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涯,你怎麼樣?”一直躲在暗處看護着他的秦錚立刻竄了過來,雙手抓着欄杆急切地問着,“你好些了嗎?還會不會頭暈?”
“我沒事了。”邢子涯搖了搖頭,“可是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我昏倒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昏倒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伴隨着語聲,楚凌雲已經從黑暗中踱了進來。
“是啊,快告訴我們究竟是怎麼回事!”秦錚接着開口,“琰王不是隻有幾句話跟你說嗎?爲什麼說着說着你居然動了手?”
邢子涯抿了抿脣,昏倒之前楚凌歡跟他說的一切瞬間全部涌入腦海,令他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起了兩抹奇異的紅暈,眼中更是浮現出了帶着羞辱的怒意,但卻一個字都不曾說。
“你倒是說話呀!”秦錚急了,不停地催促着,“剛纔你昏倒之後,侍衛們便大叫抓刺客,原來是琰王被人刺成了重傷,而且他硬說是你做的,你纔會被押入天牢,你再不說實話,我們可救不了你了!”
一聽此言,邢子涯不由吃了一驚:“什麼?被我刺傷的?原來我真的刺傷了他?”
“當然沒有!”秦錚立刻搖頭,“當時你突然拔出匕首向他刺了過去,幸虧我及時阻攔,才只是刺破了他的衣服。我見你昏了過去,接着就把你帶走了。可是不知爲什麼,剛剛過了沒多久琰王就被人刺成了重傷。你快告訴我們,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讓你激動成那個樣子?”
邢子涯咬緊了牙關,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楚凌雲見狀突然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刺傷七弟的人是誰了。”
“啊?”秦錚愣了一下,不自覺地回頭看着他,“是誰?”
“是他自己。”楚凌雲冷冷地一笑,“所謂的刺客根本就不存在,他一定故意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激怒邢子涯,好讓他動手。行刺皇子乃是大罪,邢子涯自然就跑不了了。但是因爲你及時出手阻止,他原本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生怕威力不夠,才故意用邢子涯的匕首刺傷自己來加強效果。”
秦錚恍然:“我懂了,他見自己的陰謀已經敗露,知道子涯不可能再爲他效命,所以就想幹脆毀了他,好讓王爺也得不到!真是卑鄙!”
楚凌雲笑笑:“這像是他做出來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唯一奇怪的是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值得你發那麼大的火?你再不說,我可就真的幫不了你了。”
秦錚自是萬分着急:“子涯你快說呀!跟王爺還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王爺可不是琰王,他是真心想要幫你的!”
邢子涯終於咬了咬牙:“好,我說!可是王爺,我對不起你,事還沒爲你做多少,就已經給你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將楚凌歡跟他說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儘管極力剋制,卻依然因爲憤怒而攥緊了雙拳。聽着他的轉述,楚凌雲淡淡地笑了:“果然夠狠的,如此,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秦錚早已氣得咬牙切齒,立刻摩拳擦掌:“王爺有什麼好主意?需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楚凌雲的眼眸微微閃爍着,“你只管留在這裡好好陪着他,我保證他很快就會回到琅王府!”
擔心傷口出了問題,楚凌歡急匆匆地回到府中,立刻找太醫來檢查了一番。不過幾人卻都沒發現什麼問題,只說就是失血有點多,好好休養一番也就是了。楚凌歡聞言雖然稍稍放了心,但仍然覺得傷口的狀況有些不對頭,皺眉問道:“若是沒有什麼不妥,爲何本王絲毫不覺得疼痛?會不會是匕首上有毒?”
衆太醫不由吃了一驚,再度上前檢查了一番,嚴金明遲疑着說道:“王爺恕罪,我等雖然略通醫術,對於用毒卻並不精通,這傷口的確看不出異狀,若是有毒,只怕也是不常見的奇毒。”
那不是死定了?太醫看不出的毒一般都是奇毒,而邢子涯又是真正的用毒高手,他的毒太醫解不了實在太正常不過……別說解毒,根本連有沒有下毒都看不出來,果然是一羣廢物!
不過幸虧他也並非毫無準備,咬了咬牙說道:“都滾出去,把宋空雷給本王叫來!”
衆太醫鬆了口氣,立刻退了出去,不多時宋空雷便即趕來,上前見禮:“見過王爺!”
“免禮!”楚凌歡揮了揮手,有些急切的說着,“之前本王一直讓你跟在邢子涯身邊學習用毒,如今幾年過去,總該小有所成了吧?過來看看本王這傷口可有毒!”
楚凌歡辦事還算小心謹慎,當然都會留一手。邢子涯雖然精於用毒,但他畢竟並非真心投靠,兩人的關係只是靠一個謊言來維繫的,一旦將來謊言戳穿,他拍拍屁股走人,豈不是雞飛蛋打了?所以他早早就從侍衛中挑選了一個聰明伶俐的,讓他跟在邢子涯身邊學習用毒,一晃就是這好幾年。
宋空雷答應一聲,立刻上前檢查了傷口,並且輕輕蘸了些血放到鼻端聞了聞,又湊到燭火邊看了看,臉色這才變了:“果然有毒!”
“什麼?真的有毒?”楚凌歡的臉色瞬間變得比他更厲害,整個人更是噌地跳了起來,“這毒你能解嗎?快拿解藥來!”
宋空雷卻皺起了眉頭,並且滿臉爲難:“王爺,這……”
“這什麼這!快拿解藥來!”楚凌歡忍不住厲聲呵斥,“再耽誤下去,你是想害死本王嗎?”
撲通一聲,宋空雷單膝跪地,惶恐地說道:“王爺恕罪,並非屬下不肯拿解藥,而是屬下根本就看不出這究竟是什麼毒!”
楚凌歡呆了一下,一時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不知道是什麼毒?”
“是。”宋空雷不敢擡頭,小心地說着,“這毒委實厲害得很,無色無味無狀,不容易被發覺,一旦發覺恐怕就已來不及了!”
楚凌歡眼中掠過一抹恐懼,身軀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來不及會怎樣?如果劇毒發作會、會怎麼樣?”
“王爺恕罪,屬下、屬下不知道!”宋空雷惶恐地說着,“屬下剛纔已經說了,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毒,自然也不知道發作之時會怎樣,更不知道該如何解……”
楚凌歡的身軀猛地趔趄了一下,腦中更是一陣轟鳴,簡直已經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急怒!
不必說了,這劇毒當然是來自那把匕首,想不到邢子涯這個卑鄙無恥的狗奴才居然會在匕首上下毒!他下的毒恐怕只有他和秦錚兩個人才能解,可是這兩個人有哪一個會願意爲他解毒?
當然,全天下的用毒高手未必只有他們兩個人,但誰知道他中的究竟是什麼毒,能不能夠支撐到再去找別的用毒高手拿到解藥?
