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三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有能力接收太古魔道電波傳訊的單位,在稷下也只有大研院了,在新任院長隆。愛因斯坦的命令下,這道剛剛收到的急報,以第一時間轉呈象牙白塔。
“三月三日上午七點十二分,北門天關爆發戰事,敵軍人數約十五萬,內中混有石家金剛堂特殊部隊,藉由東方仙術的空間轉移咒法,已侵入北門天關之內,與五色旗激戰。花殘缺、郝可蓮、敖紫鈺三名天位武者,與守將對戰,我方處於不利局面。”
這算不上求援,僅僅是單純的信息報告而已。同樣的消息,在花家軍隊開始出現在峽谷開口時,魔導公會的觀察使者就用特殊術法,將消息傳回稷下。
即使是天位高手全速飛行,要從稷下趕到北門天關,也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縱然是練有九曜極速的源五郎也是一樣。至於像白起那樣,以絕頂天心意識瘋狂暴催本身速度,一日夜間往返北門天關,這種事並非人人皆能,更可以說是不要命的行爲。也因此,現在纔要調派高手過去支援,已經來不及了。
“傷腦筋,本來希望那邊能撐久一點的,敵人看來也很不簡單啊……”
看着報告的小草,不住揉着困擾不堪的眉頭。一般的兵學常識,要攻破北門天關這樣的要塞,通常得要花上十數日、數月到數年的漫長時間,有很充裕的時間送去補給品、派遣援兵,哪知道周公瑾果然是當世奇才,花家部隊還沒到城下,北門天關的防禦線就已經被攻破,令得現在城內、城外戰成一團。
事實上,稷下這邊也有難處。雖然因爲一場內戰,令得稷下如今數名天位高手彙集,但最應該拿主意的蘭斯洛,已經有數日不見人影,全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楓兒在內戰中受傷不輕,而且因爲某些原因,估計沒十天半個月是無法離開病牀,枉論出手參戰。
與楓兒一同來到稷下的大雪山子弟兵,現在由華扁鵲代爲管理,這也是她迄今仍逗留不去的一個理由,儘管如此,要請動這位惡德醫生充當援軍,趕赴北門天關,那可是千難萬難。
韓特應該也是一個適當人選,不過這傢伙數日前受聘於二哥,出海去護送貨物進港,現在聯絡不上,要趕過去也太晚了。
如果因爲這樣,被敵人攻下北門天關,那可真的是丟人了。自己對此並非毫無準備,事前已經請求梅琳老師相助,她也已答應,可是,爲什麼到現在還沒個蹤影呢?
自己轉化成天魄的時間還不長,估計再有個一、兩年時間,黑魔法的修爲才足夠運使五極天式。除了自己,梅琳老師是唯一懂得使用五極天式的人,有她出陣,配合對其餘魔法的理解,要協助源五郎守住北門天關,應該就不成問題。
嗯……不過梅琳老師實際動手起來,到底是什麼樣子呢?自己雖然說是她的弟子,卻也從沒看過她以魔法與人戰鬥的模樣,想起來……實在是很好奇呢……
稷下城中,小草擔心的事,同時也在源五郎的腦中不斷閃過。以他個人意願來說,是希望待在城頭上指揮,而不是在半空中與敵人作戰。事實上,身爲一軍之將,不在自己的崗位上指揮,卻跑去與人單挑打肉搏戰,這本來就是一件荒謬絕倫的事。
(幸虧飛龍騎士團沒有跟來,不然就真是頭痛了。)
飛龍騎士團如果出現,那是很強大的空戰力,雖說北門天關也有地對空、空對空武器,但是面對體積這麼樣龐大的飛龍,對付起來肯定很傷腦筋。
源五郎以小天星指,配合白鹿洞武學對敵,由於紫鈺不慍不火地使着槍,殺意不強,所以他所肩負的壓力並不重,不過,城內明明已經接收到自己的心語傳訊,五色旗卻沒有任何動作,讓那羣忍軍仍在地底進行破壞工作,這就可見城內戰況的惡劣。
方自思量,忽然有一道心語訊息傳來,由城內魔導公會的魔導師所發,大致說明了城內現在面臨的困境。
(好傢伙,周公瑾居然和石家聯手!這下可麻煩了,不但忍軍沒人應付,我還得要設法清掉敵人的道術部隊嗎?)
