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只需要一眼,許良就看出容厲剛洗過澡。
當你把一顆心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十幾年,很難不去了解他的一切,包括許多生活小細節,許良就是這樣,着迷的迷戀着容厲的一切生活細節。
許良看着走過來的容厲,心情是極度複雜的,迷戀卻又埋怨,委屈,甚至是嫉妒不甘。
他們認識了那麼多年,都不及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年的女人,她不就是犯了點錯,他就毫不留情的把她交給卡恩處理,誰人都知道卡恩是個什麼樣的人,來者不拒,玩完了就丟,即使這樣眼前這個男人還是一丁點的憐惜都不願意施捨給她。
立良緹死了,她默默地守候了他那麼多年,爲什麼他就是從來不看自己。
容厲沒有再找地兒跟許良“敘舊”,在她對面坐下,要了杯開水。
“中午應酬了?”許良先開腔。
容厲擡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聲,喝了半杯水,才說:“說吧,有什麼事。”
“上次我給你打電話,是個女的接的,是你女朋友嗎?”
容厲不喜歡女人拐彎抹角的試探,當下就皺起了眉頭,放下水杯:“既然知道了,還問我?”
許良笑容一僵,十指攥緊杯子,終究是不甘,問出口:“爲什麼?”
容厲往自己杯子裡倒水,不疾不徐的動作,看得對面的人越加不淡定。
“表哥,不要告訴我你不明白我的心意!”許良再也顧不得矜持,“這些年我爲什麼從來不談男朋友,身邊從來沒有一個男人,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以往令她沉迷心動的低沉嗓音此刻聽來卻是那樣冷血無情:“早點回去吧,順便讓你母親教教你什麼叫做倫理綱常。”
說完,容厲起身要走,手臂被拽住:“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表兄妹!”
許良又往他挨近了幾分,低眉順眼:“容厲,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我們也可以的。只要你……”
容厲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許良的臉頰微紅,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夾雜着男人專有的味道,鼓足勇氣,擡起頭,慢慢地貼近他,他薄刃的脣近在咫尺。
女人馨香的氣息迎面而來,在她快要碰到他時,容厲驀地轉開了臉。
容厲突然側開臉,許良吻了個空,所有的旖旎和溫情頓時煙消雲散。
許良望着他,只覺得難堪和失落,明明他就在自己眼前,觸手可及,她卻握不住他這個人!
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被扯開,容厲面色如常,淡淡地說:“如果沒開車過來,我讓景一送你回去。”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可以?爲什麼纔出現的她就可以?”許良不肯走,目光咄咄地看着他:“既然立良緹都沒死你能接受別人,那爲什麼不能嘗試着接受我?”
“我到底哪裡不如那個女人了?”許良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了哪裡。
容厲的不爭不辯,只是眼神涼薄的看着她,在許良看來,比任何言語都來得傷她的心。
她爲了能做個配得上他的女人,爲了不比立良緹差,拋棄自己愛好的法律專業,哪怕再枯燥,還是跟着當初的立良緹一樣去學了鋼琴,不惜成爲立良緹的影子,不過是爲了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待自己跟旁人不一樣。
當初容厲能答應娶立良緹,在她看來那麼不就是真的喜歡立良緹了嗎!怎麼現在的自己變得和立良緹那麼像了,他還是不願意選擇自己?
許良雙手又抓住容厲的西裝袖,生怕一不注意他就走了:“一定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
她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每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容厲,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在容家見到你之後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你,就算明知道你會是我的表哥,可是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容厲沒有接話,看她的眼神卻越來越冷漠疏離。
“從十二歲到二十五歲,我等了你十三年,也愛了你十三年,難道不值得要一個答案嗎?”
“既然已經有了十三年的經驗教訓,那就不要再浪費再多的時間在我身上。”容厲開了口。
許良揪着他衣袖的手指泛青泛白,眼裡閃着淚光,卻聽到他接着說:“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麼做,這次看在你母親的份上,她沒有出事,我讓卡恩放了你,不代表之後還會這麼簡單,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他拿開了她的手,徑直越過她走去電梯,頭也沒回一下。
許良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耳邊似乎還是他的自貶,只覺得諷刺而苦澀。
暗戀是指對另一個人心存愛意或好感,因爲種種原因想靠近他,如果他一離開你會擔心的一種表現。
許良暗戀容厲,或者說,是深愛着這個男人,不成想有一天卻得來這樣的迴應。
回到住處,許良看到母親正坐在客廳裡看報紙,意興闌珊地喊了聲:“媽,你怎麼來了?。”
許良的母親容夏雲擡頭瞧見女兒,摺疊好報紙放回茶桌,放下交疊的雙腿:“我來了幾個小時都不見你回來,你剛剛在去哪兒了?”
