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獸在大街上奔跑,身後跟着一大堆身披銀甲的東宮禁軍。
火麒麟時而在空中飛,時而在地面跑,雪白的身影在人羣中穿梭,人羣則瘋狂地發出呼喊聲。
“葉海特聖女……坐在雪白麒麟背上的,是葉海特聖女……”
“咦,那坐在葉海特聖女身後的,是太子殿下麼?”
北玥連城只覺得頭頂一道完美的弧線,一頭白色的獸從他頭頂掠過,便往前奔跑。
而火麒麟背上的那個女子,穿着他的衣裳,卻未看他一眼。
當然,他帶着紗帽,黑色的紗遮住了他的臉,她自然看不到他在這裡,正目睹她如何受人追捧的。
可是即便不知道彼此的位置,總能有所感應的吧。就好像他,每次都能感應到她在哪裡,然後準確地嗅出她的位置。
看來,他和她之間,依然是那麼不平等。
睇着那坐在雪白麒麟身上的一對男女,北玥連城身軀僵硬着一動不動,眸子也眯了起來。
耳邊都是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還有不斷的人潮洶涌地擠過來,追隨那雪白麒麟而去,一隊人倏地撞向他。
“主公,你小心……”楚歌眼疾手快地護在他身側,否則北玥連城恐怕要被撞到了。
北玥連城低垂下眼簾,薄脣勾勒起一道淺淺的弧度,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苦笑。
這樣的世子,有點憂鬱和感傷,那隱忍的樣子,還挺讓人心疼的。
北玥連城深呼吸一口氣,轉過頭,又是一梟雄。
北玥連城帶着楚歌轉了幾轉,來到了宜春閣。
推開自己拿間密室的大門,如煙帶着一羣侍女已經隨後魚貫而入,紛紛將室內巨大的蠟燭點亮。
北玥連城揮了揮手,侍女們全都離開。
如煙卻沒走,伸手幫北玥連城脫掉上衣,露出他瘦健的佈滿疤痕的胸膛。
如煙被北玥連城身上的男人味道所迷,不由伸手撫摸男人的肩膀,在男人肩膀畫着圈圈,手指梳理男人披肩的墨發:“世子,今夜需要奴家伺候麼?”
北玥連城一動也不動,視線睇着莫知名的地方看了好久,下一刻,他擼開如煙的手,甩到一邊,冷冷淡淡道:“出去。”
如煙慌忙收回手指,道了聲:“是。”
等所有人都出去,室內只剩下他一個人。
滿室都是炫亮的燭光。
北玥連城端坐在蒲團上,半個時辰後,身上游離
出一道道紅色的氣光。
那猩紅的光芒從他身上抽離,逐漸落在一根蠟燭上,燭蠟飛濺,轉眼蠟燭融化成一個人形,白色的膏體也變作了猩紅的顏色。
那人如果不是蠟燭所化,簡直和北玥連城長得一模一樣。
北玥連城站起來,和蠟燭紅人冷冷對視片刻,道:“出手吧。”
蠟燭紅人冷笑,對着他便是一拳。
掌風呼呼,不消片刻,北玥連城便將蠟燭紅人擊倒在地。
長着北玥連城模樣的蠟燭紅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身軀逐漸融化,融化成一團燭淚,臉部還猶掛着清晰的表情,仰頭看北玥連城,神色都是驚恐:“你比上個月,功力長進了不少,十招內,竟然就可以打敗我了……”
北玥連城垂下眼簾,憐憫地睇着地上那一灘血紅的燭淚,彷彿談心一樣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那蠟燭紅人卻勾起一道冷笑:“殺我還遠着呢,何況殺了我,還有另外三十五人。你都殺得乾淨?”
北玥連城冷笑:“那就拭目以待。”
蠟燭紅人觸及北玥連城臉上那嗜血的表情,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氣,緊接着他的表情不見了,因爲他已經從臉到身子都化成一團血紅色的燭淚。
北玥連城不再看他,再次在蒲團上坐下打坐,片刻,身上再次纏繞起猩紅色的氣光,氣光凝聚到第二根蠟燭上,再次變作了一個蠟燭人。
這個人和北玥連城依舊長得一模一樣。
蠟燭人陰陽怪氣的一笑:“怎麼覺得你氣色不太好……被小情人甩了吧?”
北玥連城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去你媽的小情人。”
一掌劈過去,蠟燭人慌忙伸手去擋,然而北玥連城今天十分兇悍,招招致命,二十招之後,蠟燭人倒在地上,竟是死去了。
臨死之前,他痛苦地抽着氣:“是什麼讓你變得這麼嗜血殺戮?”
北玥連城冷冷道:“你剛纔不是猜到了麼?我被小情人甩了!”
蠟燭人忽然笑起來,哈哈笑着變成了一團猩紅的燭淚。
北玥連城再次在蒲團上坐下,身上再次纏繞着猩紅氣光,猩紅氣光再次把蠟燭燃燒成一個人形,北玥連城再次殺掉這個蠟燭人。
如此這般,直到第三十六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蠟燭人倒在地上,不斷地痛苦地呻吟抽氣,北玥連城才渾身是汗地坐回蒲團。這一刻的他,英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
窗外露出一絲魚肚白,第二天已經來臨。
“你一定是愛上了哪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讓你傷了心。”蠟燭人仰頭說道:“不然不會功力大增。以前打敗我們,你需要兩天兩夜,現在你只需要一個夜晚。”
北玥連城終於臉上露出衰敗的表情,呢喃道:“我以爲我練功的時候就不會想她,可是打敗你們之後,我腦子裡竟然都是她……”
蠟燭人看着他:“就忒嗎知道你是個情種。”
北玥連城搖頭:“我見那獄卒手指要碰他,只覺得要瘋了,便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蠟燭人道:“那是因爲你擔心她被人欺負。男人本該這麼保護自己的女人。”
“可是我還強暴了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尤其慕雲青恆還是她最討厭的人。”
蠟燭人像是很理解他的樣子:“那都是沒辦法的事。那種情況下,慕雲青恆要挖她的眼睛,你只能用這種辦法不動聲色地救她,還能讓慕雲青恆覺得你是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營。”
北玥連城卻搖頭:“其實還有別的辦法,我卻選擇了這一種。”他薄脣掀起一抹漣漪,似乎是一絲邪惡,又似乎是一抹苦笑:“因爲,我忒嗎的那一刻特別想得到她……”
那抹瑩白的肌膚,就那麼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他藏了三年的情慾似乎都在那一刻迸發出來,燃燒的他失去了理智。
得到她的那一刻,他的靈魂在軀殼裡狂肆地笑,只覺得一生最滿足的也不過如此。
蠟燭人又問:“那麼爲什麼遞給她一把長劍,讓她自殺了斷?”
北玥連城道:“救不了她,讓她死的體面點也好。誰想到……白龍會救她。”
“你沒有跟她同生共死,”蠟燭人面容逐漸化爲燭淚:“這或許會成爲你今生最後悔的事……”
北玥連城冷笑:“我爲什麼要跟她同生共死?她搶了我孃親的魔淚,她爲了死去的慕雲滄海,竟然這樣對我,我有些恨她……”
“可是你終究是喜歡她的……”
聽到這句話,北玥連城神色不再趾高氣揚,倒是有些委頓,半晌,他默默地說:“總還有機會彌補。”
蠟燭人消失之前,最後說道:“她要嫁人,要嫁給慕雲家族的人,不是和燕王衣冠成婚,便是和太子……你還有機會麼?”
“沒機會,那就去搶。”北玥連城狹長碧眸射出一道白光,桀驁不馴地道:“她要嫁也只能嫁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