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休夫Ⅰ
結婚之前,我很不理解母親,覺得男人在外面爲家打拼,顧不上孩子倒也罷了,女人也整天不着家,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以爲我自己能夠做一個賢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可是真的等我做起了全職太太,我才知道家庭主婦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剛開始新婚的時候還好,之後便是無窮無盡的寂寞,每天好像除了等晟睿下班回家就沒有事情可做了似的!
就算是這樣,還不是每天都能和他想見,三不五時的,他就有應酬,明明是最親近的兩個人,時常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我不禁問自己,難道這一輩子都要這麼過了嗎?難道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嗎?我還那麼年輕,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齡,難道要把我的青春交給等待,一直等到歲月在我的臉上留下無情的痕跡,變成一個黃臉婆嗎?
我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晟睿,可是每次都沒有機會,不是他有事,就是我看到他勞累的樣子,不忍心煩他!可能是我太寂寞了吧,總是給他打電話,而他總是很不耐煩,說他很忙,有什麼事情等到晚上回去再說!我想說什麼,可是他已經掛了,看着手機,我突然好想哭,突然覺得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是那樣的遠,談戀愛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離的那麼遠,可是心還是在一起,煲電話粥,發短信,天涯咫尺!可是如今了,明明住在一起,可是心離得那麼遠,咫尺天涯!他的世界裡沒有我,而我的世界裡只有他,這樣的愛情真的能長久嗎?
一切都是寂寞在作怪,我那天,竟然會心血來潮去看晟睿,結果看到晟睿的身邊圍繞着的,都是一些貌美的年輕女子!我不是傻瓜,我知道辦公室戀情是很正常的,就算是我的父親,跟他多少個女秘書說不清,我也是知道的!只是,爲人子女有些話不宜說,所以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事情輪到了晟睿就不一樣了,他是我的丈夫,我決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想到晟睿婚後對我的冷淡和我給他打電話時敷衍的樣子,我就心痛如鉸!我很沒有出息,心底最深處有一個聲音,叫我衝上去,給那些女人一個下馬威!可是,偏偏卻不敢想象,如果我那麼做,晟睿會怎麼樣,會不會怪我……
終於明白了那句話,在愛情的世界裡,誰先愛上了,就註定輸了一輩子!而我,很不幸,是先愛上的那一個,所以,面對晟睿,我永遠都是輸!
我仔細打量那些女人,她們精明幹練,氣質高雅,而我呢?只是一個煮飯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患得患失,生怕有一天晟睿會被那些厲害的狐狸精給勾走!幸好母親是過來人,她安慰我,讓我明白,女人可以沒有自己的事業,可以靠男人在外面打拼!但是女人不能完全圍着她的男人轉,要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交際圈,更要有工作的能力,就算是不出去工作,也要有那個能力!
我這才明白了我寂寞,悲哀的根源,原來我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以前因爲晟睿不喜歡我的那些朋友,我也知道他們對我沒有什麼真心,於是便跟那些朋友斷絕了來往,現在我可謂是孤家寡人,一個朋友也沒有!我生命的全部都是晟睿,似乎他是我的空氣,沒有了他,我就不能生存一樣,對女人來說,愛可以,可是失去自我的愛,就不行了!
之後,母親帶着我進了她的交際圈!因此,我認識了很多人,日子好像慢慢的也充實了起來!有時候,我也會像父親抱怨,說他不該給晟睿安排那麼多的工作,父親總是笑着說晟睿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讓我稍安勿躁!父親說要不了多久,晟睿真正接受了他的生意,就會閒下來!
而我也一直以那一天的到來爲奮鬥目標,可是,那天還沒來得及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就發生太多讓我措手不及的事情!
先是父親突然病倒,說是腦血栓,我當時嚇壞了,父親的年紀也不算大,怎麼可能會得那樣的病呢?好在高家有的是錢,只要人沒有生命危險,現在醫術那麼發達,一定不會有事的,就算國內治不好,還有國外,父親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如是安慰自己!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一樣吃不下,睡不着,心裡萬分擔心!
