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皇司潼一走,她便靠着牀,坐了起來,進來的翠紅手中拿着水盆,看着她滿臉憔悴的樣子,不由得心裡一陣難過,走過去道,“來,娘娘擦把臉吧!”
瑞蓮轉頭看了她一眼,卻問道,“他真的走了?”
翠紅無奈地道,“一面罵着一面不想讓他走,不想讓他走就別罵啊!”懶
瑞蓮面無表情,看着翠紅,“蘇婉兒來過了是不是?”
她一愣,“沒有啊,外面有人守着呢,娘娘要是來了,該有人通報的!”
瑞蓮卻帶着邪惡的笑,“她來了,她扮作個宮女進來的,你們自然沒有發現,不過她又走了,我想,她現在,比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翠紅看着她,心裡一涼,不會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吧?
瑞蓮說的沒錯,蘇婉確然比起瑞蓮好不到哪裡去,她心神恍惚,步履蹣跚,不知自己在往哪裡走,皇上說的是真的嗎?他爲了瑞蓮,要肅清後宮?要立她爲後?
她又趕緊搖頭,打消這個想法,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麼可能答應她這麼荒謬的要求?
可是她聽見他親口說的啊,他金口玉言,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況且,他本來就在騙她,他騙她說去了宮外,可是他明明幾日都在瑞蓮那裡守着。
她想着眼中已經閃着淚花,扶住一邊的樹幹,早春的風帶着乾澀的寒氣,在她流淚的臉上打着好像刀割般的疼痛,她卻彷彿絲毫也感覺不到一般,連身上的披風掉落在地,都沒有發現。蟲
這時,身後尋找了好一會兒的翠紅,終於看見了她,看着蘇婉這個樣子,一愣,趕緊跑了過來,叫着,“娘娘,娘娘?”
她恍惚的轉過頭去,卻見翠紅在地上撿起了她的披風,她打扮的還好像個小宮女,看起來如此狼狽和難堪,翠紅憐惜的打量了她一下,道,“果然是娘娘!”
蘇婉接過了披風,披在身上,努力讓自己昂起了頭來,想讓自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至少,不能讓別人看笑話不是,尤其是這些想要害她的人。
“你看什麼?回到你主子身邊去吧,你的選擇沒有錯,跟着她你會越來越發達的,她那麼聰明,那麼厲害,宮中任何一個女人,都比不過她啊……”
翠紅奇怪的看着她,低下頭想了一下,明白了過來,她嘆了聲,道,“娘娘誤會我了,也不怪娘娘,我是做過太多事情讓娘娘無法相信了,但是這一次,我真的是因爲看不下去了,纔想來找娘娘的!”
蘇婉一笑,臉上一片透紅卻是因爲寒風吹的,好像雪地上的兩朵紅梅般,“怎麼,你是來可憐我的?不我不需要你的可憐!”雖然她的身子在寒風下瑟瑟發抖,但是她還是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傲然獨立,大步往前走去,翠紅一驚,趕緊追上去,拉住她叫道,“娘娘真的誤會了,娘娘可知皇上爲何要守在德妃娘娘身邊?爲何對她好言相勸言聽計從?不是因爲皇上拋棄了娘娘去寵愛德妃娘娘了,而是,皇上想立娘娘爲後,德妃娘娘抵死反對,以死相逼,說若是要立娘娘爲後,她便要尋死,來來回回已經尋了幾回了,看那身上傷的啊,皇上是怕她真的……”
說着翠紅低下了頭去,低聲道,“娘娘不知道,皇上對德妃娘娘說,他對她只是感恩,只是從小青梅竹馬的情分,從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德妃娘娘爲此才變成這樣的,皇上一走,德妃娘娘就要鬧,就不吃藥,也不接受太醫的診治,皇上沒辦法啊,可是皇上又不想告訴娘娘讓娘娘擔心,因此纔想瞞着娘娘的,可是誰知道,娘娘竟然親自去看了……翠紅不知娘娘聽了什麼話,但是千萬別是斷章取義的,那樣,可真的誤會大了!”
蘇婉震驚的看着她,“不可能,瑞蓮……瑞蓮是什麼人,怎麼會因爲皇上一句話……”
翠紅苦笑着搖頭,“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或許,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個敏感吧,皇上便是觸動了她心底的敏感,才讓她打受打擊,或許她是真的絕望了,想用最後的方法來留住皇上,總之,誰都拿她沒辦法。皇上也沒辦法……”
蘇婉咬着嘴脣,氣憤的無以復加,“簡直不像話,她竟然以死相逼,不讓皇上離開嗎?皇上是一國之君,她竟然爲了一點私事讓皇上放下了朝政,整整三日看在她身邊?她實在太自私了!”
