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診脈
徐俊英將一方毯子展開,裹住兩人,抱起梅梅往淨室走,梅梅雙手攀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年輕英俊的臉龐在晨光映照下,溫柔而親切,顯得既熟悉又陌生,往日冰冷木訥的表情似乎一去不復返,禁不住微笑着在他脣上親了一下:
“夫君,你真好!”
徐俊英身子一顫,手臂收緊,臉貼着她的臉微喘氣道:“不許用美人計,爲夫禁受不住!”
辰時下牀,沐浴又用去一個多時辰,等兩人出來換好衣裳,叫翠喜幾個進來慢慢梳妝打扮,再吃過早飯,已將近午時。
老太太又使人來請,這回是季媽媽親自過來,滿臉謙卑的笑容,沒等她開口說話,馬巍陪着宮裡的公公過來,說是皇上召請威遠候入宮。
徐俊英對那公公說道:“請公公先行一步,我隨後就來!”
季媽媽見此情形,也不多說什麼,自個兒快快走回錦華堂報訊去了。
讓翠喜帶丫頭們下去,屋裡剩下夫妻倆,梅梅說:“立即就走嗎?可不可以說兩句話?”
徐俊英點頭:“梅梅你儘管說,我聽着!”
“嗯,昨晚本想說的……”
梅梅揉額,徐俊英笑着輕擁住她,兩人在一旁紫木合椅上坐下,梅梅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特意用一層輕紗罩住的鎖骨處,擡眼看着徐俊英道:
“我想跟你一起進宮,如果皇上是迫於太后壓力,要你娶阿瑤,我與你一起回了他!”
徐俊英說:“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昨夜交待過百戰,他應該已有所準備,阿瑤肚子裡那個,留不了幾天……皇上召我,不一定是爲此事,或另有朝政,你還是先不去的好。”
梅梅吃了一驚,從他懷裡掙出。坐直身子:“不不!你不能那樣,那孩子,不準動!”
徐俊英一怔:“梅梅,必須那樣!絕了她們的念想,我只愛自己家人。不要別人,那孩子的出現非我所願,會被她們利用,或多或少影響到我們,我,不允許!”
梅梅深吸了口氣,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那孩子真的是徐俊英的。她會怎麼做?真的讓他動手除掉?忍心嗎?
想到白景玉,她就曾經眼看着徐俊朗的孩子被傷害,爲了維護她的家、她和女兒的幸福,無動於衷,任憑小妾們相互傾軌,禍及無辜胎兒。禁不住暗自嘆氣,自己也走到這一步了麼?這樣的事情,確實好難做決斷。而她現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斷定阿瑤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徐俊英的,所以她要阻止,堅決、一定不讓他們傷害那孩子!
徐俊英目光看向銅壺沙漏,梅梅知道他不能再耽擱,急急說道:
“我說真的,快讓百戰收手。那孩子你不能動,他或許不是你的!”
徐俊英楞楞地看着她:“梅梅,我確實、確實做下了……我記得抱住她……第二天醒來一起躺在牀上。”
梅梅咬着嘴脣瞪住他:“抱她的感覺可好?”
“當時只求解脫,你、你要我有什麼感覺?沒有感覺——什麼也不記得!”
徐俊英十分尷尬,伸手輕撫她的臉腮:“快別咬。會傷着自己!”
梅梅推開他的手,鼓着腮幫,盯住通往書房的雕花木門沉吟着,徐俊英不再作聲,也不動身離開,梅梅想了一想對他說道:“這事我也不能十分確定,本待要與你解釋,時間來不及了——你這樣,進宮之後,若是談公事便了,若是皇上幫着太后逼你,你只管拒絕,咬定阿瑤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皇上問原故,你讓他找我來問!”
徐俊英目光閃閃地看着她:“梅梅,我不在家這期間,聽說你去了齊王府,你……是不是打探到什麼?”
“我是去了齊王府,齊王不肯鬆口,爲了太后臉面,他的條件是非用不可的,但我想着,他可能派不上用場了,你記着我的話,去吧!”
送走徐俊英,梅梅想起什麼,忙走進內室,從五斗櫥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黑色的小丸子左看右看,放進嘴裡嚥了下去,千草堂段大夫製作的避孕藥,她要開始服用了。
皇宮偏殿,皇上和徐俊英以及另幾位大臣談完政務事,讓其他人散去,留下徐俊英,兩人走到離禁苑不遠的德文殿西樓上坐着喝茶,皇上說道:
“你磨蹭些什麼,還真跟太后頂上了?孩子都給你懷上了,趕緊辦喜事罷!你正夫人豔麗無雙,阿瑤也不是醜八怪見不得人,你嫌棄她什麼?”
