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大郎先生,你的眼睛……”
“喔……被一個該死的矮子給弄傷了,沒什麼關係。”
對於突然出現的蘭斯洛,愛菱顯得很吃驚。連續兩天到處奔波,她早累得身心疲憊,但卻更關心友人的安危,記得大郎先生是那個親王麾下的士兵,在日前的戰爭中,守城軍隊受到了一定的傷亡,又一直沒看到大郎先生,好擔心他是不是已經陣亡在那場戰役中了。
“嘿!丫頭,這兩天的工作,辛苦你了,我聽說你到處忙着清除輻射,好多人都很感謝你呢!”
“這、這個沒有什麼啦!如果設備再好一點,速度能更快一點的話,說不定能幫上更多忙的。大郎先生,你沒事嗎?要不要我幫你作個檢查?”
“不用了,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要找你幫忙,希望能藉着你的力量,讓這場戰爭早日結束。”
說着,蘭斯洛從包袱裡拿出大堆資料。看完那份檔案後,他依照裡頭記載的計劃代碼,找到了相關資料,通通拿來交給愛菱。
既然白起是太古魔道造出來的東西,除了與他正面對戰之外,或許也可以用太古魔道的方法,去分析他的弱點,以收奇效,不然若是隻要調配出某種藥水,澆在這怪物身上,就可以讓他慘叫着化爲爛泥,而自己笨到和他惡戰連場,豈不是蠢得可以?
另外一方面,妻子莉雅、二舅子白無忌,當初都是稷下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自然生成的尚且如此,那個還另外以太古魔道改造的白起,天份會強到什麼地步,根本就難以想像,要是他練一年等於自己練十年,還用一般手段和他作戰,腦子肯定有問題。
“這、這是……”
身爲太古魔道的大行家,生化改造的項目愛菱雖不擅長,卻也頗有涉獵,更何況皇太極留下的手札中,對此着墨甚多,她稍一檢視,就已經知道這些資料裡頭記載的是什麼東西。
“大郎先生,這樣東西請你拿回去,這種太古魔道中的邪術,我不想碰。”愛菱搖頭道:
“你要我研究這種東西,是要拿來做什麼呢?該不會是要我做這種東西出來吧?這兩天,清理戰場的時候,我已經看夠了,不想再做任何與戰爭有關的東西……”
以愛菱的個性,會一口拒絕,這並不意外,蘭斯洛暗叫不該操之過急,微一思索,決定老實地對她解釋。
“愛菱,我沒辦法向你保證這樣東西不會用於戰事,因爲我就是要靠你的研究成果,去對付敵人。”蘭斯洛道:“戰爭這種東西雖然不好,但某些時候確實有其必要性,如果我們不抵抗,或許可以避免掉眼下的犧牲,卻會在以後付出更大的代價,流更多的血。”
“可是……”
“兩天前,用渾沌火弩轟炸稷下的那個大惡人,就是這項計劃之下培養出來的邪惡怪物,他的心狠手辣,你已經清楚看到了,如果讓這樣的怪物獲勝,掌握大權,今天稷下城的情況,明天便可能在雷因斯的任何一個角落上演。”蘭斯洛嘆道:“我試着要把他打倒,但這怪物真的很強,爲了儘快把他制服,我需要你的協助。我知道,這要求對你面言很勉強,但我還是要勉強你,請你幫我分析資料,找出那怪物的弱點吧!”
合情合理的要求,讓愛菱很難推拒。雖然說自己不擅長這個項目,但是利用太研院的主系統去模擬研究,應該也可以做出相當程度的分析。不過,這種讓自己不快的科目,實在不想去碰啊……
然而,就像大郎先生所說,爲了把戰爭結束,有時候不能太計較手段,這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可以清高自持的時候……
捏緊了掛在胸口的半面鐵牌,少女勉強擠出笑容,從蘭斯洛的手中把資料接過,輕聲道:
“請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能幫上忙的。”
白起以渾沌火弩一舉轟破稷下城的事件,被史書上稱爲“一二八的大洗禮”,若單純以死亡人數來看,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自九州大戰後,雷因斯從來未曾有過傷亡如此嚴重的戰爭,而且,核能火弩的威力,震驚各方強權,讓他們知道,除了天位力量,太古魔道亦是有着強大的威脅性,不容小覦。
對於這場戰事,包括白鹿洞爲首的各大勢力,皆發表強烈譴責,極爲不滿白天行一方爲了求勝,竟使用如此殘酷的強力火器,枉顧百姓生命,並非仁君所爲。
然而,正如傷愈後知悉此事的韓特所說,既是已決定要死戰,用刀劍殺人也是殺,用渾沌火弩殺人也是殺,有何差別?三次麥石戰爭造成的死傷,遠遠不只三萬,花家崛起時,其軍隊每至一處,動輒屠城,任哪一次都不僅是三萬死傷,這樣的人高呼人道,任什麼人都會覺得沒有說服力,不過是官樣文章,隨輿論搖擺而已,倘若今日是與他們敵對,別說三枚,恐怕連三十枚核能火弩都扔了過來。
結果,唯一被這些聲明給譴責到的,只有全軍主帥白天行。甚爲愛惜自己名聲的他,非常不願尚未登基,就得罪國外各方強權,爲此,他苦惱萬分,但在屬下們提案是否要對城內進行人道補給時,這位一心想成爲仁君的男子,卻又表現出極爲曖mei的態度。
傳聞中,古時候的名將,有送糧與敵的風範,不過此刻白天行陣營的幕僚都很清楚,自己的主帥並不是這種人。
白天行自身是頗爲苦惱的。一方面他不願殺人太多,於自己名聲有損。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借助白起的才能,若是沒有此人,天曉得還要過多久才能攻破稷下?
