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你生氣了又能拿我怎麼樣 195
“呸……我等着看……看你怎麼被剝掉你這身皮。”冷嘯怒瞪着他,等他走近了,突然啐他一臉血沫。
一邊的男子見了,揮手就是一掌,重重地打在冷嘯的臉上,骨頭裂開的聲音在這寂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晰。血從冷嘯的鼻子和眼睛裡淌下來,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別打死了,還要玩玩呢。”鳳芹掀開衣袍,往斷木上一坐,仰頭看硃色高牆。
月光清廖,大元城像遺世獨立、閱盡風霜的王者,平靜地看着城下那羣貪婪的人。
“這些蠢貨個個號稱天下第一,怎麼到了這麼,連幾道機關也衝不破。”領頭的男子從懷裡掏出一隻銀質的望遠筒,討好地遞到鳳芹的手中燔。
鳳芹淡淡地笑,長指撫過望遠筒一端的水晶薄片,低聲說:“機關老人老謀深算,他在世時,這些機關無人可破,那本機關書我看了十年,也未能看透一半,何況這些蠢物。”
“是,這天下,沒人能比得上主子的智慧。”男子諂媚地說窠。
“怎麼,出來一趟,學會獻殷勤了。”鳳芹擡眸,妖紅的雙瞳裡泛着無情的涼光,駭得男子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在我面前,有本事的才能活下去,沒本事的,就算嘴會說話,也逃不掉牙被打落的下場。”鳳芹臉色陡然一變,手中的望遠筒重重擊向男子的嘴……
哀嚎之後,男子的嘴腫得像兩根臘腸,鮮血直往外涌,滿口的牙全落了,染着血,跌在黃沙上。
“主子饒命……”男子也不敢捂嘴,先前在其他人面前的傲氣全沒了,跟喪家犬一般,連連磕頭求饒。
“連個冷嘯也拿不下,還得我親自出手。”鳳芹冷笑,拿出一方紫色的錦帕,緩緩擦掉手指上的血漬,冷酷的聲音如同從地獄傳來,“拖下去喂狼,我的狼餓了。”
男子渾身一震,緊接着抖得如同篩糠一般,一陣腥臊味兒從他的腿上傳來,居然嚇
尿了……
面無表情的隨從們上前來,把癱軟的男人拖到後面。在胡楊林後停着兩輛駱駝拉的車,前面一輛馬車上擱着一隻鐵籠,裡面關着七隻像小牛一般高大的狼。狼此時都臥着,一動不動。幾人把這男子推進了籠中,其中一名男子往籠子裡丟了枚泛着桃花香的小香包,不一會兒,狼全甦醒了,悄無聲息地靠攏來,活生生地把男子撕裂……
冷嘯冷眼看着,儘量把腰桿挺得筆直,他知道這是做給他看的!
“冷統領,你想進去試試嗎?對了,這時候我的人應該已經在你家作客了……也帶着這樣一隻籠子,不知你的夫人膽量如何?”鳳芹扭頭看了眼,笑着問冷嘯。
冷嘯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死咬着牙關。
“其實很簡單,我讓你去落愷那那裡指認冷青是內奸,讓他們帶兵來救城。只要你乖乖照做,我就放了你的家人。你看,這樣一來,你不用死,你家人也不用死……今後你和你的家人還能一起看日出日落,賞閒庭落花,何其美哉。”鳳芹長睫垂着,笑得無比溫和。
“無恥之徒。”冷嘯猛地睜開眼睛,憤怒地罵他。
“哦,不肯,那就算了。”鳳芹手指勾了勾,脣色輕勾,“傳信回去,讓他們動手吧。這世間與我作對的人少一個,我的心情就會好一分。”
“你敢……”冷嘯一身熱血都往頭頂涌去,怒目圓瞪,被緊縛住的身體死命掙扎着。
“我有什麼不敢?”鳳芹張狂地笑了起來,起身過去,用染着那領頭男子血的望遠筒輕擡冷嘯的下巴,紅眸閃着蔑視的光,倨傲地說:“你不過區區小卒,我便是把你和你的家人碎屍萬段,也沒有人會在意,你的主子已經認爲你是奸
細了,只會想着如何早點弄死你。可嘆哪,你死也死不乾淨。”
“呸……”冷嘯又朝他吐了一口血唾沫,別開了頭。
“看好他,我逛逛去。”鳳芹笑笑,轉身往後走,“這破大漠,我生平最恨大漠,等我以後得到了大元城,一定要在這大漠上栽滿千佛花,讓太陽也不敢和我的大元城的光芒相比。”
他說着,突然轉頭看向宮牆,喃喃自語道:“對了,那有趣的丫頭還在城裡……這些蠢物,什麼時候才能破開機關?”