可惡啊,難道忙活了半天,到頭來居然還要把自己的命搭上?若是如此,他設計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不行,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拿到解藥,邢子涯這個狗奴才,他還不配讓本王給他陪葬!
咬了咬牙,他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追問了一句:“你確定不知道這是什麼毒嗎?”
“屬下確定。”宋空雷嚇得渾身發抖,“屬下雖然跟在邢子涯身邊好幾年,但他其實並不曾教給屬下什麼真正有用的東西,不過是一些皮毛而已。”
反正邢子涯已經不在了,偏不說是自己天分不夠怎麼都學不會,就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以免受到處罰。
果然一聽這話,楚凌歡便砰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咬牙說道:“這個可惡的奴才,果然早就有了外心!只可惜本王一直不曾察覺!算了,你先下去吧!”
宋空雷暗呼一聲僥倖,忙不迭地爬起身退了下去。楚凌歡急得在屋內來回轉圈,片刻後突然頓住了腳步:“不行!我必須立刻去找父皇,讓他命邢子涯交出解藥,諒他也不敢不聽!”
說着他邁步就要往外走,可就在此時,卻聽一個人涼涼的聲音響起:“他是不敢不聽,只不過這解藥不是那麼容易交的。”
聽到這個雖然再熟悉不過但他卻永遠不想聽到的聲音,楚凌歡腳步一頓,冷哼一聲:“三皇兄,你還來幹什麼?”
人影一閃,楚凌雲施施然地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我來救你啊!”
楚凌歡冷笑:“你會有那麼好心?我看你根本就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
“倒不覺得好笑,只是覺得有些無聊而已。”楚凌雲搖頭,順便打個呵欠增強效果,“不過話又說回來,七弟你是夠好笑的,邢子涯身上的刀子你也敢隨便往身上扎?”
問題果然出在那把匕首上!楚凌歡又氣又恨,強撐着說道:“邢子涯不但行刺於我,而且在匕首上塗了劇毒,他根本就是想置我於死地,我現在就要去稟告父皇,命他把解藥交出來!”
楚凌雲笑笑,眸中的光芒卻冷銳如刀:“邢子涯已經醒了,事情經過究竟如何我也已經知道,在我面前你還要這麼辛辛苦苦地演戲,何必呢?”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楚凌歡神情不變,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你應該已經知道邢子涯的確想要對我動手,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他意圖行刺總是事實吧?難道他還不該死?”
楚凌雲淡淡地看着她,片刻後才挑脣一笑:“你故意用那些話激怒邢子涯,就是想讓他對你動手,而且即便追究起來,他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是不是?”
顯然對自己設的這個局十分得意,瞧瞧左右無人,他終於冷笑起來:“是有怎麼樣?我說的都是事實,他受不了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何況這種忘恩負義的狗奴才死不足惜,我只恨不能親手剁了他,以消心頭之恨!”
很明顯,跟這種人是沒什麼道理好講的,何況狼王大人也沒那麼多耐心跟他廢話,便淡然一笑說道:“行,死不足惜,不過我不妨告訴你,如果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楚凌歡的笑聲頓時中斷,彷彿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似的,臉色也跟着變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死了,我也活不成?難道你還敢殺了我給他報仇?”
楚凌雲笑笑,聲音溫溫柔柔:“還用得着我來殺你嗎?你不是已經知道自己中了劇毒?”
楚凌歡眼中已經掠過明顯的恐懼,不得不借着不停的冷笑拼命掩飾:“我當然知道,那又如何?我說過,只要我告訴父皇,他會立刻命令邢子涯交出解藥,我死不了!”
楚凌雲依然微笑,半點焦急之色都沒有:“沒錯,只要父皇一聲令下,邢子涯是必須交出解藥,不過可惜的是,這解藥可不是隻吃一次就能解毒的。”
“那又怎麼樣?你別想嚇唬我!”楚凌歡仍然不肯示弱,“大不了就命令邢子涯把解藥的配方交出來!”
楚凌雲嘆口氣搖了搖頭:“好吧,我說重點:你中的這種毒與其他的劇毒不同,天下間唯有一種東西能解,就是邢子涯的血。”
楚凌歡一愣,暫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意味着什麼:“你別胡說八道了,哪有這種事?我還從未聽說過人血可以成爲解藥的!”
“別人的血是不能,不過他的能。”楚凌雲認認真真地說着,那坦然的樣子令人不得不信,“你也知道,邢子涯從小就研究用毒,整日與藥材劇毒爲伍,體質和血液成分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從中受到啓發,專門研製出了一種劇毒,而這種劇毒只有他的血能解。”
越聽越覺得這隻怕是事實,楚凌歡哪裡還笑得出來:“這、這……你別胡說……”
“你可以不信。”楚凌雲聳了聳肩,若無其事地說着,“因爲這種毒只能以他的血作爲解藥,所以研製成功以來從未用過,只是帶在身邊作爲殺手鐗或者救命符。還有,雖然他的血能夠解毒,但卻每個月都要取他的一滴血服下,只要中斷一次,此人就會毒發身亡。所以明白了嗎?你自作聰明地設了這個局,其實不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罷了。”
楚凌歡不自覺地倒退了兩步,早已面如死灰,只是本能地搖着頭:“不,我不相信,沒有這回事,根本不可能!”
“我說過了,你可以不信。”楚凌雲笑得越發溫柔,“等你毒發身亡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
楚凌歡雖然不斷地哆哆嗦嗦,但卻狠狠地盯着他,片刻後突然一聲大叫:“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騙我的!你的目的是要讓我去向父皇求情,好把邢子涯放出來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想。”楚凌雲忍不住嘆了口氣,彷彿看着一個無可救藥的病人,“這種事是騙不了人的,你如果不相信,不妨等等看。”
楚凌歡的目光越發陰狠:“等什麼?”
“等劇毒發作呀!”楚凌雲笑笑,“這種劇毒的潛伏期是十二個時辰,明天這個時候你就會感覺到它的威力。到那時,你不妨試試其他的解藥有沒有效,我也可以免費贈送你邢子涯的一滴血,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騙你。”
十二個時辰?楚凌歡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如此看來,難道是真的?每個月都得得到他的一滴血才能保命?也就是說邢子涯千萬不能出事,否則他也活不成!萬一邢子涯要是死在他的前面,他不就慘了嗎?
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楚凌歡瞬間臉色慘白,連嘴脣都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看到他的樣子,楚凌雲反而笑得眯起了眼:“看來你終於明白我在說什麼了是不是?從此之後,你不但不能再對邢子涯下手,而且還得千方百計保住他的性命。因爲只有他活着,你才能活,他如果死了,你最多隻能再活十二個時辰,就得去地獄陪他,好玩嗎?”
好玩個屁!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把你們統統都殺光!
