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銀瀑雪女
燕山的絕崖之上,有一條高達幾十丈的瀑布,它水流及其湍急,飛珠濺玉。遠遠看去，竟如流動的水銀般瑰麗雄偉。
世人那裡想的到，就在這絕崖的瀑布內，有一個經過人工開鑿的溶洞，洞口屹立着一根白色的石鐘乳，它的形狀宛如一位身材妙曼的少女，如那傳說中的千年雪女靜靜的站着，靜靜的守衛着這幾百個大小溶洞。所以這個溶洞被它的主人風中白鷹稱作銀瀑雪女宮。
由於，這銀瀑雪女宮生在瀑布之後，又加上開鑿此宮的一百名石匠全部莫名消失。所以，這銀瀑雪女宮在修真界鮮爲人知。
世上知道它的人無外乎風中白鷹，她的摯交好友——火蓮教聖母，和共同居住在這裡，從未踏出這裡半步的九百多名女孩們。
那時，中原北面的草原大漠上有一個民族叫突厥。雖然他們的可汗擁有廣袤的牧場，但是他似乎還不滿足，經常發兵攻打或騷擾大隋邊界。於是，千萬個漢人的家庭妻離子散，大隋的邊界時常出現白骨鋪地，哀號遍野的場面。兩個民族的不斷交火造就了這幾百名孤女。她們有些幾歲時就被拉到草原去當苦力，受盡折磨。有些親眼目睹過至親之人被害的殘酷場面。有的是被風中白鷹死人堆裡抱出來的。
她們從小便被她們的尊主灌輸了對突厥人滿腔的仇恨。因爲對親人的思念和對自身遭遇的痛惜，這九百多名孤女們每時每刻不在刻苦的修行。希望有有朝一日，可以殺盡突厥狗，爲自己的親人報仇。
在巨大的，懸滿石鐘乳的總洞內。站着一百多名孤女。這一百名孤女是雪女宮九部：“傑、英、忠、慧、貞、孝、勤、義、烈”中烈女部的宮女。
她們的面前是同樣數量的一百多名雙手被縛，口中被堵的突厥人。
今天,她們要做的就是將她們沒人面前的突厥人，不分男女老幼，一刀殺死。
竟管她們在前面的訓練中殺了不少有生命的動物，雖然她們心中懷着對突厥人的無邊仇恨。但是要這大部分年齡不超過十歲的女孩去殺人，還是太難了。
在她們的尊主風中白鷹的厲聲命令和期待下，人羣中走出一個女孩，只見她雖然身型消瘦，看似弱不禁風，但眼中的仇恨之色卻濃濃透出，她一言不發,徑直走向以個強壯的突厥男子，手中匕首寒光暴起。那看似輕輕鬆鬆的一揮手之間，那突厥男子已然身首異處。鮮血噴了那女孩一頭一臉，使她那張本來不醜的臉看上去可怖之極，但她眼中盡是痛快淋漓的神色，似乎在她心中從沒有畏懼這個詞。
所有的女孩在倒抽一口冷氣的同時對莫塵月也滿是佩服。
“做的好！莫塵月！尊主沒有白教你！”風中白鷹滿意的讚道。
幾十個爭強好勝的女孩聽罷也走出了隊列，一刀結果了面前突厥人的性命。在風中白鷹不斷的催促下，幾乎所有的女孩都完成了任務。
只剩下最後的一個人了。
她是一個相貌絕美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六七歲。但是已可以看出她絕對是一個美人胚子。只是……她與別的漢族少女有些不同。她的眼窩似乎要比漢人深一點，整張臉上似乎有異域風情。但是這一切並未被從未踏出雪女宮半步的少女們發現。
只有風中白鷹“知道”她的身世。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她的身世和她出生時所發生之事已成爲風中白鷹心中永遠的秘密，甚至包括她母親給她取的名字：“鈺妍”。
此時那名女孩正用她星辰般明亮的大眼睛驚恐的看着面前的一百多具死屍。只有唯一活着的一個突厥男孩也在用同樣驚恐的目光看着她和她手中的匕首。
“雪瑤！”風中白鷹厲聲道，“你爲什麼還不動手？！”“雪瑤”便是風中白鷹爲她取的新名字。
那女孩弱小的身軀一震，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風中白鷹面具下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難道她真的是傳說中的女戰神嗎？可是這幾年來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戰無不勝的摸樣。行爲甚至還往往令人大失所望。難道自己找錯人了？難道自己這自己這幾年的心血都白費了。一想到師傅風中雪雕交給自己的重任竟被寄託在了這個最沒出息的宮女身上。加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一股無名怒火直衝風中白鷹的頭頂。她厲聲喝道：“雪瑤！動手！”聲音中的怒氣似乎再也無法被壓抑。