“我哪敢嫌棄?阿瑤我是一定不會娶,還請皇上轉告太后,把她接回宮住吧,總住在我府裡不是辦法,於我名聲不利!”
皇上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徐俊英,站在他身後的紀清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徐俊英會說出這樣的在來。
皇上忽然指着徐俊英怒罵:“你有種!懷了你的孩子,不住你候府反要住到皇宮來,你想怎樣?栽贓也要看看對象!”
徐俊英心裡也不覺慌亂了一下,但想起梅梅的話,咬牙道:“此事還需問過我妻,我,也不大清楚!”
“你乾的好事,你不懂?”
“皇上,我醉了,酒裡有藥!我什麼也不懂,但我妻有話說!”
皇上回頭,咬牙對紀清說道:“去請皇后,並讓她召威遠候夫人進宮!”
梅梅很快被接進宮來,看到皇上、皇后端坐在上方,而徐俊英則有點不淡定地坐在下方位子,她跪請聖安之後,便朝他走去,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皇上和皇后對視一眼,冷哼道:“秦梅梅,該不會是你不想讓徐俊英娶側妻,亂想出什麼歪點子混淆視聽吧?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就與你丈夫回去,籌備喜事,依着太后擇下的日子,迎娶阿瑤!鑑於你們夫妻的可惡行徑,朕決定不幫着你們了,就順從太后的意思,阿瑤必須是平妻!”
梅梅微笑着說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若是在事發的那幾日便讓我夫君迎娶阿瑤,我二話不說,立即替他們辦喜事,阿瑤深得太后喜愛,視爲乾女兒,身份尊貴,她就算要做正妻,我也肯讓!卻不意我夫君出了一趟公差回來,阿瑤竟懷了身孕,這個,我卻不認了,也不允夫君娶一個不貞的女人回家!”
皇上瞪着梅梅,氣得眼睛冒煙,還是皇后冷靜,看着梅梅道:“你說什麼?不貞的女人?阿瑤自與威遠候皇莊同居一室共度一夜之後,便一直住在候府,懷的不是威遠候的子嗣嗎?”
梅梅淡然說道:“不錯!皇莊同居一室共度一夜我聽夫君說了,我相信夫君,一致認下此事,但問題是我夫君不可能令阿瑤懷孕——因爲他沒有那個能力!”
皇上、皇后瞠目結舌,這回是看梅梅像個怪物了,紀清忽然覺得好笑,低下了頭,徐俊英汗顏,看着梅梅不知說什麼好。
皇后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梅梅緩緩道來:“我夫君吃了石砣粉,那是一種生長在石縫裡的、有麻痹作用的藥物,男子食用一定的量,便會絕育!我夫君吃用的藥量,足以讓他三年無子!”
皇上和皇后再一次呆住,徐俊英卻是震驚得幾乎要跌下座椅,他牢牢握住梅梅的手,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從她眼裡看到確切的答案,手足瞬間冰冷,額上冒出微汗。
皇上看向徐俊英:“這是真的?你爲什麼一直不說?誰讓你吃的那藥?你竟然肯吃!”
徐俊英垂下眼眸:“此爲夫妻房內私事,不好與外人道。我妻得過一場大病,身體嬴弱,無力產子,她病中服用的湯藥太多了,若再讓她服用避子湯,無異於雪上加霜,也不利於不利康復,因此,便是我來吃這藥!”
徐俊英一番話說得天衣無縫,極有說服力,皇后一時感動,找不到什麼理由來爲難他。
皇上卻不罷休:“此事是真是假,須得有個憑據,況且還有一個阿瑤在這裡,她肚子裡的孩子又是哪來的?來人!請太醫,確診再說!”
梅梅微微皺眉:張靖雲說過,徐俊英吃了微量的石砣粉,在三幾年內無子,但他是練武運氣之人,脈搏有些特異,醫術不夠精深的醫者難以探察得到。
因而不管徐俊英在旁,對皇上說道:“張靖雲曾經趁我夫君不備,爲他診過脈,他說,須得醫術精湛之人,方能探診出此脈像!”
皇上看也不看她,對紀清說道:“去,把太醫館裡平日誇口醫術高明的老醫究都給我尋來!”
過了一會兒,就有七八位太醫走進西樓,依照皇上之意,一一爲徐俊英診脈,其中蘇太醫、喬太醫探脈後交流了一下意見,蘇太醫即向皇上稟奏:威遠候確實食用過石砣粉,不過……
梅梅及時打斷他:“二位太醫果然醫術高超,連如此細微的脈像也診出來了,張先生就曾說過,二位是宮中太醫館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