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閒空時間,媚娘就很悲催地翻箱倒櫃找絨線動手給徐俊英勾織毛衣,就沒考慮到這點,皇上和徐俊英好到這個地步,穿件稀奇點的衣服也要交流一下,皇上有徐俊英沒有,確實說不過去。
跟她相同的粉紫色是不可能的,想像徐俊英穿上那種顏色的效果她願意暈倒,好歹找到些深紫色的,一個系列,也算是了吧。
開了個頭,讓翠喜去櫃子翻出原先那件長袖的,比劃大小。
翠喜說:“已經拿給候爺了!”
媚娘楞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讓你拿去?”
翠喜垂下眼簾:“那幾日下雪太冷,媽媽說織好了不穿留着做什麼?讓我送去了!”
“你就說是我讓送去的?”
“媽媽是這麼交待的!”翠喜很淡定。
“你們、你們真是……”媚娘無可奈何:“算了,反正也織了,織了就是給人穿的,好過浪費掉!”
春雨細密,潤物無聲,卻也阻斷了出門的路,媚娘一到廊下,看着陰沉沉的天空,溼淋淋的路面,綿綿密密不斷不絕的雨絲就發悚,下雨天其實是好玩的,前世着裝簡單,打個雨傘斜風細雨裡走走,很有情調,可現在不同,出門坐的是馬車,這樣的長裙長袖衣袍,若還弄溼了,爬上爬下,那就不好玩了。
沒奈何,還是呆在家,不信齊王真會把仙客來掀個底朝天,他其實可以自己練習的嘛,哪有總要老師陪的,太過份了!
媚娘悶在府裡幾天,每天處理完家務事就去看恆兒,陪如蘭說說話,投機取巧,隔天去一次錦華堂,就不天天去,說好說壞都成,反正也快成過氣奶奶了,看莊玉蘭那興奮樣子,太后的賜婚懿旨估計這幾天就會下來。
樂吧,別高興過頭,學人家范進中舉,那可不好,白讓鄭美玉撿便宜。
恆兒已經完全好了,活蹦亂跳的,看似比以前懂事不少,媚娘來了,他高興,離開的時候,不再哭兮兮的了,很乖巧地學着媚孃的樣子擺擺小手,滿含期待的目光讓媚娘心酸不已。
如蘭還沒有什麼反應,想是心情好的緣故,飲食睡眠一切如常,徐俊雅是個會疼人的,每天準時回家陪着妻子,體貼關愛,喝一口水,走一步路都要親自過問,攙着扶着,夫妻倆的幸福恩愛觸動了媚娘,不禁想到自己的未來,不知道有沒有如蘭這樣的福份,也能找到真心相愛,願意攜手一生同甘共苦的另一半。
目前遇見的男人,徐俊英不是她的良人,齊王只愛男人,張靖雲和靈虛子,奇怪她總是把這兩人合二爲一,張靖雲竟然是靖國公府的大公子?他爲什麼放着顯赫的家世不繼承,全國各地到處亂跑?是了,長樂候夫人說過,他有個不要臉的後母,逼死了正室夫人,他很小的時候就被趕出去了,他有好幾個後母生的弟弟,其中一個還是又肥又蠢又壞的張四……
真想不到他也是個可憐人啊!
張靖雲很好,長相清俊,不顯山不露水,深沉穩重,有一副熱心腸。
靈虛子和他一樣,不同的是,靈虛子比較活絡,性格明朗些。
他們可都是好男人哦……
媚娘胡思亂想,一不小心勾針扎進指甲縫,痛得鑽心,不停地猛吹氣:奶奶的,這就是想男人的下場!
翠喜趕忙要去拿藥,媚娘仔細看了一下,甩甩手:“無妨!沒出血,一會就不疼了。”
繼續勾織收尾,四天勾出一件男人的背心,速度還算神速,摺疊好扔給翠喜:
“這事還是你去辦吧,拿給候爺——你給他送了兩次毛衣,說起來他該打賞你的!”
翠喜不好意思:“看大奶奶說的,奴婢們做事是本份,哪敢要賞?”
沒想到翠喜從東院回來,真的捧回一個包袱,後面還跟着寶駒,放下四匹色澤清雅亮麗的錦緞,行過禮就回去了。
媚娘窘道:“你不會真的跟他討賞不少字”
翠喜紅着臉:“我哪敢啊?候爺交待說:這是宮裡帶回來,皇后娘娘賞的,讓交給大奶奶!”
翠憐和翠思圍攏來,媚娘摸了摸那些錦緞,都是喜歡的顏色呢,忙叫翠喜拆開包袱,裡面是兩個一尺來長的錦盒,媚娘把兩個都打開,裡面的物件一模一樣,是些寶石掛件、項璉、珠花、釵環、金鈿之類首飾,樣樣精工細作,華美精緻,媚娘兩邊看了看,又去看那四匹錦緞,心裡明白:確實是皇后讓徐俊英捎回來的,明顯是兩份,不用說,一份是林如楠的,張靖雲早把林如楠回到京城,住在岑宅的消息告訴皇后了。
徐俊英有兩天不去錦華堂用晚飯,聽老太太跟弟妹們說是陪皇上去了,皇后的賞賜應是今天才拿回來的,幹嘛不直接送到上房來,如果翠喜不去送毛衣,他難道還想扣下來不成?