楚凌歡雙拳緊握,渾身顫抖,恨不得仰天長嘯!急促地喘息了許久,他終於擠出了一句話:“三皇兄,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你知道我要對邢子涯下手,所以讓他提前在匕首上塗了劇毒是不是?”
楚凌雲笑笑,搖了搖頭:“這你可太擡舉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你今晚你一定會對他下手?何況,你也並不知道我會帶他前來是不是?”
“那可未必。”楚凌歡依然冷笑,“就算你今晚不帶他來,我們早晚有碰面的時候,只要提前做好準備,無論我什麼時候對他下手你都可以反戈一擊,讓我掉進你的陷阱當中!”
楚凌雲有些無奈:“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擡舉我,那我就勉勉強強接受了。但是你別忘了,因爲秦錚阻止得及時,邢子涯原本根本沒有機會傷到你,是你爲了置他於死地就刺了自己幾刀,劇毒纔會進入你的體內,你怪得了誰?那種劇毒雖然厲害,但必須與鮮血混合才能發揮作用,若只是肌膚相觸,你是不會有事的,七弟,這纔是真真正正的自作自受!”
這一點還用他說嗎?楚凌歡簡直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舉,還要真正把自己刺傷?就憑邢子涯意圖行刺皇子這一條,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再說自己當時也是太急於把邢子涯置於死地了,居然想也不想地就拿他的匕首插進了自己的體內!那個時候爲什麼沒有想一想,邢子涯是個用毒高手,他身上的任何東西哪怕連一根頭髮絲都是帶有劇毒的!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最重要的是必須保住邢子涯的命好解毒啊!
“你再考慮考慮吧!”楚凌雲拍了拍手,顯然已經打算結束這次的談話,“或者你對我的話還有所懷疑,所以不妨等上十二個時辰,到明天這個時候我還會再來,帶着邢子涯的一滴血。到時候你就知道究竟用不用得到了,告辭。”
說完他轉身而去。又氣又恨又悔之下,楚凌歡幾乎瘋狂,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碗高高地舉了起來。然而就在此時,卻聽楚凌雲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這套茶具摔的差不多了吧?放心,明晚我給你帶套新的來,保證是上好的骨質瓷!”
楚凌歡動作一僵,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接着咬了咬牙,到底還是狠狠地將茶碗摔了出去!反正三皇兄說送他一套上好的骨質瓷,那就不用客氣了。
楚凌雲剛纔言之鑿鑿,而且並沒有逼他把邢子涯放出來,足見他根本是胸有成竹,不必着急。換句話說,他體內的劇毒恐怕真的只有邢子涯的血才能解,既如此,他當然不可能再對邢子涯怎麼樣,而且必須立刻想辦法把他弄出來,除非他想陪着邢子涯一起死,兩人到陰間再續主僕情緣。
我呸!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讓本王爲你陪葬?那麼要不要真的等上十二個時辰,看看三皇兄究竟是不是在說謊?
完了,這回算是徹底完了!從此之後他的死活居然要綁在一個狗奴才的身上,好大的諷刺啊!
遠遠聽到茶碗碎裂的聲音,楚凌雲不由挑了挑眉:“你個敗家玩意兒,我說送你一套新的,你就越發摔個痛快了是不是?不過,想跟我鬥,你確實嫩了點兒。”
回到琅王府的時候已經不早,端木琉璃卻並未休息,在大廳慢慢地來回轉圈。
“怎麼還沒睡?”楚凌雲一步跨了進來,微皺的眉頭裡鎖着淡淡的責怪,“不是告訴過你嗎?熬夜傷身。”
“我等你。”端木琉璃笑笑,“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我辦事你放心。”楚凌雲瞬間得意起來,握着她的手帶她往內室走,“這次七弟算是被我整慘了,想想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少來,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折騰他的?”
進了房間,楚凌雲要她上牀躺好,然後在牀邊落座,眼波溫柔得彷彿秋水:“閉上眼睛聽,我說完了,你要睡着,不然我要懲罰你的。”
端木琉璃忍不住笑出了聲:你當我是小孩子,這是在講睡前故事嗎?不過不可否認,這樣的睡前故事的確十分精彩。她可以藉着這個故事進入美好的夢鄉,而楚凌歡卻會因爲這個故事徹夜輾轉難眠,因爲他體內的劇毒彷彿一顆定時炸彈,一旦爆炸開來,那可就是個屍橫遍野呀!
今夜無眠的並不只是楚凌歡一個人,還有同樣煩惱纏身的楚凌飛。
一想到明天父皇就會發現司徒笑顏已經逃婚,他就煩躁得直嘆氣,雖然躺在牀上,卻不停地翻來覆去,哪裡有半分睡意?
又折騰了半天仍然毫無睡意,他乾脆爬起身,披上衣服來到了門外,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順便驅散胸中的煩悶。
可是這一出門他才發現,月光下有一道纖麗的人影正在慢慢地來回走着,便立刻上前一步將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這天漸漸的涼了,怎麼也不披件衣服?”
這個人當然就是安紫晴,轉頭看他一眼,她溫柔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不過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那你呢?”楚凌飛握住她的雙肩,仔細地看着她的眼睛,“怎麼了?在爲什麼事情煩惱嗎?”
安紫晴立刻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今晚月色這麼美,不賞一賞實在太可惜了。”
知道她沒有說實話,楚凌飛抿了抿脣,突然伸手攬住她的纖纖細腰,跟着身形一展飛上了屋頂:“要賞月,還是高處最好。”
安紫晴壓下滿腹的心事笑了笑,與他依偎着坐在了屋頂上:“好吧,既然你也不曾入睡,那就陪我賞月吧!”
兩人靜靜地坐着,看着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片刻後,楚凌飛突然開口:“紫晴,你在擔心。”
安紫晴似乎微微吃了一驚,仍然搖頭:“沒有,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你的呼吸聲不對呢!”楚凌飛笑了笑,摟住了她的肩膀,“你沒有發覺嗎?你的呼吸時快時慢,又顯得有些急促,說明你的心很亂。”
安紫晴沉默片刻後一聲苦笑:“原來你這麼厲害,聽我的呼吸聲就知道我的心很亂。”
楚凌飛笑了笑,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問道:“那麼,你在亂什麼?”
安紫晴搖頭:“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或許就不會這麼亂了。”
楚凌飛看着她,眼中閃爍着一抹溫柔:“我知道,你是在爲父皇爲我賜婚的事擔心,是不是?”
安紫晴抿了抿脣,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楚凌飛便接着笑了笑:“不用擔心,我不是說過了嗎?司徒笑顏已經逃婚,估計父皇不會再把她許配給我了。還有,我已經請三皇兄和三皇嫂想辦法,讓父皇打消這個念頭。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這纔是我最擔心的一點。”安紫晴嘆了口氣,“王爺,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所以我擔心你的拒絕會激怒皇上,萬一他一氣之下會對你怎麼樣,那該怎麼辦?”
