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心轉過去看着四爺:“爺,那你師父他後來去了哪裡,爲什麼我一直沒有聽過有人說過?”
“我來這裡的那天,他高位截肢併發感染,我上來的時候他堅持送我上來,我下去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冷烈風想起那些時候,還是有些難過,時間或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但時間永遠改變不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
這樣的感情就像是一罈放到地下的女兒紅,越是經歷時間,就越是濃烈。
冷烈風呼吸漸漸平靜:“他臨死之前留了一封信給我,要我將他的骨灰帶到天上,親自送到他戰友出事的地方,將他的骨灰撒向那裡,他要永遠陪着他的戰友們,要永遠飛翔在天上。”
“爺……”水一心忍不住的掉了兩滴眼淚,冷烈風轉身看着自家媳婦,擡起手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繼續往上走,四爺說:“繼我之後,只有幾個人來過這裡,這裡是我們空軍所有人都很想來的地方,可遺憾的是,不是每個人都能來到這裡。
時間和勇氣,還有一點僥倖,就算是爺,現在也沒有把握和力氣再開得動戰鷹了。”
“爺的厲害我見過,想要開一定能行。”水一心調皮的笑了笑。
冷烈風嘆口氣:“人到中年力不從心了,就算是想飛,也飛不起來了。”
“誰說的?爺這不是挺好的麼,纔多大的年紀,兒子才那麼一點點。”
“那是心兒覺得,爺第一次來是跑着上去的,現在跑的上去麼?”冷烈風掃了一眼水一心,邁步繼續朝着上面走,水一心走在四爺身後,她知道四爺的心情不好,但她沒有說話,在後面走着。
後來冷烈風又覺得太安靜了,就問她:“爲什麼不說話了。”
“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
“這條路就好像是談戀愛一樣,年輕的時候,愛情路上越走越有勁,恨不得跑上去,可到中年就會發現,這條路也不過如此,沒發現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就算是身邊的風景再美麗,也都一個樣子,看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再好看也都平凡了。
等到老了,往後面走過的路看過去發現很多激情過,燃燒過的火焰,一瞬間都涌了上來,就覺得,年輕的時候真好,就很想要在經歷一次年輕時候的的愛情,用力想要奔跑過去。
可這時候才發現,就算愛的很深,愛的很純,你也不能再像是年輕時候那樣,跑起來不顧一切了,搞不好啊!”
水一心故意賣關子不說出來,冷烈風的臉色一沉:“搞不好什麼?”
“搞不好一個不留神摔一跤不算什麼,還要把骨頭給摔骨折了,到時候遭罪不說,還給別人添麻煩,你說還跑得起來麼?”
水一心好笑,四爺臉色一陣陣的陰沉:“心兒是在說什麼事情?”
“說眼前的事情,你不也說歲月無情麼,所以你都跑不上去了。”水一心毫不留情,四爺的臉色越發難看,最後四爺直接說道:“爺可以隨時上去。”
“這不就得了麼?爺說上不去的時候,是擔心吧,前怕狼後怕虎的不是爺的作風。
其實爺跑不跑得上去,根本跟年紀沒關係,要看爺是不是想上去。
不是歲月無情,是這些年爺已經消磨了鬥志,爺不是七老八十的,怎麼可能上不去。”
水一心說完邁步往上跑,再有一會就上去了,不跑上去就要被落下。
四爺看媳婦往上跑,他可沒跑,讓他跑上去,他能一口氣上不來過去,他頭還有些疼呢。
水一心到了上面累的呼呼的粗喘,等了十幾分鍾冷烈風也沒上來,她轉身去看了一眼,還沒看到人呢。
轉身水一心去了停放室。
但到了門口她沒進去,門口的門鎖着,她低頭看了一會,上面有個鑰匙孔,還有一個密碼的控制鍵,和下面上來的那個相差不多,水一心看來,這裡面就是那架直升機戰鷹了,但她進不去,只能等着四爺上來,跟着四爺一起進去了。
水一心等了接近半個小時,四爺才從下面上來,到了上面看了一眼水一心:“你不是很厲害麼,怎麼還進不去了?”
“我是在等四爺,主人都沒進去,我這個客人不好意思進去。”水一心嬉皮笑臉的,滿臉都是討好。
“心兒還有不好意思的事情,都好意思把爺扔到後面,還有什麼是不好意思的了?”冷烈風臉色一沉,低頭去按密碼,一邊按還一邊說:“爺的年紀比心兒大了很多,原本還以爲老有所依,現在看等爺老了,說不定會被人掃地出門。”
“爺真小氣。”冷烈風開了門,水一心推開門跟着進去。
入眼的是一個很寬敞空曠的地方,這個地方足以容納五六百人,而中間最醒目的就是停在中央的戰鷹直升機。
水一心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架老式的飛機,她迫不及待走過去擡起手撫摸直升機的機身,一個勁的繞圈子。
之後她又退出來,朝着房頂上面看,上面是個能向周圍收縮,好像花朵一樣的出飛口。
“我還以爲飛機是停在外面的,沒想到還有個基地。”
“他老了,在幾年前還能放在外面的,但現在已經不行了,每週都要保養,因爲他是戰鷹,所以部隊破格把他放在這裡,也是爲了感謝那些機毀人亡的駕駛機和駕駛員。
空軍是不會忘記他們的。”
“爺,他還能飛麼?”
“當然能飛。”
“爺……不如你帶我飛一圈,感受一下。”
“不是飛過麼?”
“可我還想要飛,我就飛過那麼幾次,根本就不是我飛的,好歹也坐一回駕駛的位置。”
“不行,上去坐一會可以,飛他不行了。”
“爲什麼?”
“過了年就是他的報廢期了,他以後也不會再飛了。”
“哦。”水一心答應了一聲,之後也不再說要上去的事情,到是圍着戰鷹有些不捨得,還想要上去坐一會。
“不能飛,總能坐一會。”
“坐一會可以,但是坐一會就下來,你的身份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資格。”
冷烈風說她說的那樣乾脆,也不猶豫。
水一心翻白眼,這意思就是嫌棄她還不夠資格坐到飛機上面去。
算了,不坐就不坐。
但有件事她可要說清楚,她不是不能飛,其實她也能飛,不相信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