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主宅大廳氣氛凝重壓抑,齊老爺子僵硬身子,柺杖已經甩到地板還沾了些血漬,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突然蒼老許多。
沒有人說話,只有莫向晚抱着那紫檀木箱子大聲痛哭聲音迴盪,所有人的心沉壓壓地,難受窒息。
齊睿靜佇在大廳中央,驕陽灑入照射在他冷峻臉龐上,臉色略蒼白憔悴疲倦,額角處血漬斑斑,無視傷處一動也不動站着,狼狽血痕卻充斥着傲氣疏離。
“你真的不是齊家的長孫……”
沈曜天如其它人一樣震驚不敢置信,轉眸看向身側衣衫凌亂的沈婉兒,驀地升騰起一抹憤怒,“你就是因爲怕婉兒說出你的禁忌,所以你就強……”
後面的話沈曜天強嚥着,揮起的拳頭狠狠地砸向齊睿左臉龐,“你這個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
一直靜立着,任由齊老爺子和莫向晚痛罵摔打的齊睿,他突然身體左傾,揚起右手,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中阻攔對方拳頭。
“強上她?”齊睿低啞的嗓音冷厲,帶着嘲諷,“沈婉兒是個什麼樣的人,沈曜天你比我更加清楚!”
微眯起眼瞳,狠地將沈耀天的手甩開,“她自己脫光了在牀上等我,那麼及不可待,我好心找人成全她……”
沈曜天對視着他,眼瞳微睜驚訝,僵硬的脖頸轉頭看向身側沈婉兒。
他以爲,她今天衣衫不整,神志瘋癲,是因爲昨晚被齊睿強迫……
“閉嘴!不是,不可能,我沒有——”沈婉兒揚起頭,那猙獰的臉上狠狠的瞪着對面的齊睿。
“我聽說,你昨晚很主動討好那位地痞乞丐……”
“閉嘴!閉嘴啊——”沈婉兒膝蓋處有傷,瘋了一樣拖着腿朝他撲了過去。
齊睿身體一側,她撲個空摔倒地,沈婉兒踉蹌爬起,揚起頭,目光怨恨陰鷙。
“我警告過你,別動她……”齊睿冷漠神色不近人情,居高臨下的看着正在地板上匍匐的女人,咬牙道,“捐肝那是最後一次,完成我的承諾,沈婉兒要怪就怪你太過於貪婪!”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只不過是個野種,是個被遺棄的孤兒,”沈婉兒神色猙獰,輕蔑嘶聲大叫。
“齊睿,你配不上我,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我是沈家大小姐,你一無所有,你只是個可憐替身,當年我不同意齊沈聯姻就是因爲覺得你出身太低賤了!”
比起地板上沈婉兒那激動震怒不已,齊睿則平靜許多,就算此時此刻聽到這樣辱罵的話,冷峻的臉龐並沒有太多情緒。
曾經,沈婉兒居然爲了一無所有的顧容西那樣的堅持,那時年少的他只是想要她這份執着,想要有人也這樣對他,所以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親口告訴這個女人關於自己身世的秘密,結果……
結果卻傷透了另一個女人的心。
“這件事情,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沉靜的大廳裡,齊老爺子蒼老的嗓音突然響起。
齊睿轉眸看向左側老人,目光若有所思看着,卻沉默着沒有回答。
這個老人,
是他,他親自教養他成長……
18歲那年齊南淵意外車禍離逝,那場車禍,就連齊南淵自己也從未預料,在重症病房裡,他對他說的最後那些話,徹底的顛覆了他的世界。
面對齊南淵的葬禮,他整個人渾渾噩噩,他想要找齊南淵理論,想要拒絕他要求,可是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葬禮結束後的一週,他無法接受憤怒離開齊家,那個暴雨的夜晚,他開着車飛馳在環山的高速路上。
突然席捲而來的狂風暴雨,造成了西環中路段發生了泥山流,那滾滾打下的石頭,泥漿從高處飛砸而下,車子被巨石砸得變形掩埋。
西環中路段正好是齊家別墅出入必經之路,那一夜,齊家上下都驚慌夜不能眠。
老人佇立在大雨沖刷之下,驚恐不安咆哮催促着人手加快挖掘,直到他們找到出事車輛,車內的人渾身是血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齊睿親眼看着,這位威嚴冷厲的老人害怕顫抖身體,蒼老的手一點點抹開血漬辯認屍體。
死的人並不是他,他與這場泥石流錯開了。
不過那一刻開始,他決定答應了齊南淵的要求,他想,這是他欠齊家的。
齊睿不願意與老人對視,側着頭,餘光環視着齊家富麗裝潢,這裡,他痛恨這個地方。
他痛恨自己當了別人的替身,面對着這份富貴奢侈,他無法平靜。
看着這些人對自己關心,可偏偏根本就不屬於他的關心,心底壓抑着狂躁,擔心真相被揭開的後果,想要自暴自棄逃離,可是最後無處可逃,他答應齊南淵,他還不能離開……
到底爲了什麼這麼努力的工作,爲了什麼而活着,煩躁不安侵蝕着他。
齊睿收回目光,冷漠眸色,終於可以擺脫了。
齊老爺子驀地也想起了他兒子齊南淵車禍離逝的那一夜,恍然間,他明白了。
怪不得,從那一夜開始,他變得陰戾無情難以靠近。
“你,你冒名頂替我兒子的身份,你是想要獨佔齊家財產……”莫向晚神志不清,死死地抱着這檀木箱裡的骨灰,憎恨聲音咬牙切齒地痛斥。
“如果我想要掠奪,你們都已經死無全屍!”