楚凌飛聞言倒是愣了一下:“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我還以爲你……”
“以爲我什麼?”安紫晴微笑,“以爲我在爲你要娶別的妃子而吃醋?我沒那麼貪心的,今生還能有機會與你相守,對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我再不求其他。所以,我不在乎必須與別的女子分享你,我也不在乎你的心是不是全部屬於我,只要能給我很小的一部分,我就心滿意足了。”
楚凌飛倒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但不可否認,之前他的確很擔心安紫晴會因爲楚天奇的賜婚心存不滿,畢竟他曾經信誓旦旦地保證此生只會與她相守。是以聽到這番話,他心中感動莫名,嘆口氣說道:“紫晴,就衝你這幾句話,我絕對不會負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父皇收回成命!”
“不,我正要跟你說這個。”安紫晴立刻抓住他的手,有些着急地說着,“王爺,我們能夠在一起已經是上天的眷顧,就不要太貪心了!如果皇上一定要爲你賜婚,你就答應下來吧,千萬不要因此惹怒了他,讓他再怪罪你,那我如何能夠安心?”
楚凌飛沉默片刻,依然搖了搖頭:“我不能讓你受那麼大的委屈,讓你在宮中等了我那麼多年,已經很對不起你了,所以今生今世我只對你一個人好,絕不會做出讓你傷心的事。”
安紫晴微笑:“王爺,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若不是你,我或許只能老死宮中,與那樣的結局相比,我幸運了何止千萬倍?所以我這些話不是試探,更不是賭氣,我是真心不想讓你爲難。而且我保證,以後你有了別的王妃,我也一定會跟她好好相處,不會讓你難做的。”
楚凌飛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柔聲說道:“紫晴,有你這幾句話,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人。所以我會想到辦法,不讓別人和你分享我的心。”
“哎呀!你這人怎麼如此固執,就是說不通呢?”安紫晴急了,“我已經說了我是真的不在乎……”
“我在乎,”楚凌飛微笑着打斷了她,“我說過此生只與你相守,言猶在耳,要我如何相負?”
安紫晴皺眉:“可是……”
“沒有可是。”楚凌飛再次打斷了她,“除非你對我的心已經變了,否則便不要再說。”
安紫晴頓時氣得臉蛋通紅:“我對你的心已經變了?王爺,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敢對天發誓,如果我對你的心真的變了,那就天打雷……”
楚凌飛輕輕捂住了她的嘴,眼眸動人地閃爍着,故意嘆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爲你會比從前更愛我,原來一直都沒變嗎?”
安紫晴愣了一下,眼中的怒氣迅速散去,只留一抹羞澀。
看她露出小女兒家的嬌羞之態,楚凌飛更加滿心溫柔,接着拿開了自己的手,火熱的雙脣也跟着落下,輕輕吻上了那嫣紅的脣。
紫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其實對於將軍府而言,不必皇上派人給司徒笑顏量身,他們就已經夠着急的了。自從發現司徒笑顏逃婚,他們一方面小心地封鎖着消息,一方面馬不停蹄地派人到處去找,然而直到今日卻依然沒有任何迴音。
眼看着朝陽初升,又是一天過去,派出去的各路人馬仍然沒有好消息傳回來,司徒默不由咬牙怒吼了一聲:“這個死丫頭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再不回來,小心遇上強盜,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老爺,不要亂說!”鄭素怡急忙呵斥了一聲,又氣又急,“那可是咱們的親生女兒,你也不避諱着點!”
司徒默冷哼了一聲:“咱們當她是親生女兒,她當咱們是親生爹孃了嗎?居然不顧我們的死活,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溜了,她就不怕皇上怪罪我們,來個滿門抄斬?”
鄭素怡張了張嘴,卻有些無言以對。然而片刻後她突然緊張萬分地說道:“老爺,會不會……會不會是笑顏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想回來也回不來了?”
司徒默方纔不過是焦急之下信口罵了一句,聽到鄭素怡的問話,他不由也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會吧?不會的不會的!你別亂說,笑顏功夫那麼好,尋常強盜根本奈何不了她,不會有事的!”
鄭素怡雖然拼命點着頭,各種不好的猜測卻偏偏在她的腦中來回盤旋,反倒令她越來越擔心,眼淚很快流了下來:“笑顏,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求求你快回來吧,不要再讓我們擔心了……”
正在此時,翠眉突然跑了進來,滿臉惶急地說道:“老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原本就在爲司徒笑顏的安危擔心,聽到這句話,夫妻兩人只覺得一顆心劇烈地跳了一下,異口同聲地反問:“笑顏出事了?”
“不,不是!”翠眉喘了口氣,“是宮裡來的人,說是皇上派來的,要給小姐量身,好趕製嫁衣!”
不是司徒笑顏的消息,兩人鬆了口氣,然而聽到後半句卻又更加緊張起來:量身?
對視一眼,兩人不由欲哭無淚:人影都沒了,量什麼身?
見他們只顧發呆,翠眉更加着急:“老爺,夫人,這人說話可就到門口了,快想想辦法呀!”
司徒默總算回過神來,突然咬了咬牙:“先把人迎進來再說!”
不多時,被皇上派來爲司徒笑顏量身的喬師傅在夫妻兩人的陪伴下進入了大廳,含笑開口:“多有打擾,請將軍恕罪。將軍,把小姐請出來,讓老奴爲她量身吧!”
司徒默又咬了咬牙,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喬師傅有所不知,小女出了些意外,現在並不在府中。”
喬師傅不由愣了一下:“意外?出了怎樣的意外?”
“這……”司徒默遲疑片刻,“事出突然,請恕老夫不便相告,請喬師傅先行回宮,老夫這就前去向皇上稟告。”
白跑了一趟,喬師傅顯然有些不高興,不過對方是位高權重的大將軍,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拱了拱手說道:“既如此,老奴先告辭了。”
司徒默急忙命人將他送出去,鄭素怡已經上前幾步說道:“老爺,你真的打算跟皇上說實話嗎?”
“不然怎麼樣?”司徒默心煩意亂地說着,“到了這個地步,你以爲還能瞞下去嗎?而且耽誤的時間越長,笑顏就走的越遠,只怕就越不容易找回來了。”
“可是萬一皇上怪罪怎麼辦?”鄭素怡萬分擔心,“若是剛一發現笑顏逃婚咱們就去稟告,皇上或許還不會太過生氣,如今已經瞞了這麼久,那……”
司徒默沉默片刻,長長地嘆了口氣:“無論如何只能實話實說,至於皇上會如何處置我們,我們就決定不了了。”
鄭素怡愣愣地看着他,不由一陣悲從中來,好不難受:笑顏,那這次你可真的是把我們害苦了!