他曾向白起詢問,此刻用這樣激烈的手段破城,日後佔領時該如何統治?難道不怕稷下百姓爆發民變嗎?並不是力量強就可以解決一切啊!
做出這項詢問時,白天行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近乎指責。並不是人道之怒,而是上司對無能部屬的指責,想要藉此證明對方能力不如自己的一種行爲。而對於主帥傲慢的質問,白起則還以一個冷淡千倍的回答。
“爲免後患,在往後的幾次攻擊中,把稷下里頭的生物全數消滅,就沒有民變的憂慮。
說得極端一點,直接把稷下城夷爲平地,另覓他處爲首都,這樣都是可以的。”
完全不把稷下城的價值納入考量,這樣冷酷的想法顯然並非白天行所能接受,原本在部下面前誇口要好好教訓那死矮子一頓的他,瞬間面容慘白地踉蹌出門。
“一二八的大洗禮”對白天行陣營中的低層士兵,也造成強烈震撼。他們來自雷因斯的各處,深信自己是遵從大義名份而來,爲了保家衛國,要將稷下城內的邪惡僞王驅逐。這樣的想法支持着他們,一直作戰至此,或許該說是運氣不錯,因爲在一月二十八日之前,他們並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戰爭殘酷的一面。
大洗禮至今,已經過了三天,人人都曉得城內損傷必然不輕,但到底是怎樣的死傷情形,卻又沒有人能確實講得上來。期間則是有一些傳聞,在整個軍隊內部流傳開來,部分曾修習過太古魔道、曉得核能火弩威力爲何的士兵,渾身打顫地向同儕說出稷下城內可能的狀況。
雖不中亦不遠矣,某些地方還更加誇大的敘述,讓聽者滿心不安。“我們真的做了那麼殘酷的事嗎”、“稷下城裡的人民也是雷因斯人啊”、“我們真是用這種手段對付自己同胞嗎”,這樣的疑問在心中涌現,士兵們意圖迴避,卻仍不得不在心中面對一個問題:“我們真的是正義的一方嗎?用這樣的手段殺害同胞,我們比那個僞王更過分啊!”
如果讓這樣的想法擴散下去,早晚會成爲動搖軍心的因素,然而,身爲主帥的白天行並沒有察覺。身在技術小組的某人雖然發現了這跡象,卻沒有任何干預的打算。
距離大洗禮三天後,稷下城內固然還未能從戰鬥傷害中恢復,而太研院又要面對另一波問題。隨着解咒時間到來,上次在“仙得法歌蟈蟈叫滑溜溜跳彈事件”中變成青蛙的諸位大老與幹部,得以變回人形,當然,這是指那些在大洗禮中保得一命的倖存者,還是有部分人員、水遠沒有變回人形的機會,就以青蛙的外形,屈辱地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毫無拘束地代掌太研院數日,當聽到大老們再次現身,在院長室等着自己,愛菱長長地嘆了口氣,抱起一大堆需要報告的資料,快步走向院長室。
這幾天來,她過着絕對忙碌的生活,在調動手上資源加入救災的同時,還要研究蘭斯洛交來的資料,連飯都沒能好好吃上幾口,身心兩方面都面對沉重負荷,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掛心其他瑣事。然而,既然作戰失敗,就要負起責任,最起碼,被大老們斥責一頓是免不了的。
推開門,進入院長室,尚未開口,緊繃的氣氛合愛菱爲之一愣,不明白究竟有什麼不對。
“愛因斯坦博士,有一件事我們想要向你查詢一下。”說話之人是鐵青着臉色的白軍澤,這名顯然在壓抑憤怒的老人,緩緩將一份報紙推至愛菱面前。
出刊的,是一家稷下城內的報社,在城內兵荒馬亂若斯的此刻,多數報紙都已經停刊數日,或是大幅報導災情,會忽然冒出來這樣的一份東西,實在是很啓人疑竇。
不過那都不是重點了,當愛菱看清楚報紙上寫的東西,腦裡頓時轟然一聲,恍若晴天霹靂。
(怎、怎麼會這樣?是誰把秘密泄漏出去的?)