雖然深知尊主說一不二的脾性。雪瑤還是沒有動，她的身軀開始顫抖，淚水一滴滴滾落在腳邊，似乎永遠無法抗拒心中的恐懼。
幾年來一直壓抑着的情緒終於在風中白鷹的心中爆發！她想也沒想，一個箭步衝到雪瑤面前就是響亮的一耳光。
所有的少女都愕然了，尊主從未親手打過人，更是從未見她如此激動。
只聽風中白鷹用從未有過的激動語調,大聲喊道:：“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我訓練你，培養你整整六年了！你卻一點長進也沒有。當初我不顧一切救了，撫養你，難道這是錯嗎？這都是錯嗎！”說罷再也不看雪瑤一眼，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總洞。不久便傳來了痛哭聲。
不知爲何，雪瑤一直是風中白鷹最關注的宮女。雖然她做了無盡的努力，但是她從小膽小懦弱的性格註定了她在訓練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漸漸的她覺得自己沒用。她自卑，她膽怯，她開始厭惡起訓練來。這樣就成了惡性循環，她的成績越來越差。漸漸的，大家開始瞧不起她，討厭她，有些人還當面嘲笑她。
只有一個人，願意和她說話，那便是莫塵月。
現在，一向冷靜的尊主竟被這沒出息的小丫頭氣哭了。
所有的女孩都開始了無情的冷嘲熱諷和咒罵。
雪瑤哭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那沒出息的行爲竟能引起一向冷靜自若的尊主如此激烈的表現,她在這世上好孤單,好無助.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幫助她,認可她。她不禁想道：“難道我活在這世上是多餘的嗎？
正在漫天的咒罵無情的打擊她幼小的心靈時，一聲厲喝響起：“別說了！”
是莫塵月！感激之情在雪瑤心中升起。
莫塵月道：“雪瑤她膽子小，我們應該鼓勵她，幫助她，你們這樣罵她有用嗎？”
人人都知道這莫塵月是尊主最喜歡的宮女，搞不好烈女部的少主便是她，所以沒有敢頂撞她的話。見衆女孩都不敢吭聲，莫塵月滿意的看了她們一眼，然後轉過身，對不斷抽泣的雪瑤道：“好了，別哭了，趕緊去向尊主認個錯，或許她還會原諒你。”
但雪瑤站着不動。
莫塵月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你不想讓尊主原諒你嗎？”
雪瑤卻從口中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來：“我不敢……”
莫塵月嘆了口氣道：“算了，我陪你去吧。”
雪瑤感激的點點頭，和莫塵月一起向風中白鷹的山洞臥室走去。
當二人來到那巨大的石門前時。風中白鷹的哭聲已經停止了。裡面傳來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你們來幹什麼？”
莫塵月道：“尊主，雪瑤師妹她知錯了，我帶她來向您道歉。”說着拉了一把身旁還傻愣在那兒的小師妹。
雪瑤趕緊道：“我……我錯了！”
石門開了。
風中白鷹那冷漠的身影出現在門內：“錯在哪兒了？”
雪瑤想了一下才道：“錯在沒有好好訓練。”
風中白鷹道：“還算有點良心。那你去把那個突厥男孩殺了。”
雪瑤聽罷，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恐懼。風中白鷹見了心中失望透頂，罵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石門“哄”的一聲和上了。
雪瑤只覺自己的心沉得好深好深，“沒用的東西”這句話代表尊主對她徹底的失望。爲什麼自己那麼膽小，爲什麼自己那麼沒用！連一個簡簡單單的任務都完成不了！委屈和自責的淚水滾落在雪瑤腮邊。但是她沒有哭出聲。
莫塵月見了也是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雪瑤一個人孤單的在石門前站了許久，沒有人理她，沒有人和她說一句話。
她靜靜的想着:我在這世上活着是爲了什麼?是爲了讓別人失望嗎?雪瑤啊雪瑤,你一定要振作!殺人其實沒那麼難,月兒不是輕而易舉的就做到了嗎?或許,真的沒那麼難.