越來越感傷自己爲何如此多勞,源五郎心念急轉,既然一時間找不出紫鈺的武功破綻,就只好設法讓她心亂,來速戰速決了。從過去的經驗來看,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嘿,紫鈺師妹,爲什麼只有你孤身一人上陣呢?堂堂龍族族主,居然沒有族人跟從,實在是有shi身分。”指尖射出劍氣攻敵,源五郎笑道:“是否因爲師妹你已明白,龍族中盡是一些塗不上牆的爛泥角色,帶他們出來闖蕩,只會讓自以爲是的龍族更快敗亡,而護不了他們的你,也只會被證實是個無能的族主!”
挑釁的語句,直指紫鈺的心防,讓她立刻變了臉色,槍勢因爲怒意而有了一分窒礙,卻也多添三分狠辣。
“不過也難怪,因爲你確實就沒有什麼腦子。上趟碰面時我就已經提醒過你,你的恩師和師兄絕對沒有你所相信的那麼單純,結果這次我非常地失望,因爲你還是甘心受他們的利用,不辨是非。嘿,聽說在遠古時代,所謂的龍,其實也就是蜥蜴的一種,會否因爲這樣,你的蜥蜴腦子始終做不了人性思考呢?”
挑撥言語慢慢生效,紫鈺槍勢中那股圓轉如意的感覺漸失,取而代之的,是屬於焚城槍的剛烈氣勢。這點正合源五郎的意,雖然說焚城槍法威力奇大,不好應付,但只要能接得下來,在轉折之際破綻必多,自己就能藉着這些機會,暫挫強敵,設法解開窘境。
以紫鈺以往的個性,可以挑撥她情緒的言語實在太多,雖然她在升龍山一段時間進修後,武功似有提升,但不可能連個性都改變過來。該說的話說得差不多,接下來還能發揮刺激效果的話題,也就只有刺激她的性別意識了,這作法自己可不喜歡,但現在確實沒法可想。
“其實你一個女兒家,何必這麼辛苦地出來闖蕩呢?就算你真的能闖出些什麼,你的族人就會因此肯定你了嗎?哈,還記得我們家老大蘭斯洛嗎?枯耳山上驚鴻一瞥之後,他對你可是念念不忘喔。”
當日在枯耳山上,蘭斯洛與紫鈺敵對,領悟天位奧義,初施展天位力量時,以天魔功發出的腐蝕刀勁,令紫鈺胸前衣衫盡裂,春guang外露,這對她而言是絕對的恥辱。蘭斯洛曾對有雪、源五郎說過這件事,現在源五郎舊事重提,紫鈺果然怒不可抑,轉守爲攻,火般灼熱的焚城槍勁撲天襲地攻來。
源五郎瞬間只覺得壓力大增。縱然在紫鈺手裡未能發揮完美威力,焚城槍法的殺傷力仍是不容小覷,再配合上龍族武學的爆破勁道,九曜極速應付起來非常吃力,源五郎必須要加倍鼓勁護身,才能在焚城槍的攻擊下得保不失。
不過,雖然威力驟增,但在源五郎眼中,紫鈺的破綻也慢慢顯露出來,只要能挨下焚城槍的攻擊,再把握住這些破綻,他就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唔,是時候了,來個最後一擊吧……)
心念一動,源五郎大笑道:“我們家老大就快要登基啦,他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身邊後位還是空着呢,師妹你與其在這裡沒意義地打打殺殺,要不要考慮直接嫁給他,當個一國之後,成就肯定比現在高啊!”
紫鈺以女子之身,執掌龍族所承受的辛苦,源五郎自是料想得到,現在以這樣的說法,同時貶低她的武者尊嚴與性別,肯定會讓她氣得失去常態。果然,紫鈺幾乎給氣白了臉,怒叱一聲“胡說”,焚城槍勢如浪襲來,強大的爆破勁道,像是無數龍牙的噬咬,將源五郎的護身氣勁攻破,留下獸噬傷口,血花四濺。
(機會!)
料準了紫鈺盛怒下的攻擊模式,源五郎拚着受傷,九曜極速一閃一晃到了她身前,利用她槍已刺在外門的時刻,小天星指疾刺出如雨劍氣,攻向紫鈺面門。
照計算,這一擊雖不會讓她致命,卻也會造成相當創傷,特別是頭部遭到襲擊後,天心意識運轉不良,更加難以駕馭焚城槍,紫鈺就非退出這場戰事不可了。
精巧的計算,爲源五郎製造良機,然而,就在他將要得手的剎那,紫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怒容盡斂,一種難言的沉靜感出現在面上,與她適才激怒表情全然不符的是,她甚至還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不得不說,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天野師兄應該已經感受到我的改變,卻仍不肯信任感覺地用這激將法來試我。難道……在二師兄和你的眼中,我真的是一個愚笨到無可救藥的膚淺女子麼?”