終於有一天,我昏倒在地,檢查的結果是我懷孕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父親病了,我心裡難過得緊,而我盼了那麼久的孩子來到這個人世間又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一時之間,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直到護士叫我,我纔想起來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晟睿!父親病倒之後,公司都是晟睿一個人在撐着,他一定也很累了!一直以來,他都想要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如今這個孩子真的來了……
當我打電話告訴晟睿的時候,他一直在笑,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覺得他笑得有些瘮人,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當時我以爲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後來,我總算明白,那一刻,我的直覺是對的!因爲,從那以後,我就找不到晟睿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消失了,他的電話也打不通……
母親知道情況之後嚇了一跳,隨即臉色灰白,“我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說完之後,母親就火急火燎的趕回公司,之後打電話告訴我,我們高家真的沒錢了!我的丈夫,我最愛的人,趁着我父親生病,拿走了屬於高家的一切,而那些東西,原本就是父親打算留給他的!我不願意相信,我想他不會那麼對我的,他沒有必要那麼做,我想要向他要一個解釋,可是我找不到他,見不到他……
更讓我覺得沒有辦法接受的是,那個負心人還不肯向醫院付賬,逼得醫院不再向父親供藥,甚至請我們離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沒了,我急壞了,還好母親有些私房錢,纔不至於立刻被趕出來……
看着昏迷不醒的父親,我的眼淚都要流乾了,很怕,怕他再也不會醒過來,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父親說!
好在蒼天有眼,父親總算是醒了,我的眼淚譁得一下掉了下來,一顆漂泊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母親就進來了!
母親沒想到她一進來就看到父親已經醒了,明顯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正常了,眼眸中有幾分喜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你醒了?”
說罷,也不等父親回答,就幫着我將父親扶了起來!父親的身體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是精神還不錯,勉強能夠開口了,“你們都來了,公司怎麼樣?晟睿呢?”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父親到底還是最關心他的公司了,若是讓他知道現在他一無所有,多年奮鬥都化爲泡影,不知道他會不會受不了那個打擊?想到這裡,我心中無限自責,都是我,是我引狼入室……
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跟父親解釋,就聽到母親憤怒的聲音,“還提那個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幹什麼?你想着他,他可恨不得你死!”
父親掙扎着起身,非常激動,“你……你說什麼?你……”
話還沒說完,父親就劇烈的咳嗽起來了,我連忙扶住父親,很不贊同的看着母親,我知道那件事情瞞不了父親,早晚都是要說,但是就算要說,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父親剛剛醒來,哪裡會經受得起打擊呢?
可是母親好像沒有看到似的,“我說什麼,我說你最信任的寶貝女婿捲走了公司所有的錢,我們現在是一毛錢也沒有了!”
父親咳得更厲害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又暈倒過去,我忙扶住父親,“爹地,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如果……如果您有什麼,女兒可怎麼辦啊?”
父親深吸一口氣,“撥通那個小畜生的電話!”
我搖頭,心裡有點想哭,“沒用的,他不會接的!”
“他換號了?這個小畜生,他以爲這樣就能躲得過去嗎?”父親說這話的時候,更是怒火中燒!
“不,不是的,他沒有換號,只是一聽到是我的聲音,就掛斷!還不准我靠近他的公司,我……”我再次搖頭,看着父親的臉色越難越難看,我忙接着說:“爹地不要生氣,彆氣壞了身子,女兒這就打過去!”
沒想到這次,他竟然接了,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父親就一把奪過我的手機,拿起就大罵,“小畜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哪裡對不起你了?怎麼?恩將仇報,所以不敢來見我了?你這個……”
“我怎麼不敢去看你了,我現在不是來了嗎?”
晟睿久違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同時他也推開門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副眉眼明明是我最熟悉的人,可是他的樣子,他的氣質完全跟我以前認識的晟睿不一樣!突然發現,他是那麼的陌生,究竟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成這樣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只是我不知道!
“小畜生,你還有臉來見我?你……”父親怒吼!
晟睿懶洋洋的做了一個“STOP”的動作,“暫停!我爲什麼沒有臉來見你?老畜生!”