不久,司徒默便入了宮,直接來到御書房求見,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楚天奇一聽果然龍顏震怒:“什麼?司徒笑顏逃婚?居然會有這種事?”
“是,請皇上責罰!”司徒默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楚天奇越發惱怒,冷哼一聲說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久,爲何此刻纔來稟報?司徒默,你究竟是何居心?”
“臣不敢!”司徒默連連叩了幾個頭,誠惶誠恐地說着,“皇上,臣絕無惡意,只是怕這種事傳出之後會有損皇上和將軍府的顏面,這纔想暫時隱瞞,只要能夠儘快把笑顏找回來也就是了,誰知道……”
楚天奇冷哼一聲:“當初朕曾經要你回去徵求司徒笑顏的意見,是你說她也願意嫁給飛兒,朕才爲他們賜婚的。既然如此,她爲何還要逃婚?司徒默,是不是你騙了朕?”
司徒默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連連叩頭:“臣罪該萬死,皇上恕罪!當初笑顏是說過怕自己配不上五皇子,但臣勸她不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番好意,她便點頭答應下來,臣纔回復皇上的!”
楚天奇的目光有些發冷:“如此看來,她當初點頭答應根本不是真心,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先將你們穩住,然後再伺機逃婚。”
“想必就是如此。”司徒默連連叩頭,“這一切都是臣的錯,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事已至此,責罰有什麼用?楚天奇雖然惱怒,卻不曾失了理智,沉吟片刻後問道:“這麼久了,你都派人到什麼地方找過?難道就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司徒默雖然滿頭冷汗,卻不敢擡手去擦,抖抖索索地說道:“回皇上的話:臣派人在京城各處都找過了,一直沒有消息,這纔將人馬撒到了城外,看看是否有所收穫。不過笑顏居然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是藐視皇家的大罪,即便找了回來,她也不配再做珺王妃,臣註定是要辜負皇上這一番好意了!”
“這些以後再說!”楚天奇皺了皺眉,“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司徒笑顏找回來,而且此事你既然已經稟報於朕,以後就不必偷偷摸摸了,朕會派人與你一起找。”
司徒默哪裡還敢多說,立刻連連點頭:“是,多謝皇上,多謝皇上恩典!臣告退。”
目光陰沉地看着他退了下去,楚天奇不由冷哼了一聲。給楚凌飛選妃就是爲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彤兒身上。不過婚姻大事畢竟非同兒戲,何況他又身爲皇子,自然更應該慎重選擇。他是費了很大的工夫,千挑萬選才選中了司徒笑顏,卻想不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不過至少有一點司徒默說的有道理,那就是司徒笑顏既然是因爲逃婚才離開的,那麼即使把她找回來,只怕她也不適合再做珺王妃。
想到這一點,他就對司徒默越發不滿。當初就是怕出現意外,他才特意給司徒默留了一些時間,讓他回去徵求司徒笑顏的意見。如果那個時候司徒默告訴他司徒笑顏不願嫁給楚凌飛,他絕對不會勉強,也就不會出現今日這尷尬的局面。
只可惜他雖然考慮得十分周到,司徒默卻偏偏把事情給辦砸了,就衝這一點,他也不願再讓司徒笑顏做楚凌飛的妃子。
算了,就象徵性地派些人出去幫司徒默找一找,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不怪他。至於楚凌飛,只能再另外幫他選妃了,當然這一次絕對不許再出任何差錯,必須見到本人,將一切說個清楚明白。
看此情景,楚凌飛應該還並不知道這件事,說不定還在籌備着大婚儀式。想到此,他立刻招手示意內侍上前:“立刻去珺王府,傳珺王入宮。”
接到傳召,楚凌飛立刻趕到了御書房:“參見父皇!父皇召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楚天奇擡頭看他一眼,突然嘆了口氣:“飛兒,朕有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你,司徒笑顏逃婚了。”
雖然早已知道此事,楚凌飛還是盡力裝出了一副驚訝萬分的樣子:“什麼?逃婚?原來她並不願意嫁給兒臣?早說嘛,兒臣也不想娶她爲妃,若是早把話說開,她根本用不着逃走。”
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楚天奇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思朕自然知道,不過此事的確怪不得你,是司徒默欺騙了朕。”
他將司徒默方纔說的一切簡單重複了一遍,末了說道:“司徒笑顏已經離開京城很多天了,人海茫茫,除非她主動回來,否則只怕是不容易找的。何況她既然是因爲逃婚才離開,即便找回來,朕也不會再選她做你的妃子。”
倒是沒有想到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楚凌飛瞬間大喜:“多謝父皇!父皇英明!”
“那麼開心幹什麼?”楚天奇又看他一眼,淡淡地說着,“她沒有資格再做你的妃子,不代表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朕會另外再幫你選最合適的人,或者你如果有了比較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告訴朕。”
楚凌飛不由眉頭一皺,仍然試圖勸說:“父皇,還是算了吧,你也知道兒臣根本不想要別人,你何必一定要親手製造一出已經可以預見到結果的悲劇呢?”
楚天奇目光一冷:“哪裡來的悲劇?雖然如今你口口聲聲說不要別人,那隻不過是因爲你還沒有機會接觸到其他的女子而已。等你把她娶回王府,與她朝夕相處的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培養出感情來了。”
這段話怎的如此耳熟,是誰說過來着?楚凌飛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搖頭說道:“兒臣倒不這麼認爲。父皇,兒臣已經是成年人了,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誰。如果父皇強行逼迫,兒臣是拒絕不得,但即便將來有哪個女子嫁入了王府,兒臣也不會碰她一根指頭,父皇忍心讓她的大好年華就此埋葬嗎?”
他這幾句話顯然說的太大膽了些,楚天奇頓時目光一寒,冷聲說道:“大膽!居然敢威脅朕?”
“兒臣不敢,只是實話實說。”楚凌飛立刻單膝跪地,神情間卻並無懼色,“兒臣也知道父皇是爲了兒臣好,可是除了出身,彤兒任何地方都配得上兒臣,兒臣也只喜歡她一人,還請父皇成全。”
楚天奇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得平淡:“朕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彤兒,所以才允許她留在你的身邊,朕說過這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如果你再不知好歹……”
後面的話他並不曾說出口,楚凌飛卻完全聽懂了:如果再不知好歹,說不定他就會直接讓彤兒離開。
臉色不由一變,他急聲開口:“父皇……”
“行了,不必再多說!”楚天奇一揮手打斷了他,“總之,如今先試試能不能把司徒笑顏找回來,當然無論能不能找回來,朕都會在合適的時機另外爲你選擇合適的妃子,你先退下吧!”
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收穫,楚凌飛抿了抿脣,轉身退了下去。
楚天奇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個一個都不讓他省心,他上輩子是欠了他們的嗎?
