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並沒有殺你。”孫萬財道。

“可能他對我不感興趣。”叫花子道。

孫萬財面無表情,他重新倒滿酒,“你該和我說說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叫花子依舊很冷,道:“那是個大概有長安城大小的海島,島上生長着各種鮮花,還有各種海鳥,那兒的空氣沒有腥臭的海水味,全是鮮花的香味,就連島上的水都是甘甜清冽的。島中央蓋着許多精巧的茅草屋,屋內非常乾淨,沒有一絲塵土,那裡本就沒有塵土。每個屋內都是一樣,就像少女的閨房充滿清香怡人的氣息。最讓人難忘的便是那些海邊椰子樹上的耶果,如果你喝上一個肯定會年輕十年…”

孫萬財絲毫聽不出他話裡所說的精彩,因爲他的話很冷沒有任何感情。

“然後呢?”猩紅的酒液順着孫萬財的嘴流進胃裡。

“然後我就在那些屋子裡睡了很多天。”

“你每個屋子都睡過了不是?”

叫花子點點頭繼續道:“每天餓了的時候我就會去海邊摘椰子,喝着鮮美的椰汁,吃着香甜的椰肉,剩下的時間就是去隨意散散步,那段時間我就像沉迷了一樣,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這個島上安然死去。”

“看來那真的是個人間仙境。”

“後來有一天,天色居然變的很壞,海上颳起了大風。一羣烏鴉飛了過來,密密麻麻就像地上的螞蟻般,那些烏鴉一直盤旋在島的上空,你知道的我一直很討厭烏鴉,尤其討厭烏鴉的叫聲,有烏鴉的地方也一定會有血腥。”

“我圍着海島跑了三圈,但是什麼都沒發現,一個人影也沒有,更沒有一點血腥!我就坐在那些茅草屋內發呆,烏鴉的叫聲更淒厲了,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慌。”

叫花子不說話了,他看着孫萬財嘴角猩紅的酒液,立時蹲在了地上。他真的後悔爲什麼自己剛剛喝了很多這種顏色的酒。他在嘔吐,是真的在嘔吐,就像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然後呢?”孫萬財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叫花子的臉變得猙獰,道:“然後我就看到了像這葡萄酒一樣鮮紅的血液,從牀底下流了出來,並且發出腐臭的氣味,”叫花子深吸口氣,”我將那牀板掀了起來,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死人?”孫萬財道。

“是一口井,一口涌着人血的井。”

“涌着人血的井?”死人並不可怕,可一口血井絕對是恐怖的,孫萬財駭然。

“我跑出了屋子,跑到了海邊,海邊的沙灘上竟然也滲出猩紅的血液,我很怕,怕得只想看到一個活人,或者看到一個活物。可是那天真的很怪,除了那些烏鴉什麼都沒有。我又回到了屋內,血井不再涌血,變得乾涸,井裡居然有一條直通向下的臺階,我猶豫很久最終還是走了下去…”

“你看到了什麼?”孫萬財緊問。

“奪”一張信紙被一柄飛刀釘在了桌上。恰巧就是孫萬財剛問出那句話的一刻。

叫花子怔住,他沒有再說話。這個時候一個聰明人總該知道不該多說話了。

飛刀筆直的插進桌子裡有三公分,桌子是鐵梨木的,很硬,可見這個人內家功夫很高,可怕的並不是這些。而是誰都沒有感覺到,刀是在哪發出來的。

叫花子拾起信紙,上面只寫着“蛟龍出海”四個字。

他面色古怪,將信紙搓成一團,低聲對孫萬財說了幾句,兩人便離開了“快活園”。

子時。

月正圓,夜清冷。

何一提着刀,帶血的刀,踏進了快活園。

歡呼聲已覆蓋了清冷的夜,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落魄像乞丐的人,因爲江湖第一名妓就要露面了。

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啊!

快活園的老鴇是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她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綢緞做成,這種綢緞只有在長安城天字老號“萬繡莊”才能買到。

今天老鴇很開心,因爲江湖第一名妓肯定又能讓她狠狠賺上一筆錢,雖然他並不是快活園老闆,但這裡有女人的地方卻是老闆交給她來管理的,況且她也經營的非常不錯。

她使勁清了清嗓子,發出並不讓人喜歡聽的聲音喊道:“客官們都注意啦!”待熱鬧聲小些,“凡是在座的各位今晚所有酒水免費,不但如此每人還有一次單獨和趙姑娘共處的機會,不過這要看你們表現了,只要表現的好,機會一定少不了。”老鴇笑得很開心。

這些人就像喝了雞血,臉色潮紅,興奮的快要停止了呼吸,能和第一名妓共度春宵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以後老了的時候也能拿這事兒說上一段時間了,

“兒子想當年你爹可是和…”

何一坐在牆角很不起眼的一張桌上,他沒有喝茶,只是一遍又一遍看着人羣,他在找一個像蠍子一樣的人。清風客棧的夥計是假蠍子王,那真的可能會在這裡,蠍子不但用毒厲害,同樣也是個很好色的蠍子,這裡既然有天下第一名妓,自然也有蠍子王。

不過他失望了,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有蠍子特點的人。難道蠍子王不在這裡?他閉上眼想着。

鐘聲響起,快活園更熱鬧了!

趙玲兒衣着粉色長裙,面帶雪白絲紗,在老鴇的陪同下緩緩走到二樓看臺前。

絲紗是半透明的,裙下是一雙芊芊美腿,雪白誘人。不過這些人更在意的確是絲紗下的面容。

老鴇急忙道:“趙姑娘偏愛針織繡花,手中有一枚一寸繡花針,等下這枚繡花針會打出到對面銅鑼上,鑼聲一響只要有任何一人接下繡花針,便可以和趙姑娘共渡一夜春宵,機會只有三次!”

這句話無疑像個**,一下分散開熱鬧的人羣,誰都想接到這枚枚針,所以將精神都放在了她手上。

一個賣唱的偏偏要動武,這裡沒有一個不是武夫,也沒有一個功夫弱的,她難道是自投羅網?這些人比老鴇笑的更開心,就好像看見趙玲兒已經蜷縮在自己懷中。

奇異的芳香在二樓上瀰漫下來,很香很香,是那種百花混雜的香。

繡花針很小,但速度奇快,鑼聲響起。

過了片刻。這些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接到,甚至沒人看到針反彈到了哪裡。

他們很驚異,沒想到她手上功夫並不弱,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就更開心了,可以想象一個手上功夫並不弱的妓女在牀上的功夫是不是更厲害呢?他們再等第二次鑼響。

然而等了很久,鑼聲居然沒響。只看見一柄刀橫在了銅鑼的後面,銅鑼下還有個人站在那裡,手中握着那柄刀。

有人忍不住罵出了聲:“哪個狗孃養的弄個破刀放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