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江流蘇果然趕到,看到藍月白被折磨得臉色慘白的樣子立刻撲到牀前,眼淚嘩嘩地流着:“閣主!你怎麼樣?”
藍月白一聲苦笑:“還能怎麼樣?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狼王仁慈,別多說了,我們先離開。”
江流蘇點頭,立刻擦去眼淚,上前小心地將他攙扶起來,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門口。府門外已經停着一輛馬車,江流蘇不由愣了一下:“馬車?接到狼王的消息我立刻就趕來了,根本沒來得及準備……”
“是我準備的,”端木琉璃走到兩人面前,“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趕得比較匆忙,所以爲你們準備了馬車。”
看着她,藍月白眼中的神情無比複雜,根本非語言所能形容。到了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話:“王妃,從此之後我們是敵人了麼?”
端木琉璃抿脣,淡淡地笑笑:“不是。”
藍月白大喜:“真的?那太好了!多謝王妃!”
端木琉璃依然淡淡地笑着:“爲什麼不問我們是不是朋友?”
“我沒那麼貪心的,”藍月白搖了搖頭,“我如此冒犯王妃,只要王妃不拿我當敵人,已經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至於朋友我已經不敢奢求。”
端木琉璃笑笑:“一路平安。”
藍月白點頭道了聲謝,便在江流蘇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江流蘇跳上車去,對着端木琉璃店頭爲禮,接着一揚皮鞭,馬車緩緩地啓動,向前而去。
看着他們漸漸走遠,端木琉璃正要轉身回府,卻正好看到蘇天寧走了過來,便停住腳步:“天寧,你來了。”
蘇天寧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凝重:“凌雲在嗎?”
“在,”端木琉璃答應一聲,“進來說吧。”
相伴進入前廳,楚凌雲含笑開口:“天寧?坐吧。”
蘇天寧明明有話想說,卻似乎不知從何處開口,片刻後他突然沒頭沒尾地說道:“天蔻病了。”
楚凌雲看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蘇天寧眉頭微皺:“這段時間她整日不思飲食,就知道躺在牀上發呆,人也瘦得不成樣子。一開始我問她,她什麼都不肯說,直到剛纔才哭着告訴我,說你和你琉璃懷疑她跟藍月白聯合擄走了琉璃,是嗎?”
楚凌雲笑笑:“我知道了,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沒有,”蘇天寧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天蔻有句話說的有道理:琉璃懷疑她,她沒話說,畢竟他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你和天蔻相交十幾年,應該深知她的爲人。但是你的爲人我也瞭解,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你絕對不會妄下結論,所以我纔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凌雲並不答話,轉頭看向了端木琉璃,端木琉璃略一沉吟,起身開口:“用說的比較難以明白,我想還是用做的比較好,請稍等。”
說是稍等,卻足足過去一個多時辰之後,她纔派人來請兩人去後院一趟。兩人起身來到後院,蘇天寧驚訝地發現,後院已經多了一堆黃沙,黃沙周圍壘滿了石頭,將黃沙固定成了一個大大的長方體。
皺了皺眉。他奇怪地問道:“琉璃,你要做什麼?”
端木琉璃指着沙堆說道:“這條隱形鋼絲已經穿過了黃沙堆,而這個黃沙堆就是當日我陷入的那片鬆軟的沙地,無論厚度還是高度都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設置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蘇天林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如今的情形跟那天的情形是一模一樣的。”
“對,”端木琉璃點頭,“現在你就是當日的我,我就是當日的天蔻,過去站好。”
蘇天寧點頭,兩人便分別在沙堆的兩頭站好,並且把隱形鋼絲纏在了手腕上。一切準備就緒,端木琉璃說道:“好,現在我開始拽動隱形鋼絲。”
緊跟着,蘇天寧便感覺到鋼絲動了兩下,端木琉璃已經接着問道:“怎樣,能感覺的到嗎?”
“可以。”蘇天寧毫不猶豫地回答。
端木琉璃笑笑,示意他放下鋼絲過來:“我並沒有內力,這種力道卻可以讓你感覺到。天蔻親口跟我說,感覺到我拽動鋼絲時便開始把我向外拉,我卻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天寧,你認爲這說明了什麼?”
蘇天寧先是顯得有些愕然,片刻之後卻一下子反應過來,臉色也跟着變了:“你的意思是說,天蔻當時根本就沒有想要拉你出來,而任由你留在沙坑之中,好等着藍月白把你帶走!”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至少這一點誰都無法解釋。當時我的處境十分危險,天蔻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從沙子中拉出來,除非她也出了意外,否則任何原因的耽擱都說明她的動機不單純。但是事後我問過凌雲,當時天蔻並沒有出任何意外,那麼她是否能夠解釋其中的原因呢?”
蘇天明的臉色變得更白,根本什麼都說不出來,端木琉璃卻又接着說道:“天蔻反覆跟我強調,說她當時明明已經拉動鋼絲要把我拽出來了,但是通過剛纔的實驗,你覺得可能嗎?”
的確不可能,兩人之間的直線距離其實並不遠,而沙漠中的那個沙坑又比這些沙土要鬆散得多,如果她真的曾經拉動鋼絲,端木琉璃不可能絲毫感覺都沒有。
沉默了很久,蘇天寧才吐出一口氣:“這麼說真的是天蔻?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還有,藍月白爲什麼要跟她合作?”
“在這一點上,我的推測是錯誤的,”端木琉璃沉吟着,“我已經問過藍月白,他說他從沒有跟天蔻合作過。所以我猜天蔻可能另有合作者,只不過被藍月白搶了先,陰差陽錯之下讓我落入了藍月白的手裡。”
蘇天寧再度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轉身就走。兩人也不阻攔,知道他要回去找蘇天蔻問個明白。一回頭看到楚凌雲的臉色有些難看,端木琉璃溫聲安慰:“不必難過,其實天蔻這樣做也不是背叛了你,她的目的只不過是把你搶回去而已,至少她從沒有想過傷害你。”
“但她企圖傷害你,”楚凌雲淡淡地說道,“這比想要傷害我更讓我無法忍受。”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你不會因此而牽連天寧?”