豈有此理,我的東西,想拿給莊玉蘭鄭美玉她們,沒門!
媚娘笑着拿起錦盒裡的首飾賞玩,一樣樣放到翠喜翠憐和翠思頭上去比劃,翠思伸手想拿一件來看,被翠喜拍打了一下:“去,奶奶還沒看完呢,別給弄壞了!”
翠思撅着嘴:“翠喜姐姐,我有這麼粗魯麼?摸一摸都會壞的!”
翠憐說:“這是宮裡賞賜的,咱們不能亂碰!”
媚娘看了她一眼:“怎麼不能?我還想給你們一人挑一件呢!”
翠憐忙擺手:“奶奶千萬使不得!這些首飾都是宮裡的司珍坊製作,您看上邊有印鑑,奶奶這樣身份的才能穿戴,奴婢們若是敢戴出去,是要論罪的!”
媚娘將一枝金雀步搖插在她髮髻上,笑道:“賞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隨我處置,我愛給誰就給誰,這個就給你了!”
翠憐慌亂地要拔下來,媚娘說:“都是身外物,值什麼?你們不幸身爲丫頭,其實在我看來,你們個個精明靈巧,善良樸實,比莊玉蘭鄭美玉這些小姐們強得多了。等我得便,找出你們的賣身契,到官府銷了你們的奴籍,你們就是良民,愛穿戴什麼不行?誰敢論你們的罪?”
翠喜眼圈一紅:“我是不離開奶奶的,願服侍奶奶一輩子!”
翠思點頭:“我也一樣!我四歲時被賣,父母都不知道在哪裡,奶奶不能丟了我去!”
翠憐哭了:“我和翠喜自小陪着小姐,小姐怎麼忍心……”
媚娘被她哭得心軟,拿帕巾給她拭淚:“哭什麼啊?我沒說非讓你們離開,你們願意跟着就跟着,我們早就像一家人一樣,我怎不知道你們的心?早就說過的啊,只是還你們自由身,大家還可以生活在一起,你們年紀和我差不多,我有恆兒了,你們也要嫁人啊,我可不想耽誤了你們的終身。”
翠思說:“非得嫁人麼?我不嫁也行的,我白天跟着奶奶,晚上回來就和媽媽一起睡了!”
媚娘瞪着她,翠喜低下頭,翠憐忽然卟哧一聲破涕爲笑,接着幾個人就哈哈笑開了,媚娘笑完指着翠思說道:
“我給你押寶,你若是在翠喜和翠憐之前嫁出去,有雙份嫁妝陪你出門!”
翠思不爲所動:“三份四份也不要,嫁個八字不合的,天天看着心煩,那還不如不嫁!”
媚娘點頭:“這話說得正經,你們非得看好了才嫁,這是一輩子的事,攜手共白頭,一世一雙人,不能作妾,不能讓丈夫納妾,這個至關重要,記住了!”
主僕幾個正說得熱鬧,忽見橙兒跑了進來,朝媚娘福了福身,說道:“東院的瑞寶姐姐來傳候爺的話:上房傳了夜宵便說一聲,候爺也要吃。”
傳夜宵自己去就是了,幹嘛要繞上上房?上房是飯堂麼?
媚娘吩咐橙兒:“今夜上房沒有吃的,讓瑞寶自己到廚房去給候爺找吃的吧!”
橙兒離去,一會兒又進來:“回奶奶話:瑞寶姐姐沒去廚房,回東院去了。咱們要不要去個人,傳些吃食回來,候爺要餓着了怎麼辦?”
媚娘看着她那副認真正經的小模樣,笑道:“候爺餓了先找瑞寶瑞珠,還論不到我們操心,他要過來跟你說:橙兒我餓了,你再給他去弄吃的!”
橙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巧地行了個禮,出去了。
媚娘拿出一本書翻看了幾頁,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翠喜看了看銅壺沙漏:“定昏了呢,奶奶要歇了嗎?”。
媚娘說:“歇了吧,明天無論如何得出去,不然就……”
房門外傳來橙兒的聲音:“候爺來了!”
翠喜幾個趕緊起身,服侍媚娘下榻穿鞋,媚娘有點懊惱地說道:“剛纔還不如聽了橙兒的話,教人去傳些吃的回來送進去,這回好了,他一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睡,我這會真困了!”
說着打了個哈欠,翠喜忙扶着她,輕聲道:“那也要先迎了候爺進來!”
媚娘剛到門邊,徐俊英就走了進來,媚娘行了禮,說:“夜深了,候爺還沒歇着嗎?”。
徐俊英走到榻沿坐下,說道:“我從外邊回來,晚飯吃得不好,如今有些餓了,平日你們這裡不是常有吃的嗎?”。
媚娘微笑說:“那要看是什麼時辰,現在,我都要歇下了呢!”
徐俊英伸手從錦盒裡拿起一枝玉簪賞看:“還早着,讓傳些吃的回來吧!”
“候爺要吃什麼?”
“什麼都行!”
媚娘便對翠思說:“你去,讓蔡媽媽做一碗牛肉麪來!”
徐俊英看着她:“你不吃麼?”
媚娘說:“蔡媽媽做的一碗麪,會陪有許多小菜,我吃那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