一句話入耳,源五郎怎還不知道大事不妙,而更令他吃驚的是,紫鈺竟然毫不在意地撒手棄槍,改變朱槍刺至外門,不及回防的劣勢,逕自以一雙素手出擊。
雙腕一翻,強烈氣流激起,正是龍族神功“升龍氣旋”,而配合着紫鈺新修成的內力,登時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奇效。
正面承受氣旋的源五郎,心頭則更是詫異,龍族絕學他雖未修練,卻是知之甚詳,這套升龍氣旋的運使特徵,他過去曾親身體驗幾次,卻從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儘管氣旋疾風呼呼狂吹,心中卻反而產生一種被隔絕的至靜感受,好像要把整個靈魂都掏出軀體的強大吸力,令得自己心神俱震,再也拿不穩勢子,給扯得身形大亂。
(不對,不是普通的龍族武功,她另外得到了什麼新力量,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效果?)
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在發出升龍氣旋後,紫鈺雙掌乍合乍張,十指若蓮花綻放,一股強勁之至的壓迫感,從裡頭迸發出來。
(念在前幾次的情分,別下殺手吧……)
與源五郎相同,紫鈺有必須速戰速決的理由。習得蒼龍心法後,今日是首次在實戰上使用,但升龍氣旋才一發出去,小腹丹田就隱約傳來痛楚,足見風華的警告所言非虛,如果再持久戰下去,對自己恐怕會很不妙。饒是這樣,她仍然扣下幾分力,不願意就此殺了這名數度幫助過自己的男子。
小天星劍在升龍氣旋影響下,準頭大失,紫鈺稍一側頭,凌厲劍氣自她發畔激烈削過,數絡髮絲飛散,劍氣射向身後的天空,而她則趁這敵人空門大開的良機,將蒼龍心法中殺傷力最強的鬥氣炮,朝源五郎身上轟發過去。
“哇……”
鮮血狂噴,正面被龍族神功直擊,什麼護身鬥氣都給撕毀破開,源五郎幾乎以爲自己要四肢盡斷,斃命當場,整個人連漂浮空中的能力都沒有,斷線風箏似地向下方飄墜,消失在亂軍之中。
另一邊的妮兒似乎對這變化甚是吃驚,要趕過來,卻給郝可蓮纏住,分身不得。
鬥氣炮的使用極損氣血,如果使用者下定決心,甚至可以說是蒼龍心法的最強殺着,紫鈺初次使用便建奇功,只是一股像是要掏幹體內精氣的耗損,令得她一陣暈眩,丹田裡的痛楚更是明顯加劇。
(真是不甘心,如果這真是龍族族主的神功,老天爲何這樣不給我公平機會?
既要我有緣修練,卻又讓我受到這樣的限制?我……真是不服氣。)
勉力將胸口的煩惡感鎮壓下,手腕一振一吸,讓朱槍重回掌中,紫鈺以天心感應搜尋源五郎的蹤跡。這人足智多謀,即使他受了傷,也不可太過輕視。而當紫鈺的天心掃描一無所獲時,她不由得後悔自己適才出手太輕了。
(沒道理啊,他整個護身真氣都被我破去,近距離捱了鬥氣炮,這樣的重傷,怎麼可能還能保有天位力量,躲避我的搜查?)
念及此處,不由暗叫自己糊塗,當日與天草四郎對戰時,源五郎曾露過一手不知名的卸勁功夫,當真是妙到顛峰,如果他重施放計,在護身真氣被破之時,全力卸勁化氣,雖然仍是受創,傷勢卻遠沒有表面嚴重。
(如果他還有天位力量,藏匿不出的目的是想要伏擊我嗎?不,他的企圖是……)
發現得晚了一步,而地面上連接響起的慘叫聲,證明了紫鈺的想法。以天位力量對付一般人,將普通兵丁大肆屠殺,這種事源五郎自是做不出來,然而,把對象換成那羣不請自來的忍軍,那又另當別論。
通曉這羣忍軍所使用的異數,以源五郎兼修部分忍術、東方仙術的博學,要做到與他們一樣的遁地術法可說毫不困難,只見大量的斷肢血雨瘋狂地衝天灑出,地下更不住傳來慘呼聲,顯然是終於逮到機會的源五郎潛入地底,清除這些試圖瓦解北門天關結界的忍軍。
“是在挨我一擊的時候,想出這個主意的嗎?天野師兄,你的應變之快,真是讓我佩服啊……”
雖然對這些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不具好感,但既是友軍,紫鈺便要試着停止源五郎的攻擊行動。然而,一個念頭在她腦裡閃過。
(這些人的樣子,像是典籍中所載,海外島國日本的忍者軍隊。不論是二師兄或者花家,都沒理由和日本有聯繫。而當今風之大陸上,能從海外調來軍隊的是……這麼說,天草四郎就在附近嗎?)