“不會,”楚凌雲搖頭,“除非天寧也背叛我。”
急匆匆地回到家中蘇天寧什麼也來不及做就衝到了蘇天蔻的房間:“天蔻,我有話問你,你先起來。”
躺在牀上的蘇天蔻的確雙目無神、面容憔悴,而且眼窩深陷,一看便知受了不少的折磨。看到蘇天寧滿臉陰沉,她強撐着坐起身來:“大哥,怎麼了?”
蘇天寧坐在牀前,無比鄭重地說道:“天蔻,你跟大哥說實話,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凌雲和琉璃的事?”
蘇天蔻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滿臉震驚:“大哥,如今連你都不相信我了?你也懷疑我會害琉璃嗎?”
“不是我要懷疑你,是事實就擺在眼前,”蘇天寧沉聲說着,將端木琉璃方纔做的那個實驗重複了一遍,“告訴我,這一點你怎麼解釋?”
蘇天蔻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冷意,面上卻平靜如常:“我解釋不了,當時我明明已經用力把琉璃往外拽了,我不知道她爲什麼總是說沒有絲毫感覺。可是大哥,當時鋼絲的兩頭分別都只有我們一個人,爲什麼你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她而不相信我呢?她說沒有感覺到就是沒有感覺到嗎?那我說我已經開始用力你爲什麼不信?”
蘇天寧愣了一下,一時竟然有些無言。因爲他太清楚這個妹妹對楚凌雲的愛戀究竟有多深,要說爲了得到楚凌雲他她會做出什麼,他是一點都不會懷疑的。
沉默片刻,他突然開口:“好,那你發誓,說你從來沒有傷害過琉璃。”
“我發誓我沒有,”蘇天蔻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一字一字認認真真地說着,“大哥,我根本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琉璃,如果有半句虛言,讓我不得好死。”
如此一來,蘇天寧更加茫然不知所措了。
難道是琉璃故意陷害天蔻?但她有什麼必要這樣做呢?兩人之間明明無冤無仇。就算天蔻跟凌雲青梅竹馬,她現在也已經是狼王妃,而且凌雲也早就當衆立下誓言,此生除了她之外再不要任何人,既然如此她有什麼必要陷害天蔻,離間她跟凌雲之間的關係呢?
無奈之下,他只得起身說道:“好,只要你問心無愧,事情總能查個水落石出!你和琉璃必定有一個人沒有說實話,但是憑凌雲的本事,他一定會查到真相的,所以我希望你沒有騙我!”
看着他的背影,蘇天蔻眼中冷意幽然:不錯,我是從沒有想過要傷害琉璃,只不過……
藍月白傷勢未愈,不適宜長途跋涉,江流蘇並沒有帶着他走遠,而是在京城中尋了一家客棧暫時住了下來,並立刻爲他請醫醫治,等他的傷勢好一些之後再回到天上閣。
入夜之後,藍月白便讓忙碌了一天的江流蘇先回房間休息,他自己則遲遲不能入睡。如今內外傷都已經大有好轉,倒不是因爲被劇痛折磨,而是心緒異常煩亂。
然而片刻之後,窗口突然傳來一聲微響,他立刻目光一寒:“誰?”
“不必擔心,是我,”窗口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緊跟着面前人影一閃,她已經站在了牀前,“一別數月,藍閣主怎麼變得這麼慘了?”
見來人是她,藍月白果然不曾有太大的動作,只是挪挪身體斜倚在牀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消息果然靈通。”
“這不重要,”女子冷冷地說道,“重要的是你爲何要違背當初給我的諾言?”
藍月白搖頭:“我沒有,我明明都已經照你的吩咐做了……”
“你還說?”女子怒意盈然,“當初你明明答應我把端木琉璃帶走,而且一年只內不會讓她回到楚凌雲的身邊,我問你,你做到了嗎?”
這個女子赫然正是當初在大沙漠之中時曾經夜訪藍月白的黑衣人。當初她用那塊玉佩作爲要挾,讓藍月白爲她做的事情正是如此。知道端木琉璃與楚凌雲間伉儷情深,藍月白本不打算答應。但是因爲對畫像中的女子執念太深,轉而想到正好可以用這個機會了卻自己此生最大的願望,所以當初他才說不是爲了幫這個女子,而是爲了自己。
不過無論如何,他把端木琉璃帶走的確不夠一年,便微微一嘆:“那是個意外,我也不想的,你不知道……”
聽着他的講述,女子雖然因爲蒙着臉看不清表情,眼睛裡卻瞬間浮現出詫異至極的光芒:“什麼?竟然會有這種事?真是、真是太便宜她了!該死!該死!”
藍月白淡淡地笑笑:“她是好人有好報,我是罪有應得。”
女子看他一眼,眼中閃爍着冰冷的怒意:“你的意思是,端木琉璃得到了水龍丹,如今她已經天下無敵了?”
“倒不至於,”藍月白搖了搖頭,“其實到目前爲止,王妃並不知道她到底得到了一件怎樣的寶貝。而且據我觀察,水龍丹根本還沒有開始發揮作用。不過既然已經進入王妃體內,你就不要妄想再奪走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自然知道,這還用你說?”女子冷冷地看着他,“不管途中發生了怎樣的意外,總之你答應我的事情並沒有做到,也就不算履行了承諾,你該不會想就這樣算了吧?”
藍月白微微冷笑:“放心,我不會,這件事情沒有做到的確是我的責任,以後你若有什麼要求,仍然可以帶着玉佩來找我。但我有言在先,凡是跟王妃有關的事情都不可以。”
女子更加惱怒,卻也知道勉強不了他,只得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不過如今我也沒什麼要你做的,你還是先把傷養好再說,我先走了!”
幾天以後,蘇天寧再次來到狼王府,把一塊雪白的玉佩放在了楚凌雲面前:“這個給你。”
楚凌雲低頭看了一眼,挑了挑脣:“天蔻的?”
蘇天寧點頭:“她說她無法解釋琉璃提出的問題,但她真的沒有想過傷害琉璃,既然你已經開始懷疑她,她便沒有資格再做隱衛,所以讓我把這個給你。”
那玉佩是隱衛所獨有,除非被隱衛除名,否則必須終生帶在身邊。
楚凌雲不置可否:“那她人呢?”
