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伊順着景一特助所指的方向看去,突然,不敢擡起腳進去,景一看出她的擔憂,道:“放心吧,褚小姐,容總沒什麼大礙的。”
“就是頭部受了點傷,所幸,最後立小姐方向盤打轉開了,不然,後果真的不敢設想。”
“立小姐?”
“立夏小姐,她來公司找容總,不知怎麼的,容總下車,沒把車鑰匙拔走,所以……”
褚伊:
褚伊大概能從景一的話裡,瞭解到事情的大致情況,應該是立夏跟容厲發生了爭執,最後,立夏開車撞容厲,景一嘆了口氣,說:“容總的車撞到路邊的護欄,而車速太快,所以立小姐受傷比較重,現在還在搶救。”
“麻煩你了。”褚伊是真心跟景一道謝,景一笑,“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快點進去吧,容總可能還需要你的安撫。”
褚伊從她的打趣聽出容厲傷得應該不重,安了心,推開病房的門進去。
病房裡,只有容厲冷硬的聲音:我不是她什麼人,簽字,不合適……我可以不追究……”
褚伊看到他站在窗邊,沒有讓護士包紮,拿着手機在打電話,臉上神情冷肅,額頭,破了,流了血,身上的襯衫也有些亂,袖子挽起,有一些些的狼狽,但看精神,倒是沒什麼問題。
護士拿着棉籤欲言又止地站在旁邊,想上前卻又不敢,生怕惹惱這位脾氣顯然不小的男病人。
容厲的手指間,夾了一根菸,青白色的眼圈嫋嫋地往上飄動,他沒有注意到門口的人,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不客氣,也很生硬:“這事不跟我說……你們立家馬上派人過來處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他說着,抽了口煙,一轉頭,就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褚伊。
容厲身上的戾氣頓時收斂不少,臉色緩和,跟電話那頭又說了兩句就掛了。
“先生,您額頭的傷,先包紮一下吧。”護士說。
褚伊走過去,跟護士說:“我來吧。”
護士猶豫,褚伊解釋,“我以前學會護理,你要不放心,在旁邊看着,指點我。”
“
護士看了看容厲,覺得自己可能是搞不定這位病人,交代了兩句就把棉籤遞給了褚伊。
結果,容厲比護士想象的要難搞很多,直接讓她出去,護士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得不掩了門出去。
病房內,一時間只剩下兩個人。
褚伊此刻見到他,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突然就消失了,整個人也平靜下來。
走到小推車旁,用棉籤重新沾了沾紅藥水,她對容厲說:“過來,把傷口處理一下,免得感染了。”
容厲的額頭傷得不重,他坐在牀邊,褚伊撩開他的頭髮,用紅藥水清洗他的傷口,雖然她學過護理,但卻有暈血的毛病,這會兒就近看着他血淋淋的傷口,褚伊有些腿軟和反胃,但還是不讓自己閉眼。
她抿着脣,細心地替他的傷口消毒,又拿了紗布替他纏上,剛要探身去拿膠布,手忽然被握住。
褚伊低下眼睫,容厲握緊了她的手,沒有看她的雙眼,雖然他沒多說什麼,但她還是從他的動作體味到他的安慰,莫名地,褚伊紅了眼圈,上前,摟住了他的雙肩:“我剛纔好害怕,怕你出什麼事,那麼我和孩子又要怎麼辦,怕你又像當初媽媽丟掉我一樣丟掉我和孩子……”
這一刻,她不想再故作堅強,她想告訴他,自己的擔憂,她想要他一直都好好的。
容厲回抱着她,緊緊地摟着……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他這麼一說,褚伊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卻又不想讓他擔心,唯有,抱緊他,真實地感受到他的體溫。
他放開褚伊接電話,語氣跟之前那通電話時沒什麼差,態度也十分強硬,褚伊聽出大概是立夏手術的時,剛纔聽景一說立夏傷得有些重,她不知道,所謂的‘有些重’,到底是有多重?
這通電話,褚伊猜,應該是立家那邊打來的。
……
褚伊坐在牀邊,看容厲站在那打電話,突然,她的肚子有點疼,下面,彷彿有什麼在流出來……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嚇得連忙喊容厲的名字,臉色也瞬間沒了血色。
容厲聽到她驚慌的叫聲,回頭,看到褚伊難看的臉色,尤其是看到她的手搭在肚子上,立刻按了電話過去。
“肚子痛?”他俯下身,面上冷靜,心裡也有些慌。
景一剛好開門進來,容厲擡頭,衝她道:“快去找個婦產科醫生過來!”