我怎麼也沒想到晟睿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罵我的父親,還罵得那麼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父親憤怒的指着晟睿,“你這個……”
晟睿挑了挑眉毛,“小畜生是嗎?你已經說很多遍了,就沒有別的新詞了嗎?沒錯,我就是小畜生!因爲,你是老畜生,所以,我就是小畜生!”
晟睿逼近父親,如同鬼魅一般的笑,“還記不記得林雪這個名字?我,就是林雪的兒子!唯一的兒子!所以,別說什麼恩將仇報,更別說什麼良心被狗吃了!我們之間沒有恩,只有仇!從我媽離開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告訴自己,我要你高金海,家破人亡,一文不名!這是你欠我們母子的!你是時候去陰間像我母親賠罪了!”
我有些糊塗了,直覺告訴我,晟睿他和父親之間一定有什麼恩怨,一定有很多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一定!
“林雪是什麼人?”母親總是這樣,動不動就怒火中燒,,“我問你林雪是什麼人?你跟她究竟是什麼關係?你說話啊,你以爲你不說話就什麼都不用承擔了嗎?”
我不是小女孩,馬上就要成爲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所以,就算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是我還是猜出什麼了!而父親接下來的反應也證實了我的猜測!
父親眼神飄忽的看着晟睿,“你真的是小雪的兒子?”
小雪?你憑什麼用這麼親暱的稱呼?你不怕你那千金小姐的夫人吃醋嗎?你不怕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榮華富貴煙消雲散嗎?如果你敢對着你的妻子女兒說出當年的事情,我可以考慮把屬於你的東西還給你!因爲那樣,你至少還能算得上是個男人!就怕你不敢!”
“你今年28歲,那也就是說……”父親不可思議的看着晟睿,“你怎麼能這樣?靈靈是你的親妹妹啊!”
我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瞬間被抽空了,手腳冰涼,我猜到父親和晟睿的母親之間一定有情感瓜葛,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想不到他會是……我不相信,絕對不是,我絕對不是他的妹妹,一定不是的……
晟睿得意的笑,“我知道!我正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呢,靈靈有了我的骨肉!呵呵……妹妹有了哥哥的孩子……”
我晃晃悠悠的起身,腦子裡一片空白,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卻發不出聲音,這個時候母親拉住我,對我搖了搖頭!我癱坐在父親身旁,整個人好像置於冰窖一般,冷徹心扉!正在這個時候,我看到父親直翻白眼,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大聲呼喊,“醫生,護士,救命啊!”
母親這個時候淡淡的開口,“靈靈不要再叫了,沒有錢,就算你爹地死在他們眼前,他們都不會出手相救的!”
“媽,您怎麼能這樣?”我實在不明白母親爲什麼能這麼冷靜,不明白……
母親拍案而起,“我怎麼樣了?我說得不對嗎?不是事實嗎?”
這個時候,我看到晟睿得意的笑容,轉身就走,我像瘋了一樣的拉住林晟睿,“你這個王八蛋,你不是人!你會遭報應的!你以後最好小心點,不要出門,小心出門被車撞死!你一定會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報應?如果真的有這玩意,你的老畜生父親早就遭天打雷劈了,怎麼也不會先輪到我!我做的那些事,纔是他應當得的報應!”晟睿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自己所做的都是對的一般!
“那我呢?我何其無辜,孩子何其無辜?我們做錯什麼了?將來……”
晟睿冷笑,“別說的那麼好聽!你肚子裡真的是我的孩子嗎?你的你媽一樣,說的好聽了是交際廣闊的千金小姐,說的不好聽的就是私生活糜爛的交際花!你真的確定你肚子裡的是我的孩子?好笑!”
我傻傻的看着他,看着那個我愛了多年的人,原來在他的心中,我是那樣一個女人,原來在他的心中,我是那麼的不堪!這些年來,我的愛情算什麼,我種種瘋狂的行爲,在他的眼裡,或許只是一場笑話,是,我對他來說就是一場笑話!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小丑!
“孩子是不是你的,對你來說還重要嗎?”母親的情緒不起一絲波瀾,靈靈,你哭什麼哭?一點出息都沒有!跟他把婚離了,把孩子打了,不就行了嗎?”