“走啦,”蘇天寧嘆了口氣,“她說她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地。所以要出去散散心。不過她只是出門遊歷,並非躲了起來,如果你還想找她興師問罪,她隨時會出現在你面前。”
楚凌雲笑了笑:“天寧,這件事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蘇天寧滿臉迷惑地搖了搖頭,“琉璃說的那一點的確是個問題,但是當我讓天蔻發誓的時候,她卻毫不猶豫地說如果她有心傷害琉璃,就讓她不得好死,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我現在才發現,我對天蔻的瞭解完全不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樣深,我突然覺得我根本就從來沒有看透過她。”
楚凌雲突然吐出一口氣:“你也有這樣得感覺了嗎?”
蘇天寧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也這樣覺得,”楚凌雲目光閃爍,“原本我以爲我很瞭解她,但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我們所瞭解的都是她願意讓我們瞭解的,除此之外,我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蘇天寧沉默片刻,突然嘆了口氣:“那她說不再做隱衛……”
“隨她,”楚凌雲將玉佩拿在了手中,“如今這情形,她已經不適合再留下來。”
兩人正在相顧無言,秦錚突然走了進來,只不過有些低頭耷拉角。看到楚凌雲和蘇天寧大眼瞪小眼的樣子,他頓時有些擔心:“你們……怎麼了?有事?”
“沒事,”楚凌雲搖頭,“你有沒有事?”
秦錚點頭:“我有事。王爺,我剛剛從街上回來,偶然間聽到七皇子府上的下人在議論,說子涯已經好多天不曾露面了。”
楚凌雲目光一閃:“有這種事?他不是都形影不離的地跟在老七身邊嗎?怎麼會好多天不露面了呢?”
“不就是說?”秦錚嘆了口氣,“如果他跟七皇子一起不露面那倒正常,可是七皇子出出進進,偏偏子涯不見蹤影,我懷疑他可能出事了。”
“先別胡亂猜測,”楚凌雲搖頭,“如果邢子涯真的出了事,老七不可能那麼平靜。可能老七派他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了也說不定。”
秦錚眼睛一亮:“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肯定是這樣!多謝王爺!”
“瞧你那點出息,”楚凌雲瞅了他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爲邢子涯是什麼絕色美女,讓你如此念念不牽腸掛肚。明明人家看見你就知道翻白眼,你卻還腆着臉往上湊,你前世欠他的?”
秦錚搖頭,一本正經:“前世不欠他,我今世欠了他的。恨只恨我今世沒有生成女兒身,否則我肯定以身相許。”
楚凌雲忍不住笑罵一句:“滾蛋!別噁心我!”
秦錚搖頭晃腦,顯得很是得意,片刻後突然說道:“啊!對了!一年一度的薔薇盛會就快到啦,王爺和王妃今年還會參加嗎?”
楚凌雲沉默片刻,接着唏噓不已:“又要到薔薇盛會了嗎?時間過的還真快呢。似乎是在昨天,我剛剛慨嘆與琉璃相識已經整整一年,想不到今天就已經整整兩年了。”
秦錚可不是爲了聽他這些感嘆:“那到底去還是不去啊?”
楚凌雲伸了個懶腰:“難得咱們兄弟姐妹聚在一起開心一下,爲什麼不去?算算還有幾天了,去準備吧。”
秦錚答應一聲離開,蘇天寧也滿腹心事地走了。楚凌雲將那塊玉佩拿給端木琉璃看,端木琉璃卻只是笑了笑:“她這也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了,明知解釋不了,便乾脆來個一走了之。”
“不必再理會她,”楚凌雲笑了笑,“到今天爲止,我跟她之間的情分徹底結束!”
幾日後,薔薇盛會。
大上一次的薔薇盛會成就了楚凌雲和端木琉璃這對神仙眷侶,上一次的薔薇盛會楚凌雲遭遇刺殺險些命喪黃泉,是以兩次都給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這一次的盛會又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呢?
可以肯定的是本次的盛會比前兩次還要熱鬧,參加的人也更多,而且倒有一多半是衝着楚凌雲和端木琉璃來的。尤其是端木琉璃不但死裡逃生而且還帶回血寒玉給琅王解了毒一事更是充滿了傳奇色彩,坊間已經流傳着各種各樣的版本,令所有人的好奇心快要爆掉,當然都爭着前來一睹芳容,並且能夠有機會親耳耳聽一聽那令人熱血沸騰的經過就好了。
楚凌雲和端木琉璃越出色,自然就越襯得其餘人黯然失色,其中就包括最是憤憤不平的楚凌揚。今天的端木琉璃依然穿了那晚上的冰藍色衣裙,迅速俘獲了所有人的目光,衆人立刻滿臉驚豔,均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着,彷彿靠得越近就越能沾染到那聖潔的冰藍色。
“哇!三嫂你太美了!”久未露面的公主楚寒薇迎面而來,滿臉讚歎,“真不知道三皇兄究竟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今生居然能夠娶到你這樣的王妃!”
楚凌雲笑笑:“雖然這句話我已經無數次地聽人說過,不過仍然感到很高興。”
端木琉璃淺淺地笑笑,越發風華絕代:“一段時間不見,公主長大了。”
“是嗎?”楚寒薇面帶微笑,原先的稚氣的確已經褪去了不少,已經漸漸具備了皇室公主該有的端莊優雅,“其實我覺得長大一點都不好,那麼多規矩、麻煩,還有那麼多需要考慮的事情,哪裡像小時候那麼無憂無慮。可是母妃卻天天在我耳邊唸叨,說我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能再那麼幼稚了什麼什麼的,我的耳朵都聽得快起繭子了!”
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足見這位姑娘是真的長大了。楚凌雲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至少並不反感,居然還有興趣逗了一句:“其他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你考慮的,你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終身大事。相中了哪家的公子哥,三皇兄給你做做媒如何?”
楚寒薇俏臉一紅:“纔不要你幫忙!”
“對,你可以自己挑,”楚凌雲滿臉一本正經,“今日的薔薇盛會有很多風流倜儻的公子前來參加,你趁機看看其中可有合心意的,只要你指出來,三皇兄保你心想事成,綁也綁到洞房裡去。”
楚寒薇越發不好意思,扭頭就走:“我不跟你說了,我找母妃去!”