在妮兒與勁敵交手時,城內除了兩邊軍隊在作戰,也另有一場追捕戰。
追捕的那一方,較妮兒早一步來到北門天關,卻因爲目標物隱匿氣息,玩着捉迷藏的遊戲,結果浪費了不少時間,這才追蹤到目標。
“小雷,你跑到哪裡去了?快點出來!”
清脆的孩童嗓音,在殺聲震天的戰場上,分外覺得刺耳,許多人不由得動作一頓,尋找發聲來源,看看爲何已經疏散民衆的北門天關,仍有孩童在街道間亂跑。
煙霧瀰漫,火光閃動,現下的能見度並不是很好,加上一人一貓動作均是極快,旁人僅能看到兩道影子一閃即逝,瞧不出什麼其他東西。
不過,當煙霧偶然露出空隙,人們看到那名俊美無雙的男孩,綁成馬尾的長髮在腦後擺動,腰間斜配着一長一短的雙刀,腳下踩着草鞋,像乘風踏雲一樣,幾乎足不沾地的飛馳着,一舉一動,像極了神話中的仙童,剎那間的美景,讓所有人都看呆了。
“哪……哪裡跑出來這樣的人啊?”
“情形不太對,立刻回報給源五郎大人。”
“別扯了,源五郎大人現在大概也分身乏術,告訴他沒用的。”
“稷下爲什麼不派援兵過來啊?”
衆人的問話,顯示他們的顧慮與擔憂,然而,這些問題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結界的負擔承受小了許多,源五郎大人將那羣賊人幹掉了很多啊!”
北門天關的結界法陣,是源五郎在重修建築物時候的設計,將整道關牆的建築,與山川地脈合而爲一,即使是天位高手的轟擊,也能夠撐上一段時間,不至於輕易被人轟開關牆,讓大軍殺入。
當初雖然有料到,白鹿洞那邊有擅長破除給界的東方仙術高手,因而源五郎也有了應付之策,但卻沒有想到敵人會調來忍軍,以他們獨特的破結界符,直接由地底斷絕關牆與地脈氣流的聯繫,如果不是源五郎立刻下去幹掉敵人,北門天關的結界就岌岌可危了。
“實在是太亂七八糟了,身爲一軍之將,戰時不能指揮,居然淪落到要出去與敵人單挑,世上哪有這樣的戰法?”
進行到這樣,五色旗的一個弱點就曝露出來。他們在面對突來變局時,每個五色旗成員無疑都有絕佳的應變能力,立刻各自爲戰,不落下風,但總體說來,能夠站出來指揮整支隊伍的人才卻不多。
總指揮源五郎、妮兒不在,還有一個副手白千浪可以代理,可是當白千浪本人也爲着城內發生的巷戰打得焦頭爛額,跟着接替的中級指揮,才能與效率上就差很多。
而當這樣的感嘆一出,衆多忙碌中的新兵都大有同感,紛紛點頭。
“是啊,我們應該把天位戰力和指揮人才分開的。”
“說得對,這樣一來,指揮的人繼續指揮,天位戰由天位武者去擺平,那樣就很理想了。”
五色旗以外的新兵,多數都是來自稷下的貴族,平時在稷下學宮裡辯論慣了,現在雖然打得天昏地暗,但一有機會逞其辯才,仍是逮着機會就發表議論。
“很可惜,這個構想有一個大缺點,以現在的局勢,如果一個優秀將領沒有足以護身的武功,早就被敵人的夭位剌客暗殺身亡了。與其想這種主意,還不如想想要怎麼增多我方的天位高手比較實際。”
沙啞話音自後方傳來,衆人回頭看去,這才見到出聲的竟是源五郎。不知是什麼時候回到城頭,衣衫襤褸,模樣瞧起來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幹什麼?我現在的樣子很狼狽嗎?”