晟睿佩服得直拍手,“果然厲害!有魄力!只是,你不覺得你的態度有點不妥嗎?好歹我也是你的恩人!你對自己的恩人就是這種態度嗎?”
母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哼!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你真的不懂嗎?你不是老早就希望高金海死掉嗎?只要他死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和你的那個小白臉在一起了,不是嗎?”
“夠了!我們這裡不歡迎你,滾!”
“滾?我可不會滾!我只會走!是不是在你女兒面前說這種事讓你感覺很不堪啊?不用這麼想,你的女兒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據我所知高靈是不是高金海的女兒還有待考證吧!我想高靈是不是高金海的孩子,你自己都不知道吧?真不知道高金海沒有機會知道這些,對他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天究竟是什麼日子,我的丈夫,他可能是我的哥哥,我的母親爲了家財對父親見死不救,甚至任由晟睿氣死他!而且,我還可能不是父親的女兒!這是個噩夢,一定只是一個噩夢,等夢醒來就沒事了……
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腹中一陣絞痛,這纔想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倫之戀下的孽種,可是我真的很愛他,我真的要殺死他嗎?我不願,不能!
腦子裡一道靈光閃過,“真的是那樣的嗎?我究竟是不是爹地的女兒?”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可以那麼壞,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我不是爹地的女兒,如果那樣的話,我還可以……還可以擁有腹中的孩子,那樣的話,我就不會是一個人了!
“靈靈,我們現在不要說這個……”
“我究竟是不是爹地的女兒?你告訴我,我現在只想知道這個!”
“靈靈……”母親抓住我的肩膀,“靈靈,你聽媽媽跟你說,打掉孩子,我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好?你放心吧!林晟睿拿不走咱們的錢!你還記不記得在他娶你之前,爲了取信於我們,做了財產公證!他以爲我已經按照你爹地的吩咐,把那張公證書撕了,實際上我還留着,媽媽一直都在防着他呢!媽媽已經派律師去追回錢款了,很快,我們就能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了!”
我這纔想起婚後晟睿知道母親不相信他,又給了一份公證書,只是我一直以爲母親被父親說服,所以撕毀了,沒想到……所有的人都那麼的精明的算計着,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想打掉孩子,所以就拿了父親的頭髮去驗DNA,之後更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惴惴不安的等待,每天都躲着母親,不管她跟我說什麼,我都當沒聽到,因爲我還沒有辦法面對她……
這天,我拿着DNA檢測報告,卻不敢打開,只是迷迷糊糊的回家,沒想到在門口竟然聽到母親打電話說:“他現在在XX墓園,做乾淨一點!”
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的腦子裡格外的清醒,我知道母親要對付的人是晟睿,她要殺了他!我什麼也管不了,什麼也顧不得了,直奔XX墓園,遠遠地我真的看到了晟睿的背影,我慌慌張張的衝到他身邊,緊緊地抓着他的雙肩,“晟睿,你這幾天一定要千萬小心!我媽……”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晟睿打斷,“你來這裡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你沒有資格站在我媽的墳前……”
“現在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我媽出錢找殺手殺你,你趕緊走!”話剛說完,我就看到遠處一支黑色的手槍正對着晟睿!
晟睿大笑,“殺手?你媽有錢嗎?你們母女倆又想耍什麼……”
我沒有心思聽他說什麼,狠狠的將他推開,“嘭”得一聲槍響,我只覺得胸口劇痛,整個人眼前直髮黑,我努力睜着自己的雙眼,“晟睿,我是真心愛你的,請你相信我!”
“不要說這個了,我們去醫院,我們馬上就去!”
看到晟睿的眼淚,我好開心,好想笑,這樣至少證明,他的心裡也是有我的,“你哭了,是不是?你爲我掉眼淚,所以,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是一瞬間的想法!”
晟睿的眼神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是,我知道,我已經等不了了,只能催促他,“有沒有,有……”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好想知道他的答案,可是上天不肯同意,我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整個人都飄起來,俯視地上的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我自己……
“靈靈,靈靈,靈靈……”
我聽到他的呼喊,想要回答他,可是不能!我看到那個殺手又開槍,想要擋下那一槍,子彈卻從我的身體裡呼嘯而過,而我只能看着他倒在血泊中……