端木琉璃笑笑,回頭看了看楚凌雲:“你們還真不愧是兄妹,近一年的時間不見,我發現寒薇眉宇之間越來越與你有相似之處了。”
“是嗎?”楚凌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家夫君我俊得如此人神共憤,這世間居然還能有人與我相媲美?”
端木琉璃失笑:“不是媲美,是臭美。”
楚凌雲一把摟住她,旁若無人地在她腮邊親了親:“我是臭美,但你是真美,美得讓我白爪撓心。”
端木琉璃一向性情淡薄,喜怒皆很少形於色,可是聽到這句頗有個性的誇讚,她卻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我怎麼不知道我的夫君如此文采斐然,用了一個這麼妙的詞?原來誇別人美還可以用白爪撓心嗎?”
她倒是笑得開心了,楚凌雲的眼眸反而漸漸變得幽深,語氣也無比認真:“琉璃,你再笑,事情可要糟了。”
“什麼?”端木琉璃依然笑得眉眼彎彎,“什麼事情要糟了?你還能打我呀?”
楚凌雲微笑:“我不打你,不過你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樣子有多美,美得讓我想……”
說着,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整個身體幾乎與端木琉璃完全貼在了一起,而正是因爲如此,端木琉璃立刻感覺到了他身體某個部位的變化,登時渾身一僵:“你……”
“是不是要糟?”楚凌雲居然有些得意,“所以呢,現在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到別處溜達溜達去……”
“去”字還未說完,端木琉璃已噌的一下,遠遠逃了出去。楚凌雲嘆了口氣:“秦錚,跟上去,若有任何差池,你知道後果。”
秦錚翻個白眼:“知道了。”
每日面對如此美麗的嬌妻卻只能看不能動,端木琉璃知道楚凌雲忍得有些辛苦,但卻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能在大庭廣衆之下也……
想到那明顯的變化,她不禁有些臉紅,忙不迭地甩了甩頭,藉着欣賞盛開的百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院中薔薇盛開,奼紫嫣紅,美不勝收,早已吸引了無數彩蝶翩翩飛舞,更是錦上添花。看到有幾隻蝴蝶圍着自己,端木琉璃饒有興趣的地擡起手逗引着它們。
不經意間,寬大的衣袖順着她嫩滑如牛乳的肌膚滑了下去,露出了蓮藕般的玉臂,臂上一點守宮砂鮮豔奪目,美得宛如情人的眸。不過幸好,她接着便覺察了這一點,立刻放下手臂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敢再做如此大的動作。
可是儘管她已足夠快,方纔的一幕卻依然落在了一個人的眼中:楚凌揚。怎麼都沒有想到兩人成親已經近兩年,她居然還是處子之身!難道兩人貌合神離?還是三皇兄根本就不行?
楚凌揚的眼中閃爍着陰冷的光芒,一直追隨着那道冰藍色的身影。
才藝展示尚未開始,端木琉璃便在園中四處走着,誰知就在此時,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只聽有人不停地尖叫:“娘娘!娘娘你怎麼樣了?娘娘快醒醒啊?”
出事了?端木琉璃眉頭一皺,向那邊走去。只見不遠處一個綠衣女子倒在地上,上半身靠在一個丫鬟的懷裡,而且呼吸急促,嘴脣發紫,一雙手也緊緊揪着胸口的衣襟,看樣子痛苦萬分。而這個女子端木琉璃並不陌生,正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晴妃,安紫晴。
瞬間聯想到當日安紫雨的樣子,端木琉璃眸中掠過一抹恍然,立刻加快腳步上前:“讓開!”
聲音並不高,卻透着令人不敢違抗的清冷和威儀。衆人一顫,居然不自覺地向兩旁讓開,各自轉頭看着她,隨即滿臉恍然:對呀!琅王妃醫術高明,她一定有辦法!
端木琉璃快步走到近前蹲下身,眉頭微皺:“晴妃娘娘可相信我?”
安紫晴早已說不出話,但卻毫不猶豫地點頭……而且是重重點頭,端木琉璃也跟着點頭,接着向後伸出一隻手:“秦錚!”
“來了!”
秦錚一步蹦過來,將身上的布包取下遞了過去。端木琉璃接過打開,從裡面翻找出一個黑色瓷瓶,擰開蓋子倒了一粒黑色藥丸出來:“服下去,快!”
晴妃絲毫遲疑都沒有,立刻張嘴將藥丸吞了下去。衆人屏息凝視,驚喜兼驚奇地發現她渾身的痙攣很快停止,原本急促的喘息也漸漸平靜,雖然脣上青紫未退,但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了!
端木琉璃目光微閃:“怎樣?”
“好多了。”安紫晴滿臉感激,“多謝琅王妃救命之恩!”
端木琉璃搖頭,上前攙扶着她:“來,先起來。”
扶着她起身,並將她交到丫鬟的手中,她細心地囑咐了一句:“快扶晴妃娘娘去那邊休息,一定要保持安靜,不得劇烈活動,也不要急着回去,一會兒我再替娘娘檢查一下,若是沒什麼大礙再回去歇息不遲。”
丫鬟千恩萬謝地扶着安紫晴退到了一旁。端木琉璃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擔憂,剛要回身去找楚凌雲,卻發現珺王楚凌飛之母寧賢妃正好走到她面前,便屈膝施了一禮:“琉璃見過賢妃娘娘。”
“琅王妃免禮,不必客氣。本宮聽說晴妃出了意外,不知怎麼樣了?”寧賢妃雖已人到中年,卻依然貌美不減當年,且有一種少女不具備的成熟風韻,正是最有味道的時候。瞧她笑容和善,眼神溫潤,倒令人十分願意接近。
端木琉璃眸中似乎掠過一抹微光,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琉璃已控制住她的病情,暫時無礙。”
“暫時?”寧賢妃愣了一下,繼而眉頭微皺,“琅王妃的意思是,她這病情還會反覆,而且……十分嚴重?”
端木琉璃搖頭:“琉璃不曾給賢妃娘娘做過詳細檢查,不敢妄下斷語。各宮主子的身體一向是由太醫們負責的,他們或許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寧賢妃抿了抿脣,繼而微笑:“有勞琅王妃,打擾了。”
端木琉璃點頭爲禮,與她擦肩而過,很快回到了楚凌雲身邊。見她如一朵冰藍色的雲飄到自己面前,沿途吸引無數驚豔的目光,楚凌雲傲嬌得很,伸出雙手接住她:“又出風頭去了?”