“好。”景一會意,立刻跑着去找醫生,沒一會兒,就帶了兩位醫生回來。
容厲坐在牀邊,一手搭在褚伊溼溼的額頭,她靠在他身上,兩人的手牢牢相扣,手心的汗,不知道是誰的。
醫生給褚伊做了詳細的檢查,問:“剛纔,是不是劇烈地運動了?”
褚伊點頭,脣瓣蒼白,說:“我剛纔跑了,肚子隱隱有些疼,孩子會不會有事?”
醫生原先還想責備幾句,但看到這對相擁的男女,看到容厲頭上的傷,大概也猜到是什麼讓一個孕婦慌慌張張地跑來,所以只是說了褚伊現在的情況:“回去多臥牀休息,不要再這麼莽撞,除非你們不想要孩子了。”
容厲讓景一送醫生出去,他則抱着褚伊去了洗手間。
褚伊要脫褲子,見他杵在旁邊不走,頗爲尷尬,讓他出去一下,怎麼也是女生的私/密。
“你那裡我又不是沒看過。”容厲沒有迴避的意思,明明是很露/骨的話,卻硬是被他說得一本正經。
褚伊不願意,最後是容厲做出讓步,背過身去。
……
剛纔醫生的話,讓她心有餘悸,褚伊看了看,果然,內褲有血跡,雖然不是很多。
等她做好清潔工作,才讓容厲回過身,他要過來抱她,褚伊考慮到他自己也受傷了,沒讓。
“我還沒虛弱到那個地步。”
但容厲執意要抱她,他記得剛纔醫生的叮囑,她現在有先兆流產的可能。
把她抱到牀上,容厲依舊不放心,讓景一去跟醫生說,要給褚伊做B超檢查。
褚伊躺在做B超的臺子上時纔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當時慌慌張張,也沒跟容夫人說清楚。
也不知道,容夫人會怎麼想,也沒給她打電話。
褚伊請護士幫忙,讓她告訴等在外面的容厲,給容夫人打一個電話。
“你放心吧,你先生已經打了。”護士回來說。
等褚伊做完B超出來,容夫人已經站在門外,從得知兒子出車禍到知道兒媳婦差點流產,嚇得不輕,拉着褚伊從頭打量到腳,比起得知兒子出事時更擔憂,確定褚伊沒事後,容夫人雙手合十,一遍遍說着‘菩薩保佑’。
“醫生怎麼說的?”容夫人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褚伊的肚子,生怕出什麼意外。
褚伊沒看到容厲,容夫人說,“他看我來了,就到手術室那邊去了,剛纔手術結束,立家那邊也來人了。”
“……她怎麼樣了?”褚伊問的,自然是立夏。
容夫人嘆息:“還能怎麼樣。傷得蠻重的,情況不是很好。”
“怎麼會這麼嚴重……”
“還不是自己造的孽,也算她有點良心,要是老大真出什麼事,我一定找她拼命!立家怎麼教女兒的,別老是仗着那事情這麼肆無忌憚,真當我容家怕了他們了。”
容夫人對立家老二這位繼女算是徹底沒了好感,但說到她的傷勢時,還是不免唏噓:“車子撞到護欄,撞擊力太大,我聽說,車頭都變形了,她的小腿部分被卡主,反正,聽說挺嚴重的。”
“立家那邊,她父母已經往這邊趕了,”說到這個,容夫人也有些煩惱,“容家和立家本來就是一本爛賬,本就扯不清,到時候估計有的鬧。”
褚伊也不由擔憂,現如今,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容立兩家的矛盾越來越深……
而這一切,說起來,她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與此同時,立夏所在的病房,麻醉劑的效果散去,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耳邊是人說話的嗡嗡聲。
她還記得出事前,自己開着容厲那輛攬勝,一腳踩下油門,橫衝直撞地開過去。
然而,卻在快要撞到他的時候,終究是捨不得他死,哪怕她已經抱定了同歸於盡的念頭。
她飛快地打着方向盤,聽到一聲巨響,隨即,渾身傳來劇烈的痛楚,失去了意識。
“既然你執意這麼要求……那就等立家那邊專家來了再說……但以我從醫這麼多年的經驗……這條腿被卡在車裡太久,已經受創非常嚴重……”
人剛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感官都會變得格外靈敏,立夏忽閃了下眼眸,那些話越來越清晰。
她聽到有人說她的腿造成嚴重的感染,傷的非常嚴重……
立夏想要起來,擡腿的時候,察覺到了異樣,右腿怎麼也動不了,一點知覺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慌忙掀開被子,看到的是被厚厚的紗布纏繞的小腿。
門口,幾道身影晃動,還有他們的說話聲。
她的耳邊彷彿迴響起剛纔那個男人說的話:“已經造成大面積的嚴重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