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勉強彎了一下嘴脣：“嗯，有點困，就眯了一會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個...”
楊清風捏捏耳朵摸摸頭髮，看着一半身影都在陽光裡的夏依依，發現哄人的話還真是不容易說出口。
可是夏依依就像猜到了他過來的原因一樣，溫和地替他解圍：“是少霆讓你過來的？”
臺階來了，楊清風當然順着就下了，點頭：“嗯，他...不太放心你，讓我來看看。”
“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夏依依看起來非常平靜：“不是小孩子了，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陽光總是讓人覺得充滿希望的緣故，坐在陽光裡的夏依依也呈現出一種生命力，還真不像霍少霆說的那樣知道一些情況就不堪打擊。
不過楊清風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走到嬰兒牀邊上順勢盤腿坐下，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對夏依依說：“其實依依你不用太在意這個事情。首先呢，憑現在醫療水平的發展，這樣的情況是完全有可能被治癒的。其次，就算沒有孩子，其實也沒什麼的，你跟霍少霆彼此相愛，生活也會美滿幸福。”
這個房間自從霍謹之離開之後，夏依依就沒有進來過——她實在是不敢，有時候想得狠了走到門口，也還是不敢推門進來。因爲這個房間裡全是霍謹之從出生到成長到三歲，所有的回憶都留在了這個房間裡。
她不敢碰，她怕痛。
剛纔從公司回來之後她就覺得心煩意亂腦袋跟要炸開了一樣，這才走進這個房間，看着陽光下霍謹之的照片，還有他的玩具、牀、小衣裳...心裡又溫暖又難過。
睡了一會兒醒過來，再看周圍這一切，還是有些恍惚。
“我總是覺得，謹之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夏依依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
楊清風沒有表現出奇怪或是詫異，而是認認真真看着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所以我一直以爲，不久之後，我會和霍少霆再生一個孩子。如果剛好那麼幸運，這個孩子就是謹之，就好了。”
“不過現在我才知道，我真的太天真了，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期待一個孩子了。”
她始終很平靜，平靜得讓楊清風覺得不對勁——他自小在國外長大，從來也沒覺得擁有一個有自己血脈的小孩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也正因爲如此，楊清風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夏依依。
撓心撓肺半天，他只憋出了一句：“你真的別這麼悲觀，霍少霆說了，他找人查了，你這個病是刻意治癒的。所以，以後你們還會有很多孩子，不要難過了。”
聽到霍少霆的名字夏依依就又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像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霍少霆一樣。
而此時的霍少霆，就像他發給楊清風的消息那樣，正在處理一個人。他還真的沒想到，千防萬防沒把這個路人甲給防住！
他昨天明明已經讓她滾了，但是她今天居然還能堂而皇之出現在天青，而且還把他一直隱瞞的消息當着夏依依的面公之於衆！
就算現在已經冷靜不少，他仍然有種殺之而後快的衝動。
張曉曼在休息室緩了半個小時才勉強能站起來，臉色那個蒼白跟死人查不了幾分了。
剛緩過來，就被霍少霆召喚進辦公室，作爲遣散人的執行者羅思雨，也被連累着進了辦公室。
霍少霆坐在沙發上，單手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羅思雨扶着張曉曼走進來，一見霍少霆這高深莫測的模樣，反正羅思雨是不敢多說話的，而張曉曼...她大概是想說，可是嗓子和精氣神都不允許她說。
辦公室裡前所未有的紛亂，維持着夏依依離開時的模樣，陽光把一地暖意打碎，以霍少霆爲中心蔓延出層層疊疊的淒寒。
霍少霆是老闆，不說話可以，但是羅思雨這樣的員工沒有資格跟老闆耗，過了幾分鐘才做好心理建設鼓起勇氣問，“霍總，您叫我進來是？”
她出了聲，霍少霆的眼睛瞬間睜開，好像就在等她這一下似的。眼睛裡那叫一個清明，冷靜到可怕，直直對着羅思雨的眼睛，令人遍體生寒。
羅思雨無意識後退一小步——被嚇的。
好在，這個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只有一秒，下一秒就奔着張曉曼去了。
張曉曼的脖頸上幾個青紫的指印非常明顯，感受到霍少霆的目光時，也是頭一次露出怯弱的神情，無意識瑟縮了一下。
“昨天，我讓她滾，爲什麼今天她還能在天青出現。”
這是霍少霆問的。
“霍總，”羅思雨一板一眼地回答：“昨天確實已經給張曉曼傳達了您的意思，也讓她不要再來公司。”
“我問的是，爲什麼她今天還會出現在這裡！”
“砰”的一聲，菸灰缸重重砸在羅思雨腳邊，聲響巨大讓羅思雨都沒忍住心尖一顫。
多說無益，她低頭輕輕抖着嗓音：“對不起，是我的失誤。”
霍少霆的重點自然不是羅思雨，他很快就把針對的對象指向張曉曼。
不過在對張曉曼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竟然異常溫柔：“張曉曼，你一而再，再而三，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如何？”
張曉曼一聽，本來就沒恢復血色的臉上白到幾乎透明。
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梗着脖子堅持：“我又沒有做錯！我就是想讓你看清楚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她對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測，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瞞着你！少霆哥你醒醒吧！不要再被她矇騙了！她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單純無害!”
羅思雨低着頭在旁邊當透明人，什麼少霆哥，什麼居心叵測，什麼騙子，她聽不到什麼都不知道...
張曉曼的叫囂還沒盡興了，就戛然而止，羅思雨有些奇怪地用眼角瞥了一眼旁邊方向，發現霍少霆居然又把人給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