離開御書房的楚凌飛別無選擇,自然地來到了琅王府。不過不等他開口,楚凌雲已經挑了挑眉:“父皇知道司徒笑顏逃婚,所以將此事告訴你了?看你這垂頭喪氣的樣子,他是不是順便告訴你要另外爲你選妃?”
楚凌飛對着他豎了豎大拇指,苦笑一聲說道:“你既然這麼聰明,怎麼就是想不出一個好辦法讓父皇打消這個念頭?”
“這你不能怪我。”楚凌雲笑了笑,“彤兒的出身已經定了,父皇最接受不了的是這一點,除非這一點能夠改變,否則他只怕很難改變主意。”
端木琉璃原本正在喝茶,一聽這話不由放下了茶杯:“照你這麼說,應該怪我了,彤兒的身份是我爲她編造出來的。”
楚凌雲立刻討好地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要想讓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彤兒必須是這樣的身份。”
“是的。”楚凌飛也跟着搖頭,“若不是三皇嫂想出這個計劃,我根本不能跟紫晴在一起,無論將來事情變成什麼樣子,我對三皇嫂都只有感激。”
端木琉璃笑笑:“不怪我就好,感激什麼的就免了。”
楚凌飛沉默片刻,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是怕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就像我方纔說的,父皇若是強行將一個女子塞到我的府中,大不了我就將她扔在一旁,倒是不會對我和紫晴的生活造成任何阻礙,但如此一來,豈不是坑苦她了嗎?”
楚凌雲看他一眼笑笑:“你的膽子倒是見長了,敢當面跟父皇說出這樣的話。”
“這叫近朱者赤。”楚凌飛苦笑了一聲,“三皇兄從來是膽大包天的人,跟你接觸的時間長了,膽子不知不覺的就大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真的沒有辦法嗎?”
“未必。”楚凌雲笑笑,“之前父皇爲你和司徒笑顏賜婚的時候,咱們不是也以爲沒有辦法嗎?結果怎麼樣?司徒笑顏逃婚,你們倆的事黃了。”
楚凌飛愣了一下:“可是這樣根本治標不治本啊,你敢保證下一個也會逃婚嗎?”
“我不敢。”楚凌雲又笑了笑,“但你敢保證不會出現其他的意外嗎?”
楚凌飛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說讓我依靠這些意外?”
楚凌雲點頭:“暫時來說,只能如此,不過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便會想到標本兼治的方法了,耐心點。”
楚凌飛嘆了口氣,只得點了點頭。
等他離開,端木琉璃不由苦笑了一聲:“覺得挺對不起他的,他一次一次前來求助,卻一次一次失望而歸,這可怎麼辦?”
“你已經幫了他一個最大的忙了。”楚凌雲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並不是頭腦聰明就可以辦成的,如果是上天註定的東西,一般都不可改變。”
端木琉璃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你不是經常喜歡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怎麼這會兒又相信上天註定了?”
楚凌雲滿臉無辜:“是啊,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他的命由他不由我啊!”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聲:“狡辯。不過話又說回來,父皇爲何非要爲五弟選個別的王妃不可?他就那麼難以接受彤兒的身份嗎?”
楚凌雲點頭:“他也是怕傳出去會被朝野上下恥笑,堂堂皇子居然立一個殺手爲正妃,是有些說不過去。不過這也並非絕對的,就像你說的事緩則圓,說不定再等等,局面就會有所改觀。”
端木琉璃點頭:“希望如此吧!”
逃婚之事既然已經不是秘密,司徒默也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派人到處去尋找司徒笑顏了,再加上楚天奇派出去的人手,一時之間倒也熱熱鬧鬧。
可惜不知道是因爲耽誤的時間太長,還是司徒笑顏所去的地方實在太出人意料,他們的尋找仍然沒有任何結果。司徒默夫婦除了每日焦急地等待着好消息,便只能唉聲嘆氣,再也無計可施。
當初賜婚之時,楚天奇特意給了他拒絕的機會,可惜他們卻把這當成了天大的好事,在明知司徒笑顏不願意的情況下還要強行逼迫,纔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
不知不覺,夜幕又已降臨。
天色每暗一分,楚凌歡心中的恐懼就增加一分,隨着夜色的加深,距離劇毒發作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不知道那會是怎樣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其實直到此刻,楚凌歡心中還有一股隱隱的期盼,希望一切都是楚凌雲的詭計,是他爲了騙自己放出邢子涯而故意編造的謊言。
沒錯,他知道自己的確是中了毒,但這種劇毒究竟是不是隻有邢子涯的血才能解,他一直心存疑慮。最可恨的是,縱然他有懷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證實,誰讓他不是用毒高手呢?
就在他滿地轉圈的時候,突然感到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那劇痛是那麼強烈,令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了心口的衣服,險些叫出聲來!
可是這聲尖叫還未衝出口,那股劇痛便以令他猝不及防的速度從心口向四周擴散開來,僅僅是眨眼的功夫,渾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開始劇痛不堪,彷彿被扔到了滾燙的油鍋裡煎炸!
很快,他便支撐不住地倒在牀上,一邊來回翻滾一邊不停地嚎叫:“好痛!痛死了!快來人,救命啊!”
這一尖叫出口,的確把人叫了過來,不過來人卻是楚凌雲。將手中的茶具放在桌子上,他淡淡地說道:“上好的骨質瓷茶具,幫你帶過來了,看看還滿意嗎?”
劇痛加上恐懼,楚凌歡哪裡還有心思理會這些,看到他,他立刻從牀上蹦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嘶聲喊道:“解藥呢?快給我!”
楚凌雲笑笑,擡手指了指那套茶具:“在其中的一個杯子裡,與茶水混合,喝下去就行了。”
楚凌歡聞言,立刻手忙腳亂地將盒子打開,果然發現其中的一個杯子底部有一滴鮮紅的血,顯然是剛剛從邢子涯的體內取出來的。顧不得其他,他立刻抓起茶壺倒滿茶水,然後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這解藥果然神奇無比,不過剛剛過了片刻的功夫,全身的劇痛就開始明顯減輕,終於漸漸消失了。而他也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耗盡,渾身上下冷汗涔涔,不由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急促地喘息着。
整個過程楚凌雲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等他緩過這口氣纔開口說道:“怎麼樣?現在可相信我的話了?以後每個月都必須服用一次解藥,否則你就會這樣全身劇痛,直到全身爆裂而死。”
楚凌歡喘息着轉過頭,目光陰狠地看着他:“就算我必須用邢子涯的血來解毒,那又怎麼樣?他行刺皇子,罪在不赦!我可以不殺他,但可以將他一輩子關在天牢,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見他如此死不悔改,楚凌雲的眼中掠過一抹冷意,面上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七弟,我給你臺階,你不下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天牢的守衛真的那麼森嚴,憑我的本事完全沒可能把邢子涯從裡面弄出來?”