他妖紅的眸子閃動着詭譎的光,脣角的笑越來越邪魅,久久地盯着宮牆不動,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主子,我們要在這裡等下去嗎?”侍從緊跟上來,小聲問他。
“這是我最想得到的一座城,當然要等。”鳳芹收回視線,長眉微揚,狂傲出聲。
“那是等他們出來之後,我們再進去嗎?”侍從又問。
鳳芹眼神閃了閃,不可置否地笑笑,大步往前走。
隨從們對視一眼,見他無意讓他們跟上去,只得退回胡楊林裡。
駱駝車停在沙丘下,又有胡楊林遮擋,駱駝臥在沙堆中,馬車卸在一邊。在夜幕中,根本很難發現這裡居然有一羣人正對大元城虎視眈眈。
高牆下,那些人已經摺損大半,偃旗息鼓了,有幾個罵罵咧咧的,正大步離開。
“一個也別放過,把狼放出去,務必要把城裡的人引出來,總有骨頭軟的人,只要抓住一個,就能打開大元城的機關,你們都去辦事吧。記着我的話,大元王后會用鳥兒來試探,從現在起,你們只管把冷嘯稱爲大人,在他面前恭敬奉承。反正他已經暈過去了,聽不到你們的聲音……”
鳳芹冷酷的聲音從前面傳回來。
幾名隨從立刻抱拳領命,快步過去打開鐵籠,把狼放出來。
鳳芹已走出一段距離,扭頭看了一眼,笑了笑,自言自語道:“蠢貨們既然闖不過去,那就去死吧。我可不想再有人聽到大元城的消息,闖進來和我爭搶大元城裡的一切。聽說城裡有如月宮般的仙境樓臺,有血珊瑚和琥珀製成的高樹,還有黃金美玉建成的宮殿……這些,應當屬於我……”
那些狼在血的刺激下,如離弦的箭,奔出了胡楊林,瘋狂地撲向了高牆下的人羣。
可憐這些奔着黃金來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狼給咬斷了脖子。他們也算是高手,可惜爲了破解機關,已經精疲力盡,又分散在不同的機關口上,這些有小牛一般高的狼突然撲來,讓他們措手不及、無力反抗……
高牆之上,冷青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臉色大變,立刻正陪青鳶一起站在另一端牆頭賞月的焱殤。
“王,你快過來看看。”
焱殤見他語氣緊張,立刻跟他過來,臉色也是一沉,“怎麼會有狼?”
高牆下,狼羣正在飽食,宮牆太高,龐大的狼從他這角度看上去,也和小狗兒差不多。
“是大漠狼?”青鳶掩着口鼻,微微側臉。
“不像。”焱殤神色肅然,吹了聲口哨。
白豹子從宮牆一角的暗閣中一躍而出,威風凜凜地撲向狼羣。它是大漠的獸王,狼羣見着它,夾着尾巴就逃。
白豹子追了片刻,被焱殤召了回來。
“我要出去探探。”焱殤扶住青鳶的手臂,低聲說:“你回宮去,不要再一個人出來亂走。”
“不要去……若冷大哥他真的……”青鳶拉住他,小聲說:“我召幾隻鷹過去看看,我們最好在一起,不要讓人落單,以免給人可趁之機。”
焱殤略略沉吟,看向冷青和冷衫。到冷潭傳回密信之前,他從未懷疑過身邊的人,但現在他不得不提高警覺。他相信這世上,真會有人對另一個人忠心耿耿,以死相護。但他也相信,一個人的忠心是有底限的,冷嘯的家人就是冷嘯的死穴,若他被人脅迫,也有可能……
正思忖間,青鳶已經召來了幾隻在城樓下啄食的禿鷲,讓它們去察看胡楊林裡的情況。
禿鷲很快就回來了,撲扇着翅膀,落在城牆上。
幾人看着青鳶和這猛禽說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它說……冷嘯帶着人在那林子裡。”青鳶扭頭看向焱殤,爲難地說:“難道真是冷嘯大哥嗎?”
“我不相信。”冷青立刻沉下臉色,指着禿鷲說:“它只是一隻鳥兒,怎麼認得出大哥?”