想着想着,雪瑤攥緊匕首來到了總洞.此時總洞已人去洞空。只留下一地的死屍和那名唯一活着的突厥男孩，他本以爲可以在這煉獄般的地方再多活一日。卻看見了雪瑤手握匕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恐懼、絕望立刻出現在那男孩大大的眼睛裡。雪瑤用盡所有力氣慢慢走到男孩面前，舉起了鋒利的匕首，那十歲男孩眼中的哀求神色濃濃流露而出，任誰看了都不忍心下手。雪瑤也不例外。
她不斷在心裡對自己說：“別看他的眼睛，別看他的眼睛！”
但是不管用，她握着匕首的右手開始不斷地顫抖，冷汗也出了一身。
由於受不了這生死的煎熬，男孩眼中流下大滴的淚珠。但那淚珠竟是血紅色的！猶如心中流出的血般悽哀和絕望。雪瑤驚恐的看着那男孩眼中流出的血淚，不由自主的放下匕首，倒退兩步。她終於放棄了，但是那種對自己的失望卻充斥了她的心。她轉過身將匕首狠狠擲在地上。，拔腿便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卻在半路上撞到一個人。
雪瑤一驚，擡頭一看，更是讓她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只聽那人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道：“從今往後，你不用再和她們一起訓練了，明天起，你到廚房去，在那兒，或許你還會有一點出息吧。”
雪瑤聽了這樣一番話，只覺渾身上下，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冰冷的。
什麼爲親人報仇的夢想，馳騁草原大漠的豪氣，全被這輕輕巧巧的兩句話打得灰飛煙滅。
雪瑤不知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到牀上的，她滿腦子都是風中白鷹剛纔的話，一切夢想就這樣破滅了？自己可是連宮裡最基本的九幽玄剎功都沒有開始練就被淘汰了啊。雪瑤！你爲什麼這麼笨！爲什麼！
淚水，滾落在枕邊。
這時，房門開了，同屋的莫塵月走了進來。
不同的是，她臉上掛滿了笑容。她以進來便衝到雪瑤牀邊，興奮地道：“瑤兒，我終於當上少主了！我終於當上少主了，我便是這雪女宮的第九位少主。從今往後，我也可以和那八個趾高氣揚的傢伙平起平坐了！我會更加努力，直到師傅把金瑤劍傳給我，師傅一定會把那把神劍給我的，因爲，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它！”
莫塵月不停地在房間內來回的踱步，高興的談着自己的理想。完全沒有注意到雪瑤的神情。
莫塵月說了許久，這才發現雪瑤的一言不發，不禁皺起眉頭道：“怎麼瑤兒，你不爲我高興嗎？”
雪瑤強忍住淚水道：“恭喜你了，月兒。”
莫塵月緊盯她的雙眼道：“可我看你一點兒也不高興，你不喜歡我當少主是不是？”
雪瑤忙真誠的道：“不是的，你能當上上少主我真的很高興。只是，我們要分開了。”
莫塵月道：“你要去哪兒？”
雪瑤用小如蚊哼的聲音道：“去廚房。”
“什麼！”莫塵月驚道，“你是說尊主不再讓你訓練了？她要你去廚房做飯？”
雪瑤含淚點頭。
莫塵月沉默了半響走到雪瑤牀邊，安慰的拍着她的肩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師傅把你和我分開就是了，如今我是九少主了，師傅會答應我的。”
淚珠，滴落在雪瑤腮邊，如今，她和她的好朋友在衆人眼中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會嫌棄有我這樣一個廚娘朋友嗎？
只聽莫塵月道：“你放心，咱們永遠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會勸師傅把你調回來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可要努力啊？”
雪瑤感激的淚水再一次衝出眼眶，畢盡這世上還有一份寶貴的友誼值得她去珍惜。畢盡，她的世界不全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