此言一出,楚凌歡不由臉色一變:“你說什麼?你敢?劫天牢那可是死罪!”
“我不敢?你可以試試。”楚凌雲的笑容瞬間傲氣逼人,“我把他弄出來,讓他遠走高飛,無憑無據,就算你去向父皇告狀,我就來個死不承認,你又能奈我何?”
楚凌歡剛剛平靜些的喘息再度變得急促,卻偏偏無言以對,他何嘗不知以楚凌雲的本事,莫說是闖天牢,就算是闖天堂,闖地獄,他都有本事逛一圈再回來!
到那時候,雖然所有人都會猜到是他把邢子涯救走了,但他完全有本事不留下任何證據,空口無憑,就算想把他治罪也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如果邢子涯真的遠走高飛,他不就死定了嗎?上哪兒去弄那一個月一滴救命的血?
難道這一次真的必須讓邢子涯無罪釋放?那他不就白忙活一場了嗎?還白白捱了好幾刀,受了那麼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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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臺階你到底下不下?”見他還在沉默,楚凌雲追問了一句,“我說過真相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別擺出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吃了天大虧的樣子,你這頂多也就是個不賠不賺。”
“不賠不賺?你說得倒輕巧!”楚凌歡狠狠地瞪着他,“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失去邢子涯,這還叫不賠不賺?”
“如果不是我,邢子涯早就已經因爲腦疾而死,你一樣什麼都得不到,唯一的區別就是我也得不到罷了。”楚凌雲淡淡地說着,“總之局面已經是如今這個樣子,臺階我也給你搭好了,你可以選擇的只有下或者不下。”
楚凌歡萬分不甘,但他根本沒得選擇,這個臺階他如果不下,就只能一命嗚呼,而邢子涯則可以在楚凌雲的幫助下遠走高飛,換句話說,他根本連拉着邢子涯一起下地獄的機會都沒有!
咬了咬牙,他拼盡全力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我下。”
楚凌雲毫無意外地點頭:“那就好,那麼接下來你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雖然短時間之內你必須依靠邢子涯的血才能活命,但天下的用毒高手並不只有他一個人,以後說不定你會碰到比他更高明的,居然能夠研製出解藥,那你就可以解脫了。”
到那時,老子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第二個才輪到邢子涯!楚凌歡狠狠地攥了攥拳,將這句話刻在了骨子裡!
“好了,事情已經愉快地解決了,我也該走了。”楚凌雲站了起來,臉上雖有笑容,語氣中卻有一絲冷意,“七弟,我已經不是望月關一役之前的狼王,所以我跟你或許並不是同一種人,但在某一點上我們是相通的,那就是爲了達到目的,我們都會不擇手段,區別只在於誰的手段更多,更狠,更毒。”
楚凌歡的目光裡也透着冷意,但與楚凌雲相比,卻總有那麼一股小家子氣,與楚凌雲的高冷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自己顯然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拼命想要裝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冷笑着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手段比我更多更狠更毒?”
楚凌雲笑笑:“你說呢?”
扔下這三個字,他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順便又加了一句:“明天這個時候之前,我要看到邢子涯毫髮無傷地出現在琅王妃府,否則後果自負。至於父皇那邊,故事任由你去編,編好之後告訴我一聲,要想不露破綻,咱們總得串一下供纔是。”
楚凌歡咬牙切齒,突然一把抓起了一個茶碗,可是就在即將摔出去的一瞬間,他卻又慢慢地收了回來,只是緊緊地攥在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這一次我認栽,不過,誰說你的手段比我更多更狠更毒了?你等着,你很快就會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既然結局已經不可改變,楚凌歡居然並沒有耽誤太長的時間,第二天中午,秦錚便驚喜萬分地發現,邢子涯從門外走了進來,立刻衝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子涯,你回來了?你怎麼回來了?”
邢子涯微微地笑了笑:“瞧你這話問的,好像嫌我回來得太早似的。”
“不不不!我是太驚喜了,所以才語無倫次!”秦錚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邊拉着他往大廳裡走一邊大喊大叫,“王爺,王妃,子涯回來啦!”
看到兩人進門,端木琉璃含笑點了點頭:“回來的正好,飯菜剛剛上桌,過來吃吧!”
見禮之後,衆人各自落座,秦錚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快跟我們說說是怎麼回事!”
“是王爺和王妃的功勞吧?”邢子涯面帶微笑地看着兩人,眼中滿是說不出的感激,“方纔,我突然被帶到了皇上面前……”
聽說皇上傳召,他還以爲皇上要親自審問他,一旦定罪便會斬首示衆。來到御書房他才發現,楚凌歡就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中雖然滿是陰冷的殺氣,神情卻還算平靜,只是告訴他誤會都已經解釋清楚,他可以走了。
邢子涯聞言雖然十分奇怪,心下卻也有數,情知肯定是琅王夫婦在背後做了什麼。
緊跟着楚天奇又教訓了他幾句,說楚凌歡畢竟是皇子,無論如何他不該動手,若不是念在他腦疾嚴重的份上,必定嚴懲不饒。凡此種種,教訓了片刻,也就放他離開了。
說着他拿出一封信遞給了楚凌雲:“王爺,這是琰王讓我帶給您的書信,說您看了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楚凌雲挑挑眉,伸手接過展開看了看,接着淡淡地笑了笑:“這理由不錯,七弟還是挺聰明的。”
秦錚瞬間好奇萬分,因爲邢子涯說了半天,卻一句都沒提到重點,他不由拿筷子在碗上梆梆梆地敲了幾下:“王爺,請問您老人家介不介意把整個故事的前因後果都講一遍呢?”
“我討厭講故事。”楚凌雲看都不看他,“想知道,問琉璃。”
“不能吧?”秦錚不敢苟同地哼了一聲,“王爺明明經常講故事給王妃聽,怎麼這會兒又說討厭啦?”