“它聽到那些人稱冷嘯爲冷嘯大人,那些狼是他們帶來的,他們想讓我們走出城去。”青鳶小聲解釋,擔憂地看向胡楊林。冷嘯怎麼會成了敵人呢?這太不可思議了!冷嘯那日在君正霖的土匪窩裡,還拼死救過衆人。難道真是爲了家人才走了這一步嗎?
“不對勁……”青鳶沉思了一會兒,輕輕搖頭,“鳳芹是知道我會召喚鳥兒的,他那麼狡滑,一定會有所防備。若冷嘯真是他的人,他又怎麼會讓人公然叫他爲冷嘯大人呢?他爲何不讓冷嘯進城來,幫他打開城門機關?這樣豈非更好?”
“對呀!”冷青興奮地一拳擊在城牆上,快速說:“王后英明。”
“你的手最好保持最好狀態,準備迎敵……又不是鐵做的,這樣捶牆。”青鳶嘴角抽抽,低眸看冷青的拳頭。
他甩了甩,咧着嘴呼完痛,笑着說:“大哥一定不是探子,這就是鳳芹那惡賊的離間計。”
“那大哥到底在不在林子裡?”冷衫擔憂地問。
“不知道,就像你們說的,這鷹也不認識冷嘯,只能幫我聽他們說的話。”青鳶搖頭,小聲說:“又不讓小珍珠去,鳳芹對小珍珠更熟悉。”
“我去探探。”冷衫立刻向焱殤抱拳。
“別去了,想必他們正想把我們誘出城去……”青鳶想了想,笑道:“與其讓讓他們誘我們,不如我們誘他們進城吧。”
“關門放狗,咬死他們。”冷衫走到城牆邊,盯着胡楊林,義憤填膺地說。
“冷衫,城裡可沒有狗哦,得你我自己上去打……”冷青譏笑道,他本想譏諷冷衫說自己是狗,但笑完了,又覺得自己蠢笨,這不是把自己也繞進去了嗎?
“難怪你們兩個討不到媳婦。”青鳶搖頭嘆息,白白嫩嫩的小手指
頭在冷青的眼前晃了晃,“你呀,就是嘴笨。不過,我喜歡……”
冷青前面聽着還覺得慚愧尷尬,青鳶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他頓時如雷霹中,臉猛地漲紅,都不敢喘氣了。
焱殤擰擰眉,沉聲道:“別自作多情了,她多了個可以欺負的人而已。”
冷衫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握拳往冷青的肩上捶。
“以後好好保護我,不要再把我弄丟了。”青鳶挽住焱殤的胳膊,衝着冷青笑了笑,和焱殤一起走下城樓。
冷青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好半天才小聲說:“冷衫,王后怎麼這樣……”
“挺好啊。”冷衫看着青鳶的背影,笑道:“至少,我們不光是刀光劍影了,偶爾也能侃侃大山,聊聊媳婦兒……”
“你不是瞧不上我聊媳婦兒嗎?”冷青反脣相譏。
“那是瞧不上你成天惦着媳婦兒……”
“老
子幾時成天惦着媳婦兒了?”冷青大怒,揮起刀就往冷衫的身上砍。
“臭小子,你敢動手……”
冷衫拔刀迎上,兩個人就在城牆臺階上追打起來,方纔說不喜歡刀光劍影,這時候卻打得不亦樂乎。
焱殤和青鳶相視一笑,搖了搖頭,走進了斷壁殘垣之中。
“看樣子,我們得在這裡多呆些日子了。君博奕最起碼得八
九天才能安排大軍趕來此處,鳳芹既然想得到這裡,就讓他在外面多煎熬幾天,反正我們有榻,有被子,還有水,他可什麼也沒有。若他着急了,就讓他先進來,到時候把城門一關,讓君博奕拼命打他。”青鳶笑嘻嘻地說。
焱殤笑笑,這計策倒是很好,不過……他擰擰眉,沉聲說:“我們也沒有吃的。”
“哎,一說到吃的,我好想吃燜肘子,以後你封我爲後,一定在我的王后宮裡堆滿香噴噴的肘子。”
“不要當暴雪王后了?”焱殤想着她給自己取的封號,打趣地說:“肘子王后?”
