
當今之計,先要尋找天下會分壇。那時候帶齊人馬,再去捕神家中搭救柳生青子。斷浪心念一定,也顧不得去理會戚繼光的心情。
轉出巷子,找人問了天下會分壇的位置,這才拉着戚繼光繼續趕路。
天下會設在京機府的分壇,是人馬最多的,足有兩萬餘。分壇所在處,是城邊的幾間大宅子,這些,也都是天下會的產業。
二人到了分壇所在處,馬上有人迎接出來。
斷*道:“快去通知顧明通,喊他集齊人馬,跟我去拿人。”
那名幫衆趕緊答道:“少幫主先去裡面休息,我這就去通知。”
進入廳房內,叫人拿來衣服換過,斷浪與戚繼光坐定。這才喝着茶水等待,今天,他的火氣很大,絕對要大鬧京機府。
這麼長時間以來,戚繼光都沒有說話。這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斷兄弟:“你當真是天下會的少幫主?天下會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馬?”
“剛纔忙着逃走,也沒仔細和你說,實在對不住了。這裡,只是天下會的一處分壇,天下會的人馬,想來也有二三十萬。”
戚繼光面色微變,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突在這時,他躬身就道:“斷兄弟,你有這麼多的人馬,可否借我些?”
斷浪來了興趣:“戚大哥要做什麼呢?”
戚繼光昂頭望向遠處屋堂,面上滿是悔恨之色,“不瞞兄弟說,我此次落入獄中,乃是因爲失了杭州府上浦鎮。三千士兵全部折在我手裡,只有我一人逃出。那些士兵都是跟隨我多年,我自知對不起他們,這才轉來京機府求救兵。誰知還未見到郎總督,就被人以失職之罪下了獄。我死不足惜,只我那三千多兄弟,卻沒人給他們報仇了。”
“今日既然得見斷兄弟,想是我命不至死。如此,還請斷兄弟借我人馬,讓我替衆兄弟報仇,把倭寇趕出神州大地。”
斷浪轉動着手上茶碗,他怎麼也沒想到,戚繼光竟然是因爲這樣的事情被人下在獄裡。
“原來戚大哥也是忠君愛國之人,卻不想遭了這樣的禍事。上浦鎮被佔領之事,我早就得知。並且已經謀定策略,等時機一到,就要攻殺進去。我不知道朝廷是什麼作爲,但從這件事情上看來,朝廷遠遠沒有武林幫會靠譜。”
戚繼光緩緩點頭,“斷兄弟所言,若是放在數月前,我自然不認同,可如今看來,還真是這樣的。我戚家本來世代爲將,只是到了我父親這輩上有些沒落。我久考功名,卻因爲沒有銀兩賄賂考官,一直不得大用。我繼了父親的位子,在上浦鎮居指揮使之職,本來也不再去想什麼功名,只求守護神州門戶,安度一生。可實在想不到遇上倭寇爲亂,害了三千兵士。”
他說完這話,暮然低頭,滿是無盡的感傷。
斷浪赫然起身:“戚大哥果然是好男兒,你這個大哥我認定了。以後你就離開那朝廷爭鬥,跟我入天下會吧?我交你人馬統帥,絕對叫你報那三千士兵之仇。”
戚繼光搖手道:“斷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生而爲官,死亦爲臣,實在不想步入江湖中,還請你不要怪罪。”
看來拉攏戚繼光之事不能操之過急,斷浪擡頭長嘆,“那好,這事情放在以後再說,不知戚大哥要找我借多少人馬?”
戚繼光伸出五個手指,斷浪問道:“五萬嗎?”
戚繼光道:“五千足也,聽聞天下會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五千人馬我稍加訓練,定能一洗上浦鎮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