楚凌雲笑笑:“我爲琉璃做事,並不取決於我是否喜歡,而取決於琉璃是否需要。”
端木琉璃擡起頭看着他,眸子明朗而真誠:“你什麼都不用爲我做了,單是這些話,就足以把我迷得神魂顛倒。”
“那就好。”楚凌雲鄭重其事地點頭,“只要能達到這個效果,就不枉我搜腸刮肚地想出這些肉麻的話了。”
端木琉璃白他一眼,轉頭看向秦錚:“別急,我這就說重點了。”
其實楚凌歡並沒有猜錯,宋空雷也沒有看錯,那把匕首上的確塗有劇毒,但卻不是爲了暗算什麼人,只是邢子涯拿來防身的。
這種劇毒名爲摧肝斷腸,之所以厲害,是因爲這種劇毒乃是秦錚和邢子涯師兄弟兩人共同研製出來的,解藥也唯有他們纔有,卻不像楚凌雲說的那樣,只有邢子涯的血才能夠解毒。
邢子涯被押入天牢,一向護短的楚凌雲之所以不曾表示反對,正是因爲瞬間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可以讓他主動把邢子涯救出來。
爲了加強效果,他故意等劇毒發作的時候再次出現,並且帶來了所謂邢子涯的一滴血。其實那滴血是他自己刺破手指取出來的,之所以能夠解毒是因爲裡面混有真正的解藥,與血無關。
在用毒方面,楚凌歡是完完全全的外行,想要蒙他簡直易如反掌,所以這些陰謀詭計狼王大人耍得光明正大。
當然,他也沒打算每個月都得送一滴血過去那麼麻煩,過段時間他就隨便編個理由,譬如說已經研製出了可以徹底解毒的藥,此事就徹底結束了。到那時,就算楚凌歡心有不甘,又說邢子涯行刺,只怕楚天奇也不會相信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楚凌歡根本沒得選擇,掙扎了大半夜之後,到底還是咬着牙去見帝王,說邢子涯已經醒來,事情也已經調查清楚了。原來當時邢子涯並非想要行刺,只是自己罵了他一句賣主求榮,他一時情緒激動,引發了腦疾,結果不但頭痛不堪,而且意識已經全部喪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纔會有那樣的舉動。
雖然這樣也大大不該,但當時他畢竟是在無意識的狀態,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他願意的,念在兩人主僕一場的份上,楚凌歡願意不再追究。
當事人既然已經不再追究,楚天奇教訓了幾句之後便讓他回到了琅王府,楚凌歡又讓他帶回這封信串供。
故事講完,秦錚不由滿臉佩服地看了看楚凌雲:“王爺,你這一招果然高明,這回琰王只怕要氣死了。”
楚凌雲哼了一聲:“他那是自作孽,難道你還可憐他不成?”
“我纔沒有!他根本是自作自受,纔不值得可憐。”秦錚同樣哼了一聲,突然賊兮兮地笑了笑,“不過,我還以爲這麼高明的法子又是王妃想出來的,原來王爺也不賴。”
“這話怎麼說的?”端木琉璃笑了笑,“你家王爺有多麼驚才絕豔,你還不知道嗎,我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秦錚嘿嘿地笑笑:“對對對,我說錯了,王爺和王妃是比翼齊飛,並駕齊驅,無人能及,嘿嘿!”
“嘿嘿你個鬼。”楚凌雲看他一眼,不客氣地罵了一句,“以後就由你負責,每個月給七弟送一次解藥過去。一個月才用你一滴血,相信你不會小氣的。”
秦錚不由咬牙:我不是小氣,我是大氣,是非常生氣!那傢伙居然想要陷害子涯,我幹嘛還要給他送解藥?
總之不管怎樣,邢子涯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回來了,中秋佳節也已經過去,幾人商議之後決定,後天一早便爲他做開顱術。
“這次就當給你個教訓。”楚凌雲淡淡地開口,“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未必這麼幸運。”
“是,我記住了。”邢子涯萬分慚愧地點頭,“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請王爺恕罪。”
楚凌雲點頭:“去歇着吧。”
隔了一天,便是給邢子涯做手術的日子,所以有相關人等早早便起了牀,並且把臨時手術室收拾得乾乾淨淨,做好了一切準備。
準備就緒,邢子涯被送進了手術室,躺在了手術臺上。雖然盡力想要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那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出了內心的緊張。
端木琉璃已經換好手術服,看到他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害怕?”
“我纔沒有!”事關男人的面子問題,邢子涯立刻搖了搖頭,然而當他看到端木琉璃那雙澄澈如山泉的眼眸,所有的豪言壯語瞬間嚥了回去,乖乖地點了點頭,“好吧我承認,是有些害怕。”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將改良後的麻沸散端了過來:“喝下去你就不會害怕了。”
邢子涯伸手接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接着在端木琉璃的吩咐下躺好,片刻後腦袋便開始昏昏沉沉,漸漸失去了意識。
看看麻醉已經達到了理想狀態,端木琉璃拿起了手術刀……
這場手術居然一直從朝陽初升做到了夕陽西下,等在門外的衆人早已開始擔心,生怕出了意外。秦錚更是急得上躥下跳,恨不得衝進去看個明白。
不過就在此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端木琉璃一步一步地挪了出來。看到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秦錚立刻搶上一步扶住了她:“王妃,您怎麼樣?”
藉着他的攙扶站穩身體,端木琉璃微微一笑:“你怎麼不先問問邢子涯怎麼樣?”
“那不行。”秦錚搖頭,“您是主子,是恩人,我必須先確定您安好。”
“乖。”端木琉璃心情大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好,邢子涯也沒事,放心吧,他會好起來的。”
秦錚臉上的笑容這才完全綻放開來,用力點了點頭:“是,多謝王妃,王妃您快回去歇着吧,這裡交給我了。”
端木琉璃點頭,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楚凌雲也早已上前將她打橫抱起,一邊走一邊不滿地說道:“怎麼又瘦了?再這麼瘦下去,二兩風就能把你吹跑。”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哪有那麼誇張?再說瘦了不才好看嗎?”
“亂說。”楚凌雲哼哼了一句,“瘦得跟面板似的,哪裡好看?我喜歡的是那種前凸後翹、摸着有料的,你摸上去淨剩皮包骨頭,硌手。以後每頓都多吃點聽到沒有?”
端木琉璃雖然累得渾身都散了架,卻還有力氣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
“不理我怎麼行?”楚凌雲仍然哼哼着,滿臉嚴肅,“記住了以後必須要多吃一些,我會隨時檢查。什麼時候一抱軟綿綿的了,就算合格了。”
說着回到房間,他輕輕將端木琉璃放在了牀上,又替她蓋好被子,這才滿臉關切地問道:“真的沒關係,我瞧你好像要累昏了的樣子。”
“你從日出站到日落試試?”端木琉璃有氣無力地說着,“不過別擔心,只是累而已,睡一覺就好了。”
楚凌雲點了點頭:“我已經命人幫你準備好了熱水,你躺一下就起來洗洗,然後舒舒服服睡一覺,保證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每一場手術做完都會渾身大汗,當然必須先洗個澡清理一下。躺了片刻,恢復了些力氣,她便支撐着起了身。跟着她走進旁邊的浴室,楚凌雲笑得意味深長:“我幫你洗吧?”
端木琉璃回頭看他一眼,居然點了點頭:“好,那就辛苦你了。”
見她答應得如此痛快,他老人家反而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我怕我會把持不住。”
“沒人要你把持。”端木琉璃笑笑,“而且你會把持不住才說明我對你有吸引力,我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