“纔沒有。”端木琉璃搖頭,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裡,目光卻不自覺地往下溜,“晴妃出了些意外,我幫了一把。”
看到她的目光,楚凌雲有些頭痛:“琉璃,別惹我好不好?我很辛苦哎!”
端木琉璃立刻移開視線,一本正經地開口:“凌雲,你有沒有覺得寧賢妃有問題?”
楚凌雲笑笑:“有。”
端木琉璃目光閃閃:“什麼問題?我怎麼看不出來?”
楚凌雲滿臉黑線:“那你還問?”
端木琉璃很無辜:“直覺告訴我,她有問題。但究竟是什麼問題,我便看不出來了。”
楚凌雲笑笑,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問題就是……她是五弟的母妃。”
“哦……”端木琉璃恍然,片刻後眨了眨眼,“那又怎麼樣?”
楚凌雲抿脣:“自己去想。”
端木琉璃想了一會兒,嘁一聲放棄了:想那麼多幹什麼?不過凌雲這句話絕對不只是一句玩笑而已。
看看人已到得差不多,楚天奇下令薔薇盛會正式開始。整個會場之中,最愜意的無疑就是楚凌雲和端木琉璃夫婦了,因爲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心情自是與之前完全不同。
除了安紫晴,整場盛會都進行得十分順利。身爲醫者,端木琉璃也不曾忘記她,早已替她做過複查,確定病情沒有繼續惡化,便建議她回去歇息。安紫晴點頭,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暮色降臨時,楚天奇早已命人在園中擺下宴席,君臣同樂。不多時,各處的燭火依次亮起,將周圍都映照得亮如白晝,伴隨着陣陣酒菜的香氣,越發令人垂涎欲滴。
“琉璃,我不要吃這個,黃乎乎的好惡心。”某人瞅着自己碗中的極品南瓜粥,委屈地撅着嘴。
“吃了吧,乖。”端木琉璃笑笑,“南瓜是好東西,對身體有好處。”
楚凌雲眨眨眼,突然擡手一指:“好菜來了!”
端木琉璃一轉頭,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端起那碗粥,呼啦一下倒進了秦錚的碗裡。按說這樣的場合根本沒有秦錚的座位,但楚凌雲不管,他想讓誰坐在他身旁隨他高興,旁人若是有意見可以隨便提,反正他從來不會採納。
秦錚嘆口氣,認命地端起來喝了一大口,端木琉璃已經回過頭,正好看到楚凌雲端着空碗笑得溫柔:“秦錚,你聽到沒有?琉璃說南瓜是好東西,還不把你碗裡這些喝掉?我覺得味道很不錯。”
端木琉璃扭過頭:懶得理你。
秦錚也扭過頭:纔不理你!
某人怨婦一般咬着脣:被嫌棄了,而且是同時被兩個人嫌棄,我好慘哪!
想了想,他討好地靠到愛妃身邊:“琉璃……”
“啊!啊啊啊!”
這幾聲尖叫的主人雖然並無內力,但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加上距離宴席比較近,不少人立刻被驚動,本能地側耳傾聽:此人顯然看到了異常恐怖的事情,否則不會叫得如此撕心裂肺!
端木琉璃立刻目光一凝:“出事了?”
楚凌雲點頭:“而且事情還不小。”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要出去看看嗎?”
楚凌雲搖頭:“不着急,有人會處理。”
果然,楚天奇立刻目光一沉:“來人!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身旁的侍衛立刻答應一聲,轉身跑了出去。如此一來,被驚動的人越來越多,偌大一座御花園竟很快變得鴉雀無聲,彷彿空無一人。不多時,侍衛快步跑回,抱拳說道:“啓稟皇上,前面發現一具宮女的屍體,另一名宮女路過時發現,因此尖叫。”
楚天奇愣了一下:“死因呢?無緣無故爲何死了宮女?”
侍衛回答:“回皇上:那宮女死因可疑,應該是被人殺害,而非意外,致命傷在咽喉處。”
前世身爲法醫,出於職業的敏感,端木琉璃立刻就想起身前去看個究竟。不過楚凌雲卻一把拉住了她:“你慌什麼?怎麼對屍體那麼感興趣?”
端木琉璃笑笑:“你看出來啦?”
“那還用說?”楚凌雲轉頭看着她,“我算是發現了,只要一聽說哪裡有人死因可疑,你就兩眼放光,彷彿狼見了肉一般,你是有多喜歡研究屍體啊?”
端木琉璃一抿脣:答對了,就是這麼喜歡。那不是職業病嗎?
就在兩人一問一答的功夫,楚天奇已經接着說道:“穆易澤,你去看看。”
作爲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太醫之一,又是太醫院提點,穆易澤在驗屍方面也頗有心得,當下立刻起身施禮:“臣遵旨。”
接着他在侍衛的引導下前去查看了一下情況,不多時便即返回,臉上居然帶着一抹明顯的恐懼。楚天奇的心不由一沉:“怎麼,事情很嚴重?”
穆易澤雖然低着頭,眼中的恐懼卻更加明顯,甚至連身軀都微微有些顫抖:“啓稟皇上,臣已經驗過了那宮女的屍體,發現她體內的血已經被吸乾了,臣懷疑……”
楚天奇心中一跳,緊跟着反問:“懷疑什麼?”
穆易澤咬了咬牙,一口氣說了下去:“臣懷疑是吸血鬼所爲!”
楚天奇愣了愣,突然砰的一掌擊在了桌面上,厲聲呵斥:“一派胡言!這世間哪來的吸血鬼!穆易澤你不要妖言惑衆!”
“臣罪該萬死!”穆易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臣不該胡言亂語,請皇上責罰!”
楚天奇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緊跟着便恢復了正常,淡淡地說道:“起來吧,朕恕你無罪,你且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穆易澤早已冷汗如瀑,卻不敢擡手去擦,哆哆嗦嗦地說道:“多謝皇上,臣方纔仔細驗過了,宮女的致命傷的確在咽喉上,而且她渾身上下只這一處傷痕。”
楚天奇眉頭微皺:“咽喉上是怎樣的傷?刀傷,劍傷還是……”
“回皇上,都不是。”穆易澤搖頭,“她咽喉處有兩個血洞,像是被什麼牙齒尖利的活物咬出來的,並由此吸乾了她體內的血,屍體纔會異常乾癟。”
衆人聞言都驚愕異常,恰好一陣夜風吹過,居然齊齊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咽喉處的肌膚已經泛起了陣陣戰慄,眼中更是浮現出了明顯的驚懼!