報上刊登的新聞,以極其辛辣的語句,諷刺太研院有眼無珠,引狼入室,刻下執掌特別小組的愛因斯坦博士,其真面目是一頭噁心醜陋的矮人怪物,而且原本只是一個在太研院中負責最低賤雜役的垃圾妹,經過巧妙地僞裝後,奪取太研院大權,居心叵測。
“愛因斯坦博士,這上頭說的東西,該不會是真的吧?”白軍澤沉聲道:“若然是真,我們太研院可丟不起這種臉。被一個人類以外的異族進入太研院,這是我雷因斯的恥辱啊!”
凝視一衆大老的嚴肅表情,愛菱的心裡實在很苦。雖然時日很短,但自己執掌特別小組之後的日子,確實過得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一生中最光采煥發的一段時間,然而,與組員偶爾談到種族問題,卻發現他們的歧見仍是根深蒂固、難以動搖,爲此,本來打算時機成熟後,公開自己身分的愛菱,只得將苦水往肚裡吞。
“我、我……假如這份報紙上說的事,是真的呢?”
沙啞着嗓子,愛菱提出了這個她最想知道的問題。只是,尚未等到白軍澤的回答,門外傳來嘈雜人聲,大批研究員不顧外頭的阻攔,一涌而入。他們都是特別小組的成員,見到報紙的消息後萬分震駭,又聽說愛因斯坦博士已經被大老們召見,慌忙趕來。
“我們相信,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這份報紙上講的東西,是敵人惡意散佈的謠言,想要動搖我們啊!”
“愛因斯坦博士當初曾通過檢測,絕對不可能有易容假扮這種事的。”
“博士她是太研院千年難得見的天才啊!這樣卓越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是醜陋的矮人呢?”
研究員們不遺餘力地爲自己的偶像分辯,但是聽在愛菱耳裡,一字一句比直接斥罵更教她難受,特別是當這些組員向她求證時,她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博士,請你告訴我們吧!這份報紙上說的東西全是謊言吧?你怎麼可能會不是人類呢?
求求你,把答案告訴我們吧!”
做人真的是很難啊!倘若這些研究員仍像當初那樣,指着她的鼻子,發出惡毒的指責,那麼愛菱也就可以問心無愧地揭露自己身分,當作是對這些人的報復,可是,此刻看着一雙雙殷切期盼的目光,愛菱只覺得喉嚨好乾,腦裡一片昏亂。
“不、不是這樣的……”
愛菱低聲說着。她很想實話實說,誠實是好孩子的美德不是嗎?但這樣一來,會有什麼結果呢?組員們期盼的眼神,會轉爲遭到背叛的傷痛吧!而當這樣的眼神環繞,自己受得了嗎?
因爲不想背叛他們、不想背叛這些深深相信自己的人,那就唯有做自己並不想做的事。
這段時間以來的快樂,自己不想輕易失去,想繼續維持下去,所以……所以……
“請問各位長老,關於這上面的指控,有什麼證據嗎?”冷靜的語調,愛菱淡淡地道:
“在這種時候,發佈這樣的消息,時間上太過巧合了,很明顯地,這是敵人想從內部分化我們的計策,我們沒有必要隨着敵人的指示而起舞吧!”