齊睿陰冷的嗓音一字一頓說着,沒有理會額頭血痕,邁開腳步,直接朝大門走了出去。
齊老爺子心口猛地倒吸一口氣,耳邊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
老人僵硬的身體,並沒有回頭看去,緊闔上眼眸,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耳邊那腳步聲卻愈發清晰入耳。
他不是他齊家的長孫,不是……
而老管家則扭頭目光復雜糾結,帶着不忍不捨,看着齊睿一步步離去。
這個男人在齊家生活了二十八年,他們齊家的唯一的男孫,他們的睿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可能的,一定是個陰謀,陰謀!我的兒子呢,齊南淵你告訴我,我的兒子在哪——”莫向晚悲痛地大哭,眼淚打落在懷裡的紫檀木箱,她不願意相信這些。
死了,齊家長孫早就已
經死了。
齊南淵是一個體心丈夫,一個孝順兒子,身體虛弱妻子生出的死胎,他隱瞞了下來,從外面抱回來一個棄嬰便成了齊家的希望。
一切都算計好了,對外宣稱孩子生天染色體變異併發症,每天都必須要服用藥物,明明沒有病的他,反而因爲這些西藥的副作用讓他痛苦不堪。
齊家長孫活不過三十歲,是的,怎麼能讓一個外人承繼屬於齊家財產,當然不能讓他活着,藥物會讓他緩慢痛苦死去。
齊睿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藥物,每次齊老爺子一臉關心遞給他藥物時,他都覺得無比嘲諷,他恨這些所謂關心,恨這些藥物,恨齊家的一切。
齊南淵編織了這個謊言,將光環枷鎖強制在他身上。
他一直以爲慈愛父親,居然這樣算計我……
就連臨死前,也理所當然地要求他穩固DM&G集團業務,還要照顧他的年邁父親和病弱的妻子,真是自私。而他卻真的答應了。
齊睿跨步離開這座富麗莊嚴別墅,他並沒有坐車,只是步行,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自從慕思玥早產以來,他就決定要加快DM&G集團業務全球化,日夜忙碌加班,迫不及待要擺脫。
今天終於……
可是心情並沒有預料的那樣輕鬆,側着頭,餘光着向自己右側,空蕩蕩……
這四周很僻靜,煩躁的心情漸漸平靜,只是心口有些東西堵着很不舒服。
叮叮——手機突然響起。
“睿少,我們已經安排好了私人飛機,隨時都可以離開A市……”
齊睿握着手機,聽着那邊彙報,冷峻臉龐,眼底隱過一抹鮮少的闇然。
目光再一次落在自己的右側,少了一些東西。
……她不會跟我一起離開。
就在他微怔之際,突然一把冰冷的黑亮槍支抵着他的後腦勺。
齊睿腳步一頓,因爲失神而沒有注意身後有人。
“睿少,你有沒有在聽,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手機那頭的向磊再次詢問。
而就在這一刻,齊睿冷然臉色,快速地轉身,身後的人像是沒有想過他猝不及防動作,怔愣間手槍被齊睿奪了過去。
可是齊睿驚愕擡眸看去,眼前有五位專業殺手,其中一人目光陰鷙擡起槍口,嘭的一聲,子彈朝他射來。
下一秒,子彈鑲入肉體,一陣劇烈的痛疼,齊睿踉蹌腳步咬牙與對面殺手對峙着。
“你們是什麼人……”齊睿強忍着傷處,呼吸有些沉重,審視着這羣突如其來的殺手。
齊睿痛苦蒼白臉色,身體重心不穩,摔跌倒地上,手機也隨之摔落於地。
齊睿看向手機,正想要開口呼救,可是另一位殺手快步上前,狠地一腳踩碎。
吱——突然通信中斷,發出短暫刺耳聲響。
手機那頭的向磊驚慌站起身,連忙大聲呼喊,“睿少,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那邊手機那端,只餘下嘟嘟嘟的聲音,再也打不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