楚天奇目光陰沉,眼底深處卻迅速的閃過了一些什麼:“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異常?”
穆易澤沉吟片刻,哆嗦着說道:“回皇上,沒有了,臣不曾發現什麼線索。”
楚天奇點頭:“退下吧。”
穆易澤這才偷偷鬆了口氣,忙不迭地退到了一旁。楚天奇略一沉吟,又命侍衛暫時將宮女的屍體擡下去,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此事有些蹊蹺,朕會命人仔細查探,不過不要因爲這小小的意外掃了破壞了咱們的興致,來,大家繼續。”
發生瞭如此詭異的事情,誰還有心思吃喝玩樂?不過帝王既然下了命令,自然沒有人敢當面違抗,只得耐着性子重新落座,但卻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將他們剛纔的對話聽得分明,端木琉璃悄聲問道:“吸血鬼是什麼?那應該是父皇的忌諱是不是?”
楚凌雲看她一眼:“知道還問,若是被父皇聽到,你就倒黴了。”
“那咱悄悄地說,不讓他聽到”,端木琉璃滿臉不怕死的表情,“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凌雲嘆口氣:“乖,回去我再告訴你,先吃飯吧。”
端木琉璃點頭,這才重新拿起了筷子,可是不等她把手伸出去,陡然聽到第二聲慘叫傳來:“啊!啊啊啊!”
這一聲尖叫的氣淒厲猶勝於剛纔,衆人原本就有些心神不定,聽到這聲慘叫均臉色大變,有不少人已經噌地站起身,幾欲奪路而逃。
楚天奇也坐不住了,早已刷的站了起來:“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侍衛答應一聲,以比剛纔更快的速度躥了出去,片刻後便即迴轉,臉色早已改變:“啓稟皇上,又發現了一具屍體,情形與方纔幾乎一模一樣。屍體也是被上菜的宮女看到,這才尖叫出聲。”
楚天奇的臉色瞬間發白,突然甩手就走:“過去看看!”
同樣的事情發生一次或許是意外,發生兩次就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爲之!膽大者起身跟了上去,大多數人雖然有些害怕,但看到人多勢衆,而且好奇心很快佔了上風,也就隨後跟上。
端木琉璃早就有些耐不住性子,哪裡還會落在人後,早已一把握着楚凌雲的手拖着就走:“快!我們去看看。”
楚凌雲頗爲頭痛:人家的王妃都是對女人喜歡的玩意兒感興趣,怎麼他的王妃就這麼與衆不同呢?居然喜歡研究屍體。
宮女屍體就倒在不遠處的涼亭旁邊,衆人趕到時,那個發現屍體的宮女早已退在一旁,正不停地哆嗦着。旁邊的地上一片狼藉,到處是盤子的碎片和各色佳餚。
轉頭看去,死者渾身僵直地趟在地上,雙眼圓睜,滿臉恐懼,周圍的地上卻並沒有掙扎的痕跡,顯然臨死之前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體內的鮮血被人吸走。
穆易澤早已強忍恐懼上前將屍體檢查一番,退回來說道:“啓稟皇上,此女的死因與之前那人一模一樣,都是被人吸乾了鮮血!”
看到端木琉璃一直緊盯着那個宮女的喉嚨,楚凌雲不由壓低聲音問道:“琉璃,發現了什麼?”
端木琉璃低聲回答:“的確是被人吸乾鮮血而死,從傷口的形狀來看,應該是一種牙齒尖利的物種。”
楚凌雲挑了挑眉:“吸血鬼?”
端木琉璃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是。”
見她如此肯定,楚凌雲反而有些好奇:“這麼肯定?爲什麼?”
因爲我來自現代社會,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吸血鬼這種東西,不過是一些心懷叵測的人故弄玄虛而已,這叫攻心爲上。
端木琉璃搖頭,低聲說道:“不爲什麼,這絕對不是吸血鬼,而是人爲。”
“我相信你。”楚凌雲毫不猶豫地點頭,“也就是說有人故意冒充吸血鬼製造了這兩起命案,那麼他的目的呢?”
端木琉璃沉吟着:“真正的目的我們還不知道,但他現在應該是爲了製造恐慌。”
楚凌雲的目光卻微微閃爍着,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卻又不方便明說。便在此時,楚天奇已經揚聲說道:“這分明是那些不軌之人故意製造出來惑亂人心的,不必驚慌。不過既然出了這種事,盛宴到此爲止,衆位愛卿先回去吧。”
太好了!終於可以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了!羣臣哪裡還敢耽擱,立刻哄的一聲作鳥獸散了。楚天奇顧不上理會他們,立刻轉身吩咐:“來人!命令宮中侍衛加強巡邏,絕不可再給對方可趁之機!”
侍衛答應一聲退下,只管去佈置。諸位皇子見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便一一告退離開,楚天奇卻突然開口:“雲兒,琉璃,你們先不要走。”
二人停步,楚天奇招手示意他們上前,眉頭緊皺:“雲兒,你看出了什麼?”
“沒有。”楚凌雲搖頭,“不過琉璃說這絕非吸血鬼所爲,而是有人故弄玄虛。”
楚天奇立刻眼睛一亮:“還是琉璃聰明,朕就說,哪來的吸血鬼?”
楚凌雲笑笑:“不過父皇,此人既然有備而來,可能不會就此收手,請父皇千萬小心纔是。”
楚天奇臉上笑容一僵,眼眸迅速變得深沉:“天子腳下,豈容他如此草菅人命!朕會立即命人暗中搜捕,務必除了這個禍害!”