許良不想說,隨口謅道:“去外面逛了逛而已。”
容夏雲打量了兩眼女兒,常年的職場生涯令她看人的眼神很準,自然知道女兒在撒謊。
但她卻也沒揭穿,畢竟女兒剛被放出來,心情自然不好,她也不想在這個敏感時候和女兒吵架,而是問:“吃飯了嗎?”
“吃了。”許良臉色不是很好:“如果沒事,我先上樓去了,您自便。”
容夏雲着律師的職業套裝,身上帶着律師特有的乾淨利落的氣質,又有女強人的氣場,年逾五十的她,已經是首法國頂頂有名的經濟案件律師,而且還是榕城林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目前膝下就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寶貝得很。
聞言擰眉,起身走過去:“出什麼事了?誰惹我的寶貝女兒不開心了?”
“沒有的事,誰敢惹我不開心。”許良勉強笑了笑。
容夏雲倒也沒追問,把話題轉到了另一件事上:“昨天你大伯母給你介紹的那個……”
許良的大伯母指的自然是容厲的母親容老夫人了,這容老夫人雖然平時看起來什麼都不關心不太在意也不懂的樣子,但是心眼還是留着的,看這個侄女看她兒子的眼神不對勁,怕以後出了什麼事嚇跑了她的準兒媳婦褚伊可不划算,便熱心的給許良張羅安排相親。
“我不喜歡當官的。”許良頭疼,不想再多聊:“媽,沒什麼事我就先睡了,我有點累,先上去了。”
容夏雲卻沒打算放人,聽女兒這麼說,有些冷了臉:“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歲,許良,你還想怎麼樣?女人過了二十五就不是你挑別人而是別人挑你了,你還想任性到什麼時候?”
想到容厲對她的冷漠態度,許良態度有些不好, “那些人你們要見自己去見,別把我扯上!誰愛嫁誰嫁去!”
容夏雲被女兒這麼一嗆聲,心情也不好了,似想到了什麼,聲音不由地拔高:“你剛纔是不是去見容厲了?”
被戳穿心事,許良臉色變了變,這是我自己的事。”許良道。
“你自己的事?但凡他對你有那麼點意思,就不會拖到,在立良緹死的這些年時間裡,要是他願意,你還會等到現在?更別提他還是你表哥,容家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別說了!”許良不耐煩地回嘴。
容夏雲立場也堅定:“這事我不會再由着你的性子來,既然回來了,明天你必須去給我相親。”
許良在容厲那裡受了委屈,這會兒又被母親這麼逼,一下子就犟起來:“我說了我不去,就不會去。”
說完,拎着包就上樓。
容夏雲深吸了口氣,對許良的背影道:“回房給你爸爸打個電話,這會兒榕城那邊差不也中午了,別讓那個私生子什麼都佔了,到時候你這個名真言順的林家大小姐什麼都得不到。”
容厲回到自己房間,景一又拿着感冒藥等在那兒,笑吟吟地回頭:“容總回來了?”
“對了,夫人怕您丟了藥,又讓我重新買了藥,感冒藥我帶上來了,容總,你記得吃啊!不然回去夫人怪罪我沒法交代。”
容厲沒說話,進了衛浴間,洗了手出來,看到景一背對着自己在接電話。
“嗯……好的好的,您就放心吧,藥買了,嗯,我剛提醒容總了……”
收了手機,景一回身,看到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嚇了一跳:“容……容總。”
容厲掃了他一眼,坐在沙發上,喉嚨乾乾地,嚥唾沫也有些疼,他又喝了杯水,景一已經殷勤地把幾盒藥拿過來。
“容總,我特意買了好幾種,你自己選選,比較喜歡哪一個。”
手裡拿着水杯,容厲低頭看了看那些藥,景一怕容總又像以前一樣把藥丟了繼續道:“夫人說你一定得吃藥,不然病好不了。”
她讓買的?容厲收回目光,道:“那就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