當愛菱沉聲說話,特別小組的組員立即爆起一連串歡呼聲,表示對首領的支持。很顯然地,愛菱已經成功地在他們心中擁有一席之地,這些時間以來她的付出,並非是毫無代價的。
“嗯!未經證實,就把博士你找來這裡,我們確實是不夠深思熟慮。”打量過一衆年輕子弟,白軍澤緩緩說道:“不過,根據這上頭的指責,我們想起了一個嫌疑重大的關係人,那是兩年前意欲潛入我太研院,圖謀不軌的一個異種,被我們揭穿身分後逐出,聽說,她仍恬不知恥地留在我太研院,當一個雜役,大概情況倒是與報上說的有九成吻合……”
旁邊的一名長老接口道:“軍澤長老,我今早問過雜役的領班,聽說那個異種已經稱病請假好多天了。”
“是嗎?果然這些異種就是信不得的啊!不知道是私自逃跑了呢?還是……改頭換面去了?”別了愛菱一眼,白軍澤道:“我剛纔已經傳訊給雜役的領班,要他把人帶來,只要兩相對質,一切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聽見這些狡若老狐的長老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秘密,愛菱眼前一黑,險些就昏了過去,只是她知道,對方此刻正在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而未到最後關頭,自己也不能放棄。
身邊的組員面面相覷,均感受到長老們的有恃無恐,也進一步動搖了他們的信心。凝望着愛菱的背影,他們只希望這個醜聞不會成真。
門外長廊傳來腳步聲,像是催命鈴聲一樣,越來越近,也讓愛菱的心臟是越跳越快。雖然表面上還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微笑模樣,心中卻已經慌了手腳。
怎麼辦呢?領班一進門,就會證實,垃圾妹愛菱的房間裡早已人去樓空,屆時任自己怎樣狡辯,也難以說服衆人,當謠言越散越大,自己也就無法繼續待在太研院了。
既然最終都是逃不過去,那麼,是不是要在一切被揭露之前,坦白說出來,最起碼對一直信任自己的組員們有個交代……
聽着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愛菱心中各式念頭紛至沓來,好不容易開口說出一個“我”字,忽地鐵門啪的一聲被打開,雜役組的領班大步踏了進來。
(完、完蛋了啦……)
心裡一陣急,愛菱險些當場掉下淚來,卻在下一刻回瞪着眼睛,連嘴巴也張得老大。
在領班的身後,一名作着雜役打扮的少女走了進來,身形背影與跟前的愛菱有些類似,但尖尖耳朵、紫紅眼瞳和略矮的身高,正說明了她體內的矮人血統。
不會有錯,與衆人的記憶一加覈對,任誰都可以證明,這少女就是兩年前試圖潛入太研院而不果的異種,那個叫zuo愛菱的女人。
“請問……有什麼事嗎?”少女用有些沙啞的嗓音發問,完全是一副重感冒未愈的樣子。
以白軍澤爲首的長老派,當場全部傻了眼,而彷彿看到了鏡子,驚訝只有更盛的愛菱,呆愣了半晌後,清清嗓子,朗聲道:“請問……各位現在還有什麼疑問嗎?”
當然是沒有什麼疑問的。在一片呆若木雞的氣氛中,愛菱迎接組員的歡呼,繼續投入了工作。
“博士,放心吧!我們大家都會相信你到最後的,纔不會被那種無聊的謠言給分化。”
“我是一直信任博士的,像博士這麼出色的天才,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下流的異種呢?”
“長老們太小心眼了,不過您不用擔心,我們會一直支持您的。”
當消息傳開後,大批研究員立刻涌進愛菱的辦公室,你一言我一語,爭着向敬慕的組長表示衷心支持,人數之衆,令旁觀着這一幕的大老們爲之色變。
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凝聚到這樣的人氣,足以顯示愛菱在太研院的所作所爲,無論能力與心性,均大獲研究員們的好評。自古文人相輕,何況是位於稷下學術頂端的太研院,要出現這樣的情形,實在是不容易,但愛菱卻成功凝聚了院內的人心,這除了是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的高度配合,她在救災時候不眠不休的表現,更是讓組員爲之感動,也因此,當傳出敬愛的組長遇險,太研院內人人關心有加。
只是,他們的勸慰與關懷,聽在愛菱耳中,卻是另一重打擊。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聽着組員們對異種的嚴厲批評,愛菱乾澀着嘴巴,什麼話也講不出口。
好不容易把前來慰問的人全都請了出去,關上了門,正想獨自靜一靜,外頭的助理忽然報告有客到訪。
推開門,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熟悉的俊美臉龐。摺扇輕搖,風度翩翩的白三公子,在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了。
“白三先生,我……”
纔要說話,卻見對方把手一擺,制止了她的說話,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嗯!我曉得了。”
愛菱點點頭,回身到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控制器,一按下去,只聞滿室機械長嗚聲大作,沒幾下工夫,約莫有五、六處隱密地方全都冒起了白煙。
“竊聽設備已經清除完畢了,白三先生,我……”
方要說話,卻見對方舉起右手,口中默唸幾句,跟箸,左後方、正前方同時傳來機械爆響,兩臺超小型錄影設備墜下地來,辦公室外則響起連串扼腕嘆息聲。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愛菱吃了一驚,自己和組員日前作檢查時,應該已經把大老們裝在辦公室裡的監察設備全都找出來了,怎麼還會有這兩臺東西?