說到此處他故意停了停,顯然是希望楚凌雲把話接下去。楚凌雲倒是不曾讓他失望,笑了笑說道:“父皇若是信得過,我倒可以查查看。”
楚天奇眼中掠過一抹喜色,卻故意嘆了口氣:“你剛剛長途跋涉歸來,還未養好身體……”
“那倒無妨。”楚凌雲搖頭,“託琉璃的福,我不但雙腿痊癒,而且劇毒已解,不能再整日無所事事,也該爲父皇分憂解難了。”
楚天奇微笑:“既如此,那就辛苦你了,需要什麼只管開口。”
楚凌雲點頭:“請父皇先去歇息,此事就交我了。我若查不到什麼,父皇再另請高明不遲。”
楚天奇微微一笑:“狼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謙虛了?以前不是一向狂妄得很嗎?拿出你那股捨我其誰的霸氣來,此事必定可以迎刃而解!”
楚凌雲點頭:“多謝父皇誇讚,父皇請。”
彷彿將一切交給楚凌雲便萬事大吉,楚天奇立刻轉身而去,而且步履輕快。等他離開,楚凌雲一回頭,不由接着拍了拍腦袋:他家的王妃居然已經蹲在屍體旁邊,正仔仔細細地研究着。湊過去蹲下,他眼眸閃爍:“琉璃,又發現了什麼?”
“那種動物牙齒上帶有一種烈性麻藥。”端木琉璃回答,“當它把牙齒刺進宮女的咽喉,麻藥迅速起效,這個宮女便動彈不得,只能任它吸乾鮮血了。”
楚凌雲滿臉讚歎:“厲害呀,還有嗎?”
端木琉璃想了想:“我懷疑這種東西並非自然野生,而是有人豢養的,聽人的命令行事。”
楚凌雲饒有興趣:“怎麼看出來的?”
端木琉璃笑笑:“我猜的,直覺,不過你也知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楚凌雲也跟着笑:“那麼請你直覺一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這一次對方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們就算想追查也無從查起。如果他以後不出手便罷,否則絕不能容許他如此輕輕鬆鬆地離開。所以我直覺,我們接下來應該……回家睡覺。”
楚凌雲笑笑:“好。”
妥善安置了兩具屍體,幾人先行回府再說。上了馬車,端木琉璃突然問道:“宮中有人喜歡吹笛子嗎?”
“沒聽說過。”楚凌雲回頭,臉上有着淡淡的疑惑,“爲什麼這麼問?”
端木琉璃一愣:“剛纔有一陣笛聲隱隱約約傳來,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應該是笛聲吧,你沒聽到?”
雖然特工一向涉獵廣泛,但笛子她還真不懂。
楚凌雲看着她,慢慢搖了搖頭:“我沒聽到,你確定沒有聽錯嗎?”
此言一出,端木琉璃不禁有些遲疑起來:楚凌雲的內力深不可測,居然什麼都不曾聽到,她明明一絲內力都沒有,怎麼可能……
“那或許是我聽錯了。”端木琉璃皺眉,“否則如果我能聽到,你沒道理聽不到。”
楚凌雲倒沒有急着下結論:“你可以確定那聲音是笛聲嗎?”
端木琉璃仔細回味了片刻,竟也有些不確定起來:“如今回想起來,好像也不是,反正那種聲音有些奇怪。”
楚凌雲沉默了片刻:“先回去再說。”
原本一場熱熱鬧鬧的薔薇盛宴居然以這樣恐怖的方式結束,所有曾經看到那一幕的人自然都心有餘悸,怕是久久不能入睡了。宮中諸人生怕同樣的遭遇會落到自己的頭上,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住處,繼而門窗緊閉,躲到被窩裡暗中祈禱。
中途退場的安紫晴沒有看到那一幕,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不過聽到宮外那陣騷亂,她還是有些奇怪,欠了欠身問道:“香草,外面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這麼吵?”
“不知道,”香草搖了搖頭,“請娘娘稍候,奴婢出去看看。”
安紫晴點頭,不是她特別愛管閒事,而是她的心上有一個時時牽掛的人。
香草這一去也耽擱的時間居然還不算短,越發令安紫晴有些心緒不寧。不過就在她剛剛準備下牀出去看看的時候,香草急匆匆地回來了,臉上帶着一絲驚懼:“娘娘,出事了,聽說御花園那邊死了兩個宮女,而且死因十分蹊蹺。”
“什麼?”安紫晴愣了一下,“怎麼個蹊蹺法?”
香草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聽說那兩個宮女都是被吸乾鮮血而死,說不定是吸血鬼所爲。”
安紫晴大吃一驚,立刻覺得心臟一抽,好不難受。定了定神,她不動聲色地問道:“別人可還有出意外的嗎?”
“好像沒有了,”香草搖頭,“聽說就是兩個宮女。”
安紫晴點頭:“如此,你先下去休息吧,記住不要再胡亂打聽,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香草答應一聲,伺候她躺下並且給她蓋好被子,這才熄了燭火,轉身退了下去,並把房門緊緊關了過來。
安紫晴躺在牀上,自然是久久不能入睡,不過讓她稍稍安心的是那個人安然無恙。最奇怪的是方纔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爲何會突然那麼難受?她甚至都覺得如果沒有端木琉璃那顆藥丸,說不定她就一命嗚呼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戶突然被無聲無息地打開,房中已經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安紫晴先是吃了一驚,接着便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不由猛地翻身坐起,驚喜不已:“你來了?”
“嗯。”黑暗中傳來一個男子低低的聲音,居然很好聽,“你沒事嗎?”
說着他走到牀前坐了下來。安紫晴也早已翻身坐起,迫不及待地撲了他的懷中:“我沒事,多虧了琅王妃,還沒有好好謝謝她呢!”
男子緊緊摟着她,黑暗中那雙晶亮的眸子裡閃爍着淡淡的柔情和擔憂:“好好的怎會突然那個樣子?當時可真把我嚇死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安紫晴喃喃地說着,“不過我也不知道,但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用爲我擔心。對了,你來的時候有沒有驚動其他人?萬一被人發現,我死了沒什麼,你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許亂說!”男子低聲斥責了一句,“我待你之心就如你待我之心一樣,你若是死了,你以爲我還能活嗎?”
“不要說!”安紫晴柔聲說着,“我們已經說過絕不輕言生死,只要我們還活着就有希望,是嗎?”
男子輕輕答應一聲,低頭在她腮邊親了親:“所以答應我不要放棄,我一直在努力,要爭取一個在一起的機會,不要放棄好嗎?”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安紫晴柔聲回答,“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就如同我放不下你一樣,不死不休……你看我,又說什麼死不死的,真是該打!”