她說着,回頭去往德馨宮走去,翠紅跟在她身後,慌張的道,“娘娘要去做什麼?不行啊,娘娘現在還是別去吧……”
蘇婉哼了聲,“我要當面問問她,我到底哪裡做的對不起她了,她爲何要這樣對我,三番無兩次的害我不算,現在還以死逼着皇上拋去我,她實在欺人太甚!”
說着便不顧翠紅的阻攔,大步邁了出去。
瑞蓮還趟在牀上,卻聽外面太監焦急大喊,“連妃娘娘到……”
聲音還沒落,便見蘇婉一把推開了門,憤怒的看着牀上的瑞蓮,瑞蓮平靜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她卻走過去,對着瑞蓮的臉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將周圍宮女嚇的都捂住了嘴不敢說話。
瑞蓮嘴角流下血來,卻還是冷冷的看着蘇婉,發出冷漠的一聲笑,道,“你還是來了?”
蘇婉冷哼一聲,“你以爲你是誰,皇上將你立爲後宮之首,將整個後宮交到你手裡,將鳳印交由你執掌,不過就差了個皇后的頭銜,便讓你母儀天下了,母儀天下該有母儀天下的心性纔是,看看你的樣子,你竟然以死來逼迫威脅皇上,讓皇上爲了你一個人的一己私心,放下了天下百姓,哼,你簡直是太不像話了!”
瑞蓮聽着她的訓斥,臉上也隱着氣憤,聲音冷若冰霜,“沒錯,我就是一己私心,你多偉大,你多闊達,你爲天下着想,爲皇上着想,那很好辦,你把皇上還給我啊,你離開他啊,你離開了他,我就沒有理由鬧了,天下也平了,百姓也好了,不是嗎?”
蘇婉一怒,眼中都冒着火,“瑞蓮,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當皇上是東西嗎?說給誰就給誰,哼,你當自己是什麼寶物嗎,誰捨不得你死了是嗎?你去死吧,你愛怎麼死怎麼死,沒人管得着你,你死了,天下百姓也沒一個會怎麼樣的,大胤也不會倒下,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以爲你的命值幾個錢嗎?你想用這種卑劣的方法拆散我與皇上?告訴你,沒門,我不會離開皇上的,這一招誰不會,我也來以死逼他試試,看看他到底是捨不得誰死!”說完蘇婉便哼了一聲轉身要去。
“你……”瑞蓮臉上紅一下青一下的,被蘇婉的話激的不能更加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好像要將內臟都咳出來了一樣。
蘇婉一愣,回過頭就見瑞蓮難受的扶着牀幃,俯下身子,臉上一片青紅就好像馬上要暈過去了一樣,那額頭上的傷口因爲劇烈的抖動更加滲出血來,她沒想到瑞蓮竟然病的這麼嚴重……
她趕緊回過身去,扶住她的身子,拍着她的後背爲她順氣。
可是瑞蓮卻一把推開了蘇婉,“放開我!”
蘇婉被她推的一個踉蹌,卻見她扶着牀幃,慢慢讓自己平靜了下來,臉上異樣的潮紅消退,卻更加蒼白起來,看起來如此可憐,就好像已經病入膏肓了一般,可是,可是她不是還有四個月身孕,正是一個女人最該享受丈夫溫情,最該幸福微笑的時候?
她愣愣的看着,卻見瑞蓮擡起了眼來,眼中慢慢的流出淚來,“你滿意了?你高興了?看到我快死了,看到我的孩子可能不會出生來跟你的孩子爭奪了,你心裡該安心了吧?蘇婉兒,我自私是嗎?你難道就不自私嗎?你不要忘了,我也是皇上的妃子,我也是皇上的女人,並且,我是他此生第一個女人,我爲什麼不能擁有他一點的溫暖?可是現在你看看,什麼都是你的,你什麼都有了,我又剩下了什麼呢?同樣是他的女人,爲什麼要對我這樣不公平呢?”
“我……”蘇婉想要說話,卻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沒有反駁出來。
瑞蓮冷笑着看着她,“你想說什麼?你看看,你擁有了這麼多,有別人的愛護,有永遠愛着你的男人,有永遠保護着你的人,有親人,有孩子,有地位,有身份,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是孤身一人,現在,連我唯一要的起的,唯一想要的,都要被你奪走了,你還想怎麼樣?”
瑞蓮嘶喊着,嘴脣不住的抖動着,說出來的話都帶走顫音。
她哭着看着蘇婉,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我只想要他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他啊,難道,你就不能讓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