“你若敢在天下人這樣叫我,我倒是不怕丟臉,反正以後人家會這樣叫我們的兒子——小肘子王。對了,還這樣叫你,肘子他爹!”青鳶冷笑。
焱殤語塞,得,他就沒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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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殤一連兩日按兵不動,白天晚上都在城中的地道里摸索。
青鳶指揮禿鷲叼來野
雞、野兔,野果,以此堅持。青鳶倒是食慾不錯,烤雞腿吃得津津有味,傾心太后有些坐不住了。
“成天吃這個怎麼行?她前天才肚疼過,得趕緊回去,讓太醫爲她調養身體,她都瘦了一圈了……”傾心太后看着坐在臺階上咬雞腿的青鳶,焦急地催促焱殤。
“有瘦嗎?她一頓吃一隻雞。”焱殤往窗外看,脣角勾着溫柔寵溺的笑。
“相公,你能不要如此詆譭我?這雞這麼瘦,我才吃到一點點的肉!”青鳶瞪他,不滿地反駁。
“光吃肉也不行啊。”傾心太后又擰眉,開始唸叨孕
婦的九大注意事項。
“相公,我這纔是母憑子貴啊。”青鳶丟了雞骨頭給禿鷲,過來感嘆。
“我不管了。”傾心太后臉色一沉,氣呼呼地甩袖走開。
青鳶衝着焱殤吐舌頭,小聲說:“我爲了解救你的耳朵,做出瞭如此大的犧牲,婆婆又生我氣了,你怎麼感謝我?”
“你解救他的耳朵?”傾心太后並未走遠,就在大殿門口站着,想平息怒氣,一聽這話,又生氣了,大步回來,抽出焱殤手裡的書,恨鐵不成鋼地咬牙,“我在谷中苦熬了二十年,不是指望回來看到一個只聽媳婦話的兒子的……”
“婆婆,節哀……”青鳶撲哧笑出了聲,一更句不敬的話脫口而出。
“你……你們兩個就是想氣死我……罷了罷了,反正你們兩個也嫌我礙眼,我如今回大元城,也算心願了了,就埋在這裡和你父王作伴算了……”傾心太后的端莊和大度被青鳶給扯得稀巴爛,氣得臉色發青。
“不行,婆婆還得給我兒子洗尿片呢。”青鳶還是笑,過來抱住了傾心太后的胳膊,脆聲說:“婆婆成天鬱鬱寡歡的,多生氣也行,把氣全都放出來,以後就可以笑口常開了。”
“有你這樣當媳婦的嗎?想當年,我……”
“你那時候沒有婆婆,你母儀天下,威風凜凜。”青鳶搶白了兩句。
“阿九,不要沒大沒小……”焱殤也笑,曲指彈青鳶的額頭。
傾心太后左右看看,無奈地重重嘆氣。這小兩口真是她見過的最離奇的一對!
“當年我和你父親也不敢這樣……”她搖頭,扶着椅子扶手坐下,喃喃地說:“若時光倒回去,也不知道你會有幾個兄弟姐妹?若真能那樣,我也不必受你們這兩個小禍害的氣了。”
“婆婆,我就是喜歡亂說,你別
生氣,其實我是極善良極孝順的。”青鳶趕緊蹲到她腿邊,輕搖她的膝蓋。
“快起來吧,別蹲着。”傾心太后輕拍她的手背,喟嘆道:“我真羨慕你們啊,好了,我也不催你們了,你們兩個都小心點,萬事以安全重要,不要硬來。”
“是,我一定遵循打不過,跑得快的原則,跑出大元新風範。”青鳶又笑了起來。
“你呀……”傾心太后擰她的小嘴,也忍不住笑了,擡眸看着焱殤說:“你到底怎麼受得了她的?”
“受
虐
狂。”焱殤眉角微挑,緩緩出聲。
“我才受你的虐呢!”青鳶用手肘碰他,鑽進他懷裡亂扭撒嬌,“相公不能嫌棄我,我有寶寶了,我不能生氣,不能受委屈,相公快抱着我。”
“你這丫頭,臉皮是什麼做的……”傾心太后側目,都不好意思看下去,“真是個樂天派,什麼時候都笑得出來。”
“我不就愛她這樣嗎?娘就當她是個小呆貨就行了。”焱殤抱着她的腰,笑吟吟地說。
“她纔不呆,她鬼精得很,我看哪,你才呆,你就是呆,纔會被她給收了!天下美人多的是,你非要挑這麼個小呆貨,成天吃吃喝喝,傻笑撒嬌。”
傾心太后想了想,連連擺手。但她又明白,焱殤過了那麼久憋悶的日子,笑不出,不願笑,偏這丫頭能讓他時時笑出聲來。
“婆婆,你這樣說我,我也會生氣的。”青鳶轉過頭來,小臉漲紅。
“你生氣了,又能拿哀家怎麼樣?”傾心太后站起來,掃她一眼,慢步往殿外走。
青鳶被噎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