“不錯,是該打,”男子低低地笑了笑,“不過用什麼來打可就由我決定了……”
說着他雙脣下移,輕輕吻住了安紫晴柔嫩的脣。纏綿片刻,他才擡起頭重新將安紫晴摟緊在懷中:“不過,你確定已經沒什麼事了嗎?可曾找太醫來看過?”
“沒有,我真的沒事,”安紫晴搖頭,“吃了琅王妃的藥之後,我已經什麼事都沒有了,你不必擔心。不過我方纔聽香草說,有兩個宮女出了意外是嗎?”
男子點頭:“是,不過這件事你不用管。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我知道,”安紫晴點頭,“你也千萬小心。”
兩人不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依偎在一起。不過片刻後安紫晴便嘆口氣說道:“你先回去吧,萬一被人看到就糟了。”
男子沉默片刻:“好,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就算是不爲你自己,也要爲了我保重。”
安紫晴微笑點頭:“我會的。”
男子又看她一眼,這才戀戀不捨地穿窗而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安紫晴怔怔地看了很久才重新躺了下去,只覺心中酸酸甜甜,好不難受,許久之後才帶着對未來美好而又苦澀的期盼漸漸沉入了夢鄉。
一晚上的功夫就出了兩條人命,這對一向太平的東越國而言倒是很少有過的事,所以很是令人惶恐了一番。然而接下來的幾天,宮中卻異常平靜,再沒有發生過如此恐怖的事。消息傳出,衆人都不由微微鬆了口氣,暗中祈禱着來人只是跟那兩個宮女有仇,所以把他們殺死之後便不會再出現了。
“哼!不過剛剛恢復正常,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邀功請賞了嗎?”琰王府內,楚凌歡目光陰沉地說着,“居然主動把那麼棘手的事情攬上身,就不怕萬一搞砸了,會惹得父皇大怒嗎?不過那樣那才真的是大快人心!”
回來之後聽說楚凌雲居然主動請纓,要徹底調查這件事,楚凌歡沒來由的有些惱火。因爲他知道有端木琉璃這個強有力的助手,說不定楚凌雲真的可以查清此事,到時在父皇面前豈不又是大功一件?
本來楚凌雲之前就曾經立下了赫赫戰功,只是因爲受傷殘廢才沉寂了三年,如今傷勢痊癒沒多久,他就已經按耐不住,又想大出風頭了嗎?他在朝野上下的威望本就高的得不得了,其餘皇子幾乎無人能及,如果再被他連續立上幾功,眼看着父皇的年紀越來越大,那豈不是……
正在此時,消失多日的邢子涯走入了前廳,雖然風塵僕僕,精神狀態卻還不錯:“王爺,屬下回來了。”
楚凌歡眼睛一亮:“怎麼樣?”
邢子涯緩過一口氣,瞧瞧左右無人才點頭說道:“的確有所收穫,屬下照您的吩咐,在木靈芝出現的地方放了那樣東西,然後躲在一旁暗中觀察,發現她雖然並沒有露出太多破綻,但是眼神卻有變化。”
“很好!”楚凌歡興奮地擊了一下手掌,“如此看來,本王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接下來……”
說到這裡他卻突然住了口,因爲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不過一個大好的機會既然出現在了眼前,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只不過是需要一番精心的策劃罷了。
然而邢子涯卻顯然並不像他那麼樂觀,甚至有些擔心:“王爺,咱們這樣做雖然可以確定木靈芝的身份,但是也有可能打草驚蛇吧?木靈芝看到那件東西,肯定會想到是天鷹教的人找上了門,萬一她立刻躲起來怎麼辦?”
“這個問題本王也想過,”楚凌歡微微地冷笑着,“不過有些時候是需要打打草驚驚蛇的,再說就算她躲起來,還有她的女兒呢?到時候咱們只要隨便散佈些消息出去,還怕她不露面嗎?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就通知四皇子,賣他一個人情,對本王也大有好處大,總比什麼也不做強。”
邢子涯點頭,突然問道,“對了王爺,我回到京城中時,聽到有人在悄悄議論,說是宮中出了吸血鬼,是真是假?”
“誰知道?”楚凌歡冷笑,“不過此事確實蹊蹺得很……”
就在衆人由衷地祈禱此事已經徹底結束,平靜將永遠持續下去的時候,新的狀況再度出現了。
兩天之後天剛矇矇亮,琅王府的大門便被人急促地敲響,彷彿催命一般。侍衛立刻上前開門,才發現居然是宮中的內侍,不等他開口,內侍已經急急地說道:“快!快!出事的了!皇上請琅王和琅王妃立刻入宮一趟!”
接到消息,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御書房,楚天奇正在滿地轉圈,臉上有着明顯的憤怒。對視一眼,兩人上前見禮:“參見父皇!”
“免了免了!”楚天奇揮了揮手,眉頭緊皺,“雲兒,琉璃,朕爲何要你們入宮,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吧?”
楚凌雲目光閃爍?“難道又有人遇害了?”
楚天奇咬了咬牙:“一夜之間,四條人命,兇手簡直可惡之極!把他抓住之後,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什麼?四個?上次是兩個,這次就變成四個了?那麼下一次呢?六個還是八個?此人還真是兇殘至極!
端木琉璃眼中閃爍着一絲冷意,無論如何如此草菅人命根本爲天理所不容,就算來人真的跟某人有仇,但也該講究個冤有頭債有主,何必傷害那些無辜的宮女?
皺了皺眉,她首先開口:“父皇,此次遇害的也都是宮女嗎?”
“不是,”楚天奇搖頭,“兩名宮女,還有兩名內侍,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也就是說,來人並沒有特定的目標。端木琉璃點頭:“他們的死因是否與之前的兩人一樣?”
“外觀看來完全一樣,”楚天奇目光陰沉,“都是被咬破咽喉吸乾鮮血而死。”
端木琉璃略一沉吟:“凌雲,我們去看看,請父皇稍候。”
兩人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了暫時停放屍體的地方,經過一番檢查,果然發現四人的死因與之前兩人幾乎完全一樣。由此可見兇手必定是同一個人,而且此事絕非意外,是有預謀的。
楚凌雲起身,首先開口:“將發現屍體的人以及周圍最有可能聽到動靜的人帶來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