對着衆人的目光,源五郎沒好氣地回答。通常有能力運氣護身的高手,都會在體外數分至數寸形成氣罩,免得敵人猛招臨頭,雖然保住軀體無傷,但渾身衣衫卻給震破撕裂,赤身裸體地和敵人動手,就算贏了也從此沒臉見人。源五郎的護身真氣雖強,卻也不堪紫鈺的鬥氣炮近身一擊,給轟得披頭散髮,嘴角溢血,身上的絲絹衣物更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不只是很狼狽,是簡直狼狽到糗了。”
士兵們的這個誠實評價,還不至於讓源五郎怎麼樣,真正受不了的反而是誇獎。
“源五郎大人,真是看不出來,您的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白呢。”
正自全力運功鎮傷,聽見這樣一句,源五郎險些給鬧得經脈大亂,鮮血狂噴,好半晌才讓胸口煩惡感稍減,仍不忘補上一句“哪個傢伙再給我亂看不該看的東西,我在出去對戰那個蜥蜴女之前,絕對會先扭斷他的脖子”。
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閒下來討論,因爲才把幾個臨時性命令發下,源五郎連回頭多看一眼城內巷戰,找尋花殘缺蹤跡的時間都沒有,就得重新飛上天去,迎向朝這邊高速飛來的紫鈺。
以殺傷力來說,紫鈺可比花殘缺危險得多,結界法陣能承受花殘缺的一擊,卻多半擋不下紫鈺全力而發的一記鬥氣炮,爲了防止整體戰線崩潰,只有硬着頭皮去擋敵人了。
(白鹿洞和龍族武學我都蠻熟的,沒理由忽然冒出一個我完全不知道的東西,嗯……真的有這種東西嗎?白鹿洞是不太可能,而龍族那邊……呃,該不會是從海外迎回了蒼龍心法吧?)
對於這項只存在於風之大陸耳語傳聞中的絕學,源五郎頭痛不已,特別是想到傳說中蒼龍心法、焚城神槍合璧之後,那個“殲天者”的傳說,就不由得令他強烈不安。
(白鹿洞怎麼會讓她去練這種東西?不過,如果真的是蒼龍心法,依照傳說中蒼龍心法不利於女子的特性,我不是沒有機會啊……)
這樣想着,源五郎已與紫鈺正面接觸交鋒,這一次,打定主意速戰速決的她更不多話,焚城槍法直接刺了過來。而不用再行保留,她運起蒼龍心法,讓龍族兩大絕學正式合而爲一。
(蒼龍心法,我族的鎮族絕學啊,傳說你曾在炎之大陸輔佐軒轅皇帝成就霸業,現在,身爲赤龍神子孫的我向你祈求,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讓我多支撐一點時間,戰勝眼前的敵人!)
衷心的祈願,立刻就轉化成實質威力出現。過去,紫鈺以白鹿洞心法運使龍族武學,雖然藉由柔韌真氣減少了對自身的負擔,延長使用時間,但龍族武學至霸至強的殺傷力,也因此而減弱不少,現在配上正統龍族內功,焚城槍法登時有了進化似的改變。
在前幾任龍族族主的手裡,焚城槍法每次轟出,都帶有驚人聲勢,彷佛刺出的不僅是一支槍,而是一座爆發中的火山,一頭狂怒中的火龍,以戰無不勝的兇猛氣勢,將所有敵人粉身碎骨。但在與失落數千年的蒼龍心法會合後,遠古時代龍族絕學的真面目就重現了。
與紫鈺正面敵對的源五郎,感覺最是明顯。當紫鈺一槍刺出,一反過去的澎湃聲勢,這次是什麼氣勢也沒有。也不是像白鹿洞武學那樣的平淡恬和,自然天成,而是像一道浪頭襲來,周遭空間就像是被封鎖一樣變得無聲無息,腳下空蕩蕩的,整個人好似被困在升龍氣旋的中心,拿捏不住身形。
更高明的是,雖然眼裡看得到,紫鈺的朱槍似慢實疾地刺來,源五郎卻知道,自己的感官正受着蒼龍心法影響,所有的方向感、距離感,都已不再可靠,所感應到紫鈺距己的距離,完全是個錯誤數字,倘使自己照看到的東西去攻擊,肯定一招之間就橫死在焚城槍的威力之下。
(真是了不起呢,明明只是小天位,卻能開始產生強天位以上,操控周圍方向磁場的特性。只要能使用這個技巧,就算不用龍之槍,小天位裡頭也幾乎沒人是對手。要不受這個技巧影響,白家的武中無相可以做得到,除此之外,就只有強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識了。但是……兩樣東西都不該有的我,要怎麼撐過去呢?)