“是你的組員私下裝的,看這位置……好像是打算拍一些美麗上司的清涼照片喔!”
聽着對方的解釋,吃驚的愛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但緊跟着她卻看到另一樣更值得驚訝的東西。
對方攤開手掌,在他掌心中,有一張紙人,只見他低聲唸了幾句,將紙人一施,赫然就變成了一個穿着雜役制服,模樣與自己真面目毫無二異的“愛菱”,向自己彎腰行禮。
“白三先生,原、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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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就是我了。大郎先生已經忙昏了頭,所以要我趕來。呵,還好我今早接到消息後立刻動手,施放式神,不然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擺平呢!”
“白三先生,我……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你應該怎麼辦,這是隻有你自己才知道的問題,小妹子,你並不是我的傀儡啊!”
“但是,我……”
“我來,只是要告訴你,只管選擇你最喜歡的事,我和你的大郎先生會在背後幫你清除一切障礙的。”
在完全沒有任何監視與監聽的安全狀態下,兩人進行了一段對談,而當拜訪者離開時,太研院大老們雖然派出了跟蹤者,但沒跟幾步,對方卻恍如蒸發一般,在眨眼間消失了蹤影。
回到住所,向丈夫說明了大概情形,讓他安心,小草一面卸去僞裝,一面想着,兄長的手段實在很辛辣,進行外部攻擊的同時,也一併製造內部分裂,相較之下,一直奉行着秘密主義的己方,到底留下了多少可趁的破綻呢?
思及未來,小草確實有些擔心,她可不認爲兄長會這樣輕易就罷手。
這個評價是對的,因爲僅僅兩天之後,小草就緊捏着手裡的報紙,慨嘆最擔心的事終於成真。
“丫頭,你實在是個好人啊!門口數來左邊的第二個人,就是當初把水澆在你頭上的那個渾球吧!對你傷害那麼深的人,你還能無私地原諒他們,這樣的品性,你真是可以去當聖人了。”
“可是,有時候,你也該自私一點,更多爲自己着想一些的。對於太研院,你並沒有欠他們什麼啊,爲什麼要給自己這麼重的擔子呢?”
“有什麼事情,你只要咬死不認就可以了,我和大郎先生會幫你解決所有雜務的。”
結束一晚的救災工作,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迎接晨曦,一面處理着大郎先生交付的資料,愛菱思緒亂成一團。
其實,我沒有白三先生說的那麼善良,只是膽小懦弱而已。我不想報復,也沒有那種膽子去報復,假如我對人家做了一些很過分的事,他以後是不是也會這樣對我呢?爲什麼大家要仇視過來敵對過去,不能和和氣氣的呢?
母親啊!請你從天上保佑這個沒用的女兒吧……
曾在阿朗巴特山與華扁鵲相互對峙,也曾與魔王之子奇雷斯進行生死戰鬥,展現出強大勇氣的少女,此時卻面對更大的恐懼,不知如何是好?
“博士!事情不好了!”
還在沉思,外頭響起了驚恐的叫聲,纔剛把整理的資料收好,幾名組員已經推開門,直闖了進來。
組員們手上拿着剛剛收到的訊息,有鑑於兩天前的事件,他們私下在那家報館裡安裝了監視系統,雖然說來不及阻止發刊,卻能早一步知道消息。
他們拿着的,是已經印刷,馬上就要送到市民手上的早報。仍舊是無比激烈的言詞,攻擊着現任特別小組的負責人愛因斯坦博士,向市民們指稱,她不但是個經過僞裝的異種,而且還私下與蘭斯洛親王勾結,奉他的命令,要將太研院納入其勢力範圍……
起初,閱讀這篇報導的愛菱越看越生氣,對於這些污衊話語感到空前的憤怒,不管怎樣,她都沒有想過要參與那種爭權奪利的生活,之所以任職特別小組的首領,除了爭一口氣之外,有很大的部分,也是相信自己能夠幫助太研院,而今竟然被人捏造證言攻擊,這實在是太可惡了。
然而,當早報正式出刊,愛菱再次被招到院長室。在大批擁戴組員的陪伴下,她準備好的辯詞還沒來得及出口,已經被白軍澤大老當頭扔過來一份報紙,同時更放出一張立體影像。
指着那張立體影像,白軍澤怒道:“這就是那個僞王,報上說得很清楚,你曾經與他多次私下會面,你敢說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嗎?”
遠比日前的打擊更大,少女瞬間全然失去意識,任着身邊組員大聲鼓譟,卻全然沒辦法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
(大郎先生……就是……就是那個兇殘的猴子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