很快地,源五郎有了主意,在紫鈺的槍尖及身前,他將小天星劍的劍氣狂舞不休,在周身灑下一層密密麻麻的劍氣護網。
明明刺來的只有一槍,源五郎卻像是在同時防禦四面八方的箭雨,將劍氣舞得密不透風,在一般情形下,這自然是愚蠢的笨方法,但是,當眼、耳、鼻、舌等感官全都不可靠,無從進行防禦時,這個笨方法就能收到奇效。
焚城槍的爆裂勁道刺至,與源五郎佈下的劍網一觸,被抵銷三成勁道之後,立刻撕裂劍網而入,再碰到紫微玄鑑的化勁法門,將槍勁再消去五成,最後的兩成才從源五郎臂側撕爆過去。
紫鈺的蒼龍心法初學乍練,尚未臻至完美,也因此,當她收槍回招,預備出招之際,本來的空間結界就有破綻。“嘶”的一聲,整個被封閉的空間像是出現了裂痕,解除了原本的靜寂狀態,回覆正常。源五郎的左臂,爆裂出血,在鮮血激射中浮現龍牙噬咬般的傷口,深可見骨。
(痛死了,渾身又是血又是汗,我怎麼會狼狽成這個德行啊?白家的核融劍拳,是從龍族武學改良而來,但看來還是得有了蒼龍心法配合後,龍族武學纔回復原貌,核融劍拳只是放血放得多,好像沒有割肉啊!)
並沒有再行出招,紫鈺只是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天野師兄,你還真是個怪人啊。”
“因爲人的外表就妄下判斷,這樣是一種歧視啊,紫鈺師妹。”
“與您的外表無關,而是您的戰鬥態度。蒼龍心法絕跡已數千年,直至你我交戰爲止,這是首次出現在風之大陸上,照理說沒人知道它的特性,但您卻知道了,要不然,您不會採取這樣的防禦來逃過一劫。”
如果是別人,或許就不會注意到了,但正因爲紫鈺的聰慧,才讓她在一擊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這樣子不是很不合理嗎?完全沒有泄漏過的神功特性,你卻能搶先防禦,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可以全然不受蒼龍心法的幻惑影響,換句話說,你有遠超越我的天心意識,所以才能不受影響。意識決定力量,這也就代表……”
對自尊心甚高的紫鈺來說,要老實講出“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並非易事,然而,像現在這樣被人玩弄的不快感覺,卻令她更難以忍受。
“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那我們這樣打起來有什麼意義呢?我的攻擊、你的防禦、我們的比鬥,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啊!”
意識決定力量,倘使源五郎真是擁有超越小天位的力量,以雙方的級數差距,縱然紫鈺全力出擊,勝負也只會在瞬間決定,令紫鈺慘敗,既然如此,爲何源五郎還要在這邊慘兮兮地苦戰呢?
“所謂的真實,根本就不存在,只不過是人們爲了想讓自己相信,所編出來的東西而已。至於你所謂的意義……你身爲龍族之長,卻跑來北門天關,打這麼一場與你龍族完全無關的仗,這又有什麼意義了?”
側側頭,任一頭掙脫束環的長髮隨意飄揚,縱使滿身血污,源五郎的樣子看來還是無比瀟灑。但不管外型再怎麼好看,他此刻嚴重負傷卻是事實,在硬挨鬥氣炮後,不顧傷勢加劇,潛地消滅忍軍,適才再接紫鈺的焚城槍,傷勢着實不輕。
更討厭的是,雖然一直努力,但到底還是有人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才說聰明人討厭啊……
“就算沒有意義,但是我們還是得在這裡打個你死我活,如果你這麼執着所謂的事實,也可以立刻離開,不過到最後你仍是會發現,人類並不是爲了意義而活。”源五郎微微一笑,再次舞起了小天星劍,讓劍氣似盾籠罩全身。
“你說的那些東西,我並不懂,如果你沒有打算就此住手,那我們就繼續戰吧,我還等着擺平你,過去解決花殘缺呢!”
“我明白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繼續戰吧!”
被人這樣愚弄的感覺很不好,紫鈺甚至感到一股怒意,不過,爲了要向這個把自己小覷的人,證明他的錯誤,也就只有照他的意願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